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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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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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十个你也比不上王爷的一个孩子,皇阿玛一句考批吧!”立言语出惊人。

亦蕊觉得这话耳熟,与凝秋面面相觑。

立言继续说:“王爷这些日子去过蕙兰苑吗?屈指可数吧!他称病不去早朝,难道不会被皇阿玛责怪?讲白了,是你不值,不对不对,是十个你也不值!”

亦蕊惊呆,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她猝不及防,甚至没注意宋氏已经向立言走去。

宋氏走到立言跟前,二话没说,便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一来立言从未曾将这病容满面的中年女子放在眼里,二来宋氏位份低,立言从未想到她会动手,全无提防。

“你,你敢打我?”立言反应过来,抬手想向宋氏挥去。宋氏虽知她会反击,有备闪躲,但还是被立言抓到,挨了好几下。

茗曦不知何时已抓住立言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立言吃痛,花盆底鞋站不稳,拉着宋氏共同摔倒在地,但脚下不停,拼命往宋氏身上踹去。亦蕊挡在宋氏面前,立言视若无睹,脚上使足了劲,向亦蕊胸前猛踢着。

清凤入府不久,在宫中从未见妃嫔们如泼妇般打骂,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拦着立言,也不敢出手相帮。凝秋又要护着亦蕊,又要拉住茗曦,还有小心宋氏,忙得团团转。看着清凤楞楞地样,凝秋喝道:“傻站着干嘛,快拉住你家主子!”清凤这才喏喏地去扶起立言。凝秋继续训道:“宫里的姑姑没教过你规矩么?光会说些场面话有何用?主子气糊涂了,你竟不懂得规劝着?快扶年福晋回饮澜居重新梳妆下……”

立言由于气恼委屈,眼泪鼻涕汗早弄糊了妆容,被宋氏狠掴的一耳光,使得她左脸通红,发髻凌乱。立言知今日在福熙楼讨不好去,欲甩手离开。

“慢!”亦蕊说道,她将宋氏慢慢扶起,坐好,并让茗曦照顾她,自己走到立言身旁,无比鄙视地看着她,说:“若是你的,终是你的,你又何必与我较真。若你这么希望我放手,证明你也知道,这样东西,还是我的,不是吗?”

立言抚着左颊,从胤禛夜里的呓语,强迫立言学吹笛子,常常独自站在窗口眺望福熙楼……种种,立言知道胤禛心里还有亦蕊,至于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无论多少,都不可以!立言全心全意对待胤禛,也要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自分得清香火延绵和爱。她与胤禛迟早也会有孩子,而且他们的孩子会拥有王府最好的东西。而爱,哪怕是一点点,立言也绝不愿意分给别人。她抬起头,冷笑地说:“王爷是个长情的人,这才几个月。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也比你惹他喜爱,再过几个月,他自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立言轻蔑地看了一眼宋氏与茗曦:“还有你们?自问,多久没见着王爷了?你敢以下犯上,对,我是气糊涂了!清凤,给我叫小何子、小路子进来,好好教训这对母女。另外,让明玉打盆水来,派人拿我的妆匣来……”她打量着福熙楼,径直走到妆镜前,随手拿起亦蕊的胭脂水粉,珠钗银簪,轻轻说了声:“老气!”随着立言的话,一群人蜂拥般挤了进来,手脚麻利搬进立言所需要的东西。

亦蕊站在宋氏面前,有她在那,小何子小路子倒也不敢真动手。

立言无视般轻轻一笑,坐在镜前,任由清凤将她发髻解开,重新梳妆,明玉则打来玫瑰花热水,洗罢脸后,重新上妆。她摆弄着手指上的丹蔻,说:“女人嘛,到哪都得是漂亮的。妹妹从福熙楼蓬头垢面地出去了,人家还以为姐姐欺负我了呢?姐姐,不介意借妆台给妹妹一用吧!”

