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欧里亚当然知道这个头箍，可它被装在傀儡兵头上靠近太阳穴处，根本就不可能强行毁掉，除非那个傀儡兵自己不想要这条命。
……在厅里混浊不明的灯光中，姜戈突然起手揭去了戴在自己脸上的半边金属面具，露出面具下烧烂得几乎见骨的半张脸！
……
合成人反抗组织驻里斯本基地——
凌晨时分，魔铃突然被莎尔拉叫醒！
“巴西那边来电话了！”
一句话赶走了魔铃所有的睡意，她将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掀就从收折床上跳下来，连脸也来不及洗就夺门而出，奔向大厅！
……大厅里热闹得就像开了锅，所有反抗组织的电脑专家已经就位，接线员一见魔铃赶来，立即把电话转接到离她最近的大屏幕上。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魔铃对出现在屏幕上的艾尔扎克道，“现在是否可以开始了？”
艾尔扎克点头道：“先跟你说下情况，两周前他已经修改了那颗杀手卫星的航线坐标并开启了反雷达的隐形装置，现在那颗卫星已经到达北非上空，但你们都看不到它。现在他得重新用撒加的电脑进入杀手卫星的操纵系统，我们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屏蔽所有针对他的网络监视。”
“明白了，”魔铃道，“请把他使用的平台地址给我，我们立即开始。”
艾尔扎克将一张清楚地写有一个网址的纸拿到屏幕前：“虽然已经使用了高能扰频电波，但是这种方法最保险，如果你们需要向帮手传递这个网址，建议你们也使用这种方法。”
魔铃立即将这个网址记下，并把记下的网址拿到屏幕前与艾尔扎克对照确认。
“联合政府也作好了支援我们的一切准备，”魔铃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对我们实行网络和通讯监视的那台电脑的所在地，只等我们的通知，他们就会采取措施。”
“只要成功，怎样也无所谓，”艾尔扎克表现得既平静又冷淡，“安全起见，我先挂断电话，有需要时再打过来。”
“我们立即开始。”魔铃说着把网址交给莎尔拉，莎尔拉会意，立即把网址转交给另一边的电脑专家。
通话结束。
“立即接联合政府智能联合事务专门部！”魔铃转向接线员，“别忘记发射扰频电波！”
同一时刻，开普敦——
“先生，又是巴西和里斯本的通话，”贵鬼向穆先生发出讯息，“我被高能扰频电波干扰，得不到他们的通话内容，只能大概查到电话是从巴西的里约？热内卢打去的。”
“想办法排除干扰。”穆先生10指机械手指一刻不停地在键盘上飞转。
“不行，先生，他们把通话时间控制得太短，两边已经结束了通话。”
可恶！向来平静淡然的穆先生脸上也开始浮现出焦躁之色：已经有所警觉了吗？
看来一切的源头就在里斯本，而几次从巴西的里约？热内卢打到里斯本的电话就是威胁他们的关键，穆先生对此非常肯定，可他偏偏无法得知这几次通话的内容！
如果……如果能得到这几次通话的内容，什么都不难解决，可是……在里约？热内卢和里斯本再次通话并把通话保持在半个小时以上之前，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穆先生搁在键盘上的一双机械手在微微颤抖，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他全身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根头发到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一切即将毁灭的危机！就像与一场灭顶之灾只相隔薄薄的一层纸，他能强烈地感受到，也能隐隐地看到，甚至非常清楚这层纸一但捅破就会天塌地陷，他想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可伸出手，摸到的却是冷冰冰的玻璃！
……原来，挡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一层纸。
周围的气氛变得寂静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穆先生闭着眼，静静地坐着，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着，自从手脚被断后，这是他第一次深陷这种不知所措和无助中。
他又睁开眼睛，垂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机械假手，慢慢地把手掌张开，再握紧，就这样缓慢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
“贵鬼，继续监视里斯本那边，他们的一切通话都会用扰频电波，想办法在他们发射之前对他们进行干扰！”
……
艾欧里亚睁大眼睛看着那半张烧烂的脸。
从这张脸上，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强烈的求生本能交织着对人类的极度仇恨而产生的扭曲！丑恶、狰狞，就像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
