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如不睡。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直勾勾盯着林燮杨看，把对方都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睡傻了？”
沈毅希“嘁”了一声，找空姐又要了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抽出一本杂志看，再不理会身边的林燮杨。
“小希。”
下了机，沈毅希径直去了卫生间，站在洗手台洗手时，林燮杨便走了进来，站在他身边洗手。沈毅希目不斜视地烘干了手，正准备出门，林燮杨忽然出声叫住他。
沈毅希停了下来，回过头冷眼看着他。
“什么事？”
他早上睡迟了没吃饭，一路赶飞机主编似乎也忘了这回事，又喝了两杯咖啡，此刻他的胃有些不舒服，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还想知道答案吗？”
林燮杨从镜子里看他。沈毅希不说话，只站在原地。林燮杨笑了，不同于之前那样人畜无害的笑，却让沈毅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回来，是找你要一样东西的。”
他抽出纸来擦了手，动作很慢，盯着沈毅希的眼里侵略性要溢出来了。
“嗤，我这里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沈毅希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接下来的时间，他再没见过林燮杨。
每日接受采访和做签售，偶尔在各大城市瞎逛，来回地飞，时间一晃也过去两个多月。期间娜娜打过两次电话给他，但都恰巧赶在他忙的时候，于是沈毅希敷衍的告诉她回市里再谈。
再次回到市里的时候，之前带的冬装统统都用不上了。
他心血来潮回了家，发现屋子里没有人，餐桌上都落了灰。沈毅希伸手拧开房门手柄，发现那上面都沾了灰。
这是要多久没人住了。
他一边皱着眉头想，一边动手准备把箱子里的衣服理出来挂进衣橱里。打开衣橱才发现，李倩的衣服都被收空了，还有她的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也不见了踪影。
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却丝毫没有家的感觉。沈毅希泄了气，把箱子随意一丢，转到隔壁糖糖的房间，发现糖糖的衣柜也空了大半，课本也带走了。
沈毅希想着李倩应该是又带着糖糖回娘家了，心下忍不住低骂她无理取闹。
这么想着，看了看时间，发现也不早了，他拨了个电话给苏尘，响了好久她才接。
“小希？”
苏尘显然有些惊讶，但这惊讶在沈毅希看来却有些好笑。
“干什么接到我的电话跟看到鬼一样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怎么了？”
“没什么，”苏尘似乎想说什么，犹豫再三还是改口道，“改天有空一起吃餐饭吧。”
“好啊。”
苏尘不想说，沈毅希也不逼她，即使知道她欲言又止背后是有关于自己的事。
和苏尘又瞎侃了几句，沈毅希挂了电话，回到手机主面时才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娜娜发的，约他明晚一起吃饭。
沈毅希这才想起之前告诉她这两天回市里。
回了短信之后，沈毅希打电话叫了外卖，心血来潮地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草草地扫了一遍地，他正擦落满灰尘的餐桌时，门铃响了起来。沈毅希以为是送外卖的到了，回卧室拿了皮夹，开门时才发现李倩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希？”
李倩本是抬头的瞬间对上他的眼，描得精致的眉眼有瞬间的迷惑，却又飞快地变作欣喜。
“我……我见灯亮着……还以为是糖糖……”
她张嘴解释了两句，发现沈毅希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擦餐桌，面色颓然地闭上嘴，在玄关处换了鞋。
“我来吗？”
把行李箱放进卧室，她换了家居服卸了妆走回客厅时，沈毅希正拿着拖把拖地。沈毅希冷冰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说：“不用了，你现在除了喝酒嗑药泡吧，还会什么。”
李倩没有争辩，只是走过去伸手向他要拖把，表情很固执，却小声地说了一句，“你这样是拖不干净的。”
沈毅希把扫把扔给她，坐到沙发上开了电视抽烟。李倩一声不吭地拖地，拖到他脚底时，沈毅希抬脚踩在茶几上，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问道：“你吃了没？”
“还没有。”
李倩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回答道。沈毅希拿起电话又叫了一份外卖。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低头吃着饭。
“糖糖……没有和你一起回去？”
吃到一半，沈毅希忽然抬头，直勾勾盯着李倩。对方愣了一下，迷惑地说，“我去娜娜家住了一段时间，她说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去陪陪她。”
沈毅希脸色瞬间变了，拿了手机开始打糖糖的电话。
“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衣服和课本都不在了。”
