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很空虚的样子吗？”
酒保调酒的时候看了他好几眼，沈毅希把下巴侧枕在手背上，歪着头问他。酒保笑了笑，没有回答。
“有什么好笑的，”沈毅希嘟嚷了一句，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敲敲台面直起身来说，“给我调杯酒吧。”
酒保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拿了摇酒器往里面倒酒。沈毅希一脸闲适地趴着看酒保调酒，没过多久一杯鸡尾酒就摆在他面前，颜色清清淡淡的，用浅口的高脚杯盛着，杯口涂了盐，装饰了红色的樱桃，在暧昧昏惑的灯光下显得很诱人。
“幻影。”
酒保收拾好工具，又拿起布擦玻璃杯。沈毅希端起来尝了一口，发现味道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感觉，酒味也稍重，倒真是符合了“幻影”这个名字。
“为什么给我调这杯？”
沈毅希一边喝一边问，酒保笑，“看你酒量不错，调了杯酒味重的给你而已，不然你会觉得是在喝白开水吧。”
“‘幻影’这个名字……谁起的？”
沈毅希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被子举起来，眯着眼对着灯光看杯里所剩不多的酒水。
“谁起的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酒肉穿肠过，最后什么都不剩。”
“那倒真是幻影了。”
沈毅希嗤嗤笑起来，一口喝掉那杯酒，付了钱站起身来。
“谢谢了。”
他向酒保挥手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今天三更~
☆、第 37 章
第二天一早，沈毅希就被电话吵醒，沈程在电话里沉着嗓子三令五申让他晚上到家里吃饭，沈毅希迷迷糊糊地为了尽快挂断电话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等再次睡醒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晚上还答应了娜娜。
心中想着约的时间是九点，也就认为应该赶得过去。但却没料到小吉缠着他玩让他忘了时间，等他想起娜娜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该死！”
沈毅希禁不住低骂一声，拿了手机走到阳台上开始拨娜娜的号码，但总是占线。连着打了好几个，一直都没同，沈毅希索性不挂了，点了烟站在阳台上抽。
“给我一支。”
沈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背后，沈毅希一愣，拿起烟盒递给沈程，沈程从他嘴里抽出烟，就着火星点燃了，叼进嘴里再把那截烟还给他。沈毅希僵了片刻，抓着火机准备递给他的手动也不敢动。
沈程吐出一口烟，一手撑在阳台扶手上歪着头看他。
“怎么？”
沈毅希被他看得发毛，尴尬地问。沈程闷笑一声开口问他。
“咱们多久没回家过年了？”
沈毅希被他问愣了，仔细想了想，却已经算不出了。
“从你十七岁到现在，你回家过年的次数也不超过这个吧。”
沈程伸出手掌比了个“五”，沈毅希苦笑道：“回去过年也没什么意思啊，又没有压岁钱拿，又没多光彩。”
沈程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话，“臭小子，你可是我们家的大作家，怎么就不光彩了。”
“嘁，”沈毅希自嘲地笑，捏着半截烟屁股摁灭在栏杆上，“对他们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小希……”
“别说教，”沈毅希做了个休止符，“我受不了，头疼。”
“过去的都过去了，毕竟是父母，”他拍拍弟弟的肩，顺势勾住，沈毅希整个背脊都僵硬了，注意力全放在紧贴着他身体的那侧肢体上，“有时间，回去看看吧。”
“唔。”
沈毅希闷闷地应了声，尽力屏住呼吸，但沈程身上的味道还是丝丝缕缕地飘过来，熔进血液里肆无忌惮地撞击他的五脏六腑。他快疯了。
本以为时间和距离可以让他忘记自己曾经有过的肮脏的想法，但现在他才发现，那种感觉没有变淡，反而变成了饥渴。
闻着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忽然渴求一个吻。
“好了，哥，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
沈毅希故作平静地把沈程的手从肩上拿开，沈程把手上的烟头掐灭了，皱着眉问，“怎么这么迟还有事？你多久没回家了？”
“我抽空会回去看看的，今天还遇见糖糖了。”
沈毅希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糖糖下半年就初三了，你也收敛点，给她个好点的环境学习。”
沈程跟着他走到玄关，沈毅希换鞋，一个劲地点头。
“我有分寸。”
“不要光说不做，注意点安全。”
沈程又叨叨了一遍，沈毅希禁不住说了他一句唠叨。沈程笑了，叹气说自己老了，也患上了唠叨的毛病。
“你还是快洗洗去怀抱春天吧。”
沈毅希意有所指，笑得不怀好意。沈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动手，沈毅希手忙脚乱地往外跑，丢下一句“再见”。
