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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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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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眯了眼,貌似又被雷着了,简少华、简少卿、简少恒,亲王府同宗三兄弟。她的雷神爹爹,居然拐了简少卿做他的卧底,威武!
沈霜霜已经及笄,正在议亲,如果传出她头部受伤的消息,很可能引起猜疑。进而非议,于她名声有碍。因此沈凯川决定送沈雪和沈霜霜去桃花山庄,安泰和的坐堂大夫随沈世榆出城正在庄子里。两辆马车出深巷拐上西大街。至西城门,有一守城小头目正隐在城门洞里张望等候,见沈凯川骑马而来,轻轻一点头并不答话,打开城门。
沈一刀并未随行。有些事还要他去处理,比如绿衣胖子。比如那些捆成蚂蚱的少年。
四面的乌云涌向天心,八月末的天空布满彤云,细雨随着飒飒西风潇潇而下。沈霜霜头部的伤势不容耽搁,众人冒雨行进,山风渐紧,雨势愈大,尽管车厢篷布有防雨效用,也防不住一丝丝寒风裹着雨珠从隙缝里钻进来,小小的车厢开始蓄水,而骑在马背上的沈凯川及侍卫、赶车的车伕全身都淋透了。
回到桃花山庄已是卯时,一番安顿之后,沈雪洗澡换衣裳,爬上。床睡觉,直到顽皮的花花一个纵跳重重落在肚子上,沈雪“呜”一声坐起,花花,你是一只十三斤的大猫唉,这一跳,肠子被你跳得打结,高抬手照着一脸无辜相的花花狠狠地——摸个脑门儿,把花花抱起来按在枕头上又揉又搓。
一转头,沈雪看到冬草跪在床脚,垂着头,腰挺得笔直。作为身边的一等大丫环,又是个会武功的,有保护之责,却在她被劫持的时候不见踪迹,虽说是受她之命去收殓空鹏的尸体,那也耽搁得太久了,算得是很严重的失职,通常会被家主直接杖毙。沈雪知道冬草肯做她的丫环,完全是感沈凯川救命的恩情,心里左右别扭,因此从不自称“奴婢”,她微眯了眼,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再过三个月就满十八岁的大丫环,何去何从还是早做打算。
“起来吧,冬花呢?怎么没见她?”
冬草跪立未动,犹豫了一会儿,答道:“冬花摔断了小腿骨,药劲儿没过,还在昏睡当中。”
从侧面看过去,冬草的左脸颊靠耳根处有一块不小的擦伤,涂着灰乎乎的药膏,沈雪眸光微凝,这怕是要留下疤痕了,头发垂下来也遮不住,还不到十八岁的女孩竟面临毁容的危险。
“怎么回事,起来说话,冬果,扶冬草起来。”
冬果放下洗漱的热水,伸手去扶冬草。
冬草摇头:“小姐遇这样大事,冬草跪三天也不够罚,冬草自请鞭刑。”
沈雪神情淡淡:“你先把事情说清楚,我再罚你不迟,起来说话,这么跪着,想让别人认为我苛待于你么?”
