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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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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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夕双颊羞红,她说:“王爷,夜深了,要不用盏牛乳再睡。”见胤禛并无异议,瑶夕披上一件寝衣,只咐下人将准备好的东西端了上来。胤禛就着瑶夕的手,一口一口喝着牛乳,瑶夕闻到牛乳味,胸口郁闷,她拼命忍住,还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胤禛微微皱眉,很快一种预感冲上脑海,“夕儿,你会不会有孩子了?”

“不会吧!才……”瑶夕睁大了双眼。

经大夫诊脉,果然瑶夕怀孕已两月有余,蕙兰苑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胤禛打赏无数,亦蕊也命赵明安排专人伺候,多送补品。胤禛本想将瑶夕换个清静住处,但考虑孕妇的身体不宜乔迁,瑶夕也认为在蕙兰苑,有淳静、语歆的照顾会更好。一连十几日,胤禛都住在蕙兰苑,探望瑶夕,语歆侍寝。王府上下,均对二女羡慕不已。

福熙楼

亦蕊平静地聆听着赵明报得账目:“上等东阿阿胶五斤,一品血燕十斤,珍珠一斛……”

“嗯!挺齐全的……”亦蕊提醒道,“别忘了给夕福晋处多送点时令瓜果,备菜时别光大鱼大肉,时蔬也要适当搭配些!”

“是!”赵明说。

亦蕊说:“还有,蕙兰苑在夕福晋怀孕期间,不得点香,也不许熏衣。为防蚊虫,以轻纱覆窗吧!”

“夕福晋到!”下人唱道。

亦蕊忙迎了出去,笑道:“妹妹怎么来了?不是早说过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么?”

瑶夕说:“礼数可是万万缺不得的?”说罢,用手撑着腰,做势便要行礼。

“这可使不得,伤了孩子怎么办?”亦蕊说,“几位妹妹,请里面说话!”

语歆、淳静分别请了安后,坐了下来,凝秋向各人奉上了茶,唯独瑶夕是清水一杯。亦蕊说:“夕儿有着身子,不宜喝茶,就上了杯温水。最近身子怎么样?”

瑶夕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总感觉孩子长啊长啊,肚子偶尔一动一动的。”

在座各位,除了亦蕊外,没人怀过孩子。语歆瞪大了眼睛,说:“姐姐,孩子在你肚子里真的会动吗?好神奇啊!”

亦蕊笑道:“这会子不会,到六个月时,就会啦!”瑶夕的身孕不过三个月,哪来什么胎动,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真的啊!”语歆瞅着瑶夕的肚子,满是羡慕。

瑶夕略感无趣,看见一旁侧立的赵明,说:“赵管事在和福晋说事呢,那妹妹就不打扰了!”

“没事,这事也与你相关,赵明,你将要采购的东西说一遍,顺便问问夕福晋缺点什么,一并买了。”亦蕊说。

赵明重新报了一遍,瑶夕不断插口补充,这加上的,反比先前计划的多出了一倍。亦蕊也不多说,只是平静地笑着。

瑶夕等人告退后,凝秋愤愤不平地说:“像是谁没生过孩子似的……白玉送子观音一尊,还要静和法师开光的?真是会折腾人。”

亦蕊说:“福熙楼不就有一尊吗?直接给她送去就省事了。”

凝秋忙说:“那怎么行,这可是皇上亲赐给福熙的,当初就是她保佑福晋怀上晖阿哥的。现在奴婢天天可给观音上香,保佑福晋再次梦熊有兆呢!”

亦蕊平静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送去便是了!”

凝秋不服气地在神龛上将观音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一脸沉重地对亦蕊说:“真要送去么?”送子观音,不但是尊法像,更是一种希望。凝秋不愿见亦蕊放弃再有孩子的希望,亦蕊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轻轻说:“对王爷来说,十个亦蕊,也比不一个皇子,更比不上皇上的一句考批……”

凝秋默默流泪,主仆二人似乎想起了无数往事,件件直戳心房。

福熙楼外,亦蕊声音虽轻,却一字不漏地传进胤禛的耳里。

第119章 穿花峡蝶深深见

胤禛默默地离开了,脚步却如灌铅般沉重。亦蕊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与生俱来的使命。偶尔他很羡慕那些四海为家的生意人,他们自由自在,想不做生意就撂摊子。可是他是大清皇子,家与国,家与业是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了。为了所谓的香火,他与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延绵子嗣。他有三十几个兄弟姐妹,却连自己都认不全。虽说皇上是阿玛,但他却比朝臣们,更难处理与康熙间的关系,表现得生疏恭敬,皇阿玛觉得你不像一家人,做作,甚至不孝。表现得亲热熟唸,皇阿玛会觉得你自恃身份,忘了君臣之分。所谓伴君如伴虎,如何张驰有度,尽管每一天他心里都在揣测天意,但谁知哪天会不会祸及全家。胤禛看透了皇家的你争我斗,厌恶父子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其实他,在皇阿玛眼里又怎会比得过一个嫡出的胤礽,而额娘眼中只有胤祯,大部分兄弟追随胤禩,谁又将他胤禛放在眼里。好,终究有一天,你们会后悔小看了我。胤禛缓缓抬起眼,眼中发出坚定而高傲的神采,他张开大步,向蕙兰苑走去。

