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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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良缘-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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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宥连连点头,继而收了雀跃之色,取而代之,是满脸郑重,“我想,还是先去见过皇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意思后再去跟父皇说,若她老人家同意,再父皇面前提一提,比我说百十句都顶用。”

定远侯正心里思忖,听赵宥这么一说,不禁又觉意外,当拈须点头,“……正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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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对策(上)

“惠君!”两人齐声出言打断梁惠君话。

梁惠君抬起眼睑,眸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旋即又是冷冷一笑,“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有说错。她们若不心追查罪魁祸首,就说明她们心中有鬼不是?”苏玉妍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定远侯此刻正乾宁宫跟贵妃娘娘说话,想来也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你不必着急,缓一缓,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玉妍说得理。”赵宁望着梁惠君,郑重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缓一缓,大家也会加冷静,能看清事情真相。”

梁惠君静静地听她们说完,良久才微微点头,“你们说得对,是我太过冲动了。”说着,眼里又盈上一层泪光。

苏玉妍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也理解梁惠君这种丧子之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低声说道,“你放心,你所承受痛苦,我们一定会加倍付诸害你人身上……”

赵宁也一旁重重点头。

“对,我所承受痛苦,我一定要加倍付诸害我人身上!”梁惠君银牙轻咬,一字一句地说。

……

乾宁宫里,定远侯正跟卧床不起沈玮低声说话。

虽为祖孙,碍于国法,也只能以君臣之礼相见。

沈玮面色憔悴,细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定远侯安静地听着,两道浓眉微微颦起,形成一个川字。等沈玮说完,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连皇太后都插了手么?”定远侯府太夫人年轻时与皇太后过从甚密,关系颇不一般。但太夫人去世后,定远侯便鲜少与皇太后来往了,及至到了沈玮这一辈,赵、沈两家早没了太夫人世时亲密,又因为沈玮嫁后来做了皇帝赵楚也不是皇太后所出,虽称皇太后为母亲,到底不是亲生,所以总是客套多于亲昵,却也不至于无情到对梁惠君下手地步。

皇太后对几个非亲生儿子平素都是淡淡,但对几个孙辈却都十分喜爱。特别喜欢赵容和赵宁,又因她二人素来与赵宥亲厚,梁惠君也生得聪慧伶俐。因而得皇太后喜欢,所以,对于皇太后是否插手此事,沈玮也不敢确定,没有取得确凿证据之前。便是嫡亲祖父面前,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能隐讳地回答,“……皇太后对赵宥向来比其他几个皇子还要好些,想来也不至于对梁氏下此毒手吧?梁氏一天里吃过东西,多半都是由她贴身丫头岫烟打理。那丫头素来谨慎小心,也是信得过……圣上已经将与此事有关联人等全部拘了起来,只等皇太后问审了。”

“这么说来。要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得看皇太后肯不肯出力了?”定远侯沉声说道,虽是疑问句子,却说得十分笃定,不待沈玮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虽怪我多心。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他往寝宫外瞄了一眼,又道,“……事情应该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这么简单,说不定,梁氏体内早有存有令胎儿流产药性,只是刚巧吃过了皇太后送来葡萄后发作而已……”他早年征战外,每一次战役,他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总觉得这三样缺一不可。此刻听了沈玮话,下意识就觉得对梁氏下毒手那个人也跟他一样,也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基础上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他计划,并不是一蹴而就。

沈玮内宫十几年,不说被迫做出了许多违心事,便是耳濡目染,也见识过嫔妃们千奇百怪争宠手段,此时听定远侯这么一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其中关联,只觉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如果真是定远侯所说,只怕梁氏未怀孕之时就已身中慢性毒药而不自知,如果真是这样,敌手凶残与狡猾,便能窥一斑而见全身了。

见沈玮不说话,定远侯又道,“珂儿跟他媳妇两个这会儿正朝阳宫,只怕一会儿还要过来见你,珂儿忍唇负重这么多年,就是想你和宥儿能实现多年夙愿,现今弄到这步田地,他心里还不知怎样失望难过!你这个做长姐,还该劝导才是。”

人说“知子莫若母”,而沈家,却要改用“知弟莫若姐”,沈玮与沈珂心灵相通,又怎不知道他心里难过失望?但这是一场飞来横祸,猝不及防,不仅沈珂难过失望,赵宥与她,会加难过。但是,当着定远侯,沈玮还是轻轻点头,“祖父放心,事情既已发生,我们也阻止不了,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善后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一定不会让我孙儿白白死去,一定要让那幕后黑手付出沉重代价。”

后两句,沈玮说得十分缓慢,语音也十分低微,却透着与她全身憔悴极不相称冷漠与煞气,令定远侯精神一振,旋即露出微笑,“好!这样你,才不愧为咱们沈家女子!”

