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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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鸶小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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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他来嘲笑我了:“狗□!哈哈哈!”
我立刻又扑上去,两个人再次扭打成一团。
“吉天儿,你去西墙角那里看看有没有王木匠说的,能用得上的木料。”
正斗得酣,忽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一个激灵,使劲挣脱那小子的钳制,伸手就去抓我的小包袱。
“想溜?没那么容易!”他恨恨地又拽住我,我被硬硬刹住,又跌倒了。
“该死的,再不走我就真的走不脱了!你这个什么都不晓得的笨蛋!”我急得不行了,冲他大吼道。
他却还理直气壮的:“切,一个贼,走不脱最好!”
“呸!你才是贼!”我气得把小包袱砸在他脸上。
没想到,他惨叫一声,捂住了鼻子。不一会儿,一道血就顺着指缝儿流了下来。
我包袱里有什么硬物么?啊!是那块银锭子!我从大夫人那里偷出来的,一直藏在袖笼里没用的。
但是这会子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我劈手从他手里夺过来包袱,撒腿就跑。
只可惜,晚了一步。
娘亲和铁塔似的吉天儿已经走到了巷口,和正准备逃之夭夭的我对了个正着。
我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子气,一头撞过去,像是鱼死网破般的决心。
吉天儿是个大个子,长手一捞,就把我提了起来。
娘亲凌厉地扫我两眼,我自觉没什么错,理直气壮地瞪着眼。
娘亲把我的小包袱丢到我面前,厉声道:“鹭鸶,你这是作甚?”
我不说话。
那坏事的小子从地上爬起来,仍是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夫人,快快把这小贼送官了吧,带着个包袱,不知道偷了这家人多少财物呢!”
我挣扎着吼:“关你屁事!你给老子闭嘴!”
娘亲动了气:“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样蛮横不讲理!给我过来!”
我狼狈地被提到同样狼狈的那小子面前,娘亲拿帕子给他轻轻擦了擦鼻血,又冲我道:“跟人家道歉!”
我梗着脖子不吱声。笑话,我从不向人低头的,更何来道歉一说?
那小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恍然地点点头。又从从容容地,拍拍浮土,理理衣襟,扬长而去,丢下一句“母夜叉”。
“什么?你回来!你给老子回来!”我叫嚣着,而娘亲使劲揪住了我的耳朵,力道之大,我终于哀嚎起来。
这便是我与那个可恶的少年的首轮交锋,我在被娘亲紧紧揪住耳朵的情况下完败,而身穿青色短袄的少年趾高气扬地离开,屁股上的尘土还没有拍干净。
而我的出走也随之以失败而告终,换来的是娘亲更加严厉的禁闭,我把一切都归咎给那个可恶的少年,并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再见,一定与他一决雌雄。
又打架了
娘亲的绣庄所有的开张事宜已都打点停当,恰巧年关当头,便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请了舞狮队,那南狮北狮的披挂都在院子里搁着,我凑过去仔细地瞅,披红戴绿,目若银月,好不神气。
舞南狮首的是个壮实的青年,叫盛春,脸孔黝黑黝黑的,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他脾气好,把我架在肩上捞天,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不像那个吉天儿,老是木着脸,逗个乐都像是难为他似的。
正说笑着,奶娘来了,穿着蓝底白玉簪花的罩衣,挎着一个鲜亮的小包袱,站在迎宾墙下乐呵呵地看我:“小鹭鸶!”
我忙从盛春肩膀上溜下来,殷勤地拉住奶娘的手,进屋去。
娘亲正指挥巧哥儿换窗幔子,见我们俩进来,忙收拾了个地方让给奶娘坐。
“今儿个是你娘亲铺子开张吉日,咱们小鹭鸶也得有件鲜亮衣服帮衬帮衬,喏,给你的!”说着,便把那个小包袱递给我。
“奶娘,您又破费。”娘亲嗔怪道。
奶娘却道:“不碍的,不碍的,我闲暇多,不过一件衣服,不费什么功夫的,咱们小鹭鸶,又清亮又水灵,叫人喜欢不够呢,忍不住就想打扮打扮。”
新棉袄,石榴花色,斜襟儿福盘扣,我喜欢的不得了,穿上了就不肯再撂下。娘亲故意板着脸唬我,说什么等到了年下,就不给我做衣服了。我也不以为意,揣着两兜子鼓鼓囊囊的瓜子就去前院里又找盛春去。
舞狮队已经到前头绣庄门前去了,我从人群里挤进来的时候,锣鼓正敲得响,我边看边吃,还得抽出手来拍手叫好,忙得不亦乐乎。
娘亲和奶娘也出来了,站在门槛前边也拍手。
眼瞅着吉天儿挑起了一挂鞭,正要点火,我马上窜过去,一把抢了过来,叫他给我点了,得意地挑在手上。
盛春舞的南狮摇首摆尾地围着我打转,一副讨巧的模样,像只淘气的猫,我便扬起那火龙似的炮仗,有模有样地逗起这只大猫来。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叫好声,我亦愈发得意,只是这炮仗燃得快,很快便炸尽了,我没尽兴,抓着竹竿又去找吉天儿,想再叫他搞一挂鞭来玩。
绕了一圈,连个鬼影都看不到,我气得扁着嘴又回来了,竹竿子自然一撅两段,丢在地上又使劲踩几脚,而后便躲在人群里不苟言笑。
舞狮过后,人群便渐渐散了,乐意逛的便都挤进铺子里去,街面上就剩了我一个还愣愣地站着,拿脚底板蹭着地上红彤彤的炮仗纸。
一个人寥落的很,我便又开始想念我的白鹭洲。
在白鹭洲,纵然是冬天,越冬的鹭鸶鸟都飞走了,我一个人也绝不会觉得孤寂,看看天,看看水,仿佛什么都是有趣的,就连几个空空的螺壳我也能玩很久,有时候闵秋宵那家伙也会偷偷在读书的间隙里溜出来,陪着我拿螺壳当弹子,而通常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拿比我多一倍的螺壳也能输得精光。
想着他那张因为输光而急的通红的脸,我就忍不住要笑。
而眼下这个时辰,他应该还被关在房里念那些什么“之乎者也”吧?
