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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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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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您带了这么一批人来我这儿,这是做什么?”
  没等教书先生答话,央金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人称‘点睛郎君’的江沙么?”
  江平明刚才在村外偷听到央金讲话,早就对这蛮横霸道的小子心有不忿,没好气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央金细细打量起这位颇富盛名的画师。
  “看你的相貌,你不是汉人吧?”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央金得出结论。
  江平明自幼就因样貌饱受旁人的闲言碎语,此时更是怒向胆边生:“我幼时就被生父母遗弃在弦海边,自己也不知自己是哪族人!”
  “江公子别气恼,本将军只是觉得你长得与我们大叶族人颇有几分相似,才猜你是不是大叶人呢——”央金笑眯眯地说,翻身下马,对江平明作了个揖,彬彬有礼地问:“我和我这帮手下踏坏了公子的院子,还请公子别见怪,日后我会十倍赔偿的!只是今日我们来此有要事,还望公子你照实相告了!”
  “你们想干什么?”江平明警觉地问。
  “我听邻村里的人说,有从前朝宫中逃出来的秦姓叔侄被你收留,居于此处,是么?”央金脸上仍是一脸笑意,一反之前在邻村动辙威胁村民的样子。
  “我收留了一对叔侄是不假,不过我从未听说他们是前朝宫中逃出来的,而且,就算是,那也与我无关!”江平明别过脸去。
  央金莞尔一笑:“说得是,不知者无罪嘛。不过希望你合作些,把那对叔侄俩交出来!刀剑无眼,我可不想伤了江公子呀。”
  江平明只道:“那秦扬今日与邻村的人进城赶集,走的时候不放心他小侄子,就带着孩子一起走了。你们要找,就去那旧京城里找,别在我家撒野!”
  央金没吭声,只盯着江平明的脸看。江平明心里着急,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瞪回去。
  “虽然公子这么说,不过那二人乃是朝廷要犯,我们不得不严加注意。得罪了!”央金眯起眼,厉声用母语道:“给我搜!柜橱盆罐都不要放过!”
  




☆、第 5 章

  大班士兵马上涌入内院,在屋内翻箱倒柜,还把东西乱扔乱摔。江平明又气又急,怒视央金,心里只求天骄机灵点儿,别被发现了。
  一部分士兵来到厨房里,四处翻拣。
  “哎,地板也要扒开看看!听说有些人家里有地道!”
  有人扒开地板,皱眉道:“下面的木头都烂了!哪有地道!”
  又有人揭开米缸,随口说:“哟,虽说他家很穷,这米缸里的米还是满满的嘛!”说罢欲伸手去搅,却发现米里钻出一条肉虫,恶心得赶快将盖子扔了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平明立在院中不动,心里却是紧张得不行。央金却在等候期间不紧不慢地用蹩脚的汉语对他说:“本人久仰点睛郎君的大名,也曾四处搜集江公子的大作,只可惜得到的全都是没有点过睛的画作,美则美矣,却稍嫌不足……今日有幸得见公子本尊,还请公子赏脸,画一幅点睛之作给我,我马上差人回宫取黄金千两赠与公子!”
  江平明冷笑:“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号,想必也应该知道我的习惯——我从不为官商贵人点睛!”
  “你一介草民,休得放肆!”央金身边一个副官喝道。
  央金转头瞪他一眼:“休要对江公子无礼!”又对江平明说:“公子,本人平时就好收集些名家字画,是真心想求你一幅点睛之作、拿回去好好品味收藏,请你务必答应我才是!况且,公子一表人才,画技高超,怎能委屈自己住在这穷山恶水之间、与那不识字的山野村夫们过同样的穷苦日子呢!若公子肯为我作画,我不仅奉上黄金千两,还会赠你千亩良宅与忠心家仆,让公子能舒舒服服地在家钻研书画之道,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江平明四两拨千金,眼皮一翻,甩下一句话:“不画就是不画,你请回吧!”
  央金仍不死心:“公子是否还嫌报酬不高?一千两黄金,可将京城第一青楼中的头牌花魁赎身呢……若公子仍嫌少,我再加一千两!”
  这话可是踢了铁板,彻底惹火了江平明:“你竟敢将我的画与妓|女相提并论!像你这般对画一无所知的庸俗之人,我这辈子都不会为你画上一笔!滚!”
  正当二人剑拔弩张之时,士兵们从屋子里出来,高声道:“报告将军,这宅子里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央金恼羞成怒,对江平明道:“好,公子这般傲骨,我喜欢!来人,把他押上马去,随我回府!”
  立刻有人上来押住江平明,将他往门外扭。
  “放开我!你们这是干什么!擅闯民宅还拘捕无辜百姓,还有没有王法了!”
