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鸟太累,不如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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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鸟太累,不如躺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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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鼎元定定看着忙碌而认真的黄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不了解他。
  黄时已经开始做爆鳝面,新鲜河虾每斤一百二十只上下,鳝鱼每斤三四条之间。做时用三种油,素油爆、猪油炒、麻油浇。如写一出传世奇谈,起伏异彩纷呈,下笔却平实如话。
  黄时一碗混烧,一碗清烧,区别大抵在汤头。一是骨头汤,一是豆芽汤。虾爆鳝来源在于此。比之刀鱼汁面,如殷实人家珍之重之教养出的小姐,行动自有风仪,端庄娴雅,一笑却堪醉人。
  萧鼎元此刻已经忍不住想流口水,身旁的两人更是早已坐不住了。小侯爷从未在吃食一道下功夫,此刻却觉得娶媳妇儿一定要娶这样的。
  出得厅堂——他上下打量,腰细人白脸嫩,勉强过得去。
  至于入得卧房嘛……到底是个男人。
  尽管有点蠢蠢欲动,小侯爷却还是按捺心神。自己终究要娶妻,就算和黄时说了这许多弯弯绕心思又如何?只不过给彼此平添麻烦。
  不如就像现在,能快活一晌,便不再想其它。
  ——小菜已至,黄时为了让他们馋着,小小报复了一下,最后才做小菜。
  金陵腌菜是平民人家冬季必备饮食,开春之后还可以用它和河蚌、猪肉炖汤。鲜美无匹,堪比雪里蕻的妙用。
  若只道没滋味,偏生画龙点睛,雪中一点晴,滋味如醍醐灌顶。
  梗米稀饭就上腌菜为主料的小磨麻油拌腌菜,碧绿可喜,清鲜逼人。一纶茧缕一轻钩,一叶春风一温柔,万顷波中,得自由。
  三人吃得热火朝天,吃上饭便无暇他顾。黄肉嘟虽然好笑,却也暗自高兴。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离能独自在酒楼掌勺的那一天,不远了呢?
  其实爆鳝面本不外传,常溯说想吃,他便傻傻跑去求教。老师傅斜他一眼,一柄刀闪耀寒凉:“你若能让老夫在左手砍上一刀,我就传你。”
  他吓得懵了,但想在生日那天给常溯做这碗面的愿望仍然强烈。
  “砍……砍多少?”他很想把手伸回去,但即使全身发抖,他也没有那么做。
  老头一愣,片刻后黄时听到刀声凌厉——他闭上眼睛,却并没有疼痛降临。
  案板碎裂半分。
  老师傅叼着烟袋一叹:“也罢,我这门绝学终老若无人传承,也是憾事。看在你诚心的份上,就教给你。”
  常溯后来如愿以偿,看到他的笑脸,黄时也觉得安慰。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黄肉嘟觉得,在那么困难的时候有人拉了自己一把,有一个人偶尔来陪陪自己,这已经很幸运。
  简直快要觉得幸福。
  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会笑。
  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场赌局,只是给他做顿饭,看他笑,何求回报。黄时不后悔,他盛起最后一碟小菜,婴儿肥难褪的脸上,没有哀伤。
  ——最后一道小菜:蛭鼻、香螺、蛤蛎、黄泥螺。
  大小蛤蛎皆春光潋滟,如美人肌肤,如西施香舌。二螺均卤制,其貌不扬如武大郎陪衬金莲华光。最后剩下蛭鼻,饱满清鲜,青椒丝同炒也脆爽无比。
  将四君子送入酒中,梦甜香一觉,不觉已是来世。好在浑忘痛楚,载沉载浮,忘川河畔,爱意如是。
  只是上桌时黄时忍不住喃喃这一道菜名,它,唤作醉生梦死。
  TBC

  六

  开怪前喝瓶红药有意外的安心【删除】送死【删除】感
  萧鼎元长期在外征战,有得吃就不错了。不是一嘴风沙已经堪称满足。回来后对京中小点也没多大兴趣,但是今天食欲大开,面不改色一箸接一箸,别人还来不及惊叹,他已经优雅吩咐:“再来一碗。”
  黄肉嘟到了晚上腰酸背痛,倒在床上就不想再起身。天知道萧鼎元那么能吃!足足五大海碗!
  而且还非常好心地让黄肉嘟把剩下的锅底打扫干净。
  黄时倒是很有做人家厨子的自觉,老老实实不乱吃,因为是自己做出来的所以倒也不是很馋。
  这么想着,他在梦里翻个身,抹了抹口水。
  第二天一早黄时就被人从被窝里拎起来,昨天萧侯爷午饭吃多了,虽然强撑着不说但晚饭黄肉嘟还是贴心地只给他熬了点儿汤。
  今早饥肠辘辘的侯爷摇醒肉嘟后显得有点气愤:“你怎么睡在这里?”
