《法医娘子状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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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娘子状元夫-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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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要起身,杜和问他去做什么。

晏子钦道:“兵分两路,你去打听于连环,我去一趟城北,拜访张耆。”

杜和道:“哪个张耆?”

晏子钦笑道:“哪里还有第二个张耆,就是当初和龚美交好,引荐他入王府的张耆。”

见他走了,杜和找到明姝,又将方才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她。

明姝心想,那于秋既然是生意场上的人,又有些小名声,有些年纪的商人说不定还能记起他,甚至和他打过交道,若是相熟,能说出那个养子的下落就更好了。

眼前就有一门生意场上的亲戚,正是晏子钦的舅父许杭。舅甥两人虽因许杭结交丁谓一事闹得不愉快,可晏子钦终究顾念骨肉亲情,在皇帝面前求了情,许杭心知肚明,半年来再没有逾矩之举。

如今尘埃落定,可两家终究有了嫌隙——许杭自诩是长辈,拉不下面子认错;晏子钦脾气倔,认定了舅舅有错在先,不肯服软。这次明姝有孕,许家该尽的礼数一样没少,光是长命金锁就送来三对,还有银鎏金的抓周,状元及第的珊瑚牌子,都是讨彩头的好东西。

晏子钦不让收,明姝却偷偷藏下,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舅舅的心意,他这么做,显然是在变相求和,倘若退回去,驳了他的面子,往后更不好相见。

毕竟是极近的亲戚,何况晏子钦的母亲还在世,难不成两家人一辈子不见?

如今为了打听于秋的事,明姝想着正好可以去舅舅家中走一趟,一举两得。

准备了几卷尺头和一对消暑的定州白瓷枕,一路小心谨慎,来到许家是已是申时正,她已算好时间,估计舅舅此时差不多从铺子回来,经门房通报,许杭果然才到家不久。

将外甥新妇请入内堂,许杭的激动溢于言表,不让用茶,而是换上了温热的姜枣糖水。

毕竟许久不见,明姝主动破冰,笑道:“本来早就该来问候,如今虽迟了些,略备下薄礼,请舅舅见谅。”

许杭八面玲珑,自然将前事揭过不提,何况本来就是自己理亏,如今人家通情达理,有了身孕都不忘登门拜访,说不准就是自己这个倔强的外甥抹不开面子,这才请妻子来斡旋的,可见心里到底还是有他这个舅舅的。

“哪里,哪里,你如今有五个多月的身子了,前些日子你舅母还念叨,有些话要和你聊聊,不巧她最近到我那女婿家看望女儿去了,等她回来,少不了到你那儿唠叨两句。”

明姝笑着和许杭拉了些家常,许杭本就是喜欢聊天的人,知道的事也杂,要不是顾忌着男女有别,不敢放开了讲,恐怕一百天也倒不空他的话匣子。

讲着讲着,明姝暗喜,心想他消息灵通,八成对当年的于秋有些印象,因而故意将话题引向许杭年轻时的经历。

“我那时年轻得很,和外甥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就离家闯荡了。当然,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为读书不成才背井离乡,若是读书好,就要留在家里考进士了妖精哪有这么萌!。路过临川旁边的南丰时正好是柑橘熟透的季节,我看这东西好啊,甜得像蜜罐子,两吊钱就能装一大车,当地人也不当回事,橘子树遍地都是,果子都烂在地上,你们不当回事,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天就雇了辆驴拉的板车,赶去一百里外的鹰潭县卖,谁知驴子半夜跑了——其实都是租车的人下的圈套,训练过自家的驴,半夜就自己跑回去,非说你把驴弄丢了,讹你钱。我那时年轻,正是干傻事的年纪,这些人不老实,我也不和他们打交道,愣是靠自己没日没夜地把一车橘子推到了鹰潭,洗洗干净,装上盒子,一个个光溜溜黄橙橙,一盒就能卖二百钱,一车橘子,刨去被讹的钱,我还净赚十五吊。”

说起年轻时的过往,许杭忍不住大笑起来。

明姝道:“那您是何时来京城的呢?”

许杭道:“后来挣了点钱,就想往北闯荡,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在汴梁做了几次生意,还是斗不过地头蛇,赔的血本无归,又不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只好踏实下来,到我后来的岳父手下谋了个差事,他瞧我不错,把你舅母嫁给我,我才算站稳脚跟,他们一家可是我的恩人呀。”

明姝道:“地头蛇?是不是那些和京中大家族有来往的商人?京城最大的就属宫里,其次就是各个王府,舅舅可曾被这些人欺压过?”

