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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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牙-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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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愤、震惊,以及焦虑。
  焦虑什么?焦虑自己将他俩不可告人的私密关系公诸于世?
  钱牙抱臂嗤笑,此时周遭来宾已经在注意主席的异状,钱牙明知遭围观不为意再度移开视线,这次迎上主位的萧凰诗凛冽似寒冰的眼睛,他戏谑地斜脖翘唇,一派气定神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奉还

  即使局外者也能轻易感察诡谲气氛的流转。
  郦檀皱着眉,疑惑的目光在段家人与突然出现的伙夫间打转。“段……”没按捺住好奇想询问萧凰诗,可理智及时制止他的莽撞:瞧这阵仗似乎有点玄,不适宜多发问。
  “郦老爷,今天让你见笑了。”萧凰诗寒如冰霜的丽颜带着尴尬的笑,尔后再次仰望钱牙,神情逆变——“乱窜会找不着平安回窝的路。”恼归恼,相比杀猪匠阴魂不散,当今环境才是燃眉之急。萧凰诗讨厌东西不受控制,毫发无伤的钱牙活鲜鲜站在自己面前放肆证明段孟启不顾亲弟受辱饶了罪魁祸首!
  “我想趁夫人过寿沾点福气,没其它意思。”钱牙摊摊手,眼珠轮转将富丽堂皇的厅堂尽收眼底,眼神羡慕且贪婪:“你们吃你们的我看我的,互不相干。”
  他的无礼是在挑战萧凰诗容忍的底限,早该拍桌怒哮的女人努力维持高雅贵妇的风范,摆在桌下的手却紧捏得关节泛白:“看完呢?”她不可以爆发,宴中随便一点差池都会使她沦为全洛阳城的笑柄;降弱声音以求被关注度减至最小,恨男人入骨的萧凰诗迫切希望他下秒猝死!
  “才刚开始。”钱牙嘻皮笑脸的模样直叫人想拍扁他。
  “……我警告你别耍花招,”萧凰诗眯细眼睛深呼口气,陡变锋锐的目光如利刃狠狠割上钱牙身。
  听闻女人从齿缝间透露狠厉的威胁,无动于衷的钱牙抓抓后脑勺憨相可鞠:“夫人说什么?我听不见。”屠夫故作真诚的傻相让人挑不出瑕疵,萧凰诗眉挑眸立,忍耐已达极致……
  钱牙。惊愕的段孟启喃喃唤着屠夫名讳,木讷的双瞳专注着对方,心里唯一所想: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洛阳!
  段少爷不知自己苦大愁深的怨念,倒猛忆起许下的誓:再看见钱牙就杀掉他!如今人在面前,为何怎也提不起半分杀戮的冲动,脑子迟缓运行一遍后任何激怒全被过滤光了,只留下飘忽的 “你来做什么?”
  少爷的问惹钱牙咯咯大笑,夹杂诡异的起伏,真情流露、冷蔑横生……待到肚子笑痛眼角飘出泪花:“来见你最后一面。”真假难辨的话令段孟启先怔后恼,正欲喝斥竟逢钱牙高声抢白——“顺便为夫人贺寿。”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周遭斜视,满堂宾客虽厌恶满身酸臭的穷鬼伙夫乱放厥词,但情绪中还是惊讶居多。无法考证钱牙身份,困惑于他的妄言和段家暧昧的态度,原本喧哗的内厅遂而安静,每双眼睛都闪耀着类似的求真辉芒……
  一贯信奉低调不惹事的钱牙没辜负众望,做了回人们眼里的发光体。
  忽略掉主桌六人或错愕或迷惘或恼怒的神情,男人慢悠悠地伸手进衣袋摸索:“我预备了很久,专程赠予夫人。”他眉飞色舞的愉悦仿佛真替萧凰诗的喜宴高兴,即要上呈礼物带给女人巨大惊喜。
  萧凰诗极力把持的镇静濒临毁灭,在边缘游离只差一丝撩拨就能打破。危险如醒狮的气压令旁边的郦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中年男人不解萧凰诗为何乍变,隐隐感觉她的盛威无疑在针对那行径怪异的平民伙夫。
  谁也不懂段孟启整颗头叫嚣着哪种痛,先初警示钱牙的绝烈到这刻显得无力,像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废料,从没被屠夫当成需要考虑的提案。看着一桌子懵懂的人再加上由于异动翘首观热闹的来客,段孟启明朗了:他大概就是要表现场戏,为他这么久以来的准备划下休止……
  才刚醒悟的段孟启瞧见钱牙从衣袋中拿出一叠纸,当男人把纸一张张摊开摆上圆桌时,十几张百两面额的银票让段孟启瞪圆双目!纸上的银号印属于全国流通量最大的商号,红彤彤的霸气印记昭显它本身的价值。
  “……十三张,一千三百两?你……你哪来的银票?”难忍诧异的段墨胤惊呼,区区杀猪匠会有这种巨额积蓄?
