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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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其一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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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尧穗抿抿唇,半晌才说,“可是毕竟是你母亲的!”

“那又怎么样?”

“陆册!”她皱眉,“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他猛然抬头直逼进她的眼中,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越来越紧,连带着呼吸都闷闷的难受,疼痛难挡。

突然,他站起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绝望,拿起耳钉在向尧穗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朝着窗外扔了出去,华丽的弧线带着残忍的沉痛一闪而逝。

向尧穗惊愕的张大嘴,怒吼,“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不要吗?”他赤红着眼看着她,满满的都是抓不住的心痛,“我也不要,那为什么要留着?”

“陆册,你疯了!”向尧穗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想起巨大的关门声,陆册才无力的晃了晃身子颓然坐到沙发上,难受的捂住眼睛,是啊,他疯了!

******

小区楼下都是绿化带,有些角角落落还堆放着无数的垃圾,向尧穗看见这一场景就感觉吞了只苍蝇般难以接受,为什么要让她碰上这种事?很想掉头就走,可是……始终迈不了前进的脚步。

奋不顾身投入进寻找行列之后才明白何为大海捞针,小小的一粒跟米饭大不了多少,她在蹲爬的腿脚失去知觉后依旧没看见一点影子,真的是太难找了。

顾乔站在一边看着她,每每想要帮一把的时候都会被她的眼神给制止,语调森然的说:“你最好离远点!”没有玩笑的意思,真真实实的让他走开。

在草坪中悉悉索索的翻找着,向尧穗不喜欢养指甲,每每刚冒个头就剪得干干净净,现在指尖都已经磨破,隐隐的都能见到血丝,她皱着眉行动却依旧没有松懈。
手破了,衣服脏了,头发被汗水黏湿了。

她都忘了时间已过多久,直到在一只挺满苍蝇的包子旁,找到那颗害人命的耳钉后,才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

长长吐出口气,几乎感动的想要落泪,她怎么能做的这么无私呢?陆册欠她可欠大发了。

楼上窗台边,一抹身影静静的伫立在那,眼睛盯着落下忙碌的她没有转过。

心里泛着疼,看着她疲惫的喘气更加痛得无以复加,想把她拽上来又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紧紧勒住自己,于是从午后到黄昏,楼上楼下,压抑着那份蠢蠢欲动始终没有靠近。

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向尧穗晶亮着眼睛望他,双手激动的举到他面前,带着无端的自豪:“看,我找到了!”

一句话深深透出那份隐藏的喜悦,没了前一刻的愤怒与质问,纯粹的展示着自己努力的成果。

陆册淡淡的看着她,脸色有些漠然的受伤,“为什么去找?”

“那也不能看着你把它丢掉!”向尧穗这次没再硬塞给他,只是小声的说,“就算再不喜欢也该好好收着,以后没钱了卖掉也是好的。”

“我不喜欢收着!”

那你以前怎么就带着了?她真想狠狠的教训他,但又懦弱的屈服道:“算了,暂时我帮你收着!”顿了顿,“以后你没钱了再给你!”

“好!”陆册看着她乖乖重新戴上,才稍微方柔了神色,但脸依旧有些黑沉。“很晚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了,我先回去!”

往里走的脚步一顿,并没回身,昏暗中的背影有些寂寥的落寞,少顷,才淡漠的开口:“那把门带上!”

向尧穗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勉强笑着,应道:“好!”

关上门。

转身!

阶梯下,顾乔正目不斜视垂首站着。

向尧穗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头发,将视线投向别处,“走吧!”

“是!”

******

生活趋近于平静般过着。

有时候当你认为风雨过后这就是一辈子的时候往往会峰回路转,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你逼近死路,攀岩爬壁都走不出的绝望。

阴沉沉的天,呼啸不止的西北风狂乱肆意着。

发丝凌乱中,向尧穗直直盯着弄堂角落的一只垃圾桶,肮脏不堪的表面,填满废物的内里,一阵阵的恶臭随风铺面而来。

旁边地上紧挨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报纸,被废弃的玻璃瓶狼狈的压在底下,随风不断翻飞却挣脱不得,页面带着浓稠的污渍看的不甚清晰,然那硕大的标题却依旧醒目——黑道火拼,伤亡惨重。

她近乎于麻木的捡起来看,手上沾了污水都没注意。

上面因有两张不大不小的黑白照片,一张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带着扭曲的挣扎与凶狠,另一张是狼藉不堪的街道,周边拉着警戒线,几个警卫人员正严肃的处理着现场。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占了整整一个版块的内容,细小的字眼在她的瞳孔中不断掠过,直到看到最后身子一震,报纸轻软的从指间落了下去,风一吹,翻转着消失。

据悉涉煞帮头目谢正已确定身亡。

“顾堂主!”她冷声开口。

顾乔一震,脸色瞬间暗沉了几分,一个简单的称呼瞬间划出了泾渭分明,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窒闷的透不过气,依稀还记得那年眼前的少女带着嬉笑站在自己面前,话语透着显而易见的轻快,“顾乔顾乔,小乔小乔,以后我就叫你小乔了!”然后就把他带离了寒意深深的街头,走进青锦会。

小乔?令人生厌的称呼,此刻却是越发的想念起来了。

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垂首:“在!”

