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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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遗爱-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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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下人看见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是嫌弃我没有她好看是不是?”红芙低低地问,潮湿脸颊,梨花带雨,泪眼婆娑。

“别瞎说,再哭可就不美了,”建成拭去她脸颊的泪水,道:“我得打个盹儿。”

建成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宫里就传来了李渊的手谕,命他和齐王、秦王侧妃一同入宫。

建成从榻上翻身坐起,睡意全消:父皇如何得知姞儿在他手中?

此时齐王元吉也匆匆赶来,与匆忙赶来的元吉商讨对策,再三权衡,还是决定奉旨进宫。

红芙亲自给建成更衣,为他穿上绛紫色滚金丝蟒纹蚕丝衫,托着莽龙玉带给他系在腰上,挂了一只藕荷色织锦桂花香囊。一切都收拾妥帖之后,她又为他整了整衣冠。末了,她手指停在他襟前,竟不舍得移开。

建成看着她,笑开来,拥她入怀,柔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凑近她耳边,道:“今晚等着我……”

“大哥与大嫂真是伉俪情深呐。”元吉笑嘻嘻打趣道。

红芙脸上火烧一般,啐他一口,逃出门去。

*

建成与元吉领着一队人马进了皇宫。与二人相隔约有两丈,是由一队精壮彪悍兵将看护的软卧马车。车身精美华丽,车帘采用大科绯红色锦罗,点缀以金黄色流苏。佩刀护卫环绕车身,紧张警惕。

车内,姞儿手脚被绑了起来,口中也塞着布条。她依着颠簸的马车,眸光镇定。木质车轮急急碾过宫道,“轱辘轱辘”作响,夹杂着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皇宫中,异样突兀。

“元吉,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皇宫,似乎有些异样。”建成神色异样,拽住缰绳放慢了马的速度。

“大哥,今日皇宫的守卫似乎已经撤掉大半!莫非……”元吉大惊失色,猛得一扯缰绳,□黑骠马顿时双蹄腾空而起,奔腾嘶鸣。

“莫要乱自乱阵脚!”建成亦策马停下,看着元吉,正色道:“此乃皇宫重地,又是父皇宣召,谁敢冒犯?反而是此次进宫之事,必有蹊跷!父皇怎么会宣我和秦王侧妃同时觐见?他又怎会知道杨姞儿在我们手里?”

建成说着,示意元吉继续策马前行。

元吉道:“大哥,你是说有人从中捣鬼,要坏我们好事?”

建成沉声道:“不管是谁,在未弄清此次父皇召见的原因之前,你我定要谨言慎行,免得落入圈套!”

元吉点头称是。兄弟二人策马慢行,谈话间,已行至玄武门。

建成只觉玄武门一个侍卫瞧着面熟,定睛一看,却是秦叔宝穿着侍卫的衣服在那里守着!不觉心中大骇,又打量其余几个侍卫,竟是程知节、侯君集、张亮等一众秦王手底下的骁兵悍将!他们见了太子和齐王并不行礼,反而虎视眈眈,煞气冲天!

建成和元吉见这种阵势,心下也明白几分:这几位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带多少人马,此刻和这帮人短兵相接,必定吃亏!

建成和元吉迅速交换眼色,立即调转马头,打算避开此劫。谁知,世民和尉迟敬德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在他们身后,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只听尉迟敬德挥动中手长鞭“噼噼”炸响!

元吉见情势不妙,立刻摸索着探入箭囊,手无意识地哆嗦,仍强自压下内心慌乱,打算于马背上射杀世民!孰料,他手中直冒冷汗,这一箭竟没有射中!

这一箭一经射出,双方由原先的相互僵持,蠢蠢欲动,终于开始大打出手,撕杀起来。建成、元吉腹背受敌,幸而随行的侍卫皆是骠勇的精兵,他们群群蜂拥而上,倒也稍微抵挡了一阵。

再说姞儿听见外面刀啸剑鸣的打斗声,便知应是世民来救她了。怎奈她手脚被困,嘴巴也被塞住不能出声,正急得心急火燎。忽然,一个死去的侍卫摔进马车,将帷幔撑得半开!那死去的侍卫瞪着双眼躺在姞儿脚下,唬得她心跳如鼓,想叫却发不出声音。透过半开的帷幔,姞儿能清楚地看到车外血肉横飞,鲜血四溅!即使经历过血雨腥风,如此近的撕杀仍旧使她陡然一颤!

她也瞥见了世民!世民此时正全心应对蜂拥而上的侍卫,眼角余光远远瞟见车里的姞儿,心中潮水翻涌,不觉分了心,差点被被钻了空子!幸好世民身手利落,才没让对方得手。

元吉已知情势不妙,瞥了眼姞儿,心道:怎能便宜了你们?我就是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嘴角勾起狞笑,手执利刃,向马车狂奔而去!

姞儿眼见元吉冷酷充满寒意的眼神扫过来,又满脸杀气地冲过来,暗道:糟了!她喘息着,竭力想逃出马车,可手脚被捆的她无论如何都站不起身来!

