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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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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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方法哄她开心。
  在与众将士商讨后,秦犷深觉义军无论在兵力和策略方面都远不如大叶军队,现在想攻下下沙城,胜算微渺。于是他下了一道命令——全军南迁,安顿好现有人马后重新练兵,直到义军有足够的实力与朝廷官军抗衡时,才再次出兵。
  大队人马跨过中原五省,来到南海之滨的荒芜之地。此地人烟稀少,是义军避人耳目、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同时,大叶王派出各路军队在全国搜捕义军残党,有不少不愿逃走的义士惨死于大叶人的长刀之下。
  逃离了中原,义军摆脱了大叶人的追捕,却也面临种种新的难题:这极南之地气候湿热,土地荒芜,他们要如何生存下去?附近有很多土著部落扎根于此,甚至有一群以劫掠过往船只为生的海盗,这些人都对他们这批新民抱有敌意。
  秦犷思索良久,想出两条对策:一是义军练兵种田两不误,粮食必须自给自足;二是守住这块地盘,再慢慢征服附近的部落。他军令一下,人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大家都各司其职,凝聚力倒也强了起来。开荒种地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因为大部分人本来就是小农出身,只是南方土地贫瘠了点,再加上当年大旱,耕种时很费心力。好在靠海吃海,有些人开始和当地人学习造船的方法,下海捕鱼,使得大伙有饭可开,不至于饿死。至于第二条对策,在经过了十数次大大小小的冲突甚至激战后,也有不少部落前来归顺。
  江平明似乎比一般人更加怕热。来到南海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呆在屋子里不愿外出,只有在海风席席的夜里他才会去海边走一走。至于种地练兵那些个事情,都与他无关,他顶多帮他们一起炊饭。军中的人对他了解不多,只晓得这个有异族长相的男人是秦将军的密友,大家看在秦犷的面子上,也不去责怪江平明的闲人行径。
  不过在一些事情上,江平明也有自己的见解。他经常提醒秦犷不要轻易信任那些归顺的部族人。用他的话说,不同种族的人之间天生就有存在隔阂感,不要指望他们从骨子里归顺你。此外,义军一直把目标定为攻占下沙,江平明却认为应该先占领洛国旧京。在他看来,大叶王将都城定在下沙,本身就是缺乏考量的决定,因下沙地处北端,与坐落在中原五省之间的旧京相比,下沙过于偏远,若南边有战事起,朝廷就会鞭长莫及。这个想法与秦犷的念头不谋而合。秦犷作为旧朝臣子,一心想夺回属于洛国人自己的京都,这个自是不在话下。
  赫朝朝廷内外,太子之争愈演愈烈,俨然已从之前的波涛暗涌变成了光明正大的争斗。朝堂之上,群臣分成几派,各拥其主,在老皇帝面前唇枪舌剑;禁宫之中,八个王子都互相算计,斗角勾心。
  九月里,神州大地久为旱情所苦,中原五省都闹了饥荒,甚至还听闻有人食人之事发生。重阳将至之时,宫外突然来了个衣着古怪的老头儿,他外表邋遢,形容委琐,手中却摇着一把洁白的羽毛扇,格外引人注目。老头儿来到皇宫门外大声嚷嚷,说自己有办法让天降甘霖,请皇上封他做个国师。守卫的兵士起先只当他是个疯子,正欲把他赶走,那老头儿却忽然闭目,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将手中的羽扇往空中一挥,只见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刮起了凉风,不一会儿就有豆大的雨点儿劈啪落下,连成大雨倾盆。
  百姓见老天终于下雨了,高兴得纷纷跑出门欢呼不已。宫外的守卫们见此奇观,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马上就有人跑进宫去将此事禀告老皇帝。老皇帝闻言大感惊奇,马上命人将这古怪老头儿接入宫中,细细查问。
  老头只说自己名唤解东风,除此之外,任何关于他身世的问题都一概摇头不答。老皇帝和众臣都觉得他来路不明却有通天神力,对其是又敬又惧,只好暂时把他留在宫里,让他好吃好住。
  解东风自得其乐地在宫中连住了三日,第四日时又语出惊人——在老皇帝来找他谈论鬼神之事时俯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话:“陛下当年杀掉三公主一家三口时,死的那个孩子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老皇帝闻言骇得眼睛发直,当即怒道:“你怎断定那孩子不是他们亲生?!”
  解东风只挥挥羽扇,幽幽道:“天意如此。”
  老皇帝忙问:“那他们的亲生儿子如今还活着?”