凝秋的双眼已不够使了,看着立言的人进进出出,偶尔会碰到这个,撞坏那个,又要护着亦蕊、宋氏等。

好不容易,立言整理好妆容,走到亦蕊面前,高傲地笑道:“姐姐既要维护着母女俩,那妹妹也不便动手,相信王爷自有裁决。妹妹告退!”十几个奴才随着立言退出了福熙楼,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到茗曦轻轻的啜泣声。几个人松下劲来,摸索着坐下,亦蕊劝道:“茗曦,别哭啦!有大额娘在,阿玛不会责罚你的?”

茗曦哭道:“茗曦不是怕责罚,只是今日是大额娘的寿辰,阿玛不来便罢,还要派这狐狸精来作践,茗曦替大额娘委屈!”

亦蕊摆摆手,说:“年纪大了,做寿反而在提醒自己年华老去,不做也罢。”突然,她掩起嘴偷偷笑起来。

宋氏被她弄得如陷五迷,问:“妹妹笑什么?”

“姐姐礼佛多年,这脾气还是这么火爆!”亦蕊笑道,“那一巴掌,打得好,连我看了,都很爽气呢!”

宋氏被她说得,掩面而笑,茗曦一拭眼泪,笑着坐在宋氏边上说:“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是病猫呢!”

“茗曦,你咬她那一口可不轻,好像都渗出血印子了。”宋氏略担心地说。

茗曦说:“管她呢!我是阿玛的女儿,难道还会要了我的性命!”

饮澜居

清凤拿出那块手绢,说:“主子,这手绢?”

立言说:“绞了吧!如此下作的东西,给你用都不配!”

明玉帮立言拿来药膏,轻轻擦拭咬痕,惹得立言一阵阵抽着冷气。明玉不满地说:“这茗曦格格也太狠心了,咬得这么深?主子,你可得好好向王爷说说,给她们一个教训。”

清凤也说:“主子,依奴婢的意思,将脸上这妆卸了,再把伤痕处稍加……粉饰,王爷一定会更心疼主子,怜惜主子的!”

立言拿着面小银镜,皱着眉看着左颊,想了想,笑着说:“不,清凤,帮我好好化个桃花妆,要艳一些,娇俏一些!”

“桃花妆?”清凤说,“那就完全掩了伤处了,乞不白白便宜了他人?”

立言唇边勾出一痕笑意,说:“伤得这么轻,有什么用……”

夜幕降临,胤禛记得今日是亦蕊生辰,本想直接去福熙楼看看,刚回府就接到禀报,说年福晋在饮澜居设下歌舞,请必赴宴。胤禛不便负了立言一番美意,打算先到饮澜居小坐,再前往福熙楼。

刚到饮澜居门口,只见乐师、舞伎排成队列,脸色惶恐地往外走,而小路子他们正指挥成下人将庭院中的桌椅、花灯拆下。胤禛觉得奇怪,便走进饮澜居内室,立言身着华丽舞衣,垂头丧气地坐在榻边,清凤明玉一左一右,也连连叹气。

胤禛问:“不是有歌舞看吗?怎么空荡荡的?”

立言抬头问:“清凤,你没有向清音阁通报吗?”

“主子,临时取消表演,您身边有缺不了人,所以……”清凤言语不清地说。

立言厉声道:“糊涂奴才,让王爷扫了兴。”说罢,她起身,由明玉扶着,来到胤禛身前,行礼道:“妾身一时没了兴致,就取消了表演,未能及时告诉王爷,请王爷恕罪。”

“嗯,没事,反正爷都要过来看你,没了兴致,就改日再跳。”胤禛用手去扶立言,却见她下意识微微后退,并用袖掩手,微感奇怪。

立言说:“今日是福晋寿辰,您要不去福熙楼坐坐?”