察觉到元吉打算对姞儿不利,世民忽觉心跳漏掉一拍,这一分神,令他后背被乱剑划出一道大血口子!不顾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世民猛得转身,一剑挥去,直取那人命门,那侍卫随即应声倒地!再看已经下马的元吉此时已经高高举剑,正欲往马车内刺去!

世民目光炯炯,执箭在弦上,开弓如满月,飞箭长啸而发,若长虹纵贯碧空!而建成为救姞儿,早赶到马车旁,长剑一挥,挡下来元吉即将刺入马车的那一剑。元吉被建成的剑气震得一个跷趔,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飞箭不偏不倚,恰射中建成!建成诧异地看着自己胸口被利箭贯穿,一阵凄厉钻心的痛楚,由胸口迅速蔓延到全身!他双目圆睁,直直望着天空,栽倒在地。建成意识消失的瞬间,仅存的一个念头是:今夜……红芙……

战马上,世民仍持续着开弓的姿势,掌心还可以感觉到弓弦的余颤。依稀记得,幼年时,是大哥手把手教他射箭,教他骑马,教他……他摇摇头,思绪开始清明:姞儿还在马车中!这念头,犹如一道昼亮的闪电,在他漆黑懵懂的脑海中劈开!他策马飞驰而去!

元吉见大哥建成替自己死于世民利箭之下,心中惊恐,亦不免暗自庆幸。他见世民已策马奔来,立即飞身上马,往武德殿逃去!

“呔!奶奶的!看你往哪里跑?”一声怒吼,犹如惊雷,在元吉耳边炸响!他猛一回头,却不见世民,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竟是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狂挥掌中单鞭,“噼!”“噼!”“噼!”元吉被打得皮开肉绽,坠下马来。“噼”又一鞭挥在元吉天灵盖上!元吉命绝于尉迟敬德鞭下。

世民赶到姞儿身边,见了车中尸首,修眉一凛,将那尸体踹下车去。他手中白刃一挥,捆绑姞儿的绳索应声断裂。

他将她抱出马车,柔声道:“我来了,不会让你继续待在这里。咱们回家。”

“刚才,我都看到了,”她抚摸着他的胸口,手指停在心脏的位置,道:“这里,会不会痛?”她望着他,美如星辰的眼眸迷离,恍若弥漫着重重雾气。

世民将她拥得更紧,道:“似乎你总是能够读懂我。”隔着衣衫,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她指尖透来的凉意。他看着她,道:“我的心恐怕已经麻木到永远也不会觉得痛了。但,若不是有这颗如此麻木的心,我将无法承受这一切,也无法背负着沉重的命运继续走下去。”

他嘴角冷峻,眼底缓缓升起一摸柔情,颔首看着她:“最艰难的时刻,都已经过去了,我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就只能往前走下去……”姞儿出神地看着苍穹尽头,那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晚霞,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轻说:“而这所有的一切,你将与我一同来见证。”

在这片古老而广阔富饶的土地上,男子身躯伟岸如山峦般巍峨,屹立在天地之间。他怀中容貌绝美的女子,璀璨流光的星眸,被夕阳渲染上一抹奇异的神采。

*

临湖殿内,李渊坐在临湖殿后院的白玉宫阶上,眯着眼睛打量一脸忐忑的张慕娴。原本已经准备接受质问的张婕妤,愣愣地看着他,困惑不解。

李渊冲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慕娴神情依然萧瑟,见李渊柔和的笑容,也释然微笑,小心撩起裙摆,坐在他身边。

“朕似乎许久没有这样随意地席地而坐了,朕记得自己上一次坐在地上的时候,还是英姿勃发的少年。”李渊见她终于轻松起来,便拉了她的手,径自絮絮叨叨起来,与其说是向她倾诉,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三个儿子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他不是不知。按祖制,世袭之权理应由长子来继承,况且太子建成心思缜密,文武全才,也堪当重任。问题是:次子世民,文韬武略,英勇骁果,更是旷世的军事奇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世民立下了赫赫战功!

实际上,这个江山,说是由他二儿子打下来的,一点儿也不为过。都是他的亲生儿子,立了世民,建成的颜面何堪?更何况,建成也无过之有,若要废他,确实不合情理!偏偏他自己确实 
 14、萧蔷血溅玄武门 。。。 
 
 
有那么几次,为了鼓励世民,头脑一热,许诺要封他这个“旷世奇才”的二儿子为太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要说从小生于帝王家,人情冷淡也就罢了。可他们原本只是王公贵族,自己是亲眼看着儿子们一天一天长大成人的,自然有寻常人家的父子情分。

宽旷得有些冷清的临湖殿,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喃喃低语。

“皇上,皇上……”太监总管赵德才面无血色地跑进临湖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和齐王都……都惨死在宫内了!齐王在武德殿外被尉迟恭所杀,临死前还大叫‘父皇救我’……”

李渊听得面如死灰,嘴唇泛白,“腾”得一下从地上起来,两行浑浊老泪蜿蜒流至下颌,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慕娴一听太子被害,铺天盖地的疼痛,从心底蔓延上来。他死了!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她还没来得及活出个样子来给他看看,还没来得及让他后悔失去她!他,居然,就死掉了!

