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错》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红尘错-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差役道:“有什么事里头说去。”
  “不能进不能进。”
  “进去就出不来了。”
  “就算不被逼供死。”
  “也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得毒死。”
  差役忍无可忍,扬起拳头正想揍人,只听刑部牢里出来一人道:“怎么回事?”
  差役还未及答话,那人却越过他们看到了站在后头看戏的易笙鸿,立刻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给安亲王请安,在下刑部侍郎钱亮。”
  易笙鸿并不认得这个钱亮,不过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虚扶一把客气道:“钱大人多礼了。”
  钱亮笑道:“不知安王爷来此地可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吗?”
  易笙鸿道:“并无要事,只是闲走到这里罢了。”说着把目光投向前面那对孪生兄弟,问道:“他们二人犯了何罪?”
  钱亮转头看了一眼,答道:“他们俩人是南淄医药世家何家的人,给太子制了不少药。”说着瞄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可是什么药都有,包括……YIN药”
  易笙鸿想了想,道:“既然他们本就是行医制药的,倒也不必太过追究。”
  钱亮问,“那王爷的意思是?”
  易笙鸿道:“如不是犯了什么烧杀抢掠的大罪,就让他们到我府里来吧。”
  钱亮连连点头称是,“他们兄弟二人遇到王爷真是八辈子的造化。王爷放心,不日,我就送他们二人到您府上去。”
  王府虽可以随时叫太医院的人看诊,但贴身有几个懂医药的也很有必要,若是杜明懿还在身边,哪还用得着再另找人。怎么又想到他身上了,亏还没吃够吗,易笙鸿连忙止住思绪,辞了钱亮,自己回府去了。
  次日一早便下起了雪,虽是正午,天空却暗沉沉的,瞧不见一点太阳的影子,零星的雪花被寒风带着扫上人的面颊,冰凉冰凉。
  京城外官道旁的千秋亭旁,杜明懿伸手按按头上毛绒绒的狐皮帽,笑道:“睿王爷,我是被流放,不是去游山玩水。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贺晔一边帮他系紧披风的领口,一边笑道:“那有何妨,你就当是去体察民情。”说着凑到他耳边道:“我一定会尽快让你回来的。”
  话虽如此,可安王府门前连日里车水马龙,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皇上新认回了失散多年的皇长孙,还破例封王,连睿王爷都要靠边站。杜明懿却差点害死了安王爷,皇上震怒,怎么会有人愿意去触这个霉头呢?更要紧的是太子摇摇坠,而皇上年事已高,京城的局势越发紧张,人人都要提着脑袋过日子,只怕贺晔也是自顾不暇。
  杜明懿推开他,笑道:“你且顾好你自己吧。”
  贺晔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道:“你要我制的东西我已找人给你制好了,都在这里了,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杜明懿接过来揣进怀里,笑道:“DU YAO,防身用的。”
  贺晔笑道:“不知还会有多少倒霉鬼着了你的道。”说完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低声道:“想法保全自己,总还有人在等着你。”
  杜明懿浑身一颤,他一心想着的人只怕恨不得永远不再见他,可此时竟从眼前这个作戏惯了的人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蓦然低笑起来,真真假假,当真分得清楚吗?
  不过都到了如今,又何必再分清楚。
  后退两步,他转过身走向押送的差役,朗声道:“王爷保重”
  后会……无期。
  元顺五十九年注定是动荡不安的一年,三月初五,太子被废,幽禁于华清宫内,十月廿三,北疆狄国进犯,后帝任安王为靖北将军,率十万大军开赴边境。                        
作者有话要说:  
怀疑每章的点击不是我自己点出来的吧。。。有人在的话,跟我说句话吧。。。

  ☆、烽火边城

  锡远城是孟国北彊的一座中型城镇,位于南下咽喉之地,历朝历代皆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地。此时正午的太阳高悬在空中 ,是冬日里一天当中最暖和的时候,这座城市如往常一般喧嚣热闹。
  街道上人流如织,路边卖花卖首饰、卖书卖玉器的各色小商贩都在卖力招呼路过的客人,各兼夹杂在其中的小吃摊位,给空气里染上了豆糕的香甜,炸鱼的鲜辣,引得人食欲大动。十字路口上还有杂耍的艺人在表演喷火的神技,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起哄叫好的声音。
