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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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凰-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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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着。” 
墨云晔没有答话,只是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光芒,就是这抹不易察觉的碎光,结束了这一天
的演练,直到下山,青画都没有再开口,墨云晔亦然。
临下山的时候,青画一次偶然的回眸,瞥见墨云晔仰头望着天空,那一身的绛紫衣衫衬着山
  上青绿的叶,细嫩的草,还有五月蔚蓝的天,他的脸其实已经看不清,没有人知道他打算在那儿
  站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抬着头,闭着眼,整个身影居然透着几分苍凉,刚才他
  最后扬起的笑就好像是镜花水月一般,消失殆尽了。
演练完毕已经过了晌午,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好在山下早就备好的马车上还备着一些水和糕
  点,几个人在山下草草吃了点才启程回宫,一路上,想容和杜婕妤都异常的沉默,青画也劳累至  
  极,不知不觉靠着马车的软榻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马车里虽然是棉絮的垫子,却到底还是不舒
  服的,只是她实在是累极了,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马车颠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画恢复了些许精神,却睁不开眼,迷蒙中她只看到一角灰
  色的衣摆,继而身子一轻,她被人从一个别扭的姿势调整到舒适的姿势。
“宁臣,到了叫我。”迷迷糊糊中,她没了平日的拘谨,口气相当不客气。
“是。”那个人,是这么答她的。
一路上,醉嫣然的味道一直飘荡在马车里,那一觉青画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只是等她醒来
  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她不是在马车里,也不是在闲庭宫,而是在一个陌生的
  房间里,身上盖的是柔软的棉絮,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很清心的淡香……她本能地辨别了下,那
  是助眠香草燃烧的味道。
房间里开着窗户,外面已经是日出东山,雾气初散,空气中还留着一丝青草味道,依稀留有
  昨晚的余露湿味。
这是哪儿?青画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之前的记忆,只觉得脑海里像是塞了一团棉絮,越是
  想、越是堵塞得紧,到未了,已经有点疼了,她完完全全不记得怎么来到这儿、是谁带她来的。
就在她独自彷徨的时候,房间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一抹银白从门后露出一缕,继而
  是一双深潭一般的眼。
青画在听到声响的一刹那绷紧了身上的所有弦,警惕无比地看着门口,而在看清进门人的一
  刹那她就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泄气一般地躺回床上,扯过被子往脑袋上一盖,叹息一样地喊:“师
  父……”
“醒了吗?”柔和的声音。
“醒了。”青画露出脑袋,见到的是司空脸上风雨欲来的神色,不由地又往回缩了一些。
司空柔和地笑了笑,坐到床边揶揄道:“解释一下,你花了多久才这么成功地把为师五年的调
  理给废了一大半的?”
“一大半?”
“是,一大半。”司空毫不客气地把青画的手腕从被子底不给挖了出来仔细把了把脉,他的
  脸色凶神恶煞、阴沉不定的,手劲儿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他仔细把了个脉,从随身
  的针包里取出几根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手腕上几处,他的动作极快,看得出是怕她
到了,可是抬起头的眼神却依旧不大和善。
青画理亏,讨好地笑了笑,“师父,别生气。”见他不搭理,她又马上转了方向,指着手腕上
的细针问:“师父,这里不是穴位,您……”
“哦。”青画顿时了然,原来,他只是把沾毒的细针插到她的脉里,她有些惊异,虽然之前
  她的确中过几个小毒,但那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一些小问题而已,能毁了司空五年的心血吗?
“你除了并蒂青莘和陵香花,还碰过什么?”
“没有了。”基本上的毒药,恐怕也躲不过她的眼。
司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本来就白发白眉,眉头一皱越发飘然若仙,只是这样神仙一样的
  人物,眼里的邪气却是昭然若揭,他看着青画,仔细地在她的额头、眼角几个重要的病症要位检
  查了好几遍,低沉的眉角挑了挑,轻声道:“为师曾经听过世的青云皇后讲超过,你十岁那年在御
  花园玩耍,不小心跌进了荷花池里,昏迷近整整五天残喘着活下来,而后御医用错药,你误服寒
  性的药又去了半条命。”
青画一愣,悄悄低下了头,十岁那年跌入池水里的是痴儿青画,她昏迷了五天是真,然而却
  并没有残喘苟活下来,活下来的……是她宁锦,而后的用药却一直是个谜,开药的是个老御医,
  冬日跌入水中本来是就是寒入体内,再开寒性药无疑是想要她的命,当年皇后也查过,却没有证
  据证明老御医是受人指使,加上她青画不是什么皇子、皇女那样宝贝,这件事就以老御医官降一
  级了结: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直到遇到司空,进了云闲山庄后才慢慢调理,开始有
  些力气,逐渐好转起来。
这事,别人知道她或许可以不以为然,然而司空知道她却有些心慌,司空不是寻常人,他可
  以从星相看出当年青画十岁的波折,以及十岁后与另一条星线的遥遥相对,甚至可以算出她此次
  朱墨之行是两条星线相交合的标志,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推断……借尸还魂之说。
可是,他从未提起,甚至从未问过此次朱墨之行她为的是谁?司空虽然脾气有时候喜怒不定,
  但对她这个徒弟,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份恩情是救命之恩、再造之情,青画知道自己永远都偿
  还不清。
“真不要为师插手?”似乎是有过一些犹豫,司空隔了很久才轻轻开口。
青画忍不住想微笑,他这副模样恐怕谁见了都不敢相信是传说中的帝王师,这份恩情,恐怕
  是老天爷补偿给宁锦的,她何其有车能遇上他,只是帝王家的事情,又有多少人可以全身而退呢?  