她空洞的看着地面,声音都变得颤抖,“为什么没告诉我?”

“梁少有令!”

呵,四个字,内含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事发是一星期前,他们却能隐瞒的滴水不漏,向尧穗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眼睛酸涩的难受。

“谢珊珊呢?”

“属下不知!”

上面的云带着暗沉的灰在慢慢移动,层层叠叠,有的浓重如黑,有的轻薄如翼。

她突然想起那个伟岸的男人。

那时他还正直青年,脸上带着暖和的笑意,将她抱在怀中,说:“尧穗,叫声谢叔,谢叔就带你出去玩!”

她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欢快,脆脆的叫:“谢叔!”

谢正便乐呵呵的抱着她走了出去,却看不见身后不远处的一道小小身影正带着哀怨瞅着他们。

“爸爸!”颇为愤懑的声音,“我也要去!”

“跟什么,一天到晚反着脚丫的往外跑,还要我带?自己去玩!”然后不管不顾的走了出去。

向天培去世的那天,一个大男人狼狈的红肿了眼睛,几近哽咽的对她说:“尧穗不怕,谢叔在呢!还有你师傅,啊!”

眼睛微微一颤,透明的水流划了下来,落入鬓间隐没。

现在没了。

“你们做的可真好啊!”

******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哗!”的声响响彻耳畔,密密的雨帘什么都看不清。

向尧穗走进屋内时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干爽的,经过的用人纷纷担忧的看着她,管家拿着浴巾走了过来,忧心道:“小姐,怎么弄成这样?先擦擦!”说着就要往她身上覆去。

向尧穗手一挥制止,水还在不断往下滴,一站就是一滩水渍。

她苍白着脸,任雨水落进眼眶都不曾眨一下,眸光深深不看任何人继续往前走,管家僵硬在那里,想再上前可看着反常的向尧穗又有些犹豫。

爬上楼梯,拐角处正好遇上下来的董景悦,一如往常的冷清傲然,看着向尧穗震愣了一下,瞬间收敛神色,鞠躬行礼,“小姐!”

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无波,继续往上走。

董景悦伸手拦住,“小姐,梁少正在处理事务!”

“让!”不知是雨水还是环境,此刻她的声音听来十足的冰冷。

董景悦讶异了一下,第一次看见带着满身利刺的向尧穗,她皱眉,“小姐,请您……”

“啪!”

白皙的手臂瞬间浮现出绯红的印迹,董景悦愕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沉默的侧身,没再继续阻拦。

向尧穗目不斜视的经过她,走向书房。

温热的灯光,淡雅的书香,俊帅倜傥的少年。

梁叶丞看见她瞬间皱起了眉头,放下书拿起一旁的外衣走过来,套在她身上,边用袖子开始擦她水淋淋的脸,昂贵的线衫顿时湿漉起来,声音带着责备,“下雨都不知道撑把伞!”

向尧穗低着头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擦擦抹抹,眼睛看着两人相对的双脚出神。

良久,他感觉到了她异常的沉默,停下手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双手试着去捧她的脸却被轻巧的躲过,身子一僵,眉目紧绷起来。

“穗穗!”他沉声唤着,目光紧盯着她苍白的侧脸,“出什么事了?”

“谢正死了!”她的声音几乎要被冻结住,“你要怎么给我交代?”

梁叶丞震住,目光微微涣散了几秒,随即姿势优雅的旋身,手插口袋,分析,“涉煞帮的势力过大,再不尽快压制会威胁到青锦会,这是一众元老共同商议的结果。”

“我没让你们放任涉煞帮壮大!”她抬头目光冷冷的望向他,一字一顿清晰的开口:“可是你们不该草菅人命!”

“穗穗!”他的声音也越发冷了下去,“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放虎归山的后果谁能承担?要保青锦会底下兄弟就必须这样做!”

“放虎归山?”她冷笑着,“涉煞帮有意谋反?你们有了足够的证据?你们就那么有信心保证他们会掀了青锦会?”

