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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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遗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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姞儿抚着他轮廓更加深刻的俊美面庞,惊觉:彼此早已不是青葱少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在你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让我感到留恋。

长安城郊外,白色挽纱帐花车内,子期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忍忍吧,他安慰自己,浑身软绵绵走下花车,对四个女子道:“你们先回去罢,告诉纤云,过些天我再回去……”

“是,阁主。”身着白色宽幅长袍的妖艳男子,用精致的云檀扇将脸掩地严严实实,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温润得几乎滴出水来的墨绿色眼眸。

但他似乎仍然觉得有些不妥,反复权衡之后,鬼鬼祟祟溜进一条隐蔽阴暗的小巷子,在云檀扇上抠了两个圆孔,手法毫不留情!放到脸上试一下,眼睛恰好从两个孔中露出。审视着那两个空洞,他眉头稍微蹙起,又专注地将小孔修饰得更圆了些,反复几次,才满意一笑。

于是,长安城沉香缭绕,游人纷织地繁华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将整张面庞都用扇子遮掩起来的男子,只能从扇子上刻意抠出地圆孔中看见明亮清澈的眼珠子。子期大摇大摆甚是悠闲地晃悠悠走着,却听见身后“轰轰隆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其猛烈之极,将整条街震得地动山摇!

心头浮上不祥的预感,子期心惊胆战地回过头果然!只见身后十丈开外,各种体型,各种相貌,各种装束的成群结队的女子蜂拥而至:

“秦子期”

“子期,人家好想你”

“我非你不嫁,子期”

“子期”

子期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这样都认得出来!”迅速扔了扇子,逃也似地亡命狂奔!

……当子期巍巍颤颤,步履艰难地回到芙蓉阁时,已经是日幕时分,他满心期望花无艳会留了一桌子美酒佳肴等着自己。子期进门时,芙蓉阁银烛高烧,琉璃幻彩的大厅里,只有花无艳和红芙一边磕瓜子,一边“东侃西侃”聊得不亦乐乎。而芙蓉阁的姑娘们此时都在楼上忙碌着沐浴、梳妆、熏香、涂抹脂粉,准备上客。

“娘啊,饭呢?”子期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无精打采道。

“一个时辰之前我们吃过了……”花无艳正聊到兴头上,满面红光,连头也懒得回,继续对着红芙一脸陶醉:“你是不知道啊,当时呀,他为了我,整 
 16、半生崖上半销魂 。。。 
 
 
夜整夜地一掷千金呐……”

“那……”子期沮丧地看着正聊天聊得兴奋的花无艳,无奈地想:我、忍。

房顶上,两个身量袅娜纤细的白衣女子窃窃私语:“缨玄,咱们阁主在这里似乎非常没有地位耶!”

“世事难料,想不到堂堂望海阁主,竟然这样被虐待!纤云姐多好啊,不比这里的青楼女子强?”

“就是啊……”




17

17、新入天阙承帝业 。。。 
 
 
玄武门兵变的两个月后,身心俱疲的李渊决意退位,让位给二十九岁的太子世民。

兴安门外,幔车成簇,帘飞彩凤,帐舞金雀。华盖之下,无叶,姞儿,阴(若丝)氏,韦(湘兰)氏,燕(晴)氏,以及身后一众婢女家眷,无不盛装裹身,静侯新帝登基大典。她们得等新帝登基之后,方可入宫。在入宫前,她们是不被允许进入兴安门的,因此只能在东墙外遥观登基大典。一时间,兴安门东墙外,满眼绉纱水袖,霞丝锻帔,金光烁烁,朗银星辉;尽是香露萦回,脂粉飘飞,檀扇轻摇,珠镯辉映,美艳绝伦。

只见无叶立在首位,身着水红绉纱滚妆锻边石榴裙,低胸微敞,红香锦缎宽带高腰紧束,乌云轻挽,娥眉淡扫,发髻戴镏金彩凤展翅璎珞簪,耳畔低低垂着的,是飞雀衔金穗长流苏耳铛。