  央金邪笑道:“哼,我乃当今赫朝开国皇帝的第八子,你看看是王法大,还是我大!公子敬酒不吃,就别怪我用硬的了!”随后吩咐其余的兵士们:“你们留在这儿,埋伏好了,一旦等那前朝要犯回来,就将其拿下!务必要带着那一大一小回来见我!”说罢对绑了江平明的几个士兵道:“你们押了他,随我回府!”
  江平明被迫上马,心里绝望地想:秦扬啊秦扬,我不晓得你二人身份竟是前朝要犯,如今我能做的都已做了,你和那孩子……只能自求多福了。想着想着,他心里又对秦扬产生一丝怨恨——都怪这两叔侄,害自己被这俗不可耐的小王爷莫名其妙地绑了去。
  
  事有凑巧。话说秦犷随村人进城后,没走多久,就见到大批大叶族兵士蜂拥过境,急匆匆地朝城外奔去。秦犷觉得蹊跷,便找了位路过的人,搭话问道:“这位兄台,刚才那么些官兵过去,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那人道:“噢,你是从乡下来的么?这段时日新朝刚建立,但听说有要犯挟着前朝太子逃走了,新帝派了大队人马来这旧京驻守,每天都四处寻找那要犯和太子的下落哩。刚才那队人走得那么急,我看啊,估计是探得要犯的行踪了……”
  秦犷闻言,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强自挤出个笑脸谢过那人,失魂落魄地跟着同伴们继续走。但没走几步,他就忍不住了,大声对同伴们道:“抱歉!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要做,不能和你们一道了,对不住了!”说罢不顾同伴的诧异和叫唤,朝来时的路狂奔回去。
  这一路秦犷恨不得背上能生出一对翅膀,马上飞回家中。待他一路跑回那林子里时,已经快到日暮时分了。林中除了间或响起的鸟啼虫鸣,并无他响。秋风吹来,青黄参半的树叶翻起波浪,这景色虽说萧瑟,却也怡人。
  秦犷见江平明宅子附近没人,就冲进院里,只见江平明平日打理有加的园子已被踏得乱七八糟,心里大叫不好,又奔入内室,不见江平明和天骄的人影。秦犷急得满头是汗,大声呼唤:“平明?天骄?你们在哪儿?”
  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秦犷心里火烧火燎似的,先冲进自己房间,不见天骄,又跑到江平明的卧室和书房,都不见人。他急得上窜下跳,却听见后院好像隐约有人声。
  秦犷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后院,再仔细听,只闻得那细微的声音好像是从厨房里传来的。他马上跑进厨房,大声问:“天骄?平明?你们在这儿吗!”
  “叔叔……叔叔……”天骄微弱的呼声从米缸里传来,秦犷急忙上前揭开盖子,只见大半个身子都埋在米里、已被闷得几乎没气的天骄正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叫声。
  “你怎么会在米缸里!”秦犷心疼地将他从米里抱出来,拍拍他的脸蛋,问:“发生什么事了?江叔叔呢?”
  天骄被闷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透过气来,见是叔叔本人,眼泪哗地下来了,扑进秦犷怀中放声大哭,口中“叔叔”叫个不停。
  秦犷心疼不已,急忙舀了碗水喂他喝了,再问:“是不是有人来过?江叔叔怎么没和你一起?”
  天骄边哭边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他听,直听得秦犷心惊肉跳。
  “……江叔叔叫我在这儿藏好,不是他和你来叫,决不能出来……之后他就没来叫我了、我在缸里不知呆了有多久……一直等到你回来,呜呜呜……”
  秦犷闻言大骇。照这么说,江平明十有八|九是为了护住天骄,而被大叶人抓去了!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尽早带着天骄逃走。可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弃江平明于不顾。想当初自己与天骄坠海后侥幸被浪冲到岸上,幸为江平明所救,还蒙他好心收留,给自己谋了份差事、又帮忙看顾天骄,今日更因袒护天骄而落入大叶人手中,他秦犷怎能不去搭救?