赶在年前,年立言乘着一顶大红花轿进了雍亲王府,住进了梦雪阁,成了府中的侧福晋。

胤禛已在喜宴上被灌得晕乎乎的,这装窝囊也会感到真失意,他摇晃着身体坐到喜榻边上,与新娘并排坐着,似乎要看透那张喜帕,终究傻笑了两声,倒了下去。

立言扮了一天淑女,几乎滴水未进,羞答答地等着胤禛用喜杆挑起帕子,再露出一副最娇艳的表演。那个画面,她暗自在心中排演了无数遍。见新郎醉倒下去,不由急了,顺手扯掉头上的喜帕,卸了淑女的模样,踢踢胤禛,说:“喂,喂,真是醉鬼……”立言嘟囔着挑起自己被胤禛压到的裙边,站起身上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回过头一看,那朝思暮想了十年的男子,睡得正香。她怦然心动,在胤禛身边斜卧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他那高挺的鼻梁,紧闭的双眼,上唇的胡髭,见对方毫无动静,她越来越大胆,爬到胤禛的正上方,脸对脸看了好一会,若有所思地说:“这下你没法再赶我走了吧!讨厌的四哥哥……”她的语气又娇又媚,如同在梦里应萦语一般。

“你就这么想做我的女人?”身下的胤禛突然张开了双眼,双手一用劲,便将吓坏的立言搂压在自己身上。

立言又羞又急,粉拳乱打,看着胤禛那如星辰般的眼睛,便知刚才他并未醉倒,而自己那些举动……恐怕已尽收眼底了。

胤禛轻易地将她双手捉住,一个翻身,反将她压倒在身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扫过那淡淡的蛾眉,小巧的鼻头和如同玫瑰般的嘴唇,魅惑地说:“你再不说,爷可要报仇啦!”

“说,说什么?”立言已被弄得心脏弄乱,娇喘吁吁。

“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据年羹尧说,妹妹已十九岁,任何王公贵族来提亲,她通通不嫁,而德妃也绘声绘色地将当日畅春园的表现说给胤禛听了。在胤禛心中,立言不过是个灵巧可爱的九岁小妹妹,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小妹妹十年来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立言颊上飞红,全身颤抖,十年来的梦,终于在今天成真了。立言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大声说道:“因为我爱上你了,非嫁你不可。”静静的,屋子里像没有人一样,立言偷偷睁开眼睛,胤禛并没有离开,反而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立言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不检点的话,惹他不快,羞得连眼泪都急出来了,她为自己辩解道:“如果我嫁给别人,心里还是会想着你,所以,不能……”话音未落,她的唇已被封死。一股热情如火般席卷她整个身体,她生涩地回应着。这一夜,注定疯狂。

梦雪阁,成为胤禛去的最频密的地方。在王府的各个地方,几乎都能看见胤禛与立言恩爱的情景。一起携手散步,在池边赏花喂鱼,胤禛手把手地教立言放风筝……一切的一切,不避嫌,不让第三个人参加。这样的恩宠,对胤禛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包括亦蕊在内,都是不曾有的。已到初夏,王府里的女眷们却像面临寒冬般不愿出门。那对恋人甜蜜的模样,亲昵的笑声,暧昧的氛围,就像一把把利箭剌入心窝。在立言不便侍寝的那几天里,胤禛便去蕙兰苑,陪伴瑶夕或由语歆侍寝。

随着胤禛对立言的宠爱,梦雪阁也一再粉饰,由于立言不喜欢梦雪二字,便更名为“饮澜居”,胤禛更加边上修建莲池竹屏,更添几分清雅。

福熙楼

宋氏强打笑意,说:“蕊儿,快看看,姐姐给你备了何寿礼?”

亦蕊笑道:“姐姐难得出陶然居一回,就到了我这,已是最大的贺礼了。”

“咳咳……”宋氏胸口郁闷,又是一阵急喘,好一会平复下来,说,“我这身子骨,恐怕是好不了了。既见不得风,又见不得光,成日里就是个疼。要不是心里牵挂着你和茗曦……早就!”

茗曦已是个大姑娘了,她转身从侍女手中端过热茶,试了温度后,温柔地递到宋氏口边,让她喝下。茗曦说:“额娘说,今日是大额娘的生辰,一定要来福熙楼相伴。茗曦也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罢,茗曦取出两个绸布包裹,递了上去。

一份是手抄华严经,字迹并非上佳,却看得出是用心而作。一份是条精巧的手帕,简单地绣着两只蝴蝶和一丛白菊。

宋氏近几年常听佛音,但她宫女出身,不擅书写,身子虚弱,手抄华严经费眼费力费心。亦蕊心中感动,连声道:“姐姐……这礼太贵重。”

宋氏微笑着:“我日日为弘晖诵读华严经,只愿他能早日去西方极乐世界,永不堕入那六道轮回。”