  解东风只是笑而不语,任凭老皇帝再怎么软硬兼施,也不作答。
  又过了几日,解东风铁口直断五日后北方的边陲之城乌州将有地震,皇帝等人将信将疑。然而五日过后,朝中传来急报,说乌州确实发生了地震。
  经过这番风波,老皇帝对解东风敬畏不已,马上颁旨封他做了国师。解东风当上国师后反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惊人之言,直到岁末将至时,他又出一言:“八王子意图谋反。”
  此话一出,举朝皆惊。经历了祈雨和预知地震两事,老皇帝对解东风说的话深信不疑,马上派人冲入央金府中搜查。央金一向最得父王宠爱,何曾受过这般委屈——这次他是真委屈,虽说他的确有意联手二哥争取太子之位,此时却并无任何进一步的举动,更不用说“谋反”了。
  皇帝的亲兵闯入府里时,央金虽然愤怒,却也还是任凭他们进府搜查,反正他自己不曾做过谋反之举,心中不惧。没想到,亲兵在他的枕芯里发现了一张写着古大叶语的符咒,诅咒的对象正是老皇帝。
  央金见到那符咒,自己也傻了——他根本不曾见过那道符咒,更不曾诅咒过自己的父王,怎会在他的枕芯里找出这么一张鬼东西呢!
  亲兵将此事上报,老皇帝又惊又怒,当即下令将央金下狱。
  格齐见事有蹊跷,马上挺身而出,为自己的胞弟辩解道:“后宫之中陷害他人之事时有发生,父王请三思而行!”
  “哦?那依你所见,是有人设计害他?”老皇帝横眉怒目。
  “正是如此!父王,我就直话直说了吧——如今朝廷内外都在为立谁为太子之事争论不休,这个节骨眼上,难保某些人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来!”格齐理直气壮地嚷道。
  老皇帝还处在气头上,转头问国师:“国师指名道姓说八王子谋反,想必您不认为他是被人陷害吧?”
  解东风总是在关键时刻含糊起来。他这次也是一样,悠闲地摇摇扇子,奸笑道:“老朽只说结果,不说因缘。”
  朝中有些支持央金的大臣也站出来为他辩白,老皇帝犹豫之下,下令先将央金软禁于府中,择日再审。
  央金长这么大,头一次遭受如此不白之冤,心里恨死了满口胡话的解东风。他被囚于自己府内,格齐想来探视,也不被批准。央金窝在房中气得要死,岑子东不离不弃,陪在他身旁。
  央金越想越气,对岑子东道:“哼,举国上下都说那死老头子说话比神仙还准;既然他一口咬定我谋反,我还真就谋个反给他们看看!”
  岑子东心思一动,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兵行险着,立刻在央金耳边煽风点火,怂恿他先发制人。
  央金静下心来合计了一下如今朝中的势力和兵力。以前中原五省皆归他管,虽说现在被平分给了其他几位兄长,不过只要他想,还是有不少旧部下愿意投诚;老皇帝也不笨,晓得将兵权平均分配,以防其中一个儿子拥兵自立。大王子才学平庸,更不是当兵领军的料,他手中掌握的兵力反而是最少的,但由于他嫡长子的身份,朝中不少元老还是无条件支持他的。央金想到自己刚回京就当众让他下不来台,突然疑心自己枕芯里那莫名的鬼画符很可能是他派人做的手脚。
  央金越想越气,恨不能即刻冲进阿伦的住处给他一刀。他再转念一想,气极反笑,招呼岑子东来,附耳跟他悄悄说了几句。
  “这……这法子——能行得通么?”岑子东听后不禁缩了缩肩,瞪大了那双细眯眼。
  “本王我现在被困于此,想干什么都没办法,它行不行得通嘛,就要看你了。”央金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
  岑子东是机灵人,微微一笑,反问道:“王爷,这么大的事,您就不怕——不怕我把您卖了?”
  央金也嘿嘿笑了几声,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岑子东的肩,道:“你想要什么,难道我还不清楚?”
  两人再度相视而笑。岑子东拍胸道:“王爷放心,成败在此一搏,属下就算赌上性命,也绝不负您所托!”说罢就要出门办事,却被央金低声叫住:
  “噢,等等——你先联系二王爷,叫他准备好随时出兵逼宫!”
  岑子东又是一愣:“二王爷?这……他……他肯吗?”
  央金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噢,这可不叫逼宫,这叫救驾!”
  岑子东不安地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大叶人与洛人的历法不同,大叶人的新年要比洛人早。就在皇宫里弥漫起庆祝新年的喧闹气氛时,又传来一件让老皇帝气得捶胸顿足之事——大王子阿伦府上的一名新来的花匠在后花园里挖出一枚快要腐烂的木制人偶,人偶颈系明黄色丝绦,躯干上刻满了难懂的文字。那花匠也是个有心计之人,马上将此木偶呈报至皇宫内殿。然而这回宫中的老学士们纷纷表示木偶上刻的文字并非古大叶语也非汉族文字,他们也不认识。老皇帝鉴于不久前央金一事,对这个人偶难免不起疑心,况且按汉人规矩,明黄是只有皇室才能着的颜色,这东西说不好又是谁对自己下的咒。
  气郁之下,老皇帝想起了神通广大的国师解东风,立即命人唤他来,辨认上面的字迹。解东风拈着胡子,细细地将木偶看了一通,慢悠悠地转身回禀老皇帝:“恕老朽直言,此乃东方神道之咒文,诅咒的对象正是陛下您!”