不知怎么,想起这些,鼻子就泛酸了。我忙揉揉鼻头,准备回屋去。
却“啪”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打了后脑勺,我一摸,满手的泥巴。
转头一瞧,五六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一溜儿站着,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身蓝缎面儿的长衣,趾高气昂地瞪着我。
不是那天害我没走成还挨了一顿揍的小子还会有谁?
眼下算是在挑衅了吧?
“虹一,这丫头是谁?”其中一个孩子指着我问道。
他似笑非笑,做足了得意的表情:“手下败将。”
我立刻火冒三丈,啐一口:“臭小子,那天明明是有人拦阻,否则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你倒把胜绩往自己头上揽得快,好不要脸!”
我又把头发上的泥巴拍拍干净,挺直腰板,回瞪过去。上次是娘亲拦阻,被他铩羽其实非常不甘心,此次定然不会重蹈覆辙了。
他嗤笑一声,轻蔑道:“没人阻拦,我也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上次你运气好,碰巧被救了而已。”
这人的样子真讨人嫌!
我按捺不住,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去。他没料到我这么突然,被我狠狠撞了一个趔趄,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
“你!”他气得不行,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对我怒目而视。
“打架就打架,要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又不是泼妇骂街!”一招得手,我心情大好。
他咬紧牙,猛冲上来,用力之大,我全力顶着也还是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脚,两个人便扭在一起。
身旁的小孩子纷纷叫嚷,蚊蝇似的,虽不至分心,却也觉得烦得要命。
集中精神地抵力撑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只一心想着不能输掉,否则会很丢脸。也许他也和我想的一样,两个人都冷着脸咬着牙,你推我不移,我拽你不动,像是两只斗得眼红的牛。
时间太久,久得连围观的那些孩子都没了耐心,要么纷纷转移阵地,要么就开始小动作,蓄意破坏我们的战斗。
有人在拿小石子往我头上丢,我窝着火,恨不得下一刻就把这小子撂倒在地,然后把剩下的所有人统统揍一顿,冷不丁头顶上响起一个凌厉的声音:“你们这群小子在干什么!又打架?”
我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瞬间被那小子一脚放倒。我楞了一下,迅速反应,脚下也使劲一蹬,他显然没提防,“啊”的一声趴在地上。
与此同时,围着的孩子们呼啦全跑了个精光,我抬起头,迎上的是满眼惊诧的盛春,他身上还穿着毛茸茸的舞狮服,额角微微冒着汗。
“鹭鸶?”
我不出声,爬起来把身上的尘土拍拍干净,但是石榴红的新袄子上还是沾了铜钱大小的一块污迹,拍都拍不掉。这是奶娘做给我的,就这么污了多可惜!我怒从心起,对着同样刚爬起来的那个臭小子的脸就抓了一把。
正抓到眉骨,眉毛最后一小截处立刻渗出血来。
也许是料不到女孩子会这么骄横,会这么野蛮,盛春愣了,连拦都忘记了。
臭小子疼得捂住眼睛,欠下身去直抽冷气。
“鹭鸶小姐,你,你,不可这样!”盛春总算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护住那臭小子。
“那,你说我该怎样?”我毫不客气地反驳。
“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野蛮呢?”
“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打架?就该被人欺负吗?凭什么!”
盛春被我抢白,讪讪地支吾:“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母夜叉!”那臭小子依旧捂着眼睛,气势却半分都不减。
“呸!”我也毫不示弱。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掐起来,盛春急忙拉架:“鹭鸶小姐!今天是你娘亲开张的吉日,不好这么捣乱的!虹一少爷!你也安生一点吧!”
“哼,红衣?这么娘气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讨厌!”拳脚够不到,我只好拿言语攻击他。
“切!你才是吧!叫什么鹭鸶!你就是只怪里怪气的鸟!”