  司空虽是人人称道的帝王师,却已经隐退许多年,他不愿涉足宫廷,她又何尝想拖他下水?他就
  该待在云闲山庄里医病救人、要要酒疯,而不是……陪她来看这借尸还魂、报仇雪恨的戏码,这
  和对宁臣的心思是一样的,灭宁府满门的是墨云晔,不论是宁臣还是司空,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有
  任何被牵连到的……
她微笑着安抚:“师父,我真熬不下去了,会向你求救的。”
司空终究是妥协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叮嘱了一句:“带上青持,他这些年着实不易。”他
  没有说宁臣,而是说青持,短短一句话,背后代表的东西让青画心里的警钟轰然作响,就像是深
  夜里高山上的寺庙乍然响起的钟声,在静谧的夜里激起一阵阵的波澜;宁臣是谁青画知道,他是
  六年之前随着宁锦死后也一并消失的一个丑仆,样貌丑陋,无德无才;青持是谁青画也知道,他
  是堂堂青云的太子,坐居高位,尊贵无比。
而如今,司空对她说带上青持,带上现在样貌丑陋、无德无才,面具底下却是青云太子的青
  持。
青画知道,有些事情司空已经明白了,她也知道,如果他去查、去算、去占卜,早就该知道
  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把话挑明了说,或许是她的身体已经差到让他发火,又或许是因为青持
  找上了他……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身份。
青画呆坐在床上,看不清房间、看不清司空、看不清自己的手……眼眶涩痛,眼泪却似乎是
  久早的甘露,只是一点点湿润在眼底打转,成了毒一般,扎得眼睛都疼了,窗外的阳光太烈,她
  抬手遮住自己的眼,也遮去了司空的身影,房间里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一下、两下,停顿再停
  顿,而后,是司空低沉的声音:“宁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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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两个字,青画的眼泪却霎时决堤了,很多东西、很多感情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宣泄的突破
  口,已经快把她压得透不过气,说不尽的委屈席卷了她,眼泪濡湿了手,顺着指缝往下淌,再没
  停止。
宁锦,有多久没有人听到别人唤这名字了?短短两个字,青画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里某个
  地方被击成碎片的轰然声响,谁是宁锦,宁锦是谁?她坐在床上屈着腿,浑身紧绷地把头埋到了
  膝盖里,眼泪像是夏雨倾盆,停不下来。
宁锦已经死了,她被宁臣带到了青云,背井离乡,埋骨他方,她的尸骸也许早就化成了灰,
  也许早就成了陵墓上一棵草、一株花,随着一滴晨露消失殆尽,而她的恨却在别家停留,寄居在
  一个可能早就没了性命的痴儿身上,成了今天的青画,她从来不敢告诉自己,宁锦没死,她也从
  来不敢去奢望“宁锦”两个字还能让人看着她喊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怪物还是什么妖魔,不是青画,青画是个单纯痴呆的
  孩子;不是宁锦,宁锦早就被埋在地下……她有宁锦的记忆,青画的身体;宁锦的仇恨,青画的
  亲友……直到此时此刻,这个或许早就是她心里禁忌的两个字,被人一字一字清晰地喊了出来。
“你叫宁锦,对吗?”司空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丝柔和。
青画浑身一颤,她的脑海里本来是一片浑沌,顷刻间宛如被点亮了烟火,一片斑斓的光刺得
  她茫然无措,她偷偷摸了摸自己骤停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有心跳、有呼吸,宁锦还
  活着,阔别六年、隔着生死两世,冥冥之中应了上苍的命数,不论阴阳,无关岁月洪荒,宁锦,
  终究是回来了。
青画听见了司空的声音,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能埋着头,忍不住眼睛酸痛眼泪满溢,未
  了,她只听到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而后,微凉的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
  拍。