李倩被他那句话吓得脸色苍白，惶然无措地看着沈毅希一遍遍打糖糖的电话。过了近十分钟，一直打不通电话的糖糖终于拨了回来。沈毅希脸色阴沉地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骂她不懂事，让父母操心。
“爸爸，对不起，因为自己住有点害怕我最近都是在同学家住的，之前给妈妈发了短信说了的，妈妈没看见吗？”
糖糖一迭声地道歉，沈毅希发泄完了怒气，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下来，让糖糖早点回家，不要再麻烦同学了。
“好的，明天周六，我上午就回去，晚上还有作业和同学商量。”
糖糖乖巧地向沈毅希报告行程，沈毅希问了一遍需不需要自己去接，遭到拒绝之后，又父爱大发地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李倩在得知糖糖在同学家之后，便放下心来慢慢地吃饭。沈毅希拿着筷子盯着她，李倩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回视，眼底都是温柔。
“笑什么？”
沈毅希见她笑得开心，忍不住问道。
李倩伸长了手帮他抹掉嘴边沾着的米粒，声音柔柔地说，“笑你还长不大。”
她那么温柔地笑，双眼弯弯的，在淡黄的灯光下让沈毅希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她，沈毅希曾经当宝一样放在心尖上爱过的女人。
他被这种感觉迷惑了，李倩柔软的指腹刚离开他的脸颊，沈毅希赶忙抓住她的手，紧紧攥住。李倩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索性也就任他握着，只是挪动了身体，坐到他旁边。
沈毅希握着她的手，张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李倩有些惊诧他的温柔，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舍得这温柔，即使只是片刻，只是短暂。
“希，我们好好过吧，好不好？”
忍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忍住，轻轻柔柔地说了这么一声。沈毅希像忽然恍过神来一样，眼神变了数次，从惊醒到瞬间迷茫又有些恼怒和迷离，最后统统趋于平静。他静静看了李倩很久，慢慢点头。
李倩一直笑，弯着眼，强忍的眼泪却慢慢顺着眼角落下来。
☆、第 40 章
“发什么呆！”
一个篮球砸到眼睛，紧接着林燮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毅希猛地抬起头来，僵硬地扯出一个笑。
林燮杨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拿起旁边的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剩下的统统往汗湿了的头上淋。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汗，他一边笑一边接过沈毅希递来的另一瓶。打开小口喝着。
“出一身汗舒服多了！”
他身上的队服已经被汗浸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沈毅希站起身来背上包，林燮杨喘了两口气跟上他。
“嘿，你小子，从刚才就一直臭着张脸，和女朋友吵架了？”
林燮杨伸出长手勾住他的肩膀，满身汗味地凑近他。沈毅希强忍着爆发的冲动，僵硬地说，“没有。”
“嘁，”林燮杨看他一脸口是心非的模样，笑着说，“你说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说了这么一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沈毅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林燮杨笑得更开心，几乎都站不稳。
“喂，小希，咱们去喝酒吧。”
他拍拍沈毅希的肩膀，大声说。沈毅希没说话，林燮杨笑着笑着自己也觉得没了意思，侧过头去看沈毅希的表情，刚想问“怎么一直不说话”，沈毅希攥紧了的拳头就毫无征兆地挥上去。
那一拳他用尽了全力，积攒了许久的愤怒在瞬间喷薄而出。林燮杨完全没有防备，被那一拳挥得往旁边趔趄了几步，沈毅希满眼怒火，扑上去又补了好几拳。
“沈毅希你疯了！”
林燮杨躲了好几下，但还是没有挡住在气头上的沈毅希，又挨了好几下。沈毅希没有理他的话，只是冷着脸不断地攻击他。
林燮杨一边反击一边不断地问沈毅希怎么了，沈毅希更是被他那一脸无辜的模样气得够呛，攻击得浮躁又毫无章法。林燮杨学过跆拳道，找准沈毅希防守薄弱的空隙钳住了他的手，沈毅希被他摁在地上，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
“你到底因为什么事发疯！”
林燮杨不能理解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他忽然就对自己拳脚相加。
“哼，”沈毅希冷笑，满脸的尘土，混着汗水，看起来非常狼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说什么好兄弟，呸！”
他往林燮杨身上吐了一口口水，林燮杨半跪着压着他的手，没有躲开，那件汗透了的球服又沾了满身的灰尘，现在还加上了沈毅希的唾沫，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李倩？！”
他瞬间反应过来，张口要解释，“小希你听我解释……”
沈毅希抓住他失神的空隙，膝盖一屈往他腹下狠力顶了一下，林燮杨吃痛地松了手，沈毅希迅速爬起身来扑上去把他压在地上，膝盖压着他的手臂，双手掐着他的脖子。