  肉嘟在隔间的地铺上抱着被窝滚了滚,“没……没错呀……是跟你一起睡嘛……”
  侯爷报复性地捏住他鼻子,谁想肉嘟不为所动,用嘴呼吸照样能睡。
  萧鼎元看着黄时翕动的嘴唇,突然微微脸红。
  黄时削肩细腰,清洁的白色寝衣显得发色鸦黑而人面桃花。萧鼎元突然想把那露出半个肩头的衣服继续下拉,清晨的光闪耀,像细碎的冰糖,不用舔舐,也目睹那甜蜜。
  萧鼎元突生灵感,将黄时抱了个满怀,“早膳做乳酪。”
  被抱住的黄时睡得迷迷瞪瞪,也不觉有异,懵懵懂懂就被他抱着起了床。
  ——站在灶台前,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有点难办。中原少食乳酪,尽管有萧侯爷带回来的异域方料,黄时也没有十全把握。
  萧鼎元看他为难,正中下怀,“做不来?那好,你说说还有什么别的可吃。”
  黄时气鼓鼓瞪了这个吃货一眼,存心说:“八宝霸王鸭、鲮鱼球、假蟹!”
  萧鼎元失笑:“我是要吃早膳,不过你既然把午膳也报了出来,那就这么办吧。”
  接着笑吟吟看向黄时:“你不是擅长做点心吗?怎么,是不是……”他拉长声调,看了手足无措的黄时一眼——“馋了?”
  黄时立刻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并没有口水呀!
  萧鼎元见状,“哈哈哈”大笑三声,觉得每天看着黄时自己定能长命百岁。
  而黄肉嘟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是馋了,下次不会啦……面茶和乳酪蒸饼你觉得怎么样?千层馒头也可以。“
  萧鼎元看着他,实在是太想笑反而都笑不出来:“你跟我一起吃。如果饿瘦了,抱起来手感就没那么松软。“
  黄肉嘟闻言,一溜烟跑进厨房再不出来。
  古时汉人不识湩酪美味,可叹枉为老饕。湩字音动,是极富有生机的牛马乳。而酪有干湿两种,湿酪酸甜可口,稠密却不腻口,滋味刺激却不奇突。如雪域草原驰骋骏马,难驯,更难忘。
  用来开胃或加于水果都是天作之合,樱桃乳酪便是再好不过选择。
  这么想着,黄时便准备了一小碟樱桃。此物小小一枚也足称矜贵,江南一带盛产,又名莺桃,红至发紫,结实多汁才是上品。
  坊间有传,当年玄宗趁樱桃当造日,令满朝文武于桃园用嘴采摘,一位位白胡子老先生踮脚含春,煞是滑稽。
  不知树上鹂,可有清脆朗笑。
  牛乳成酪,酪成生酥,生酥至熟,便成醍醐。脱胎换骨,自此不同凡品。一抹云外白,合衬天上珠。
  乳酪裹起这一颗颗饱满果实,皮肉熟韧,红到发紫,炙手可热。如韶光永醉,狠狠咬下去一口,只想再不醒来。
  但紫之后,永远是黑色晨昏。
  所以世上一切都要趁时机,在最艳红欲滴的时刻一定要遇见那个人。不然便委堕尘泥。何必怨憎造物,只是世人不懂消逝的美丽。
  因其慢慢腐坏,才更销魂蚀骨。
  而乳酪蒸饼则又是一番光景,白嫩酥软,清香阵阵,放在嘴里慢慢化开。面皮的褶皱和□的香浓溢于五内,温暖到要堕泪。
  像一池温泉水,波澜不兴,云山雾罩,抱拥全身。
  抱臂看着黄时忙碌,萧鼎元也会迷惑。他突然想捉住黄时的腰对他说些什么,从背后,迎着天光正好。
  但他最终只是拿了吃的站在门槛便开吃。
  “你不去……嗯上朝什么的?“黄时接过萧鼎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似乎很关切但实际上只是看着他害怕。
  萧鼎元不顾仪态地用黄时擦过汗的手帕也擦了擦手,接着忽略嘴边的渣子继续吃:“不用,你就别想了,今天一天你都得跟我过。“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头有些跳跃,他本以为黄时会有什么意外的反应。但对方只是着急地给他先盛了一碗面茶,“你别噎着,先喝点儿,当心烫。“
  面茶,只需熬粗茶汁兑入炒面,加芝麻酱或盐都随个人喜好。今日黄时便就地取材加了奶酪和奶皮,还有一些杏仁之类的果物。
  一碗粗拙,看起来不成方圆,可是深深吸一口那热气,那香味浓砺如市井百味。香烂于舌根,是大隐隐于市,破衣烂鞋无牵挂,谢慈悲牛羊鸡鸭都可剃度莲台下。
  彭祖一觉既醒,也该讥笑世人不懂及时享乐。
  天生百物,尽入口腹。清浊一气,我自逍遥。
  萧鼎元笑着说:“我不怕烫。”接着仰脖喝了一大口,热辣新鲜,是年市时满地红响,冬夜轰鸣。
  “好吃。”接着他不由分说灌了黄时一小勺,只不过有事先吹凉。
  黄肉嘟看着他意外细心的一面,耳朵尖的颜色也慢慢向初红樱桃贴近。
  站在远处抱臂看完这一幕的黄二爷摊手笑道:“牛鼻子你看,我们都彻底被抛弃了。你弟弟看来是没希望喽。”
  休复巧笑倩兮,只是怎么看都不怀好意:“那可未必,小溯还没正式订婚。再说狄夷来势汹汹,到时候只怕肉嘟还得跟舍弟行走江湖。”
  他们说得小声,表情也几乎纹丝不动,所以丝毫没有传达到正在絮絮谈话的两人耳中。
  “……啧,可是这么一看,萧侯爷和我弟还真是一对儿璧人。”
  休复忍不住冷笑:“王侯何来真情?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我们想成功,你弟弟就必须是小溯的人。这是为了他好。”
  见对方沉默半晌,道长转身离去,拂尘都似冰冷笑意。
  黄二爷看了看他那实心眼儿的弟弟,终是长叹一声。
  TBC

  七

  七道菜和一个吃货,那是童话故事;七个吃货和一道菜,那是恐怖故事
  萧侯爷既蒙天恩,年少便居高位,说不得定要劳心劳力为天家卖命。而今与狄夷的战局已成燎原之势,现在是暂时和谈,只怕草肥马壮之时,他仍要回返战场。
  他这次回来,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一边这么想着,他毫不留情抢走了黄肉嘟准备留到最后的大樱桃。看着黄时委屈的样子,才开怀而笑。
  “我从不苛待身边人,来——”接着将自己啃过一半的樱桃塞进黄肉嘟嘴里。
  诶,这是分桃?
