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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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陵-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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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卡感觉到手被松开了,才轻轻回应,“我知道。”
  目送着路卡离开房间,再走出办公室,韩封一直没有放开右手握着的皮带。皮带扣尖锐的部位深深扎进了他掌心肉里,已经痛得麻木。
  路卡光着上身走在人来人往的办公楼,沿途见到他的人都赶紧让道,聪明地避开迎面正视,可谁也没办法在看到那被鞭打过的背部后能不发出低呼。
  挨过了罚就得示众以表认错——这是大家都懂的规矩。这情景近几年是越来越不常见,而示众者是路卡就简直堪称罕见。公司上下有谁不知道,路卡是韩封掌心中的宝。
  路卡来到佐治的私人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豪华和舒适程度并不会输给韩封太多,鼻子已给包扎固定好的佐治正躺在沙发上。论年纪、论体格,他打输给路卡是很正常的。
  “喂,还活着吗?”路卡站到沙发旁,他的突然出现令佐治吓得弹跳起来。
  佐治一眼就看出路卡现在是什么状况,古人是负荆请罪,在这里则流行赤膊请罪。
  “还真下得了手……”佐治探头到路卡背后察看,路卡亦不躲闪。可怜啊……佐治心道,不过不是指路卡,而是那个现在一定是心痛到要死的韩封。
  “少来。”路卡讪讪道,“你自己知道你面子很大。”
  “我是没有把握爱情和面子哪个比较大啦。”佐治站起身,环起双臂在胸前,向路卡抬抬下巴道:“那现在是要再打过吗?一人赢一次就扯平了。”
  路卡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立即掩着嘴要忍笑,可很快就宣告失败,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哈哈……我拚着再挨一次罚,也要看看你可以怎么赢我!哈哈……”
  “真失礼。”佐治斜瞪路卡,而后便苦笑着摇头,“今天是开不了工啦,我要告病回家,你也快点去找你亲爱的给你舔伤吧!”
  路卡等到佐治拿了外套要走出门,才大声说道:“对不起!”这道歉不只是说给当事人听,也说给此时定然拥挤着在门外偷听的人。
  佐治转头报以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敷衍表情,便打开虚掩的门出去,边道:“帮我问候那小子,我实在没空去探望他。”
  一提到炎育陵,路卡当即止住了笑。
  算起来,已经四天了。
  已经四天,负责看守炎育陵的季鹏没有打电话来说——他又想自杀。
  “唉……”路卡长长叹了口气。


35、三十、不堪回首

  韩封的生意很多也很杂,一部分是自己起家,多数则是接管自厦爷。
  自己的生意,就像自己的孩子,韩封一定放足心思下去经营,至于从干爹那接手的也不允许他掉以轻心,毕竟是黑道的生意,做不好可不是亏钱那么简单,所以无论他如何信任自己的下属,还是会定期亲自去视察所有生意,长途跋涉来回各个城市,就是他的工作模式。
  一般上车子能到的地方,除非是太累了,不然韩封都偏爱自己开车,甚至不让跟班共车。他享受独自一人在车里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或放空自己。不过当然,车子里如果有某个亲密的人陪伴他绝对求之不得。那个某人,目前为止只有一个。
  在火车上的餐厅通过电话交待完许多工作后,韩封便把电话关了,走回私人包厢。这趟出门不是去工作,于是韩封便选择搭乘火车,制造和某人独处的机会。
  拉开门,路卡正倚在窗边看风景,韩封关上门后就靠在门上,静静地欣赏路卡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孤傲背影。
  湿毛巾和清凉的药膏还放在一边,明显没有动过。韩封无奈地走上前坐到路卡身后,把路卡上衣撩起来。一小时前挨的鞭打因为还未处理过而肿得更厉害,一道道两指宽的檩子整齐并排,触目的紫红淤血韩封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脱衣服,我帮你擦药。”韩封凑上路卡耳边柔声道,小心地没有触碰到背后那些伤。
  路卡的视线依旧投向随着火车移动而越抛越远的景色,清清冷冷地道:“小伤,我自己来。”
  韩封眉头一皱,随即低声下气道:“别生气了吧?是,我打重了,不然让你打回我?我现在就给你皮带!”