在她身侧静立着的是姞儿,她紫霞色蝉绢镶银丝荷叶裙轻裹,裙尾宽摆摇曳,低胸高腰,束秋香玉色阔锦带。云髻叠砌,只斜斜插一朵带珠含露的芙蓉花,白皙嫩滑的耳垂点缀着一对夜明珠,周身再无它饰。目露清澈含波,黛眉缱绻不点而翠,肤色映雪,宛若出尘仙子。

她们身后依次是阴氏,韦氏和燕氏。阴若丝穿了耦合色丝锻嵌深红锦边隐花湘竹裙,红绡抹胸,亦是高腰紧束,发髻高挽,饰以红珊瑚璎珞金步摇,碧玉玳瑁珠花簪。形容清丽秀美,倒也别具一番神韵。

韦氏着浅绯色绉纱滚金丝染花石榴裙,绯色丝络编成镂空的流苏巾子,斜斜裹在发髻上,与她成熟妩媚的姿容,相得益彰。

方才姗姗来迟的燕氏,穿着却过于华丽浮艳。众人只见她穿了大红绫罗蝉翼镂花荷叶裙,深赭色抹胸刺绣了五色红梅笑春图,左戴掐金鸣凤流穗珠珞,右插明玑珍珠钗,又戴紫金海棠簪,后斜九玖碧玉梅花珠。

无叶闻声,回眸,意味深长地定定看着燕氏,并不做声,便又回过头去。见姞儿正出神地望着装修一新的太极宫,一脸落寞。无叶心知她来到自幼生长的宫殿,定然感慨万千,于是攥住姞儿的手,只觉她掌心一片凉湿。恍觉被人攥住手,姞儿一愣,转过头,恰好遇见无叶探询的目光。两人会心一笑。

东墙内,九龙曲柄金丝华盖浩荡蔽天,明彩流华,贵盛非凡;帘纹蟠龙,金幔绣銮,镏金铄光,气势恢弘之极;九部礼乐鼓吹,响彻云霄,群臣百官无不盛装华服林列依仗两旁。

簇新猩红毡毯,自祭天天坛,经明德门汉白玉宫阶一级一级直铺设到明德殿前。

世民头戴珠旒帝冕,身着赭黄色丝锦绣五彩金丝龙衮,脚踏云龙出海金线靴,腰系双龙夺珠赤金带,沿着猩红毡毯,泰然拾极而上。他原本挺拔修长的伟岸身躯,更多了震慑人心的帝王霸气,内敛而深沉,却令人窒息。

君临天下的豪迈与气魄,凝结在那俊美坚毅的面容上。

一步,一步,整个世界在为他而屏息;近了,近了,天下苍生都在等待。他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来到世界的颠峰,俯瞰身下如蝇头渺小的满朝百官,手心微微有些潮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朝拜之声如雷如电,咆哮在九重宫阙中,一波一波,经久不息……

“众卿平身。”世民漆黑深邃的眸子,涌动着干醇浓烈的情愫。

“谢吾皇”跪在明德殿前的文武百官这才起身,开始了冗长繁琐的朝贺、赞颂功德云云。

登基大典结束后,女眷们便由内监引着到了指定的居所,众皇子也都赐了各自的寝宫。

一个颇为机灵的小太监,引着姞儿到了一处香红柳绿、繁花似锦的别致院所,恭恭敬敬道:“娘娘,请看,这就是皇上给您挑选的寝宫!”