“皇上,皇上!您可要节哀啊……”赵德才见这阵势,慌忙安慰着,并没有发现慕娴的失态。

倒是李渊不经意间一个眼角的余光,幽幽从慕娴脸上扫过。慕娴猛得一惊,在六月的夏天,周身却遍布恶寒……零星的失落之情,迅速从李渊眼中闪过。望着虚空,他突然大笑起来,脸上浊泪未干:“天意啊,天意……”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闷寂静后,李渊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措:立秦王李世民为皇太子!

赵德才满脸的惊讶与难以相信,接过圣旨,速速跑出去。

李渊神情乖戾,凄然道:“慕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立他为太子?”

“一日之内,他竟手刃两个亲生兄弟!这是在皇宫!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李渊咆哮起来。愤怒之音,充斥着慕娴的听觉,回荡在整个临湖殿。

“他能杀掉自己的亲生兄弟,若不让他做皇帝,有朝一日,他也会冲进临湖殿拿刀架在朕的脖子上!”

慕娴身子一颤。父子之间亦要如此防备!

李渊盯着慕娴,道:“朕无法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似乎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令他动容。说罢,李渊缓缓走到玉阶前,拾级而上。

慕娴凝视着这个有些落寞的身影,不经意问道:“陛下,是否相信臣妾?”

李渊愣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片刻沉默后,他答非所问:“朕原本打算等太子和齐王进宫之后,就赐你两条路:一尺白绫,或冷宫。不管你是否与太子有苟且之事,朕都不会留下你,因为你成了朕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的借口。现在看来,你对建成确有爱慕之心……不过,朕现在已经没有杀你的必要了。你就跟着朕,留在这宫中罢。”



红芙在建成书房里,慵懒依着花藤条椅坐在紫檀描金书案前,眯着眸子,凝视窗外遮天蔽日的梧桐枝叶。巨大梧桐树状若华盖,叶脉葱翠深蔚,枝干遒劲沧桑,四散蜿蜒伸展,遮蔽一方碧空。

附着而生碧翠树叶,繁密连荫,层层叠叠,淡笼湿雾。微风袭来,铺天盖地木叶,瞬间飘摇成浪潮起伏滔滔。“哗--哗--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红芙想起几年前,建成执意要将它们从晋阳老家移植过来,更不惜为了安置它们而大兴土木……彼时,建成对于这棵树的固执,如同一个耍赖的孩子。想到此,她闭上眼,朱唇浅浅勾起温柔笑意。

万籁俱寂。红芙于微憩中,聆听苍穹之下、虚空之中,风鼓吹梧桐树叶的“哗哗”声,听着它们渐渐澎湃成在波涛起伏的响声:“哗--哗--哗--”那声势愈加浩大,又仿佛离此甚远。伴随着木叶飘摇的“哗哗”声,恍惚中,有男子惆怅叹息声缓缓传来,细微若丝。

红芙一愣,猛得睁开双眼,只听见漫天虚空中,都是男子飘渺而低缓的叹息声。像极了建成的声音!那声音绵长且悠扬地回旋着,夹杂在风中若隐若现,但红芙仍可以清晰地从中将其分辨。

一阵清风,拂上她脸颊,温柔,潮湿,缠绵,带着些许的他的气息……她茫然地摸着面颊:这,是究竟是什么?再集中精神去听,她尝试着去聆听身边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久久,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惟有稠密树叶间透出的斑驳阳光,和弥漫在整个虚空的、树叶飘零在风中的“哗哗”声。

日暮时分,整个太子府突然慌乱成天翻地覆,嘈杂声鼎沸。红芙正懒懒地斜卧在藤椅中,悠然喝着酸梅汤。听得府中这般没有规矩地乱成一锅粥,她柳眉微蹙,颇为不满。

“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大、大事不好了--”莲心逃命般连滚带爬地冲进门来,浑身哆嗦着,声音由于过于激动和惊恐而颤抖:“太子殿下,他、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红芙闻言,面色顿时煞白。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撑起身子,打算从藤椅中坐起来,却手忙脚乱地将茶几上的酸梅汤“哗啦”打翻!她剧烈地急促喘息着,双眼圆睁,瞪着莲心:“不可能!建成他可是进宫面圣!”

说着说着,红芙似乎也将自己说服了,底气越发足了起来:“皇上没有理由处斩他!你这是听谁信口胡驺,这种可笑的话你也相信……”

“太子殿下他--在玄武门被秦王一箭射穿胸膛,当场毙命……皇上已经立秦王为太子,圣旨都下了!整个长安城都已经传遍了,还能有假?太子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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