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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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陵-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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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炎育陵叹着气后退,他确定自己是躲不了了,只想找面墙靠着,免得被扑倒在地上。估计退三步就可以碰到墙,哪知才刚移动了半步就撞上一面坚硬、却有体温的墙。 
  “冰箱没东西了,你们三个去买早餐。”韩封推开背靠上自己胸膛的炎育陵,把车钥匙抛向已经扑至面前一步之距的贝鲁。 
  贝鲁双掌一夹,接住了车钥匙,故作幽怨地瞪着韩封:“把我们赶走,独享育陵……” 
  “知道就好。”韩封举起食指朝贝鲁额头戮,“还不快走,我忍不住了。” 
  “色老头!”“变态叔叔!”“怪北北!”三个女生轮流向韩封吐舌,才吵吵闹闹地穿了鞋子出门。 
  炎育陵不至于会拿韩封那句话当真,可韩封一把视线转回他身上,他还是不由自主抖了下肩膀。这一年来路卡时不时会通过电邮捎来问候,寄给韩封是必然的,偶尔则会寄给贝鲁,可偏偏炎育陵从没收过一封。再怎么迟钝,也发觉路卡对自己有了芥蒂,所以就算知道韩封不会变心,并且要泄欲也可以自找管道,但炎育陵还是下意识尽可能避免和韩封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有热巧克力,去喝。”韩封随手指了指厨房,便坐进客厅沙发,拿起报纸阅读。 
  “哦……”炎育陵闷闷地走进厨房,拿起自己的陶瓷杯子,闻了闻散发浓郁香味的热饮,皱着眉头啜了一小口。刚才做了那么多下伏地挺身,身体早就已经不冷,他现在更想大口大口地喝冰水。无奈,韩封的话就是命令。 
  “昨天怎么练得这么晚?”韩封一边翻报纸一边语气平淡地问。这问题昨晚近半夜两点接炎育陵回家时本来想问,但看得出炎育陵很累,便任由他一上车就闭目休息。 
  “排舞老师临时有事迟到,一起上课的同事间中有急事暂时离开,然后上课的时候有人受伤,等来等去地就拖延了很多时间……”炎育陵喝下半杯热巧克力,空空的胃是舒服很多,可甜腻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暗自斟酌着要不要偷偷倒掉剩下的一半。 
  “别人的时间你要迁就,你的时间就可以任意挥霍?哼!我还以为大公司的时间管理会做得很好……”韩封不悦地咕哝。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接到工作,迁就别人是应该的。”炎育陵说完便一口气解决杯中饮料,韩封那么关心自己,倒掉的话就真的对不起天地良心。 
  “过来。”韩封把报纸随地丢下,半转过身向炎育陵招手,“给你按摩。” 
  “不用了,我现在一身汗……”炎育陵猛摇头。 
  “好,那一会儿去针灸。”韩封写意地翘起腿,把电视转台至早晨新闻,没再理会炎育陵。过不了多久,如他所料,炎育陵乖乖地坐到身旁,长裤已经脱下,只余一条四角内裤。 
  “下次我不会给你机会考虑。”韩封侧转过身,顺手把炎育陵修长的右腿抬放在自己大腿上,“这么怕针灸吗?”他说着便开始用适度的力道揉捏炎育陵紧绷的大腿。 
  炎育陵调整好坐姿,低声回道:“针灸很麻烦,又很耗时间……” 
  “怕就老实说。” 
  “没有啦,我是不想你要多走一趟路。” 
  “膝盖最近有痛吗?” 
  “没有……” 
  “是吗?” 
  韩封突地用手指用力往炎育陵膝盖关节处按下去,炎育陵膝盖一阵酸麻与剧痛交织,由于没有心理准备,立刻坐直身紧抓韩封手臂,颤着声道:“轻……轻点……” 
  韩封斜瞪炎育陵一眼,不但没有放轻力度,反而更深入地替炎育陵按摩膝关节。炎育陵知道这番疼痛是避不了的,只得尽量放松腿部,半转过身把头脸靠在沙发椅背强忍。 
  “痛成这样,是不是没有戴护膝?”韩封严厉地问。 
  “昨天忘了带去公司……”炎育陵话音未落,膝盖突然袭来更剧烈的疼痛,要不是韩封稳稳固定着他大腿,铁定会因此痛得滚下沙发。 
  “疼!封哥……轻点……拜托啦……疼……” 
  韩封对炎育陵的呼叫充耳不闻,继续使出浑身解数按摩炎育陵长期被旧患困扰的膝盖。在日本的时候,有次炎育陵跑步时膝盖突然疼得站不起来,他才知道炎育陵膝盖有伤,于是便带炎育陵看了医生,到台湾还特地找中医看过,并且自己也学了可以随时帮炎育陵舒缓关节的专业按摩手法。 
  按过了右膝,炎育陵已经痛得叫不出声,背靠着沙发扶手躺了下去,咬着下唇侧头看电视,用这方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当察觉韩封一刻不停就把自己左脚给抬上来,他红着脸低低恳求:“封哥,没有戴护膝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让我休息一下行不行?” 