“臭小子，早点休息啊！”
沈毅希站在电梯里，看着一格一格往下跳的数字，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已经涨得有些难受。
原来连肢体接触都要避免了。
他悲哀地想。
拦了出租车到高中门口的咖啡已经是近十一点，咖啡店也已经打烊了。沈毅希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都没看见娜娜的影子，她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放鸽子的那个，沈毅希不免有些窝火，憋闷地回了酒店，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门铃就被按爆了。
沈毅希睡眼惺忪地起床，刚开了门总编就提着行李急匆匆地冲进来，站在屋子里四下逡巡了一通，怒吼道：“沈毅希你还没整理东西？！”
“你没看到我才刚醒，”沈毅希揉揉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你管那么多！”主编推搡着他催促他去收拾，“赶紧的收拾东西，还好我提早过来了，不然肯定得误飞机。”
沈毅希嘟囔了两声开始收拾行李，主编禁不住埋怨：“不是和你说了下午一点的飞机么，怎么还睡迟了。”
“昨晚上在哥哥家吃了饭，回来玩了会儿游戏。”沈毅希把挂着的衣服收了塞进箱子里，转头对他说，“对了帮我把电脑收一下。”
“哦，好。”
主编伸手挪动了一下电脑准备合起来，正巧屏保亮了起来，主编看见网页上的内容，愣了愣，开口读了标题，“《同性恋研究报告》？你怎么最近在研究这个。”
沈毅希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昨天开着网页玩游戏，后来关了游戏却忘了关网页。
“哦，哦，昨天和人聊天聊到的，就顺便看了看。”
“哦，这样，”主编点点头，合上电脑，“不过说起来，国内现在绝大部分的同性恋都还在没出柜的状态呢。”
“出柜……？”
沈毅希顿了一下动作。
“就是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啦。毕竟现在没多少人能接受吧。”
主编大喇喇地解释道，沈毅希因为他的话心沉了下来。
“你也觉得…同性恋是变态吗？”
“不会啦，”主编摆摆手，“现在都有研究说明很大程度上都是基因影响的啦。但是还是会觉得很奇怪啊……想想跟个男人接吻……”主编眯着眼似乎想了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点恶心。”
沈毅希不再接嘴，进浴室梳洗换了衣服，拉了行李就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三更会迟点^^
☆、第 38 章
“为什么他也在？”
沈毅希在候机室见到林燮杨，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现在非常阴沉。林燮杨听见声音转头看向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沈毅希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去，主编忙和林燮杨打了招呼，又拽拽沈毅希，低声说：“第一站林总和我们一块去，好像是刚好要去谈什么生意。你别这个态度，如果没有林总我们还升不了舱。”
“哼，谁稀罕。”
沈毅希冷哼一声，斜瞥了林燮杨一眼。
林燮杨把手里的杂志翻了一页，感受到他目光似的又看了他一眼。
“你干嘛对林总这种态度，不是校队的好朋友吗？”
主编低声问，语气里有他得罪了大人物的不满。
“如果早知道是和他做这笔生意，我宁愿不出这本书。”
沈毅希勾着唇角冷笑，斜看主编一眼，“好朋友也有恩怨。”
主编被他盯出一头冷汗，“我不管你什么恩怨，你别给我做太过头就好了，这单子已经到这份上了，不能黄啊。”
“哼，我有分寸。”
登机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是在林燮杨旁边。
一上飞机，林燮杨就换了鞋，拿着手上那本商业杂志继续看。沈毅希按了服务铃让空姐拿了床毯子准备再小憩片刻，林燮杨忽然低低笑了两声。
“你还是那个样子。”
沈毅希被他那两声笑搅得睡意全无，斜睨着他说，“你他妈少给我装兄长的□样，你想干什么倒是直说，这么拐弯抹角地不久觉得是我当初害你被送出去了吗？”
林燮杨合起手上的杂志，歪了歪身体凑到他耳边低语道：“在这里不适合说这个哦。”
沈毅希往四周看了看，主编坐在斜后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安分”两个字。沈毅希见林燮杨依旧拿捏着腔调和他装孙子，他也就没了兴趣，把毯子往身上一披，闭上眼睛会周公去了。
没想到在飞机上竟然也做了梦。
沈毅希一边沉浸在梦中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些回忆，一边不无悲哀地想“林燮杨真是个扫把星”。
他那时候年少气盛，最受不得人家欺负。当晚挂了李倩好朋友的电话之后，半夜骑着摩托车冲到李倩家楼下。李倩恰好换了超市的晚班回来，满脸的疲倦。
“希？这么迟了你怎么在这儿？”