  “对。一千三百两。”钱牙抿唇,自信的微笑算是给少年解答。
  段墨胤懵了,忽感他太不了解钱牙,这让自己心存恋慕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墨胤,他是谁?”郦水吟从少年背后探出半个身子轻声问,发觉钱牙看她立马躲了回去。
  犹如惊弓之雀的少女越畏缩越勾起钱牙心疑,不过数秒后豁然开朗:坐在段家俩公子中央备受保护的地位,大大方方的表明他们三人非同寻常的联系。
  未来的少奶奶吗?
  钱牙缄默了,继而暗嘲夫人少爷少奶奶不过是些称谓,生前再风光死后一样填坑,三尺黄土一埋不分彼此。在人家生辰时晦气诅咒确实过分,可钱牙没丝毫歉疚,反正夫人吉星高照福泽万安,灾祸凶厄避之百里。
  笑望向面色不善的萧凰诗,钱牙说:“这是我向段夫人祝贺的礼金,望夫人笑纳。”
  至恭至敬的态度对萧凰诗而言仍旧十恶不赫,如果引起在场人的注意是他唯一的目的,那他已经成功了!她没闲心怪罪段孟启阳奉阴讳放生钱牙,她定睛盯着那些银票,针芒般的视线审视一张张泛黄的旧纸,熟悉感在第一眼时就涌上心颠……
  哼。萧凰诗冷叹,突然冒出一股佩服的思绪——
  “你真有耐性,若非出生卑贱必定是能成大事者。”尽管场面不受她掌控萧凰诗也气势不减。
  “夫人过奖。我很了解自己的本领,最多杀杀猪,再背一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钱牙笑道, “夫人教会我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对夫人亦敬重感激。”
  “够了。”萧凰诗唇角上弯出漂亮的弧度,温柔地提醒对方收放有度,“你该满足了。”笑容和煦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蒙着怒火的凤眸像随时要喷射烈焰。
  “做事需有始有终,我对夫人自当倾囊全奉。”言毕又从裤兜里摸出几个铜板甩到桌面,铜质的硬币敲击木板弹高几寸,停留后在原处打转转,有一两个甚至蹦进他刚才搁上桌的汤钵……
  “对不起,我无心的。”屠夫连忙向整桌子傻掉的可怜虫解释,“你们平时也没零钱,万一哪天有雅兴去茶摊喝茶,拿张银票叫老板找钱也蛮麻烦的。呵呵……”钱牙憨笑,可惜笑话太冷无人欣赏。
  尔后依然是一片沉寂。
  “呵呵。”钱牙继续笑着,黑黝黝的眼睛正大光明地与表情阴冷脸色青白的萧凰诗对视,由瞳孔深处慢慢衍生出胜利的光采。
  这真情的流露刺伤了萧凰诗,当下她无法给予对方致命的还击,就算她想也必须提防段孟启突然拦截,事情闹大对她对段家都无益,毕竟那俩家伙间存在违背伦常的关系,孟启上次能放过他,这次亦然!