  韩封说到做到,‘嗖’一声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皮带,正是不久前用来惩罚路卡的那一条。
  “我不是气这个。”路卡转过身瞪着韩封,不耐烦地道:“你确定你跟来没问题吗?还是说,你存心要那变态女人找到育陵,省下你照顾他的麻烦?”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韩封沉下脸,拿着皮带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隐隐抖动的青筋似在预告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路卡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觉得韩封有必要做出解释,便抬起下巴挑衅:“你怎么做,我就怎么看。”
  “我说过我会罩着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说,说了,我就不会失信。”韩封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路卡面前,“霍瑶的场子现在是鸡犬不宁,没有闲暇追查我的行踪,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打听。”
  路卡低头盯着韩封的手机。韩封是个工作狂,手机二十四小时不会关,可现在是关着的。
  “没问题吗?”这下轮到路卡皱眉,语气满是担忧。
  “现在是没问题,但我没有把握能藏多久,这趟过去就是打算看看他情况怎么样,再决定能不能把他带去更远的地方。”韩封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转过身靠着座椅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问这个。”路卡挪近韩封身侧,抓着韩封手臂关切地道:“我是问你。这样做你不会有问题吗?霍瑶的场子还不就是你干爹的场?”
  “放心吧。”韩封挑起嘴角,抬手抚着路卡微肿的脸颊,“我挑的都是霍瑶专门用来坑钱的生意,就算猜到是我在暗地里找她麻烦,她也不敢张扬。”
  “那就好……”路卡松了口气,随即还是忍不住叹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把育陵带进公司,要不是我多事,一直要你留住他,他或许可以过的比现在好。”
  “早知道,你就是神仙了。”韩封把手移到路卡后脑,微使力推向自己,轻轻往路卡额头亲了一下。“还气吗?”他问。
  “你有麻烦一定要告诉我。”路卡楸着韩封衣领认真道。
  韩封笑着点头,“会的、会的,你是我的贤内助嘛!”
  路卡不满韩封敷衍的承诺,可韩封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找他倾诉的话,那就不是他所爱的男人了。
  “过去。”路卡跪直身,推着韩封肩膀,要韩封坐远一点。
  韩封搞不清楚这任性的猫咪又想做什么,愣愣地抬起屁股往旁挪,正要开口问,路卡就脱下了上衣,扑地横趴在自己腿上。
  “帮我疗伤。”路卡上半身垫在韩封结实的腿上,全身放松地趴好。
  肯治伤就表示不生气了,虽然态度很霸道,可这就是路卡。韩封会心一笑,伸长手臂拿起湿冷的毛巾,敷在路卡伤痕累累的后背。
  “嘶!”突然的刺激令路卡禁不住动了动腰。
  “嘘……”韩封心疼地拍着路卡大腿安抚,瞬间灵机一动,把手掌移到路卡臀上,俯□戏谑着道:“打背这么疼,下次还是打屁股好了,肉多,不会伤太重。”
  “哦?原来你还想打我。”
  听出路卡话中隐含的危险信号,韩封可不想又惹他闹别扭,急忙把手从那诱人的屁股上提起,拿下路卡背上的毛巾,再把药膏均匀地涂在手上,嘴里一边迭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想打你!疼你都来不及!”
  “哼,说你就最行。”路卡又挪了挪身体,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后就闭上眼,理所当然地等待爱人的伺候。
  韩封不禁摇头苦笑,把手放在路卡较轻的伤处,慢慢地揉。
  “嗯……”路卡不经意吐出舒服的喘息,韩封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养猫很麻烦。
  爱上猫,那就是自找罪受啊。
  格隆……格隆……
  火车在铁轨上行进的规律声响仿佛越来越大,路卡睡意正浓,翻了个身想尝试睡回去,四周竟陡地陷入诡异的死寂。
  火车不可能悄无声息刹车,路卡机警地睁开眼弹起身,赫然发觉自己站在家中厨房。窗外天色灰暗,看不出是什么时间。厨房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正站在洗手盆前,把双手放在水流之下,任水冲洗。
  “育陵!你做什么?”路卡冲上前把水龙头转紧,抓着炎育陵手腕察看,庆幸没有看到一丁点伤痕和血迹。
  “我睡不着。”炎育陵话声毫无精神,死气沉沉,像机器发出的声音。
  路卡抬起头要说些安慰的话时,突感到手握处有冰冷湿漉的触感,低头一看,他惊得睁大双眼,无法呼吸。
  炎育陵两只手都被鲜血染红,路卡立刻松开手,用手掌托着炎育陵手臂,但是却看不到手腕上有任何伤口。
  “伤口呢?在哪里?”路卡慌张地试图用手把浓稠的鲜血擦掉,可他一擦,血又马上浮现,仿佛是从毛细孔里涌出。
  “没关系,流完就不会醒来,不醒来,就没事了。”炎育陵说道,语气一点情感也没有。