  “你想等那些丫头回来当观众?”韩封曲起炎育陵膝盖,二话不说便动手。 
  “嗯……”炎育陵眼前开始因泪水而迷蒙,痛楚令他顾不得面子,小动物似的呻吟溢出了口。 
  见炎育陵疼得满头满额出了更多汗,上半身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韩封终于还是不忍心,放缓了按摩的力道,并决定借这机会传达一个难以定义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昨晚路卡寄了电邮给我,里面有些事是要转告你的。” 
  炎育陵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韩封,语气难掩兴奋地道:“路哥问起我了?” 
  “算吧。”韩封踌躇了一会儿,随即加强手上的力道,也加快说话的速度,仿佛赶时间交待什么重要的事。 
  “你外公得了末期胃癌,昨天在医院过世,发现得太迟,三个月也过不了。” 
  说完,韩封刻意不去看炎育陵脸上是否有任何表情变化,仅专注地按揉那已泌出一层汗的膝盖。当他逐渐把力道加到所需的最大,发觉炎育陵不只不吭声,甚至一动不动,俨然像个没有感觉的木偶,便担忧地抬头看向炎育陵,问道:“不痛吗?” 
  “不痛。” 
  炎育陵冰霜般冷漠的脸孔,与听不出情绪的机械式回答,令韩封不自觉停下手。 
  看着电视里打扮端庄的女主播,炎育陵默默地在心里重复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内容,不让大脑生出多余的思绪。 
  依稀听见韩封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不敢转过头,他害怕在这时候看见韩封眼里的关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家人的近况。 
  “我不痛。”咬着牙,眼角蓄积的一股热,顺着刚毅的脸孔滑落。


40、三十五、昙花

  十二月二十五,圣诞节,韩封为‘To Exit’接了一场集合多支地下乐团演出的音乐派队。根据往年的纪录,这场年度举办的音乐派队入场观众可多达两千人,对还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年轻乐团来说是个很好的体验机会。
  由于假日的关系,通往市中心的多条道路交通严重堵塞,韩封担心车子开了进去就很难开出来,他又因为有事得做而必须中途走开,于是,炎育陵首次担任监护者的身份,带着三个像猴子一样难控制的女孩们搭公交前往演出场地。
  一路上女孩们的情绪十分亢奋,对街道上耀眼夺目的圣诞灯饰不停赞美,即使站在没有空位的公车上,还是会想办法把手机凑到窗边拍照。这样的举动在老一辈的人眼里相当喧哗吵闹,但却吸引了公车上许多年轻男生的注意。
  炎育陵知道劝女生们安静是没用的,便只能提高警惕,不让有心人乘机占她们便宜。不出所料,公车一到站,下车后不久就有几个二十五六岁上下年纪的男子上前搭讪,刻意无视炎育陵的存在,嘻嘻哈哈地询问女生们要上哪儿庆祝圣诞?愿不愿意和他们同行?炎育陵背着茜优的贝斯,手提贝鲁的吉他,因此三个打扮俏丽的女生一点也不像是要到不远处的体育馆参与演出的表演者。
  炎育陵沉下脸,一声不吭跨步到女生面前,冷冷睥睨眼前男子,眉宇间透出的凶煞,是韩封耳濡目染的成果,再配上他散发男性力量之美的修长健壮体态,一个字也不消说,就让这群样貌一般,不是太瘦就是太胖的宅男知难而退。
  炎育陵等这些人走远了才吐出一口气,他虽然不害怕,但却很担心因为麻烦事而耽误表演时间,转过头要提醒女生们加快脚步以免迟到,没想到人都已经不在。炎育陵急得咬住了唇,小心地放下吉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给贝鲁,一边四处张望,尝试从街道旁人潮渐多的小吃摊位寻找女生们的影子。
  “嘿!我们在这里!”