  毫无胜算的事实令萧凰诗觉得面前的男人跟毒瘤无异:“满意了吗?”
  “满意。”猥琐的屠夫歪脖邪笑,“那我告辞了。”举手向后指指大厅出口,刻意压低音线,“平安走出这个大门没问题吧?”
  “……”萧凰诗缄默一会儿回以浅笑,“没问题。”
  “谢谢夫人。告辞。”
  ……………………
  待到钱牙身影消失,还有很多人没能消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跟萧凰诗同桌的几个更是惊愕未醒……
  “你们看完没?”这句话是女人对三个没用的小辈说的,但阴寒的语调却将邻座的郦檀惊一颤。
  “……”
  “……”
  “……”
  被唤回神的三人统统沉默着,各自盯紧面前的碗筷不知如何回答。
  萧凰诗轻哼一声便不再理会,观视大厅的宾客满脸不解与好奇,她紧咬牙骨,细微的磋磨声只有自己听得最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下跪

  戊时三刻夜幕降临,洛阳城内的民户基本已关门闭锁,结束一日繁忙。
  热闹整天的段府宾客走尽,之前人潮积聚的前院大厅只剩几个丫鬟清理善后,各忙其职让安静的环境愈发寂寥,对比白昼的喧嚣有恍若隔世的错落。
  段孟启送完客后回房,维持太久的假笑终于垮掉,表情晦暗地关紧门,须臾,黑屋里亮起盏幽弱的油灯。
  两指绕进领口扯松勒住咽喉的衣襟,呼吸顺畅的瞬间是他难以承受的空旷,像似万事不愁的潇哉又仿佛魂灵离体后的飘然……不过,无论哪样都不是正确的反应……
  至少今天不是!
  他脱下白天的富丽华服换了件素衣,取走头冠随意盘绕个发髻,捧着面盆里的冰水扑上干燥的皮肤引起一阵刺痛,衣袖轻挥擦掉两颊的水珠……
  吹熄支架上的灯火段孟启准备去找钱牙:并非为贯彻誓言杀死他,而是怀揣微妙的情绪拯救他。
  原以为钱牙会逃回云香镇,怎料他非但没走还来家里捣乱娘的生宴。姑且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混入,今天的一切已在别人心底扎根发芽。段孟启能够想象明天外界流传的闲言碎语,同样笃定娘绝无可能再放过胆敢戏损她尊严的人!尽量忘记自己出尔反尔,段孟启虽极不情愿将善心送给钱牙一遍遍的利用践踏,若眼睁睁看男人发生死伤惨剧更加……于心不忍。
  调整好心情的段孟启下秒拉开房门,孰料眼前景象使他愕然:“……娘。”
  “嗯。”
  月夜神秘深邃将萧凰诗的身形轮廓映衬得幽灵诡丽,背对房门的她仰头望天,或是欣赏夜空或是冥思,听段孟启叫娘便轻声答应了,侧扭纤脖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改头换面的亲儿,眉宇间透析高深莫测的微笑——
  “劳累一天还要去哪?”
  “……”段孟启没回话,掌心立即起了层薄汗。
  “娘问你话,是不是我声音小你听不见?”萧凰诗的追问让段孟启面色愈发暗沉,幸庆在夜晚不显突兀。
  “娘怎么不休息?”
  “睡不着,心烦。”
  “…………”
  “哼。”由于儿子没吭声萧凰诗逐渐表露不耐:“你很讨厌娘吗?”