这正是原来出澐公主的寝宫胧月宫!溪流,如游龙玉带萦绕而过;紫竹拱桥飞虹其上;浓绿滴翠的美人蕉,摇曳生姿;还有这藤苔蔓延的假山……虽然已经被翻修一新,却完全保留了当初的样子。宫门上新换了镏金烁辉的匾额,上书:“窈淑苑”。苍劲如风又好似行云流水。

姞儿仍旧不漏痕迹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公公先退下吧。”彩衣道。

“奴才恭贺娘娘千岁千千岁!”那太监拖长了腔调,细声细语谄媚道。一丝厌恶的情绪在彩衣眼中飞快闪过,转瞬又立即浮上暖融融的微笑:“公公好走,以后还烦劳公公费心了……”

如此这般寒暄半晌过后,那太监窃以为奉承到了,终于含笑退去。

“这种小人,公主殿下还没有被册封,就先来奉承‘千岁’了,殿下没准还能被册封为皇后呢……”

“彩衣!”姞儿不等彩衣将话说完,忙急急打断道:“不准胡说!”

“是。”彩衣自知失言,面色羞愧。

面色稍缓,姞儿拉了她的手,道:“彩衣,你从小跟着我,咱们现今的处境你是知道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许再说了。还有,在外面还能稍微由着你称为我公主,但从今天开始,把我过去的身份忘掉。”

“是,奴婢知错了,奴婢拿性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姞儿这才松口气,忘情凝视眼前熟悉的绣阁雕榭:“彩衣,我们又回来了。”

“是啊,娘娘,皇上对娘娘果然十分有心,将娘娘过去居住的寝宫重新送给娘娘。”

姞儿闻言,只是抿嘴笑着,莲步徐移,细细赏着院中淑兰草与木芙蓉,鲜艳怒放,花团锦簇,色彩斑斓。寝宫内匆忙出来一众侍女太监,见了姞儿,便料定这就是娘娘了,却个个空张着嘴,愣在原地:这世间,竟有这样美的容颜!

良久,才纷纷跪拜:“奴婢(奴才)叩见娘娘!”

“都起来吧。”姞儿轻笑,瞬间百花失色。

卸妆梳洗后,姞儿换了烟霞色蚕丝罗裙,斜斜倚在湘妃竹榻上,看着花厅中十几名侍女太监。粗略询问一番后,挑选了几个稍微伶俐些的,分别以:琉兰,罗裳,浣碧,素月为名。众人叩了恩,道了谢,方才散去。

原本还惦记着去看看三皇子恪和六皇子音,可一整天下来,姞儿只觉得身上困乏得紧,彩衣又再三劝着,姞儿便也就早早休息了。不知是因为回到了旧地还是疲乏至极,她很快就酣梦沉沉。彩衣在一旁焚香伺候着,轻摇团扇,驱赶着蚊子。

晚风终于有了些凉意,彩衣回想起那些新来的奴才看见公主时那幅“惊为天人”的模样,嘴角轻轻抿了起来。

手中团扇忽然被人拿了去,彩衣回头,却看见那一身龙袍的男人,不禁惊得张大嘴巴:“皇……”

“嘘。”世民笑笑,示意她别出声,做了个“你下去”的动作,悄然坐在床榻上,为姞儿摇着团扇驱赶蚊虫。

彩衣机灵地行礼,退下了。

门外,她偷偷看着新登基的帝王,心想:这一整天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又应承了满朝文武的朝贺,皇上也应该非常疲惫了吧。公主真幸福,被一个英雄般的男人这样疼爱着。

翌日,蒙蒙苍穹熏起了几缕绚丽的玫瑰色朝霞。世民将团扇放下,深吻了仍在梦中的姞儿,便起身轻轻离去。

一阵风过,姞儿睁开惺忪睡眼,星眸微觞,反复回味着昨晚的梦境:她梦到世民了。那感觉如此真实,似乎他真的在她身边。

“已经几日没有见到他了?”姞儿赖在榻上懒懒地想着,不愿起身:

“从世民登基前半个月开始就没有再见到他人。想他新登帝位,那些烦琐冗杂的事务确实也够他忙碌的。”

百无聊赖,姞儿终于起身,见琉兰、罗裳早就在一旁候着了。

梳洗上妆之后,又见彩衣已经摆好了早膳,姞儿便胡乱吃了几口。

“娘娘可是胃口不好?”彩衣关切询问。

“不知,世民此刻在做什么……”纤纤玉指,轻托雪腮,姞儿喃喃自语,眼神迷茫。

“哦,我说呢,原来是娘娘想皇上了啊!“彩衣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扯开了嗓子揶揄道:“皇上昨夜不是才来看过娘娘么?”