听立言怎么说,胤禛刚起的念头反不好意思提及,他说:“再坐一会!”便向榻边走去。

胤禛坐在榻上,见立言站在床边,便伸手去拉她。刚触及她的手,只见立言吃痛唤道“呀”,面部扭曲。胤禛心知不对劲,便站了起来,扯开立言袖子一看,手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他向清凤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保护年福晋吗?”

清凤、明玉跪了一地,吱吱吾吾地不敢开口。

立言笑着说:“别把人吓坏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瓷碗,划伤自己。本想今晚以舞献礼,同祝姐姐寿辰的,没想到……带彩上场,不是好意头,还请王爷见谅!”

“难为你考虑得如此周全,还疼吗?”胤禛向奴才们一瞪眼,说,“狗奴才,不好好照顾主子!都给我拉下去,杖责十板!”

清凤、明玉见自己受屈,苦着脸叫屈:“王爷,奴才们冤枉,是……是茗曦格格咬伤了主子的手,宋福晋打伤了主子……”

第121章 避不避禁不禁

不等清凤说完,立言柳眉竖起,喝道:“混账奴才,原本我还想向王爷求情的,看你这多嘴多舌的样,原该多受五杖。”

清凤连呼冤屈,哭声撼天。

胤禛皱眉道:“够了,把事情给爷将讲清楚,若有一字虚言,爷就割下你的舌头!”

清凤战战兢兢地看了立言一眼,说:“奴婢也不是太清楚,前头还说得热乎,奴婢转身倒茶的功夫,先是福晋就变了脸,然后就听见茗曦格格骂主子是狐狸精,而宋福晋打了主子一耳光。奴婢急了,忙拉着宋福晋,可是却防不住茗曦格格。主子就被她咬了一口,几乎伤及筋骨!”

胤禛听到狐狸精三个字,脑子里已蹭起一把火,一看立言,眼圈已泛红,却依然克制着眼泪,娇怯地说:“四哥哥,妾身没事。茗曦是个孩子,我怎会与她计较,只是伤了手不能歌舞,扫了您的雅兴。”

“茗曦是孩子,云惠也是吗?打了哪?”胤禛端祥着立言精心粉妆的脸。

清凤忙说:“伤了左颊,五条长长的印记,奴婢用了好多胭脂水粉才盖住的。”

“难怪,平常没见你花这么艳丽的妆。”胤禛心疼地抚着立言左颊,“还疼吗?”

立言顺势趴入胤禛怀里,娇声道:“妾身早就知道,得到了四哥哥,就得失去姐妹情。妾身自知对不住她们,夺了姐姐们的宠爱,再多挨几下,也是应该的。”

胤禛抚着她的长发,叹了口气。无疑,立言的美貌、年轻令他着迷,但最令他喜欢的是立言对自己万分的依赖与重视。她就像个婴儿,缠着自己唯一的亲人,需要他,爱他。立言大胆地说、做,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一个信息,没有你,我不行。这在坚强、识大体的亦蕊身上,已成昨日黄花的云惠,相貌平凡只懂在生活上体贴的瑶夕身上,都是没有的,说白了,胤禛找到了情趣,一种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一杯美酒,每日将他泡得醺醺然,暂时忘却了府外忙碌而头疼的公务。

“嘤嘤嘤……”怀里的美娇娘像只小猫般呜咽起来,胤禛轻轻拍着她的背,立言抬起泪眼,说,“妾身害怕,四哥哥……”

胤禛说:“怕什么?有我在,不用怕!”

清凤在旁插口道:“有王爷在,主子自是不用害怕。但王爷去上朝、出巡时,主子就没人保护了。奴婢今天可是看得真真的,再也不敢去福熙楼!”