我正欲再次反驳,却听得身后一个极为严厉的声音喝道:“鹭鸶!”
是娘亲。
“娘亲!他——”我欲辩解。
“道歉!”
“我不!”
又是要我道歉!架是两个人一块打的,又是他先挑的头,凭什么要我道歉!
“道歉!”娘亲说着伸手又要扯我耳朵。
我不敢恋战,捂住耳朵转身就跑。
跑回家里,一头钻进奶娘怀里,委屈得只想哭,却还是使劲忍住了。
不能认输,不能软弱,不能哭。
娘亲很晚才回来,我躺在床上面朝里不理她,背却是紧绷着的,等待着惩罚来临。可是,她却没再扯我耳朵,也没教训我。
我忽然想起来,她要开始忙生意了。
瞬间我就不气了,我不愿让她累这个累那个,我还是心疼她的。
睡到半夜,觉得冷了,把鼻子拱到她手下边,暖暖的,像只小狗似的继续睡。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卡门,我卡文。。。。。。
我的小泥人
铺子的状况比预想中的还要好,没出三天,娘亲之前做的一批绣品便卖断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年二十四这天也只好由我这个唯一的闲人拿着大扫帚草草挥舞了几下子,算是掸尘了。
接下来的年货采买,我一个人可顾不过来了,娘亲匆匆写了单子交给新来的丫鬟香紫,香紫还比巧哥儿大上两岁,看起来倒像是和我一般年纪,瘦瘦小小的,娘亲估计是觉得我们两个豆丁怕不牢靠,就又叫上吉天儿,三个人在娘亲和巧哥儿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中上街采买去也。
之前一直被娘亲关在家里,我还是第一次上街来,又是大集,街面上一派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我高兴得像只猴子似的左蹦右跳。香紫紧张,生怕我丢了,一手捏着单子一手把我的衣襟拽得紧紧的。吉天儿还是那副讷讷的样子,跟在后边一声都不吭。
香紫买了糖葫芦给我,盼着叫我安生一点,我嘴里答应着,看见捏泥人的摊子就忘记了,香紫一把没拉住,我就挤进人堆里去了。
依稀听得香紫在喊不要走远,他们称了坚果就回来找我,我应着声,就聚精会神地去看人家捏泥人,没一会就把那两个人抛到脑后了。
泥人师傅的手可真巧,似乎只是手指上下动了动,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便出现了。我蹲在地上,看他捏了整整一套的十二生肖,身旁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我却还如痴如醉的,舍不得走。
泥人师傅乐呵呵地问我:“小姑娘,你这么喜欢泥人?”
我使劲点头:“泥人老爹,您等着,一会儿等香紫来了,我就把这个生肖全买走。”
“这个啊,这个是别人先订好了的,”泥人师傅有点为难,“我再另捏一套给你成不成?”
扫兴扫兴!
瞧瞧泥人师傅的泥盒,许多颜色都快用光了,再做一套给我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泥人师傅难为得直搓手,我歪着头想了想,说了个主意:“泥人老爹,您要不给我捏只鹭鸶鸟吧。”
“鹭鸶鸟?”
“嗯,您这白颜色还剩了不少呢,就给我捏一个吧。”见不着白鹭洲了,至少给我留个念想也好。
“小姑娘,你这可把我难住了,老爹我这半辈子还从没见过叫什么鹭鸶的鸟呢。”
没见过?我这才想起来,我这是在寒冷的北方,鹭鸶鸟儿哪里肯来?
很是郁闷,怎么什么都不顺当!不行,我就得要一个才甘心!
“那,那泥人老爹,捏小孩你总会吧?你给我捏个小孩吧。”
“这个好办!”泥人师傅说干就干,拈起一小团泥巴搓了搓,就做了个圆鼓鼓的孩儿脸。
我一看连忙大叫:“不对不对!闵秋宵的脸是瘦的,像只猴子一样!没这么鼓鼓的,老爹你捏得不对!”
“哦哦哦,原来你是要捏个小伙伴呀,好好,你来说,我给你捏。”
“嗯,闵秋宵的脸很瘦,颧骨老高,”我在自己脸上比比划划地跟泥人师傅描述,“眼睛大,可是一点都不机灵,看人的时候还有点斗鸡眼,喏喏,老爹,就这个样子,……”
不大会的功夫,一个小小的泥人闵秋宵就出现在泥人师傅手中,那呆呆笨笨还委屈得要命的样子真是活灵活现,我拿在手里简直爱不释手。
泥人师傅乐呵呵地道:“小姑娘,这泥人,算老爹送你的。”
我还未答,便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泥人师傅,我的泥人呢?”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又是那个叫什么“红衣”的少年!
“怎么又是你!”他挑眉不满道。
我“呼”地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这是我要说的话!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
眼见得又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他身后的一个书僮模样的人忙拉住他道:“少爷,咱们取了泥人还得赶回去呢,老夫人今儿个兴致好,不可生事呀。”
他紧盯着我,思忖着,好半天才道:“好吧,这次放你一马!咱们走着瞧!”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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