  这样一幅盛世画卷却突然被突兀的马嘶声打断了,一人一马从街口直闯过来,人们惊叫着躲向两边,你推我搡又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大家都来不及看清那马那人,便已不见了踪影,人们气愤的咒骂着,浑然不知那个人那匹马即将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知府周振看着跪在脚下的北军兵士,无法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但眼前这个人残破不堪的铠甲上凝结的污黑血迹,他颤抖的嘴唇,绝望的眼神每一样都在确凿无疑的告诉他,北军总兵吴寿,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百战百胜的吴寿确确实实已经在昨夜,在醉梦中被突袭的北狄军队送上了天,这当真是醉生梦死了。
  近年来边境虽不甚太平,不时有百姓受到北面狄国的骚扰虏掠,但还从未有大规模的军事争斗,岂料这一切在一夜间翻覆。
  “张纯将军请大人派守城兵士出城协战。”那士兵又重复了一遍。
  不行,不行,周振想,北狄军队如此势不可挡,我把人都派出去,万一他们都败了,这座城就真的完蛋了。
  他绕过这个士兵,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抖着声音道:”传令,传令,全城戒严,没有我的手书,任何人不得出入锡远。
  城内的百姓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不再嬉笑,各个行色匆匆,死一般的寂静开始笼罩在锡远城上空。
  周振坐卧不宁,彻夜未眠,当天空终于泛出灰蒙蒙的光线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得跳了起来。
  “进来!”他大吼。
  侍卫扑进来,跪倒在他脚边,喊道:“进来了,打进来了。”
  周振腿一软,向后连退几步坐倒在床上。
  岂料那侍卫又接着道:“是北军的张纯知道咱们不肯派兵带着残部冲进城里了。”
  周振呼啦一下又跳将起来,一脚踹翻了这个侍卫。还来不及喝骂,就听见门外叫嚷了起来,火光一片映得窗纸大亮。
  门被咣当一声踹开,几个士兵冲进来一下就将他按倒在地。随后进来一人,却未着盔甲,衣袍上满是泥土血渍,只能勉强辨出水蓝的原色。
  “扶周大人起来。”那人冷冰冰的开口。
  周振这才看到眼前的人,不过二十来岁,却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般,白惨惨的面上只一双漆黑的瞳仁像冰针一样射进他心里。
  他打了个寒颤,撑起声音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挟持本官。”
  那人冷笑道:“周大人贵人多忘事,学生杜明懿不才,想替您老当几日知府。”
  周振愣了一愣,又细细看了看他的样貌,这才想起当年的探花郎,结巴道:“你不是……不是被流放了吗?”说是流放北疆,但太子都被幽禁了,杜明懿知道太子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杜明懿笑道:“是啊,可祸害遗千年,老天爷暂时还没收我。”
  说罢敛去笑容道:“委屈周大人了。”接着一摆手,两侧的士兵便不顾周振的呼喊,押着他出去了。
  杜明懿回到前厅时,北军统领张纯恰带了几名将领走进屋里,六人便围着厅中的楠木大理石面圆桌坐了下来。
  张纯道:“大家都说说情况。”
  张纯今年三十五岁,是北军幸存下来的最高级别的将领,十几年边关日晒风吹,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措不及防的大败让他的眉心在短短的两天里出现了一道抹不平的皱痕。
  袁开道:“锡远守军总数两万,实际可用的兵力大概一万七千,有过做战经验的不到三分之二。”
  乔彦生道:“也就是说,加上我们的人,精兵只有不到三万人。”
  张纯道:“守城不比攻城,所有的人,包括城里的百姓都可以发动起来。”
  李达道:“不错,朝廷已经派了安亲王来援,头阵五万人,最快也得四日才能赶到,咱们怎么着都得撑到那时候。”
  张纯问道:“彭兄弟,粮食怎么样了?”
  彭京答道:“我已按杜兄弟说的,将东西仓粮食全部运到行营仓库里了。”
  张纯点头道:“好。现在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北狄军队在咱们的援军到达之前,凑足足够数量的兵马把锡远围了起来,那么这些粮草就是咱们救命的东西。”
  彭京骂道:“他娘的,都怪周振这个老匹夫,要是他肯出兵在城外扎营建立防线,我们何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杜明懿道:“现在再出城布防已经晚了,北狄只怕再有两三个时辰就会兵临城下。张统领,不如将全部人马分成五队,每壁守御七千人,另有七千人机动待命,你看如何?”
  张纯点头道:“彭京、乔彦生、李达各带七千人分守东、西、南三壁,袁开带七千人策应,我和杜兄弟带七千人守北门。”
  张纯说着,接过来乔彦生递来的兵将名册,给六个人划分所带的兵士队伍。
  几人各自领命去了,张纯对杜明懿道:“其实你不必陪着我们死守在这里的。”
  杜明懿到底不是武将,而是文臣,像他们这种人,战死沙场是理所应当,无可推卸的,而杜明懿却仍有选择的余地,更何况他现在连文臣都算不上了,边疆大乱,谁还注意的到那些流放来的囚徒都去哪了呢?他大可以离开这里,到南方找个地方安渡一生。
  杜明懿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是啊,我一介流犯,怎么有资格上阵杀敌呢?”