见定远侯持着赞同态度,沈玮脸上颓废之色顿时减去几分,取而代之,是从容与沉静,“梁氏是个好孩子,我不想把她牵进来,宥儿将来是要做储君,我不能让他身上沾有污点,所有事,就由我们沈家来做,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撇干净……”

沈家已经为赵宥牺牲了许多,定远侯自然对沈玮话不持半点异议,当下点头称是,忽听帘外传来轻微脚步声,连忙出声喝道,“是谁外头?”

话音刚落,便听见赵宥清朗声音,“是我。”

两人扭头,就见赵宥与沈珂并肩大步进来。沈珂上前给沈玮行国礼,沈玮忙叫赵宥拉他起来,未及开口,泪水已涌上眼眶,想着定远侯方才叮嘱话,忙又将伤感强自压下,让他床边锦杌上坐下。

赵宥以家礼见过定远侯,见沈玮和定远侯两人都是满脸肃然,便正色道,“方才母妃与曾外祖父话,我和珂舅父,都已经听见了。”不待两人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不同意母妃说法。”

沈玮秀眉微皱,“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世事险恶?我不让你和梁氏插手,也是为你们好。”

“国法无情,常常是‘一人犯错,诛连全族’,就算我是清白,若出了事情,只怕也难逃干系。”赵宥徐徐说道,“与其做一个旁观者,还不如让我也参与其中,共得患难,将来也才能同享荣华。”

沈珂话音才落,沈珂已接着说道,“宥儿说得甚是。值此关键时刻,牵一发而动全身,宥儿所作所为,已成为人们关注焦点,他痛失爱子,原该有雷霆之怒,若对此事无动于衷,只会引人猜疑,反倒不美。”

定远侯不禁点头称是。“珂儿这话说得理。但凡有血性男子,又怎会将妻儿生死漠然视之?这个时候,他插手追查此事原也合情合理……”

沈珂朗声接了定远侯话头,“眼下圣上让皇太后着手追查此事,原是秉着公正之意。可我觉得,若宥儿亲自请缨,圣上只怕也会首肯。这样一来,于公于私,都对咱们有利。”

赵宥痛失爱子,自是激愤难忍,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态度,说话声音也高了几度,此时听了沈珂提议,却不禁有些犹豫,“我避嫌都来不及,又怎好去请缨?”

“你向来温和,鲜见你为某事而生怒,只怕圣上会误以为你怯懦胆小,你若请缨,圣上见了你血气方刚模样,一定会对你印象大为改观,于公于私,也都有利无弊。”沈珂看着赵宥躇踌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兴许,还能达到事半功倍效果。”

先前内室,两人讨论不过是关于此事幕后嫌疑黑手事,并没有谈及此事,赵宥吃惊之余,倒也深以为然,当下便露出跃跃欲试之态来,“母妃,您觉得此计如何?若可行,儿子即刻便去向父皇请缨。”

定远侯看着赵宥未脱稚气脸庞,不禁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许是沈玮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他不仅没有学到争斗手段,竟比一般世家子弟还显得单纯。相比之下,沈珂十岁之前就已经学会用假面伪装,一直装了十几年,还不曾被人识破,个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了。

就定远侯暗暗思忖赵宥能不能成大器时,沈玮已经点头答应赵宥请求,“……你珂舅舅说得不错,你性情太过温良,恐让你父皇觉得你过于怯懦,此番若去请缨,正好让你父皇看到你另一面,也正好趁此时机把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给梁氏和你无辜孩子一个交待。”

赵宥连连点头,继而收了雀跃之色,取而代之,是满脸郑重,“我想,还是先去见过皇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意思后再去跟父皇说,若她老人家同意,再父皇面前提一提,比我说百十句都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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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对策(下)

朝阳宫里,苏玉妍与赵宁、梁惠君把出事那天与别人来往细节又仔细过滤了一遍,随即列出了一个嫌疑人名单。排头一位,便是皇后冯敏缜,次之是左贤妃,再次之,便是皇太后。从理论上讲,赵宥是冯敏缜养膝下皇四子赵安成为储君大劲敌,冯皇后为了赵安对梁惠君下手也情理之中;左贤妃就不用说了,她膝下所出皇三子赵宏聪慧能干,深得圣眷,也有望角逐储君之位……至于皇太后,倒与赵宥没有利益冲突,不过她差人送来葡萄是导致梁惠君肚子疼痛主要原因,因此也被列入嫌疑名单。

而这边乾宁宫里,定远侯与沈玮、沈珂、赵宥商议妥当便提出告辞,一行人朝阳宫外汇合,随即出宫。

回到兰亭居,已是天过晌午。吃罢午饭,夫妻两人就把各自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苏玉妍得知赵宥欲主动请缨调查此事,权衡利弊,也觉除此之外并无良方,不过,赵宥身为当事人,若没有魄力,只怕难以查出幕手黑手。