  黄肉嘟含着半颗樱桃居然傻傻地忘了说话。
  萧鼎元看着他,心想自己到底是舍不下。然而舍不下又如何,社稷江山,家族荣辱,由不得自己。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收拾心情,“我这次会暂留一段时间,你二哥邀请我们去摩云庄做客,那位休复道长……”他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告诉黄时。
  肉嘟吃饱了还舍不得撒手,抓着一张饼小口啃,边啃边认真看着萧鼎元:“怎么了?”
  “不,没怎么,他是摩云庄的人。既然道长和你二哥交情甚好,想来也不会亏待了我们。”
  “怎么样,”一挥扇子,萧侯爷掩去满脸算计,只留一双眼嬉笑如昨——“去不去?”
  “哦,你做决定吧。我先去准备午饭。”黄肉嘟一抹嘴,蹦着站起来,心想要出门的话得准备些干粮,槽鲞就不错。
  看着他乐天的身影,萧鼎元轻轻抚摸那扇坠,思绪千回百转。
  ——摩云庄,江湖第一大庄,人、钱、势,样样不缺。上任庄主因病过身后,便由其弟江云厉打理。江庄主现年五十有六,膝下无子,只有其兄遗下的一子,早早入了道门。
  正是休复。
  各种因缘想来不必细说,明眼人都猜得出老庄主不是病逝那么简单。休复的交游看起来只有黄二爷一人,但越简单,细思越令人惊心。
  萧鼎元握紧扇柄,他或许不能陪伴黄时一生一世,但总要为这头肉嘟安排好后路。
  管他刀山火海,动不了这只侯爷御用烤乳猪一丝一毫。
  与此同时,休复道长迈步走进黄时在京中的小院。不出所料看到常溯坐在里面发呆。
  “起来,他们不日即将动身去摩云庄。你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现。”休复道长就算是面对亲生弟弟,也面色冰冷。
  常溯站起身看着他,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然后呢?支开萧鼎元,借黄时杀了二叔?”
  道长冷冷斜他一眼:“早就定下的计划,何须多言。当初叫你去接近黄时,也不过为着他长得酷似那老东西早夭的儿子。”
  接着故意问道:“莫非,舍不得?”
  常溯一僵,仍是笑得放浪不羁:“怎么可能,我眼光从来没差到看上那种家伙。”
  道长不置一词。
  “……但是你呢,哥?”常溯不知在想什么,缓缓握紧手中剑鞘。
  “我怎么了?”道长皱眉。
  “从小我就是你一手带大,我刚出生爹和娘就双双故去。我一直以为你把我藏起来不让二叔发觉,是为了我,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为了夺权。”
  常溯冷笑,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能算计人心久了,手足情谊也会变得肮脏难忍。
  “你爱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只要给我盯好黄家五少……”道长转过身背对常溯,语气漠然,掩盖了眉宇间不自知的微微挣扎。
  “黄二少大概已经死心塌地了吧,你是不是告诉我要像你利用他一样,用完即弃,剥筋敲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大概做得到。”
  “我必不辜负,您的教导。”常溯盯着兄长的背影,一字一句说得费力。
  然而休复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他慢慢回看血气方刚的弟弟,缓缓笑道道:“你跟我发作,不过是因为动了心。别忙着否认,我答应你,不会对你那头猪怎么样。最多,不过让他浑忘前事而已。”
  接着他慢慢踱步走近常溯,一如既往笑得妖娆,“让他死心踏地跟着你,那么笨的人想来也不会阻碍你娶妻,不是皆大欢喜。至于黄二少么,却是不能留的。“
  常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休复拂尘一点他肩头,语气淡淡:“别忘了你在父亲坟前发的誓,大事将成,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
  常溯的手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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