  “我怎会讨厌娘,我只是……”被女人的哀恼激将,段孟启赶忙解释却讲不出下文。
  “只是什么?”等不到答案的萧凰诗启冷声道:“罢了,你不说我也不想听,跟我来。”言毕,她收敛笑容踏出步伐,强势的作风不允拒绝,段孟启别无它法只能紧跟。
  萧凰诗一路朝前,即便段孟启想问也无从开口。他疑惑娘亲的目的,内心关切最多的却是钱牙。凭心而论段孟启并不了解钱牙。他曾经以为了解,事实证明他不止没洞察眼光还是个笨蛋。那连毛孔都流淌算计的屠夫,大概是他一辈子都弄不懂的人。
  “……娘,我们去后楼?有重要事?”发觉道路走势通往开家族会议才使用的楼宇,段孟启不明白这么晚过去究竟为何。
  “到了就知道。”
  “……”酝酿许久的问被女人五个字打发,段孟启沉默了。
  作为府中重地的后楼亮着通明的烛灯,从敞开的大门段孟启遥看见里堂站了些人,萧逸铭正在其中。
  奇怪?
  段孟启预感与钱牙今日闹场相关,但娘若训教他们大可不必特地来后楼实施,到底怎么回事?
  踏进楼堂他发现不光有萧逸铭,还有祥伯及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仆役,每个人表情都严重不安。萧凰诗很随意地坐上席椅,端起桌上的茶杯,用杯盖掀掀飘浮的茶叶小抿一口。
  段孟启莫名心悸,隐匿的忐忑膨涨在胸腔,让他小心翼翼的选择措辞: “娘有事吩咐?”
  萧凰诗莞尔,为青年的慎重谨言展笑,在早洞悉全部的母亲前面掩饰既蹩脚又低能——“你换好衣服要找人吧!时间赶不赶?”
  “……”自知被揭穿在情理之中,他没作任何解释。
  “孟启,你为娘劳累一天,娘很心疼。以免你浪费时间,娘已替你把人找来了。”正当段孟启瞪眼震惊时她拍了拍手掌,“带进来!”
  女人一声令下,两个强壮的家丁架着一个人从堂外进来,段孟启定睛瞧去赫然呆若木鸡,从头到脚霎时降温十度!
  “没缺胳膊没断腿,看着还满意吧?”萧凰诗眼尾一挑,凤眸含笑盯着脸色发青的儿子。
  被绑架来的钱牙确实如萧凰诗所说四肢完好,可脸上满布淤青,定受了些皮肉苦。钱牙开始温顺的任人架着走,停下后立马使劲甩开仆役的控制,那些人想再靠近被他戾煞的眼神吓了一跳。
  钱牙辛苦的站直身体,明知段孟启看他也熟视无睹;可能感觉脸上的伤印很丑,他稍稍埋头省得暴露耻辱的战绩。
  见钱牙大祸临头仍然无所谓的赖皮,段孟启内心翻腾起无限的烦躁。大概太累了,外表没对照心灵的激烈反射,他沉默片刻道:“娘……何必呢?”
  “高兴得语无伦次啦,你要向娘说的应该是谢谢 。”
  “……娘。”
  “嗯?”
  深呼吸攒足勇气,段孟启发自肺腑地恳求:“放了他。”
  “放?孟启,娘特地给你带来怎么又让我放他?逸铭辛苦一趟不能没价值吧!”
  又是萧逸铭狗腿的结果!段孟启睖对方一眼,气恼之余考虑这家伙的坏究竟有无底线;萧逸铭受萧凰诗的旨意自认没有错,被迫接收大少爷深恶痛绝的目光杀戮只能偏开脑袋躲避讨厌的视线。
  “孟启,我叫逸铭帮你你不谢他也罢了,干嘛一副想杀人的样子。”萧凰诗搁下精瓷茶杯,十指交扣幽幽问。
  “娘,你放他走吧!”段孟启想尽快结束无意义的交谈,却因担忧屠夫不自觉提高音线。
  可惜女人置若罔闻。
  “娘!”一次祈求不奏效,段孟启再接再励,“我知道他损害段家声誉惹了众怒,但他无心的,放过他好吗?”
  “无心?”女人勾起艳红的唇冷笑,“他无心,但娘是有心带他来的,一是让你们老朋友想娶不浪费时间,二是……”漂亮的珠眸望向完全没听他们对话的屠夫,“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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