冬草低头:“不敢,冬草跪着回话心安。”
“那由你,说事儿吧。”沈雪下了床,开始洗漱。
冬草声音低缓,开始叙述昨天发生的事情。
沈雪从后窗跳入花园后,前院传来声嘶力竭的咆哮,惨叫声大起,似有人狂飙杀入御林军。后院的御林军没跟去花园的都急急往前院去,走得一个不剩。冬草和冬花立即奔到月亮门,背起空鹏躲回寮房,却发现空鹏还有极微弱的呼吸,冬花找出白玉葫芦,将最后三颗黑药丸塞进空鹏嘴里。
御林军清理死伤人员之后退出天元寺,寺里的香客们惶惶如丧家之犬,哭声一片乱纷纷下山,冬草打翻了几个抢滑竿的人,和冬花高价雇了滑竿手抬空鹏。因伤者甚多,也没人注意空鹏的与众不同。待到半山坡,两个人把空鹏放进车厢,冬花守在车里。
冬草见狭窄的山道上挤满香客,展轻功踩着人头攀着树枝一路上山,进寺寻找沈雪和沈霜霜。寺里寺外寻遍,自家小姐和冬果,沈霜霜主仆五人,一个都没找到,七上八下暗想是不是随人群下了山。在花园城墙根下捡着两支小姐把玩过的精铁箭,猜疑间听得偏殿传来惊叫,有僧人从水井里捞出三具尸体。正是沈霜霜带出来的丫环婆子,冬草的心一下子沉进冰洞,顾着沈家名声也不敢上前指认,悄悄尾随僧人去查寺里另十口井,见并无异样。冬草估想两位小姐已遭人劫持。必须立即报信!急急下山,催车伕驾车往桃花山庄赶。
上山路陡,下山也不会平,车伕小心翼翼驾车,却发现车轫折断再也无法减速,势能转为动能。车速越来越快。无从得知车伕临死前在想什么,马车擦着岩壁撞上一块巨石后停了下来,马死了。车伕死了,马车撞得七零八落,冬花滚出车外,翻倒的马车压着她的腿,冬草抱着空鹏一路翻滚。阻于路旁的大树才没滚进深沟。
冬草用力将马车掀开,冬花抱着腿站不起来。疼得满额的冷汗。冬草想拦路过的马车,却没有一辆肯停下来看一眼,只能背着空鹏走一段,换背冬花走一段,如此来来回回,也许是上香的香客受惊不浅,直到走出落雁崮也不见有一人伸手相助。
空鹏的呼吸越来越弱,冬花疼得浑身打颤,冬草看着刚刚拐上通往桃林峧的山路,已没有力气站起来,轮番背着两个人在地上一点点往前爬。
视线渐渐模糊中,看到两骑快马奔来,依稀是二少爷沈世榆和安泰和的坐堂大夫……
安泰和药铺,安泰和,那铺子不会也是沈凯川的吧。沈雪囧囧地想,她的老爹开了多少个铺子呢?很好奇!她的老爹,不止是雷神爷爷,更是财神爷爷,哈,银子银子快到碗里来!
看着冬草苍白的脸,沈雪接过冬果端来的鱼蓉粥,抿了一口,叹口气说道:“重情重义我很喜欢,可受那许多累,我却是一点也不同情你,冬花和空鹏他们两个动不了,你竟没想到先找个地方把他俩藏起来,自己一个人回山庄要了马车再去接,并不见得多辛苦的一件事,你偏一个背两个,你吃苦不说,冬花就不疼?空鹏的伤就不耽搁?你若死了,可归不到累死,是蠢死的,练一身武功不是由你耍蛮力,一根筋不拐弯,说出去是感人呢,还是丢人呢。”摆摆手,让冬果扶冬草起来。
冬草跪得久了,两腿直颤,由冬果扶着坐到凳子上,愕然地张着嘴,好一阵憋,羞惭地垂头:“是冬草愚钝。”
马车的翻车想来不是意外。绑架一般是为了换取利益,绿衣胖子却是以杀她为终极目标,那食盒里的饭菜单吃都是无毒的,混在一起,三天后毒发攻心,无药可解,若服以参汤,一个时辰内七窍流血而死。为什么会有这样不死不休的追杀?三世孤煞,这一生若再短命也太冤了!
沈雪喝了口乌鸡紫参汤:“你遇到二少爷时,他正领着安泰和的坐堂大夫往山庄来,庄子里有谁生病了吗?”
冬草:“二姑爷住在客院。”
“咳咳”,沈雪一口参汤咽下去,那股淡淡的甜味却划了嗓子,止不住咳嗽,揭过冬草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惊诧地问:“陈默雷怎么会在山庄的客院里?”
慕容迟,岂不也在山庄里?