  “怎么会没事!”路卡大吼,拉着炎育陵朝厨房外走,“韩封!快叫医生!”心想家里可能没人,他马上要到客厅去拿电话。突然,原本紧紧握着炎育陵手腕的左手一空,他回头看,炎育陵垂着头站定在原处。
  一阵凉意窜上背脊,路卡猛吞一口唾液,咬着牙低下头往地面看。
  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齐腕而断。
  “呃!”路卡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喘着大气。火车还没停,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路卡打了个寒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头看,韩封正安稳地躺在身旁,睡得很沉。路卡曲起膝盖,双手交叉搁在膝上,把额头枕在手臂,缓缓吸气、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韩封不是那么烂睡的人,没因自己刚才被噩梦惊醒而跟着醒来,原因多半不是这五星级车厢的床太舒服,而是真的很累了。也难怪,过去几天他自己都每天失眠,韩封当然也睡不好。
  一星期前,路卡心血来潮要去探望炎育陵,顺便确保他两天后能以最佳状态去试镜,结果问了宿舍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见过炎育陵,电话也打不通。路卡觉得不妥,便通知韩封,韩封当下完全不多考虑,立即就吩咐一班办事效率最高的属下去找人。
  韩封会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这点路卡也很清楚。那时候从霍瑶手中把炎育陵救出来,韩封口头上说要等炎育陵成熟了些才让给霍瑶,虽然这只是场面话,但难保有一天霍瑶不会用这句话上门讨人。
  就因为有这根刺在,韩封才卯起来捧炎育陵,要在最短的时间让炎育陵成为公司最赚钱、最有前途的名模,以便日后可以用这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守护他。要知道,如果又一次逼不得已得靠厦爷出面,厦爷很可能会说:不就是个打杂的小鬼,让他到霍瑶的俱乐部去赚钱不是更好?
  后来是季鹏最先探听到炎育陵的下落,由于事态紧急,季鹏没有先通报韩封就自己带人闯进霍瑶的俱乐部讨人,韩封赶到的时候,季鹏和霍瑶手下两班人马已剑拔弩张,哪方先沉不住气就会大打出手。
  韩封和霍瑶的谈判过程没有第三者加入,据韩封说,霍瑶的态度并没有很坚持,说不了几句就答应放人。这次,救出炎育陵后韩封只留了他一晚,第二天就把他给送走,因为霍瑶在放人前的一句话——有空我会再抓他来玩——简直就把这抓人放人的行为当成游戏,所以在想出解决方法之前,就只能先把霍瑶眼中的玩具藏起来。
  那一晚,发生了造成路卡连夜做恶梦的事。
  当然,炎育陵没有真的把手砍断,但自杀的意志很坚决,一鼓作气划破两只手腕,干脆又利落的手法令在场的路卡、韩封,以及季鹏三人都傻眼。
  换作是自己,大概也没办法活下去——路卡这么想。
  季鹏说,当他知道炎育陵失踪,第一时间就去查炎育陵的住址,并找上了炎育陵的父亲。死缠烂打地追问下,炎允赫终承认自己酒后毒打儿子,儿子被打至头破血流、不省人事了他才酒醒,正不知所措时,突然有群陌生人闯进来,说是儿子的雇主派来的人。
  这样明目张胆闯进他人住家,而且也不报警的人一定不是善类,季鹏立即猜到是霍瑶有派人暗中跟踪炎育陵,觑到了机会便把人抓走。炎允赫虽然没有明说,但季鹏也能想到霍瑶一定是以报警为恐吓,甚至有可能是给了些好处,炎允赫才会不理儿子死活,就这样任儿子被莫名其妙的人带走。
  这件事,距离把炎育陵救出来足足隔了五日。找医生验过伤,被殴打的伤都不是新的,而且也已做过了基本治疗,那些伤大概就是炎育陵被父亲所打的伤,霍瑶给他治疗了才开始长达五天的折磨,而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所留下的痕迹,展示在每一处只要一点点的伤害就能带来极端痛楚的私密部位。
  “让我死……”
  要合三人之力,才成功把满手鲜血的炎育陵按倒在床上,让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晕过去之前,他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喊。
  “让我死!”
  路卡和韩封都说不出话,反倒是季鹏最为冷静,劝道:“死了就什么也改变不了,难道你现在就想放弃?”
  “我从小到大比谁都努力,改变得了什么吗?我想要什么都得不到!我现在只想死!就这么简单!成全我行不行啊!”
  这下连季鹏也无言以对,好在过不了半分钟,炎育陵的意识就败给了药物。
  路卡和韩封从未特地去探究炎育陵的过去,这件事后,才大致得知他从小就被亲生母亲虐打的经历。
  事实上,韩封大可以把炎育陵丢还给家人,从此撒手不管。炎育陵现在这个样子不晓得何时才能振作,要靠他赚钱恐怕难如登天。
  可韩封没有,路卡就更不可能不管。
  路卡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炎育陵而身心俱疲,更想不到的是韩封也和自己一样,对炎育陵担忧到了始料未及的程度。
  或者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不可理喻,让他们能够做出的第一反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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