夫妻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春草得知梁惠君腹中胎儿被人动了手脚以致流产,不禁暗暗为苏玉妍感到庆幸,庆幸之余,想到沈珂还有一个嫡兄弟沈顼,沈珂又是那样不成气候,将来只怕还会为承爵之事而生出纷争,当下便又心生忧虑。春草把心中担忧说给双珠听了,双珠不由得笑道,“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咱们大小姐虽说宅心仁厚。可大事也含糊,将来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说着,抬头看见锦秋如迎风杨柳般走了过来。那一身粉红衣裳映衬着她娇艳脸庞,云鬂上斜插着一支金翅蝴蝶钗,随着她轻盈步子上下晃动,愈发摇曳生姿。

双珠向来聪慧。早从锦秋看沈珂那艾怨眼神瞧出了蹊跷,当下便向她笑道,“锦秋姐姐这是去哪里?”

锦秋听罢,脚下不由一顿。进了兰亭居,除了甬道处有个三岔路,一条通向君子池,一条通向西厢房,余下这一条,便直通兰亭居正房了。如今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双珠却还问她去哪里。岂不是明知故问?不过,她心里虽然愠怒,却还是好声好气地笑道。“我过来看看爷和少夫人,问问他们晚饭吃什么。”

自从沈珂成亲。他所有事情几乎都由苏玉妍和她陪嫁丫头包揽了,就连菜谱,也都由苏玉妍重改过,锦秋与锦春两个,虽然名义上还是沈珂屋里大丫头,实际上,却是百事不管闲人了。

双珠眼珠一转,旋即笑道,“姐姐来得真不巧,爷与少夫人刚刚歇下……”

这要放以前,锦秋不需说话,只要拿眼一扫,丫头们就会忙不迭地开门迎她进去,可惜现已是时过境迁,昨晚她不仅挨了苏玉妍训斥,还被责令自己主动领罚,所以她便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无名火,本想着寻个机会跟沈珂诉诉苦,没想到今天一早他就跟苏玉妍进了宫,好不容易等他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想见他一面,没想到双珠直接就替苏玉妍挡了驾,连她见沈珂一面机会都没有。这样一来,她心里怒火盛,声音就不免微微提高了些,“哦?那我可来得不巧了!”

屋里沈珂正与苏玉妍说话,听见外头锦秋声音,不由得问道,“是锦秋么?”

苏玉妍眼角余光瞥见沈珂眸光投向窗外,便微微一笑,“昨晚我罚了她,只怕她心里正委屈着……” 说到一半,却不往下说了。

沈珂昨晚本就未醉,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此时听苏玉妍一说,不禁想起昨夜情形来,两道剑眉就微不可见地一颦,沉吟片刻,随即说道,“锦秋跟了我十年,虽说脾性不太好,却还是信得过,只怕你昨晚误会她了……”

苏玉妍听沈珂竟为锦秋辩解,心头无名火便“嗖”地一下窜得老高,当下便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向门口走去,嘴里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是个误会,倒是我大惊小怪了。”一边唤春草请锦秋进来。

锦秋听见屋里沈珂为她开解话时,脸上不禁露出欣然笑容,此时又见苏玉妍让她进屋,心里是一阵窃喜,当即挺着胸脯昂首进去,同时收了脸上笑容。

因走得急了,正撞上迎面出来苏玉妍,幸亏她是飞过武,当下往旁边一闪,却还是将苏玉妍撞了一个趔趄,她连忙伸手相扶,也不知是不是迟了一步,还是她存心,总之还未触到苏玉妍衣角,就见她身子一歪,摔倒地,落地时还发出“砰”地声响。

沈珂顿时离座而起,大步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见苏玉妍紧皱秀眉一言不发,不禁问道,“摔得厉害么?”

锦秋见沈珂满脸关切,竟连看也不看自己,当下只觉心里泛起一阵醋意,但想到自己身份,终究不敢说什么,只嗫嚅着小声说道,“是奴婢莽撞了,奴婢该死!”

沈珂这才把眸光转向她,沉声说道,“若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锦秋满腹想要跟沈珂倾诉话他话音刚落时就不得不咽了回去,只微微点了点头,“奴婢原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跟少夫人禀报一声,昨晚奴婢已经去处事房领了罚,罚了奴婢半年月银……”

苏玉妍眸光扫过锦秋那梨花带雨娇俏脸庞,当即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话,“方才爷说了,昨晚是我误会了你,回头你再去一趟处事房,跟他们说,不必罚了。”

先是让她自己去处事房领罚,接着又让她去处事房消罚,难道是想拿她当猴耍不成?她锦秋虽只是个身份低微奴婢,却不是任人搓扁捏圆软柿子!锦秋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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