“姐姐……”亦蕊双眼湿泣,又手与宋氏握在一块。

宋氏眼圈已红,说:“若你这亲额娘也能帮着诵经,弘晖定能尽快逃离苦难,升仙极乐的。”她先后失去过两个孩子,深知丧子之痛,而亦蕊表面上看似无事,内心却仍不愿去面前现实。

茗曦不忍见二人难过,打趣道:“原来大额娘不喜欢茗曦的手绢,茗曦可要流眼泪啦!”说罢,嘴巴一噘,堪堪便要流下泪来。

亦蕊忙收住泪眼,哄劝道:“瞧你这绣工,已进步不少,虽然简单,但花样别致。”

茗曦乖巧地说:“茗曦希望阿玛与大额娘蝶意情浓,比翼双飞。”

“哟,茗曦居然说出这番话来,看来,小丫头长大了,动了春心了。”亦蕊半开玩笑地说。

茗曦小脸胀得通红,说:“不是啦,诗中有云,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靖蜒款款飞。我只觉得那个场景很美……”

“什么很美啊!”随着那傲气十足的声音,立言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十数个奴婢,浩浩荡荡几乎站满了整个屋子。

立言行了个礼,唱道:“福晋金安!”顿时,一屋子来回请安声响个不已。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亦蕊笑着说:“妹妹怎有空来福熙楼,坐吧!不过福熙楼地方小,这些奴才……”

亦蕊是嫡福晋,身边也就留着一个凝秋,宋氏则由茗曦照顾着,另外屋子里还站着两个茶水清洁的奴婢。立言眼色一使,身旁的奴婢灵俐地摆摆走,大部分退了出去。留下二男二女,如四大金刚般护着立言,大有喧宾夺主之意。

“这……”茗曦奇怪道,宋氏拉拉她的袖子,又向亦蕊使了个眼色

立言怎会没看到几个人的小把戏,她笑道:“这是清凤、明玉,这是小何子,小路子,王爷担心府中奴才伺候不周,特从内务府拨出几个宫里伺候过的,跟在我身边。”

那四个奴婢忙上前,规矩地行了个礼,唱道:“福晋万福,奴才(婢)是清凤(明玉、小何子、小路子)!”行完礼后,清凤又说:“王爷说,必须寸步不离地伴着主子,侍候周全,若有闪失,奴婢们都讨不好去。还请福晋体贴奴才们的苦处!”这一番话,将立言的作威作福全化成奴才们的苦水了,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行礼说话真是得体大方。

立言说:“得了得了,在福晋这,我能出什么差子,清凤留下,你们几个外面候着便是了。”她本就是想来摆摆威风,初夏时分,人一多,屋子里便堵得密不透风,气闷难受,连汗都沁出一层来。立言又热又燥,喝了几口茶后,方再静下心来,说:“妹妹刚在外面听福熙楼里热闹,便进来请安。姐姐,什么事惹您如此高兴啊!”

“哦!”亦蕊将茗曦绣的手绢递给立言,笑道,“今日是我的生辰,这孩子有心了……”

立言刚想说这手绢款式普通,粗陋不堪,乍听到“生辰”二字,却将手绢向额上拭去。

“你……”茗曦怒了,她欲夺过手绢,却被清凤挡在身前。亦蕊、宋氏担心她闯下祸来,纷纷起身相劝。

立言仍稳坐在椅中,半惊半疑地说:“难道这手绢是格格送给姐姐的贺礼,我还以为姐姐要递帕与我拭汗呢?这可怎么办?”

茗曦急得乱叫:“你是故意的!故意的!”

立言抖开手帕,装模作样地仔细看了看,说:“绣工一般,可真蝴蝶双飞是个好意头,已到妹妹手中的东西,不如姐姐就死了心,彻底给了妹妹,如何?”她紧紧握住那条手绢,脸上早已浮出一副胜券在握之态。

第120章 不辨其外而在其心

任何人都看得出,立言并非在与亦蕊争夺一条手绢,而是让亦蕊彻底放手,把胤禛完全让给她。

茗曦焦急地看着亦蕊,望她出言反击,可见她一副抿嘴沉思的样子。茗曦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狐狸精,大额娘与阿玛是结发夫妻,就连额娘也从宫中起就陪伴阿玛,你算什么东西,入府才几天,就迫不及待鸠占鹊巢,做梦!阿玛只是贪新鲜,我姨娘多了去了,从不差你一个。但阿玛心中最爱的就是大额娘!”

茗曦一顿抢白,真让人刮目相看,小姑娘不声不响地在皇宫、王府成长,丑恶伪善尽收眼底。她已不再幼稚懵懂,而有力量站起来照顾身边的人。亦蕊、宋氏、凝秋先是惊讶,之后却都欣赏地看茗曦。

立言站了起来,急白了脸,说:“你说,王爷会为你从万里外,快马加鞭送来香芒吗?王爷会为你,打造万花盛景么?王爷连续十日陪着你,连早朝都不去吗……”

“不会!”亦蕊越听越怒,她说,“以上的事,就算王爷肯,我也不会让他做。他会因为你成为一个被世人唾骂的王爷,被皇阿玛不喜的阿哥。”

“恐怕十个你也比不上王爷的一个孩子,皇阿玛一句考批吧!”立言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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