 077 反间计
冬草拧了拧眉:“不知道,冬草没去客院,只是听厨房里的婆子一说。”
沈雪挥手叫冬果去唤那婆子过来,那婆子有点大舌头,沈雪听了好一阵子才算明白。
昨天早晨沈雪和沈霜霜出庄之时,简少恒、沈世榆赶到荷塘四角亭,简凤歌发现自己出乖露丑,恼羞成怒之下竟将哭成泪人的乔妙玉踢下荷塘,乔立气得直哆嗦,一言不发将乔妙玉绑成了粽子带离山庄,简凤歌大发雷霆,将客院里能砸的全砸得稀碎,临走还撂下狠话,沈霜霜是他简凤歌的,谁敢娶沈霜霜,他灭谁的门。
宾客个个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子贵女,可要说去招惹皇帝的儿子,那不是肥猪往屠户家跑,自找死么,众人不敢再作停留,向冯氏、沈世榆告辞离去。冯氏匆匆往府里赶,这样大事必须尽快让赵氏知道,沈家几个怒火冲天的哥儿和吓得面如土色的沈露露,被沈世榆打包扔进马车,随了冯氏回府。
沈世榆安排仆从将山庄内外清理干净,清点了被简凤歌砸坏的财物,揣着列出的清单,上马往山下奔去,马到石拱桥,守桥的灰衣人示意河面上漂着人,两个人一起下河捞人,发现其中一个是二姑爷陈默雷,另一个是传说中的北晋二皇子。沈世榆满怀狐疑地将他们救回庄里,陈默雷重伤昏迷,沈世榆即刻进城请大夫。
沈雪眯起眼,暗想,慕容迟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绑着陈默雷跳下悬崖,不仅打开了降落伞,还安全落到大河里,落雁崮下流淌的大河是桃林峧下大河的上游。顺着河水漂到桃林峧,无巧不巧遇上沈世榆,进入桃花山庄,顺利得救。沈世榆进城请大夫,带回四方驿馆失火的消息,慕容迟立即召集暗势,借107之威狠狠回击了皇帝和信王。
今天是新的一天,被烧得焦头烂额的皇帝,被炸得稀里哗啦的信王,再见慕容迟。会不会以为见鬼呢?嗬,也许真是个鬼吧,附别人体的鬼。一个从遥远的异世界穿越而来的亡魂。
大舌头婆子退出屋去。
沈雪一口粥一口菜慢慢吃着。
那些哥儿姐儿回到长安城里,简凤歌的大放厥词将很快散开,沈霜霜到底没逃得开名声被污,谁敢跟皇子争妻?这样闹开,没脸的是沈霜霜。即使沈霜霜毫无过错,人们也只会乐道沈霜霜攀附皇子,而不是皇子觊觎重臣之女。
沈雪冷笑,简凤歌自以为毁了沈霜霜就能得到沈霜霜,却不知有心更上一层楼的皇子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娶一个人人侧目视之的女子。无疑于把自己的身份拉低,给自己的脸面抹黑,就简凤歌这种奇葩。争帝位,嗬,争茅坑位都没得这么臭。
漱过口,擦过嘴,沈雪问:“空鹏到山庄里养伤。二少爷怎么安排的?”
冬草目光闪了一下,苍白的脸飞过一丝红晕:“二少爷把他安置在客院。大夫瞧过说,都是皮肉伤,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那位戴着白银面具的人,小姐说的那位北晋二皇子,也住在客院。”
沈雪默,慕容迟救了沈家的姑爷陈默雷,沈家的丫环救了慕容迟的得力手下,这桃花山庄怕是要由慕容迟自由进出了!心里的小人突然跳了出来,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呲牙笑笑,有一种妖孽叫穿越君!沈雪瞟一眼冬草脸颊上漫起的浅浅红晕,示意冬果出去。
冬果噘着嘴怏怏出了屋,心里不解,小姐有什么要紧的事得背着自己与冬草说呢?
沈雪从侧面瞧过去,冬草鼻梁削直,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唇色有点淡,脸色很苍白,是疲累后的憔悴,还是被她专注的、长久的盯视盯得紧张,或者兼而有之。
冬草被瞧得发毛,呐呐问:“小姐可是有话要对冬草说?”