  张纯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巴不得你留下来替我出谋划策呢。”他有心想解释,却又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说才合适。
  他怎么可能又怎么敢轻视杜明懿呢?这个人简直可以称得上算无遗策。他注意到杜明懿是因为手下的将士说起有个流放来的犯人给底下的士兵出主意,成功偷袭了北狄的小股骑兵,抢到几十匹上等的姜戎马。于是他起了兴致,把杜明懿放到了身边。日久时长,他已然发现这个人就像一把藏在匣中的宝剑,一旦出鞘,必然寒光冷冽,削金断玉。
  杜明懿看着他急切又笨拙的样子,缓缓勾起嘴角,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
  张纯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抚额长叹,好吧,他又被耍了。
  残阳如血般殷红,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混杂着血腥的气味,这已是守城战的第四日了。
  李达的传令官连滚带爬的冲上城楼,对刚射倒一名北狄银环将领的张纯道:“将军,西门快守不住了,请派兵支援!”
  张纯看着城下仍如潮水般涌来的北狄军队大吼道:“告诉李达,要是守不住,就叫他去死!”说罢再次搭起弓箭朝北狄兵士射去。
  大队的北狄军队抢渡过护城河,有的倚着云梯鹅车试图攀上城墙,有的躲在洞子里用撞车猛撞城门。城上城下弩炮齐发,箭矢如雨,双方都伤亡惨重。
  攻城的北狄士兵被箭射中,直接从高耸的云梯上坠下,有的被炮击中,血肉横飞,但仍架不住北狄军队人数上明显的优势,在箭矢火炮的掩护下仍不断有士兵抢上城墙,与守军正面肉搏。
  张纯骂道:“这帮蛮子今天怎么跟疯了一样。”
  前几日北狄都是傍晚时即收兵,今日进攻的人数势头都明显强过前三天,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太阳就要落山了,却不退反进,越发猛厉的攻了上来。
  杜明懿一边指挥着炮手攻击北狄的阵地,一边大声道:“安王爷的军队今日就要到了,所以北狄才会这么着急。”
  张纯一愣,转身几步跨到杜明懿面前道:“你小子说真的?”
  周围喊声、炮声各种声音太乱太大,杜明懿根本没听清张纯在说什么,不过猜也猜的到,点头笑道:“我什么时候说错过。快激励你的士兵们吧,将军。”
  眼前的人满面污灰,偏一双眸子亮的耀人,看着他自负的笑容,张纯笑骂:“他娘的你还真敢说。”随即转身大吼道:“传令兵快去给我传令,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安王爷的军队今天就要到了,一定要让蛮子们有来无回!”
  日头已经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之下,渐渐的夜色笼罩了大地,城楼上亮起了无数灯火,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了。守城的士兵们早已疲乏不堪,然而仍坚持着最后的希望,希望安王爷的军队能及时赶来救援他们。
  看不到尽头的鏖战慢慢消磨了张纯的信心,他凑到杜明懿耳边道:“喂,你先前是为了鼓舞士气才那样说的吧。好歹又让士兵们多撑了些时间。不过最迟明天早上,咱们怕是真的要殉城了。”
  杜明懿后退两步,反手抽出身边一名弓箭手箭斛里的一支箭,猛然扬手朝他面门直射过去,张纯下意识飞快缩头,箭擦着他的面颊呼啸而过,正中刚攀上墙头的北狄士兵脑门。
  张纯刚要说话,就听杜明懿吼道:“你的探子呢?都死去哪里了?再派!再没有援军的消息,我就把头割给你!”

  ☆、军中再逢

  
  张纯最后还是没有机会拿下杜明懿的脑袋,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有人从北狄的层层围追堵截中活着冲回锡远城的了。此时安王的军队离锡远已不过八公里。
  “退了!蛮子开始退了!”有士兵惊叫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城楼上很快扬起一片又一片的欢呼声。
  易笙鸿带着五万精兵昼夜奔袭,终于在危急关头解了锡远之围。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张纯带着几百名将士策马而出,待得大军行至近前,他们翻身下马,向易笙鸿行跪拜之礼。易笙鸿忙下马上前扶起张纯,连连道:“众将士快请起。”目光扫到张纯身后一人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
  是他,居然是他,竟然是他,纵然他隐在火光边缘的暗影里,纵然已看不清他原本的肤色,易笙鸿也仍然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那是他曾经爱逾性命,后来又彻骨痛恨,而今想忘却怎么都忘不掉的人。他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