见到沈毅希在她家楼下候着，她满脸的惊讶。沈毅希看着她疲倦的样子，禁不住冷笑着问，“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啊。”
“明天也能看啊，干什么大半夜跑来。”
李倩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被甜言蜜语说得带了羞赧的神色。沈毅希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摆弄了一下摩托车的后视镜，又对她笑笑。
“晚上上班很累吗？”
“啊？”李倩有些诧异他忽然问这个，“还好啊。”
“赚的钱很多？”
他又不咸不淡地问了这么一句，李倩愣了，这才察觉出他的异样。
“希，你怎么了？干嘛突然问这个？”
“哦，我听说你把你爸欠的钱都还了啊。”沈毅希嘴角咧得更开了一些，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脸。
李倩脸色瞬变，强装镇定地问：“谁告诉你的？”
沈毅希的笑倏地就没了，本来轻触着李倩脸颊的手反手就抽了她一个耳光。
带着恨，带了力道，李倩苍白的脸渐渐就浮出血痕来。
“卖得很开心？卖了个好价钱？我还真想不通了，你这么个被我上得都不爱上了的□，林燮杨怎么就看上了？捡我用腻的啊，他也真是做得出来。”
他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满眼的怒火。
李倩又惊又委屈，沈毅希极怒的模样让她觉得害怕，挣不开他的手，只能无助地哭。
“哦？很委屈？是被骂□委屈，还是觉得被我打委屈了？”
李倩不说话，紧抿着唇一个劲地挣扎，推开他钳着自己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沈毅希看着她快崩溃的模样，心中慢慢滋生出来的怜惜让恨意渐渐淡了些，钳着她的手也松了，李倩用力推开他，捂着嘴憋着哭声冲上楼去。
沈毅希皱着眉，睡梦中都攥紧了拳头，心中满腔的怒火。
亏他把林燮杨当做兄弟！
他带着满腔怒气熬到了第二天，然而那一整天他都没见到林燮杨的踪影。李倩也请了假，这让沈毅希更为火大，心中禁不住想两个人是不是背着他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越是这么想着，越是平息不了怒意。
终于挨到中午放学，他给林燮杨打了电话。林燮杨接到他的电话似乎很惊讶，但还是掩盖不了声音里的那一点不自然。
“小希，怎么了？”
“你这两天怎么都没来训练。”
沈毅希故作平静，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力气打得快把手机捏碎了。
“哦，这两天有点事，连学校都没去。”
林燮杨连连道歉，沈毅希干笑了两声关怀道，“出什么事了？”
“小希，我现在不太想谈……过两天好吗？”
林燮杨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沈毅希在电话这头满脸嘲笑的表情，但却还是要强忍着怒气不能爆发。
“没事，那过两天再说吧，队里说过一段时间要和别的学校打比赛了，你也早点回来。”
“好的，小希，谢谢你。”
“不客气。”
沈毅希挂了电话，黑了的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强忍怒意到扭曲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刚喝了点小酒竟然有点热……作为一个喝酒上脸会过敏星人我的酒量已经渣成这样了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我不相信！（（（φ（◎ロ◎；）φ）））
☆、第 39 章
第二天，林燮杨回了学校。
沈毅希傍晚在篮球场见到了他，林燮杨戴了护腕一手转着篮球，站在篮筐底下朝他笑。沈毅希把包往边上一甩，就地坐下。
“今天不上场？”
林燮杨问。
“嗯，脚有点疼，好像是昨天扭到了。”
“那休息一下，我去了啊。”
林燮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沈毅希抬头对他笑，朝着他的背影大吼：“给老子多进几个球啊杨子！”
回忆就此戛然而止。
有些强烈的气流颠簸把他从回忆的梦境里拉回了现实，沈毅希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两眼通红，一脸的茫然。
“喝什么？”
林燮杨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杯咖啡和一瓶牛奶问道，见沈毅希还是没晃过神来的样子，伸手把咖啡端给他。沈毅希呆愣愣地接过，仰头喝了。
“别睡了清醒一下，要到了。”
沈毅希喝完了咖啡，这次有点缓过来劲，见到面前的林燮杨，又觉得和回忆里的有些不同。梦里的那股强烈的怒意过去，现在他整个人都有点疲乏。
真是不如不睡。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直勾勾盯着林燮杨看，把对方都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睡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