沈雪嗯一声:“你到我身边也有三年,该知道我不喜欢弯弯绕。我沈雪是沈家的女儿,你冬草是我的丫环,我和你的身上都烙着南楚镇北侯府的印。”
冬草闭了眼,眼角有一点晶光。
“也许你觉得我说的话很残忍,我只是不想你在陷得不能自拔的时候被人利用,从而做出伤害沈家的事情。”沈雪顿了顿,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素有冰山之称的慕容迟,为什么屈尊纡贵亲近我这个庶女,刚刚听到你说你将空鹏往桃花山庄背,我才恍然惊悟,——于有野心的男人而言,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于死心眼的女子而言,恩情、亲情常常会被爱情的烈火烧得一点不剩,于一个长期无人关爱的庶女而言,点滴温暖便能满心欢喜,九死不悔。”
沈雪止住冬草急急的辩解,“慕容迟的心很大,晋楚议和本是他的障眼法,两国总有一战,大伯的边军是晋军进入南楚的第一道阻线,一道很难突破的阻线,沈家是他的眼中钉,非拔不可,向我表示爱慕,向沈家示好,用的是反间计,都是在做给别人看,给沈家下套。私通敌国是谋反之外的第一条灭门大罪,慕容迟他在借南楚皇帝的刀,砍沈家全族的人头!”
冬草脸色倏忽煞白,额上冷汗涔涔!
沈雪抿抿唇,继续说道:“爱情来了,山挡不住,水阻不断,我不想多说什么,由你自己选择、决定,如果放不下空鹏,我会放你自由身,沈家不留你,如果留在沈家,你还是我的大丫环,我要的是一心一意。”
冬草离凳跪下:“小姐,冬草没想过离去。”
沈雪按了按冬草的肩膀:“那你现在开始想,问自己的心,明天给我回话,——我没有太多时间,慕容迟和空鹏,他们必须尽快离庄。”摆摆手,“先回屋休息去吧,养好身体才好做事。”说着,独自走出了屋子来到廊下。
廊外阴云翳翳。风雨飒飒,一夜秋风秋雨,木叶凋零,显出如铁的枝干,远处山峦拂着晦暗的天空,入眼是一片空旷与寂寥。
冬果高卷衣袖,伸长手臂,去接屋檐流下的雨水,嘴里嘟嘟囔囔的。
沈雪举目望天,心里亦如这天空一般。阴沉沉的。随口问:“冬果,你去看过四小姐没,她醒了吗?”
冬果摇摇头:“不知道。四小姐住在西院,三老爷在那边守着。”
沈雪叹口气,桃花山庄快赶上医院了,陈默雷,空鹏。冬花,沈霜霜,四个伤员,哪个都不轻,陈默雷和空鹏更是脚踩黄泉路,安泰和的坐堂大夫。一个人忙得过来么?昨儿一天一夜这番折腾,貌似没一个轻松的。
守门的婆子站在院门口禀道:“五小姐,四小姐身边的小丫环来了。说是带老爷口信,让五小姐到西院去。”
沈雪目光微怔:“冬果,你随我去。”回过头又吩咐,“冬草,休息去吧。”
冬果提高了嗓音。出声回那婆子的话:“小姐知道了,告诉老爷。小姐一会儿就去。”
沈雪回屋换了双高靴,披上件短氅,冬草递来油纸伞,沈雪提着裙子与冬果来到西院。
西院的假山怪石最多,山石大多通体晶莹,有玉的质感,与各种花树掩映,别有奇趣。
在小丫环的引领下,沈雪来到耳房,沈凯川与安泰和的坐堂大夫正在说话,地上躺着一个人,七窍流黑血,气息全无,正是沈霜霜的一等大丫环,春燕。
沈凯川忧形于色:“丫头,让施大夫号个脉。”
沈雪眼睛的余光瞟过放在桌上的碗碟,顺从地伸出右手。施大夫对着沈雪深深一躬,行了个大礼,唬得沈雪慌忙跳到一边,狐疑地看向沈凯川,见沈凯川微一点头,心中一顿,疑云大起,脸上却是不显,由施大夫握腕号脉。良久,施大夫对沈凯川轻轻摇头,两个人同时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立见轻愉。
沈雪佯装不知:“爹,春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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