许杭笑道:“怎么,你还想为我报仇?那可得好好想想……”

说着,报了一串姓名,都是当初仗着和王府的豪奴有私交,有恃无恐的欺行霸市之徒,专爱坑骗外来的商户,却没有于秋。

明姝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您可曾听说过一个叫于秋的人,早年间和王府的管事们极熟。”

许杭皱着眉极费力地回忆着,道:“那个人好像都去世十多年了,平日里做骨董生意,往王府和官员家里送些珍玩。我那时还不够资格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只是茶馆里经人引荐,有过一面之缘,倒是个很和气的人,没有半点骄矜,只是身后事不太如意,没有儿女,只有个不孝的养子。”

明姝来了精神,追问道:“怎么个不孝法?”

许杭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小心让肚子里的孩子学了去!”

明姝笑笑,镇定下来,编了个理由:“我在箱笼里翻出一张白条,是于秋当年打给我家的,舅舅也曾听闻我有个姐妹姓袁,从张平章家大归,如今没着落,我想接济她,正看见这张白条,想着能不能向于秋后人催催这陈年老账,补了我这份的亏空。”

其实,袁意真那里明姝早就关照过了,胭脂香粉,绫罗裙衫,不断往她那儿送,只盼着她能慎重考虑,绝了青灯黄卷了此余生的念头。

许杭是个生意人,对白条、欠条最是忌讳,摇头道:“怕是没办法了,于秋那个养子啊,从小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人,十三年前当众杀了个当官的,摊上大官司。把于秋活活气死了,他倒好,连养父的丧事都没操办,畏罪潜逃了十几年,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了。”

明姝惊讶道:“杀了个做官的?”

许杭道:“可不是吗,说来还是外甥的前辈,大理寺卿陈登,那日是上元佳节,他白龙鱼服在汴水上乘船行乐,不想一艘小船突然靠近,一人猱身上前,一刀封喉,还有一件事,别人都不知道,当时船上还有一人,是个和他相好的□□,亲眼看见陈登咽气,从此后就疯了。”

☆、第八十一章

明姝道:“一般人不知道的事,舅舅怎么知道?”

许杭脸上一红,道:“也是道听途说,千万别在你舅母面前提起,她不喜欢我打听这些市井之言。”

明姝了然,点头应下。

陈登之死似乎和本案无关,却能引出于家的底细,于秋的养子为何偏偏要刺杀他?或许是陈登执掌大理寺时查到了对于家不利的证据,因而惹来杀身之祸。

那是,于卿还没投奔辽国,难道是他通辽的证据?倘若如此,陈登堂堂命官,也许真的没把于家放在眼里,掉以轻心后惹来杀身之祸也是有可能的。

回家后,思及陈登船上的女子出身青楼,八成也是青楼中传出的消息,因此向罗绮玉打听一番。

罗绮玉听后道:“十几年前的事,我才多大,可你说那女人疯了,我倒真知道一个疯女人,就住在汴水大街的巷子里,离绮玉阁不远。这人疯得可怕,凡是生人在她家门前站站,只要被她遇见,就是一顿打骂,心狠手辣之极,附近的人那个不知道她。”

明姝打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看见罗绮玉房中零乱,许多平日不用的箱笼都翻腾出来,便问:“罗娘子这是为什么?”

罗绮玉道:“收拾收拾而已,旧的东西再好,不合适的也该丢掉了。”

明姝回房后,计划着明天派人去街上找找那个疯女人,可如此一来难免让晏子钦发觉,转念一想,自己打听这些本就是为了他,迟早都要摊牌,如今知道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因该尽快告诉他。

却说晏子钦从张耆处归来,张耆沾了太后的光,如今也是前呼后拥的派头,和龚美不同,张耆本就是襄王府的人,多年养成的前倨后恭的态度直到老年都没变,没把晏子钦放在眼里,虽然见面了,却没有长谈的意思。

张耆愿意说的,晏子钦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张耆不说的,他也不能直问当年襄王府里的旧事,尤其是关于太后的,龚美和太后曾是夫妻的消息虽然是天下人茶余饭后的旧谈,可做臣子的不该时刻挂在嘴上。

尤其是在张耆这等太后心腹面前,更要谨慎。

回家时,就听许安说夫人方才去了许家,晏子钦也没往心里去,算是默认了明姝代表他和舅舅修好。

回房后,看明姝欲言又止的样子,本以为她要提的就是这件事,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也查到了十三年前陈登被杀一案。

“一定是杜和同你讲的,对不对?”晏子钦丝毫不觉得意外。

明姝道:“你带着他去会同馆那晚就该料到,我就是用拷打,也要逼他招供。”

晏子钦道:“你就是不打,他想说自然也会说的。”

明姝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哦,合着你原本就想借他的口让我知道案情?”