  贝鲁尖锐的嗓音突然自背后传来,炎育陵立刻转身,见三个女生人手一根香喷喷、油亮亮的烤香肠,一脸喜滋滋享用美食的表情,原本要发作的怒气即消去了一大半。
  “可不可以先向主办单位报道,我再出来买饭盒给你们?吃这些零食怎么会饱?”炎育陵语带谴责,皱着眉头扫了女生们一眼。
  女生们一边嚼着香肠,一边眨着大眼面面相觑。
  “拿!买给你的!”亚希提起另一只手上的袋子,用嘴衔着香肠,拿出袋子里的包装纸盒递到炎育陵面前。
  见是自己爱吃的烤马铃薯,炎育陵吞了吞口水,对女生们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而有点惊讶。
  “进场就很难出来了,我们吃这些顶着,你也先吃吧!不要老是等演出完了才吃,这场演出时间很长哦!”贝鲁笑嘻嘻道。
  “嗯!你刚才一从公司回来就出门,一定连午餐都还没吃,饿了就吃,不要硬撑!反正变态叔叔不在,你尽管乱吃,别管什么营不营养的!”茜优笑着搭腔。
  “看,有很多芝士,蛋白质很高,你多吃一点,把二头肌练得像好莱坞动作男星那样大只,见到刚才那些不自量力的白痴就一拳打下去!我们会帮你打气!英雄!英雄!”亚希还是衔着香肠,口齿不清地说着,脚下轻盈地踏着步。
  “哈哈!英雄!英雄!”茜优觉得有趣,即学着亚希在原地蹦跳。
  “英雄!英雄!”贝鲁当然也不甘落后,高举双臂又跳又叫。
  炎育陵无可奈何,要对这三个活宝发脾气实在太难,也难怪韩封虽然会对她们严肃,却就只对他一个人有赏罚制度,女生们赖床不起身顶多会被弹额头,他只要多磨蹭个一秒就至少要被罚坐一分钟的空椅。
  炎育陵接过热腾腾的纸盒,贝鲁即把吉他拿走,背到自己肩上。炎育陵把手举到贝鲁额头前,作势要弹,顽皮的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闭上了眼睛等待惩罚。
  “你们知道封哥不让我吃街边的东西,敢告密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炎育陵轻轻用拇指指尖碰了下贝鲁额头,力气小得连蚂蚁也捏不死。
  “嘿嘿……”贝鲁摸着额头尴尬地笑了笑,握拳碰碰炎育陵胸膛,收起调皮的语气,微笑着道:“我们不会惹事,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难得封哥不在,你就放纵点,开心点吧!”
  炎育陵怔了怔,想起自己这几个星期都拼命地找事让自己忙碌,以便可以一躺在床上就失去意识直到天亮,不去想任何与家乡有关的人事物,韩封虽然知道内情,却没有表现得特别关心,任由他一个人慢慢把心情调试好。男人总是内敛,女人则和男人不同,是对情感很敏锐的生物,即使什么也不知道,也察觉到了他正在为某些事而压抑。
  炎育陵脑海不期然地闪过弟弟的影子,以往弟弟也是可以轻易就看出自己受过了母亲的惩罚,并想尽办法逗自己,或就只是静静地陪伴自己。
  为什么曾经关心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可以这么干脆地狠下心,对承受着悲痛的自己背转过身、不理不睬?现在逼自己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不去探听家人的近况,可是那真的好难……要恨自己的家人真的好难、好痛、好孤单……
  心紧紧地揪着,炎育陵立即深呼吸,努力挤出笑容向贝鲁的关心表达谢意。
  不难看出那是一抹苦笑,贝鲁噘了噘嘴,为自己没有能力替炎育陵分担心中苦楚而不甘。
  “没时间了,快走吧。”炎育陵不想女生们因为这突然变得沉重的气氛而烦恼,推着她们的肩膀到自己身前,催促她们快走。
  音乐派队是办在一座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室内体育馆,抵达会场时,离开演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是已经有观众入席。参演的有几支相当有名的地下乐团,各自都有为数不少的歌迷,分别穿上一样颜色的衣服围坐在一起。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地方表演,不够以往的经历都是正正经经地端坐在钢琴椅,完全不需要和台下观众有互动。原本觉得这应该比街头表演来得轻松,因为观众都坐在离舞台有段距离的座位,可昨晚来彩排时,舞台下有不少工作人员,以及等待彩排的其他乐团,炎育陵直到那时候才发觉站在宽大的舞台面对遥远的观众竟然比想象中的紧张。由于灯光的关系,没办法清楚看到观众的表情,这不仅不会减少压力,反而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仿佛自己是个被人群排挤的异类,无法混入其中。
  炎育陵没有告诉韩封自己对这次演出的恐惧,在女生们面前就更得保持镇定,以免自己的紧张感传染给她们。把女生们带到表演者休息室之后,他就到场务处去报道,路经可以看到观众席的后台走廊,看见入席的观众起码已有两三百人,禁不住咬着微微颤抖的下唇,想要默背一遍表演曲目的歌词,却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向场务报道并确认演出顺序没有更改后,炎育陵受不了憋在内心的压力,躲到没什么人的走道,作起热身运动,希望可以借出出汗来恢复镇定。
  “演奏会和球赛前还不是会紧张?一上场就没事了嘛……顺其自然就可以了……”炎育陵含着项链挂着的链坠子,单手撑地做着伏地挺身,一边喃喃自语。做足了三十下要换手时,有个人从前方转进了走廊,炎育陵的视线只看得到对方的脚,以为只是个路过的人,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做运动不至于太过奇怪,便不去理会。
  “炎育陵。”
  听到那人在叫自己,炎育陵心想或许是催场的来提醒自己回休息室准备,便立刻停止运动,站起身朗声回应:“是!我马上去准备。”
  “真的是你。”那人边说边走上前,在炎育陵面前停下脚步后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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