“你说皇上昨夜来过?”姞儿正要发作,却又听到后半句,心下一动,带着些期许,疑惑道。

“是啊,皇上给娘娘摇了一宿的扇子呢!可惜呀,某人呢……却昏昏沉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好你个死丫头,倒是给你脸了!”恼羞着要打彩衣,淡淡红霞在姞儿双颊晕染开来,越发显得她的绝色容颜如同冷艳的花魁牡丹,耀眼夺目,令人移不开眼。

此后一连十几天,是后妃们接受家训、熟悉祖制、练习礼数、谨记章法的日子,世民也就再也没有来过。按照后宫惯例,新帝在封妃之前,是应该居住在自己寝宫或者皇后寝宫的。

*

时间转眼来到封妃大典的前一天,内务府赶着缝制的礼服终于送到。纷繁复杂的情愫一起涌上姞儿心头:自己,终于要再次踏入这个宫廷了。这个弥漫了浓重血腥味道、遍布诡计陷阱、人心险恶的奢华宫廷,它的外表,却是如此的金碧辉煌、惹人迷醉。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感受到世民问的那句:“你,是否愿意一生跟着我?”这里面饱含了太多、太复杂、太残忍的含意。

将那绛紫色薄如蝉翼的华服比在身上,这是她最爱的样式,荷叶裙。姞儿端详着镜子中妩媚成熟的身影早已不复往日清涩。

一夜难眠。约莫五更天,便开始沐浴,焚香,涂抹花油,熏发,点翠,描丹……一道道繁琐的程序下来,姞儿已经累得浑身疲软。

匆匆用过早膳,又开始扑脂粉,定妆,绾髻。彩衣熟练地用玉石细簪子挑了些杏红色冷香胭脂,用花露膏化开,淡淡轻拍在姞儿白皙晶莹的双颊上;再将玫瑰色凝霜沾湿了,点在微启的朱唇上,轻轻晕染开来,仅薄薄一层,通透而湿润;灰黛色眉碳粉,混合了耦合色,用茯苓霜沾湿了化开,小心翼翼描绘出最适合姞儿的鹅卵形脸蛋儿的远山眉。所有工序下来,再看姞儿的容颜,彩衣目眩得几乎窒息:娘娘,什么时候,竟美成了这样?

盛装裹身的姞儿在明德殿侧厅候着,等待册封,只觉得心慌得要命。寂静的侧厅内,听见外面震天的礼乐!此时应该是无叶被册封为皇后了吧?

听得百官齐喝: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雷声轰鸣,如暴雨骤来!

少顷,一个小太监急忙推门而进:“娘娘,娘娘,快!到您了!”

身旁两名盛装艳装的宫女忙扶了姞儿出去,姞儿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走过小太监身边,并没有看见他呆楞的神情,只听见他震惊的、非男非女的叹息:“好美!”

华盖漫天,凤帘涌动。姞儿行至汉白玉宫阶前,数百人哑然失声,忘记了下跪。手心冰凉,心慌地喘不过气来,她踏着猩红簇新的宫毯,心中默数:一级,两级……当姞儿那袅娜风流的纤细身躯,婷婷袅袅走了十几阶时,众臣才恍然想起来,纷纷跪在地上。

轻挽罗裙,姞儿徐徐盈盈踏上最后一层宫阶。一对龙凤宝座上,世民与无叶各坐一旁。金銮龙座上,世民见了今日的她,眸中有光华闪现,他情不自禁走下龙椅,爱怜地攥了姞儿的手,道:“让朕久等了,淑妃。”

宫阶下,群臣武将们见皇上竟然从龙椅上走下来,还作出这样暧昧的举动,面面相觑。

“看,这就是咱们大王的女人,怎么样?很衬大王吧?”尉迟敬德抿抿嘴唇,大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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