晏子钦道:“我可没说过这话。但是如果直截了当不让你去,你还不得整日发愁。不如折中,让杜和参与其中,你偶尔听他提起几句,反倒安生。”

他又保证明天亲自去那个疯女人家拜访,查看线索,明姝再三嘱咐他要小心。

“听说她不太欢迎外人。”明姝解释道,“你要小心,水火无情,刀枪无眼,不要让她伤了你,也别伤了她。”

第二天,晏子钦靠回忆把从张耆处得到的只言片语记录在册,觉得其中有一处漏洞。

提起刘娥当年在襄王府,张耆只说“太后吉人天相,得贵人引荐”。在以往传言中,对刘娥与襄王如何结识向来语焉不详,或是干脆说成是经张耆引荐,反正大家在乎的不是过程,而是刘娥一朝飞上枝头的结果,男人当做传奇听,女人则是对命运的变幻莫测津津乐道,幻想着下一个幸运儿或许是自己。

究竟是谁做了这个牵线搭桥的人,晏子钦没有头绪,暂且放在一边,收拾好十三年前陈登遇害的相关案卷,向任铮告假,起身去往汴水北岸寻找那个疯女人。

事先已派人打听过她的住址,疯女人手上究竟有没有和陈登遇害相关的证据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稳妥起见,晏子钦决定只带京兆府的程都头同去,免得惊得大理寺。

到了那户人家门首,只见一堵不高不矮的白墙环绕着一座年久失修的二层楼阁,门前的木匾已经摘了,可看立柱上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的楹联上残留着的石青字迹,依然能想象出这里曾经颇为气派。

程都头跨上石阶,撇嘴道:“这里离妓馆不远,久而久之成了达官贵人养别宅的地方,我看这疯女人就是这类人。”

他一边说,一边咚咚咚地使劲砸门,里面没反应,程都头不耐烦,又重重砸了几下,门终于打开一条缝隙。

“谁啊?”开门的竟是个十三四的女孩子,吓了程都头一跳,他本以为要和突然冲出的疯女人较量一番呢。

“啊,我们是官府的人,来问问……问什么来着!对了,就是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三四十岁的夫人?”程都头吭哧半天才说出两句,又拿出腰间的牙牌作证。

门后的女孩子略微放下心防,将门开大了些,请两人进来。

“轻声些,家母正在楼上午睡,别吵醒她。”

女孩子走在前头,程都头木头人似的跟在后面,晏子钦看着他截然不同的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

房子从外面看起来破旧,里面倒十分干净,桌椅虽然旧,却打扫得一尘不染,看来住在其中的人并非疏懒成性,只是没有办法请人修缮而已。

“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吗?”女孩子毕竟年纪小,说起话来羞怯不已。

五大三粗的程都头不知怎么,也跟着语塞起来,道:“……还是晏大人来说吧。”

晏子钦道:“小娘子怎么称呼?我们为了十三年前的事来拜访令堂,有些细节想要求证。”

他说着,取出案卷,再看眼前的女孩子,倘若真是楼上那个女人的亲生骨肉,那她就有可能是陈登流落在外的骨肉。

他调查过陈登的生平,此□□妾虽多,却没有子女,他死后,这一房的财产除了留给原配妻子的,其余都被侄子们鲸吞蚕食,如果真能证明她就是陈登的血脉,陈家恐怕要热闹一阵了。

女孩子小声道:“我随母姓,姓方,单名一个月字,邻里之间叫我声阿月……家母身子不好,不便见客,尽管问我便是。”

晏子钦看她年纪这么小,恐怕不知道十三年前的事,但还是问道:“十三年前上元佳节,大理寺卿陈登在船上遇刺时,令堂是否在场?”

方月脸色一白,越发畏手畏脚起来,道:“你问那个人啊……我那时还没出生,不过听娘说,她的确亲眼看见那个人被杀了,可是那个人的夫人把事情压了下来,不让娘声张……”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绞得发白的手指,指肚上有一层薄茧子。

“对了,那个人在这里住的时候留下过一些东西,都是些灰扑扑的纸,我不识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大人们要看看吗?”

陈登留下来的东西自然要看,方月道:“要不然,大人们先坐,我去取来吧。”

想她一个女孩子,有防人之心也是应该的,晏子钦就坐在原地等候,程都头不安地搓起手,时不时瞟着方月离开的方向。

“她这么小,一个人支撑起这个家可不容易啊。”程都头嘟囔着。

晏子钦看程都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怎能看不出他对方月的意思,冷冷道:“咱们这样的人天天和亡命之徒打交道,妻子在家也不容易。”

程都头一愣,脸涨得通红,道:“在下虽然二十有一,可还未曾娶妻呢!”

晏子钦也愣住了,光看程都头的皮相,一直以为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只有二十一岁?若不是程都头亲口说,晏子钦绝对无法说服自己。

两相对视到尴尬,幸而方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沓泛黄的手稿,递给晏子钦。

“大人,就是这个。”

晏子钦一页页翻看起来,翻到一页时,眉头忽然紧皱。

“方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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