梁叶丞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不能留下这样的风险!”

“风险?就因为你一句风险死了那么多人?”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瞠目,“这不过是个推断居然下这样的血本?”

“你不懂!”

“我也不想懂!”向尧穗揪着自己的发,痛苦万分连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梁叶丞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那么多的人名呀!里面有很多还是从青锦会出去的,你知道他们以前过的多难吗?他们跟着我爸走的那么艰难,心心念念的要过好日子……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梁叶丞胸口一阵疼痛,像被千锤万打似得,想要上前搂住她却被其挣脱了开来,那样如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滋味让他瞬间白了脸,目光深邃中,他说:“穗穗,他是我们的对头!”

“他还是我的亲人!”向尧穗冲着他吼道,“梁叶丞你是你我是我!”

他一震,手不由紧握,目光虚晃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就算我们一起长大,就算我们一起经历那些,但是你我终究有区别!”她渐渐冷静下来,赤红着眼对上他的,话语森冷:“你不曾感受过的温暖不代表不存在,从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些你所谓的对头给的。”

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看着如临死刑的少年,那样俊美的脸庞,闪烁的眼神,全身透着寒意的气息,轻声道:“梁叶丞,我们完了!”

******

不知道是怎么走回那个旧式公寓的,只知道全身都似乎成了一根冰冻的棒冰,冰冷的,僵硬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

匆匆走进浴室冲了个澡,便颤抖的躲进棉被,十二月的冬天,她的举动几乎和玩命没有多大的差别。

一闭眼就睡了,可是睡得并不安稳,昏昏沉沉仿佛看见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清,一会感觉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会被什么东西追着跑,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想醒来却总是睁不开眼睛。

迷迷糊糊间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睁眼终于醒了过来,窗外的天依旧灰蒙蒙的,雨倒是停了,房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她皱眉,有人?

房门在这时被打了开来,进来的是陆册,挂着一条围裙,瘸着腿靠在门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醒了?”连声音也带着点冷意。

向尧穗扯了扯被角,尴尬的咧嘴,干笑道:“你怎么在这?”

他不答反说,“不想笑就别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想笑了?”

“两只都看见了!”

这人……真是的。

陆册无视她不平的摸样,“出来吃饭。”率先走了出去。

向尧穗瘪瘪嘴,苍白着脸坐起身下床,脚步不禁有些虚浮,踉跄了一下正好撞到柜子,这才发现上面摆放了一些药物。

她愣了愣,抬手扶上额头,湿漉漉的一片,原来是发烧了!

桌上已经摆放好了几只碗盘,都是清淡食物,很适合高烧过后的人食用。

陆册将筷子调羹递给她,脱下围裙便坐在她对面沉默着。

向尧穗细细的进食,半途仰起脸,笑着说:“好吃,好久没吃你做的了!”说完又连忙把头埋进碗里。

他微眯了下眼,却是没说话。

时间慢慢流淌而过,眼看着她的进食量比平时都多了一半,终于开口:“你可别撑着!”

“嗯嗯嗯!”眼都没抬一下,用力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减,“好吃!”

他神色冷了冷,“阿尧!”

“嗯?”

“别吃了!”

“我饿!”

陆册寒着脸忍无可忍之下一伸手把碗用力夺了过来,汤汁微微溅到了她身上,白色的棉质睡衣顿时斑驳一片。

向尧穗维持着那个动作依旧无动于衷,头低垂着,细短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堪堪遮住了那张憔悴的脸庞,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与紧抿的双唇。

陆册心一沉,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去吃点药再好好睡一下!”

“我没关系!”她轻声说。

“向尧穗!”

“嗯?”

“谢珊珊没死!”

她一震,终于抬头看向他,眼睛泛着微红,激动的连身子都隐约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谢珊珊没死!几天前我在一家小商店见过她!”他抿唇顿了顿,然后倾身隔着桌子靠近她几分,“喂,没事了!”

她一颤,目光微晃的盯着眼前完美的脸,直到在里面看见自己所想要的,那份坚定,那份信任,眼一眨,泪水就划了下来,落进咧开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咸味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没死,至少她没死!

之后向尧穗便变得很听话,陆册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吃了药便乖乖睡了。

这天陆册并没有回之前的房子,在客厅沙发上窝了一晚,第二天凌晨匆匆回去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又回到了这里,开始照顾她的饮食。

向尧穗的感冒比想象中的严重,时不时的便会低烧不止,陆册想带她去医院却硬是赖着不愿意。

没办法,他只能在生活上照顾的更加细致几分。

整整一星期,陆册几乎都没有一个好眠,看着她日渐消瘦眉头就没有疏散过,不断费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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