  老皇帝当场暴怒,差点背过气去,喝道:“朕育有八子,难道是养着他们来让他们咒朕早死的吗!”说罢就命人去捉阿伦。
  那阿伦也是一脸茫然,在大殿里只高叫冤枉,一口咬定那木偶跟他没有半毫关系,并且拿出了之前格齐袒护央金的说辞:“后宫陷害人之事时有发生,父王明鉴啊!”
  老皇帝也不知到底该听谁得好,只得再次求助于国师,但这次事情峰回路转,还没等解东风卖关子,就有央金的部下岑子东带着阿伦府上的一个小宫女前来指证阿伦,小宫女说她有一日晚上做完活后途径后花园,无意间听见大王子与心腹讨论着埋下诅咒皇上的人偶并嫁祸给八王子的事。
  央金之前因同样的事被捉,一直未被正式发落,皆因只有物证,没有明确的人证;这次老皇帝正在气头上,听风就是雨,见有宫女作证,龙颜大怒,不由分说要人将阿伦押入死牢,年后处斩。
  阿伦面对这晴天霹雳,脚都软了,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声嘶力竭地叫着“冤枉”,却仍被卫兵毫不留情地拖走。
  正在此时,格齐刚好也带兵赶来,老皇帝只当他来得正巧,让他清理阿伦的势力,并允许他将阿伦手下那点兵力划为己有。被幼弟和老父弄得一头雾水的格齐只当自己捡了个便宜。
  央金被软禁了好些时日,终于得见天日,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爽利得很。然而他却从岑子东处得知一个蹊跷的消息:花匠从阿伦府里挖到木偶的那一天,岑子东的人尚未将栽赃之物放入阿伦府上;而且岑子东他们做的是一个扎满了针的稻草人偶,并不是那个被挖出来的快烂掉的木偶。
  央金听罢此事,不禁觉得又神奇又担心。奇的是这如同天助他也的木偶到底是谁放的——不可能是阿伦,央金知道他没有那个胆子,而且他自恃有朝庭重臣做后盾,从不担心自己得不到王位,因此也就没有对生父下咒的动机。担心的是,如果不是阿伦本人放的,那么究竟是何人陷害阿伦的?此人是想助他央金一臂之力,还是本身也另有所图?
  “会不会是二王爷为了帮您而……”岑子东在旁猜测道。
  “我二哥……他哪有那么灵的脑子。”央金马上摇头。
  虽然这是个难解之谜,但央金没有空多做猜想。他早已计划好,不仅要将计就计,还要将“戏”就“戏”。
  




☆、第 19 章

  大旱一直持续入冬,虽有解东风指天降雨一个小插曲,之后却又是日日晴天。入了冬后,迟迟不降雪,这让指望着瑞雪兆丰年的农人们更加心急。皇帝也担心黎民因饥而乱,便请解东风作法祈雪,后者欣然应许。老皇帝生怕别人不知他一心为民,大兴土木建了个有三层楼高的祷祝台,又命人大肆宣扬此事。说来也奇了,解东风在台上神神叨叨地念了祝词、作完法后的第二日,真有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举国上下啧啧称奇。事情越传越邪乎,这个古怪老头儿无意之中还帮赫朝朝廷增加了威信——有不少人觉得大叶人有这么个能呼风唤雨、法力无边的国师相助,是上天之意,若有人谋反,就算不遭天谴,也会被那国师作法害死。
  此事让朝廷声威一阵,皇帝和文武百官都安心了不少。大叶新年庆典之时,各路将兵都班师回京,进宫朝拜。庆典从大叶历法的元月初一开始,一连持续了十天,整个皇宫歌舞升平。
  按大叶族传统习俗,第十天晚上要举办盛大的“送年”宴会。当天夜里皇宫内外都被各式灯笼和蜡烛照得通亮,觥筹碰撞声不绝于耳。宫女男仆们忙碌地穿梭于各桌宴席之间,笑闹之声此起彼伏。大叶王族和朝廷重臣们都聚在最豪华的伺华殿举杯畅饮。八王子央金迟迟未露面,众人都当他是因之前被误认对皇上下咒一事余气未消,不肯赴宴,也没放在心上。
  就在大家酒酣耳热之际,坐在大殿最外围的宾客闻得由弱变强的马蹄声和许多脚步声。席上开始起了骚动。还没等皇帝问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从殿门外嗖地飞进一支冷箭,直直地穿过中殿,射中了他所在那一桌上的一只白瓷汤盆。汤盆应声而裂,汤汁四溅。
  “有刺客!”有人惊呼。
  坐在老父身边的二皇子格齐“腾”地站起来,只见他眉头深皱,双目紧张地扫视四方。
  能从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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