“师父……”青画尴尬抬头,司空的眉眼近在眼前,见她抬头,司空眯眼笑得眼里都带了几
分桃花色,他似乎是超了几分玩心,一双不见底的眼里带着几抹微光,本来盖在她发问的手改道
到了脑门上,颇有耐心地一缕一缕替她把已经被汗濡湿的鬓发整理顺畅。
青画揉揉红肿的眼睛,抬头勉强扬了扬嘴角:“对不起。”对于司空,她不是想瞒,只是他和
宁锦完全没有关系,她没有动过让他参合的心思,但是无论如何,是她欺瞒在先,他把技艺倾囊
相授,她却……
司空垂眸笑,银白的发丝盖住了他的眼,轻纱宽袖垂落到床上,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宁
锦这名,宁字屋下单一人,注定不得一知心,锦字金帛,空有华丽贵气却穿不得,不如青画
来得安逸潇洒、风月富足,你还是莫要改回去为好。”青画一愣,心里有些寒意,犹豫着点了点
头。
司空于是低眉笑道,“早些处理了前尘往事吧。”
“嗯。”青画低声应了。 
“夺天”、“思慕”的演练仿佛是一剂催毒的药,青画的身体垮了,一并坍塌的还有墨轩一直
小心翼翼处理着的与朗月国的邦交;论国力,朗月是不容小觑的,民间有传闻,十几年前朗月国
君就韬光养晦,遮盖自己的锋芒,其实甚至可以说远在朱墨、青云之上,怎奈这几年朗月国里内
乱不断,皇室纷争无数,朗月新任国君是个十几岁的孩童,手段不如墨云晔一般老奸巨猾,国内
骚乱不已,他就干脆断了与别国的邦交,先治理内乱而后再与邻国相交。
  问题就出在这儿,荣华大陆上有四国分立,青云现在与朱墨有姻亲,这朗月国君却起了份小
心思,派人来信说若要联盟,先灭玄鸣国,否则就是两两相对之势,谁也讨不去半分便宜。
三足鼎立自古便是最最稳妥,却也是弦上箭一般,时时刻刻蓄势待发,况且朱墨的兵器掌握
  在墨云晔手中……这一点,墨轩是无能为力。
所以,青画回宫那天,还没到闲庭宫,就被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急急引到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的门依旧是紧掩,引路的小太监推开门就退到了远处,居然连声通报都没有,青画稍
  稍犹豫了片刻才迈进御书房,御书房里已经有个人站在里面了,是想容,她的眉头紧锁,似乎是
  陷入了什么纠结,连青画进门都没有察觉。
她说:“国内的势力尚够他应对的,若是加上别国,那他就必输无疑,臣妾听闻朗月国君并非
  皇家血脉,他这几年会断了一切邦交,臣妾猜想是怕有心人以血统为名,扶持朗月的丞相之子登
  上大位。”
“丞相之子?”青画有些诧异地出声。
御书房里的两个人这才惊觉,惊异过后是墨轩微显沉重的声音:“是,朗月相府公子裴言卿,
  据传是唯一一个在世的朗月皇族血脉,如若朱墨此次与朗月结盟,只怕日后东窗事发……”
青画默然,皇族的事情自古就是纠缠不清的,但独独有一点是所有人都奉为神旨的,皇族血
  统:叛乱的如果是哪个王爷,朝臣顶多反抗一、两年,王爷终究是天子血脉,一样享上苍庇佑,
  但是如果血脉不对,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说不准了,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被废,也不是不可能。
墨轩继续道:“太傅说是切不可与朗月有所牵连,恐生事端,郡主你怎么看?”
青画低眉想了想,抬头瞥见的是想容微皱的眉,她在脑海里细细搜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却抓不住,想容是个有谋有略的女子,她的话想来是看了无数兵家书籍才作的决定,只是……纸
  上得来的谈兵之道有时候太过于稳妥,不退不进,用在现在的局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妥贴。
“画儿,你在想什么?”想容看出了些端倪。
青画抬眸,眼底有淡淡的疑惑和犹豫,这份不大妥贴的神色被墨轩看在眼里,他笑道:“今日
御书房内只是小聚,没有君臣,郡主想到什么但说无妨,朕、我只当是良师诤友的劝诫。”
墨轩的话说得恳切无比,青画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邦交之事,避嫌虽然重要,但是自古
皇家行礼都是两层的,如果我们此次赢得朗月的支援,对日后陛下您夺回权力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假如这次被墨云晔抢先了,后果……”
“那万一到时候朗月政变,裴言卿入主怎么办?到时候,恐怕局势会有变故啊!”想容没有
等青画说完便急道。
青画皱眉道:“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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