“谁他妈要听你解释！”
沈毅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林燮杨屈膝往他后背踢了好几脚，沈毅希却仍是不放手。他满脸的汗珠，和着灰尘蜿蜒过脸颊，从下巴尖落下来，滴在林燮杨脸上。
林燮杨脸涨得通红，已经不能呼吸，只能间歇地从喉管里泄出一丝气来，嘶哑的声音得像是破了的风箱。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沈毅希掐死时，他却慢慢松了手，眼里都是悲哀。
他松开林燮杨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捡起一边的包。
“小希，那晚我喝醉了。”
林燮杨慢慢坐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吼。沈毅希停了下来，依旧背对着他。
“是真的，我那天……被甩了……刚好遇见李倩，我又喝醉了，认错了人……对不起……”
沈毅希慢慢转身，他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沈毅希听出了他的悔意。眼里的欣喜还没收回去，沈毅希丢了手里的包扑上去又和他厮打在一起。
“我□妈！上了就是上了！我他妈最恶心你这种找借口的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那天的厮打最后是以在校园执勤的老师闻讯前来劝架告终的，被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非常狼狈，浑身的血汗，沈毅希的眼睛肿了，嘴角裂了个口子，下巴上好大一条血痕。林燮杨比他更惨，右手腕骨折，鼻青脸肿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恐怖。
两个人被带到了保卫处，不管老师怎么问，都约定好了一样不肯开□代，最后保卫处的老师无奈之下只能通知了家长。
沈毅希被父亲领回家，皮肉之苦自然没少受，加上沈程又不在家，父亲几乎是把他往死里打。他因为身上带了伤，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等到差不多痊愈准备去上课时，父亲却告诉他，不需要去了，他被学校开除了。
第二天，李倩很早就醒了，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在厨房乒乒乓乓了一个上午。等沈毅希起床时，已经是接近午饭的点。洗漱完走出卧室，就听见李倩在厨房里惊叫了一声，沈毅希快走两步进到厨房。
“怎么了？”
“太烫了。”
李倩甩着手呼了两下，又用手指捏了捏耳垂，指着笼屉里的饺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沈毅希舒了一口气，语气软下来说，“那么不小心。”
李倩吐了吐舌头，转身拿了筷子和盘子，把笼屉里蒸好的饺子一个个夹出来。
“饿了吧？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她把盛满了饺子的瓷盘放到餐桌上，又拿了碗筷摆好，从高压锅里盛出了压好的猪脚汤端出来。沈毅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见李倩有些意外的眼神，不自然地笑了笑。
“放挺久的了。”
李倩笑笑，眉眼弯弯的，又回厨房弄了两个菜。沈毅希晃晃悠悠地跟进去，拿了个酱油碟子装了蘸酱，又走了出去。
这一顿饭吃得少见的温馨，沈毅希一边喝啤酒一边吃着饺子，李倩低着头吃饭，一直忍不住在笑。
就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毅希看着她素颜的模样，心想。
这大半年来，他也玩得累了。自从发现自己有GAY的潜质之后，他都没碰过女人，如此想来，对着沈程起了生理反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他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夫妻关系，或许这样，才能让他也变得正常起来。
“干嘛一直看我？”
被他盯了许久，李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沈毅希愣了愣，咧开嘴笑道，“没什么。”
其实对李倩的爱意仍然在。
当年那种强烈的被背叛被羞辱的感觉，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太在意她了。这些年来对她冷语相向，也是因为她和沈毅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太多，而她不应该变成这样。
“哪天有空带糖糖出去逛逛吧，我上次听人说市郊有个温泉还不错。”
沈毅希晃了晃空了的啤酒瓶，随意的说。李倩先是惊愕，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慢慢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似乎一如曾经。
“嗯！”
作者有话要说：= = 有活人么
☆、第 41 章
“你还记得这儿吗？”
坐在从前的高中后面一家小店内，娜娜笑着问桌子对面坐着的沈毅希。沈毅希摆弄了一下面前装辣椒酱的罐子，没有说话。
“以前你打篮球打迟了，我就会陪李倩来这儿给你打包一份牛肉面回去。”
“我现在不喜欢吃面了。”
娜娜还沉浸在回忆中，沈毅希却开口打断。娜娜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