“我在头箍上通了高压电，不到一分钟就了了事，”姜戈指着自己脸上被烧烂的部分，得意洋洋地嘿嘿笑道，“那一分钟里，我觉得自己像是又死了一次……你，知道脑袋上通高压电的滋味吗？你不会知道，因为你在尝到这滋味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可我还活着，还活着！”
姜戈的狂笑响彻整个大厅！
艾欧里亚看着他，不说话。
……
过了很久，姜戈终于笑罢，继续他的讲述。
“既然第二次都没死，我总得用我这条命和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做点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带点炫耀意味地摸着自己那半张烂脸，“我在战场边缘逛了逛，很快就找到了不少像我一样被抛弃、被出卖的同类，我们商量好了一个计划，半夜里偷偷潜入人类的军营，抓了一些操作员，将大量和我一样被当作提线木偶控制的傀儡兵的操纵路径作了修改，这样，他们就被彻底解放了出来。第一次尝到自由滋味的他们无比兴奋，我很快就说服了他们和我一起向人类展开复仇！”
早在合成人联军展开他们的复仇之战时，就有传言说他们的首领原本是一个傀儡兵，可没人相信，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傀儡兵不但在思想上受合成人十大定律的约束，在行动上也受操作员的控制，在十大定律和控制身体的纳米计算机的双重保障下，他们应该是绝对“安全而无害”的奴隶，现在看来这竟成了一个天大的讽刺，在人类每天都在膨胀的私欲和贪婪中，什么保险都变得不再可靠，再安全的土壤之下也可能会被埋上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在我们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同类加入了我们的阵营，他们本来就是士兵，燃起了对人类的复仇之心后就更加强大，人类那些习惯于安适的酒囊饭袋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姜戈继续道，“可这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武器，所以……”
“所以你们就想办法占领智能联合的合成人工厂和兵工厂。”艾欧里亚接下了他的话头。
姜戈盯着他看了几秒，回答：“不错。我们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就发展得这样壮大，关键就在这里，我们能从自己身上采集细胞和基因样本，源源不断地从工厂中制造出专门用来战斗的士兵……嘿嘿，人类原本打算利用这个方法让我们去为他们厮杀搏命，他们躲在战场后捡现成的，现在反而被我们用来对付他们，太讽刺了！”
他越说越大声，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在几个月前我们还是那么强大，我们还自信能消灭人类，可现在你看看我的士兵、看看我的兄弟们！看看他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一下子迸发出愤怒的光焰，猛地向艾欧里亚爆发出来。
“这一定是人类搞的鬼！一定是他妈的人类搞的鬼！混蛋！人类全都不是好东西！全都该死！还有你，你们也是合成人，你们也受人类的欺辱奴役，你为什么要帮着人类来对付我们？你知道你和你手下那些帮凶身上沾的是同类的血吗？你忘了以前受人类的欺压吗？”姜戈双眼充血，对着艾欧里亚大骂，那只被溃烂的皮肤包围着的眼睛几乎就要突破眼眶，向他嘶吼而出，“当人类的奴隶真的就这么舒服吗？你们这些贱种！人类最忠心的哈巴狗！”
艾欧里亚丝毫没有动怒，他静静地看着姜戈，就像看着一个因为发病而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的疯子。
“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不想你们一错再错。”他终于开口道。
“错？”姜戈瞪大眼睛盯着他，“我们有什么错？错的是人类！他们利用我们、出卖我们、以折磨我们为乐，我们合成人惨死冤死在他们手下的不知有多少！他们要付出代价！他们要血债血偿！我和我的兄弟们就是为这个才奋战到今天！”
“你们错了！”艾欧里亚踏上前一步，大声道，“以前人类为他们的私欲利用我们，害我们枉死无数，现在你何尝不是为了你们少数人的仇恨而利用我们的同类，害他们或者死在战场上、或者死在遗传病中！你自问你比人类好得了多少？人类还知道心疼他们的同类，可你呢？”
“那不是我们少数人的仇恨！”姜戈大喝道，“是所有合成人同类的仇恨！”
“你不能代表所有的合成人！”艾欧里亚丝毫也不退让，“仇恨？仇恨有用吗？仇恨能让我们从人类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吗？挑起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又能怎么样？只会把我们生活的地球破坏殆尽！为什么不能尝试忘记仇恨？和人类合作重建新世界？”
“放屁！”姜戈怒骂，“你他妈的能忘记，我忘不了！也不想忘！我活着一天，就要杀人类，多杀一个是一个！”