  略作思考,秦犷打算先带天骄离开这个地方,找处安全之地把天骄安顿好,自己再去救江平明。
  “叔叔,我好饿……”怀中的天骄拉了拉他的衣襟。
  秦犷被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饥肠辘辘,在厨房找出几个冷馒头和天骄分着吃了,又回房中拿出自己的配剑,准备连夜离开此地。
  孰料刚出院门,附近树从里就跳出一群束甲带刀的人。秦犷一看那些人绿色的双瞳,就知这些人都是大叶人了。多说无益,何况大叶语他也听不懂,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行。
  秦犷堂堂一国武状元,无论是骑马带兵还是近身格斗,都少有人能与他匹敌;然而眼下他以寡敌众,怀里还抱着个拖油瓶的小太子,打斗起来根本没法占上风。
  这林中第一次出现刀光剑影的厮杀场面,树上的鸟儿惊得纷纷扑腾起翅膀,往远方飞去。天骄自上次从宫里逃出后,今日又见到这么多人拿刀追着他和他叔父,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僵持了半天,秦犷因要护着太子,分|身乏术,终是寡不敌众,被敌兵生擒。那些人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话,好像是要把他和天骄分开。秦犷见势不妙,死死地抱住天骄,任那些人怎么拉也拉不开。士兵们无奈,只得就着他的姿势将两人捆在一起,押回将军府去了。
  那边厢央金把江平明“请”入自己府中,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好吃好喝地待他,无奈江平明打小就是一副乖张脾气,不管央金怎么求,他就是不肯作画。央金气得不行,却也拿他没辙。折腾了一天,终于有手下士兵前来报告,说已活捉了那两个前朝要犯。央金听了心情大悦,当着江平明的面命令下属将那两人押过来。
  江平明也听不懂大叶语,直到看见被五花大绑的秦扬和天骄被推至房中时,才大惊失色。秦犷见到江平明在此,面露愧色,大声道:“平明,是我叔侄二人连累你至此,实在是对不住了!”
  江平明见这叔侄俩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灾祸,连声叹息道:“罢、罢、罢,是你们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叹完一想不对,转而对他怒目相视:“你之前从未告诉过我,你竟然是前朝将军!”
  还没等秦犷开口解释,在一旁看好戏的央金马上抢白道:“啊,江公子,这么说来你对他们的底细完全不知情么?先前是我错怪你包庇逃犯了,还望公子海涵。他们俩才不是什么叔侄,这人呢,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前朝正四品明威将军秦犷!还有这个小胖子呢,就是前朝老皇帝唯一的儿子了,如果洛朝不亡,他就是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呢!”
  江平明只当他汉语说得不标准,较真地纠正道:“他叫秦扬——不叫秦‘广’。”
  央金一愣,摇头说:“不对呀,根据我掌握的档案,受封明威将军称号的只有一人,此人就是姓秦名犷,是‘性情犷悍’的‘犷’呀,这档案怎会有错?”
  秦犷心虚地对江平明道:“平明兄弟,我确实……对你隐瞒了身世,还有、还有我的名字……我真名的确叫秦犷不假。”
  江平明忍不住怒火攻心,两道细眉一竖,冲他骂道:“好你个秦大将军!我好心救你们二人回来,让你们于我处暂住,结果你竟然连名字都是骗我的!若不是你二人,我怎会被这混蛋抓了来!”
  秦犷讷讷道:“我……我是怕日后给你带来不便……”
  “你现在已经带给我不便了!”江平明怒气未消,斥道。
  央金看够了戏,击掌道:“现在我人也抓到了,江公子你和他们的关系我也搞清楚了,那么就尽早把这两个前朝余孽清理掉吧!”
  此话一出,江平明大惊。
  “哼,狗贼!你要杀便杀,我秦犷无惧!只是未能保护好太子,九泉之下愧对先皇!”秦犷在绳索下挣扎着抱紧天骄,一脸欲慷慨就义的模样。
  央金冷不防扬起手来,狠狠地打了秦犷一个耳光,轻蔑地说:“败军之将,何来言勇!”说罢就拔出腰间的长刀,向他劈去。
  江平明本能地跃至秦犷前面,伸手拦下央金。
  “江公子,本将军是奉命行事,你让开!”央金严厉地命令道。
  “我说……如今洛朝已被赫朝取代,旧宫也被烧毁,纵使他二人一个人是前朝大将,一个是前皇遗孤,但眼下他们已完全失势,手下并无一兵半卒,与一般穷苦百姓无异,你又何必将两个无法成事的人赶尽杀绝呢!”江平明忍不住为那两人说好话。
  “不行!”央金断然拒绝,“这秦犷一心忠于前朝,又有那献帝老儿的独子在手,日后他若举兵起事,必定云集者众,到那时将后患无穷!”
  江平明闻言冷冷一笑,慢条斯理地说:“若你赫朝以仁德治国,何愁不能服众?既能服众,即便是有人举事,又怎会‘云集者众’?况且你大叶一族素来以剽悍好斗闻名四方,难道还怕与区区几个前朝败将戎马相见?”
  这番话说得央金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他才笑道:“江公子好口才!不仅画技了得,思路也敏捷过人!不过,我父王有令,前朝皇室绝不可留下活口。所以,就算不杀大的,这小儿的命,我也是要定了!”
  “他只是个七岁大的毛孩子,还不懂世事,你——你们难道没有丝毫恻隐之心!”江平明愤怒地问。
  “江公子,那不叫‘恻隐之心’,而叫‘妇人之仁’!”央金高高在上地反驳道。
  江平明咬牙道:“那你是非要他们死啰?”
  央金闭目点头。
  “你先前说过,我的点睛之作值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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