“混帐!”胤禛怒了,“你这是什么话,福晋知书达礼,温柔娴淑,怎会欺负你家主子!滚出去……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福熙楼

由宋氏和语歆牵头,欧阳宸宛、淳静、瑶夕、茗曦摆了一桌生辰酒,为亦蕊贺寿。宴席上的菜色多半清爽,适合亦蕊的口味,个人分别送上了自制的礼物,就为图个意头,唯有宸宛,送了匹江南织造进贡的正红彩凤穿花缎子,可名贵呢!茗曦年满十六,亦蕊与宋氏正有意为她择个好夫婿,众女啧啧赞赏之余,也拟比茗曦嫁衣,闹得她的脸比缎子还红。

瑶夕怀上孩子后,得宠几日,被便立言抢了风头,那种被胤禛丢弃的感觉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每日在蕙兰苑里大哭大闹,夜里就抱着枕头彻夜不眠。幸得此时,亦蕊对她关怀倍至,甚至常到蕙兰苑探视,而身边的淳静、语歆对她更是体贴入微。瑶夕后悔自己往日争宠的言行,初入府时,她觉得只有胤禛才是最重要的,对任何人都提着颗提防的心,把心思全放在接近胤禛身上。她一度以为自己得到了胤禛的心,却发现他的心如天气般善变。用亦蕊的话说就是,荣宠可能是一时的,而姐妹情谊却是一世的。瑶夕学着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看或试图冷静地看待立言受宠一事,把注意力放在肚里的孩子身上,果然,心境平复许多。瑶夕就要临盆,常与亦蕊、宋氏一起聊聊带孩子的心得体会,钩织着娃娃衣裳,日子过得也爽快。

酒席在夏日晚风中结束,各房女眷起身告退后,正欲散去。忽然,见胤禛青着脸踱了进来,众女齐身行礼道:“王爷万福金安!”

“免了!”胤禛说。

茗曦向宋氏挤挤眼,扯了扯她的袖子,眉眼中尽是喜悦。宋氏笑笑,知趣地说:“王爷,天色晚了,妾身先带茗曦回陶然居了……”

“慢着,小成子!”胤禛沉稳却不失威严。

小成子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四个公公和两个膀圆腰粗的奴婢,他们直接走向宋氏和茗曦,说了声:“得罪了,宋福晋,茗曦格格!”接着,一条二指宽牛筋绳便捆住了她们双手、双脚。

亦蕊隐隐猜到胤禛是为了立言来的,她不顾仪态,慌忙跪下,恳求道:“王爷,都是妾身的错,请别责罚姐姐和茗曦!”话音未落,两个奴婢各执一条一尺宽的戒板,向宋氏和茗曦脸上砸去。

“啪,啪!”戒尺落的速度虽慢,但定是用足了十分力道,才两下,已看出二女脸颊红肿。

瑶夕在语歆的搀扶下,跪倒在地,乞求道:“王爷,饶了他们吧!就当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啪!”又是一下,宋氏唇边已见血沫。女眷跪了一地,却不见胤禛有收手发话之意。

奴婢抬起手,亦蕊喝道:“我看谁敢打!”说罢,她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胤禛盯着亦蕊,两眼中似乎冒出怒火一般。

亦蕊说:“老祖宗定下规矩,打人不打脸,难道王爷忘了?又或者是根本想给年福晋挣回个面子?”

听着她这毫不客气,针锋相对的话,胤禛道:“宋云惠以上犯上,茗曦不敬庶母,拖出去给我打二十下板子!福晋你看会不会坏了规矩?”

“会!”亦蕊坚决地说,“府中女眷,如紫禁城中六宫,统一由嫡福晋负责调教,不劳王爷费心。王爷觉得宋福晋和茗曦哪做的不对,妾身自会管教,又何必帮年福晋在福熙楼摆个下马威?”

胤禛厉声道:“几日不见,福晋的嘴倒是厉害了不少?按你说如何是好?”

亦蕊沉思一下,说:“府中女眷闹出争端,全因妾身调教不严,今日福熙楼之事,也会因妾身而起,不关姐姐与茗曦的事。圆明园正在粉饰,妾身自问府中之事管理不擅,不如去管管这雕梁画柱,泥瓦水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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