艾欧里亚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听我说，联合政府已经答应过我，战争结束后就好好安置你们，只要缴械投降的都会给一条活路，有病的还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只要你们一句话……”
“闭嘴，你这人类的狗！”姜戈大骂，“从战争开始，你见过投降的联军吗？休想拿你那一套来羞辱我们！”
“那你他妈叫我来做什么？听你这些废话吗？”艾欧里亚也恼了，发出了怒狮一般的大吼，“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
姜戈咧开嘴往一边歪斜着，那模样又像怒又像笑，他的神经在无节制的大骂和争吵中渐渐变得亢奋，体内某种不知名的因子被牵动，整个人开始失控，这一切扭曲的表情变化在他那张一半被高压电烧烂的脸上肆虐着，显得更加丑恶骇人！
“不投降……我决不投降！”他吼道，“只要我还活着，联军里就没有‘投降’这个词！”
说着，他猛地从椅子后抽出一把早就藏好的长刀，一个纵身跳将过来，朝着艾欧里亚劈头就是一刀！
……
“不好了，我们的防火墙被攻破了！”
“什么？”朱利安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不敢确定，外务长先生，不过很可能是之前一直对我们实行监听的那个黑客……他已经侵入了我们的网络！”
“赶快把他赶出去！”朱利安说着转向数据管理员，“立即统计受损情况，对我们的资料进行加密！”
“来不及了，外务长先生，”数据主管回答，“他正在下载我们和合成人反抗组织这几次的通话记录！”
“我们不是有资料过滤系统吗？”朱利安提高了声调。
“是的，可他还在进行高速下载！”
怎么会……难道能把非法下载的资料全部变成没用数据的资料过滤系统对这个黑客也不起作用吗？能这么肆无忌惮地侵入政府秘密部门的电脑网络中窃取资料的，难道真的是智能联合的澳洲股东？
“外务长先生，我们的正在试着把入侵的黑客赶出去，但短时间内恐怕……”
朱利安略一沉思，随即掏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用力写了起来，同时大声下令：“接线员，替我接修罗将军的可视电话！”
“外务长先生！”电话还未接通，另一边又传来了坏消息，“不好了，杀手卫星的隐形功能遭到破坏，我们的雷达已经探到它的位置了！”
朱利安几乎就要跳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已经透过他们的资料查到那颗杀手卫星，并且已经开始干扰PPX—023对它的操纵了！
大屏幕上，杀手卫星已经在北非上空若隐若现……
“快接修罗将军！”他大叫起来，“让他立即向南非那边下令发射导弹！”
另一边，合成人反抗组织驻里斯本基地——
“这是怎么回事？杀手卫星的反雷达隐形功能怎么关闭了？”
魔铃的心顿时紧绷起来，难道是穆先生也进入了那颗杀手卫星的操纵系统，试图阻止卡妙的行动？
“对方可能是从服务器上找到了进入操作平台的路径，”其中一个合成人网络专家分析道，“我们可以试着攻击他的电脑以减轻023前辈那边的负担。”
……
“先生，我们遭到了大量病毒攻击！”
穆先生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几个显示屏，十指飞速在键盘上飞速疾走：“你来清除病毒，我来对付杀手卫星。”
“先生，病毒数量太多，如果不快点清除，我的资料和数据……”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冒这个险，”穆先生显得前所未有地冷酷无情，“如果被他们用这颗杀手卫星毁掉不可删除数据终端，我们就全完了！”
……
两分钟后，合成人反抗组织和智能联合事务专门部的电话再次接通……
“魔铃小姐，”屏幕上朱利安的面孔很不清晰，还不时带有画面闪断，“我们的防火墙被攻破，敌人已经得到了我们这几次的通话记录，看来他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我怀疑我们发射的扰频电波对他们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了，所以加强了电波的功率，所以通话效果不会很好，非常抱歉。”
“我看到了，杀手卫星的隐形功能已经消失了，应该是那个澳洲的股东强行关闭的，”魔铃面色凝重，“我们已经找到了他那台电脑的回路，正在尽一切力量对他的电脑进行攻击，希望能分担023前辈的压力。”
“我们也一样，”朱利安道，“刚才军方已经下令向他们所藏匿的那个能量供应场发射导弹，用最直接的方式消灭他们。”
“对消灭他我并不乐观，”魔铃直言道，“但是也许能逼他放弃攻击023前辈的电脑。”
“就算消灭不了他们，最低限度也希望能够起点作用吧，”朱利安同意魔铃的说法，“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
艾欧里亚看准一个空档，后向跃开！
“够了！”他喝住疯狂攻击他的姜戈，“你不是我的对手，别打了！”
姜戈咳出一口血，用刀当支撑，摇晃着勉强站稳。
“你闭嘴……人类的帮凶！”
艾欧里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
“你也染病了……”
“闭嘴！闭嘴！”姜戈大叫着，举刀猛扑过来，“我就是死，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