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菊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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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菊夏离-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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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特水印草儿点点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恩”了一下。
原来这个阿古竟然是木杆可汗安排到镇国王府的眼线,而且十年前就已经安排了。十年前啊,那时候,木杆可汗还只是一个皇子就已经开始在阿史那他陀身边安插眼线了。
生在皇室,果然没有兄弟情。
这么想,哥舒特水印草儿又忍不住苦笑。
亲情,她何时又拥有过呢?
六年前,阿史那他陀拒婚的时候,她的父亲在乎的不是她的感受,而是哥舒特家族的颜面和他自己的面子。
他们没有安慰她,反而埋怨她。
埋怨她这个身上流着低贱的血液的人玷污了他们哥舒特家族的高贵,认为她是哥舒特家族的耻辱。她知道他们一直都这么认为,而阿史那他陀的拒婚则更加激化了这些东西……
而就在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她的祖母却因病去世了。哥舒特家族却拒绝让她进入灵堂悼念她的祖母,甚至连葬礼都不让她出席。
那时候,她万念俱灰,偷偷地逃离了那个圈养了她十六年的牢笼,她漫无目的地在滚滚黄沙中游荡,脑袋空空的,唯一的想法便是踏着祖母的步伐而去。
于是,她拿出腰间的匕首,那是突厥前可汗赐给她的匕首,是她与阿史那他陀婚约的信物。这个婚约,是她祖母向前可汗要求的,祖母是太疼她了,也太了解这个世故的世界了,她怕自己走后她会活得不好。所以,她特地向先可汗为她求了这桩婚事。
她以为这样,她就可以成为阿史那他陀的王妃,就有了个靠山,只是没想到……
那个时候,她真的想一了百了,可偏偏她手起刀却未落,一块石子击飞了她手中的匕首,她就这样在水藻的狂沙中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他。
狂沙飞舞,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地听到他跟她说:“女人,就算死,也要漂漂亮亮的。”
他的声音很冷,却让她觉得温暖……
“夫人,可汗让您多注意易浅菊。”
阿古的声音拉回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思绪,她回视着一脸认真的阿古,点点头,道:“恩,我知道,可汗在信里提到过了。”
“恩。”阿古点点头,转身往灯芯上加了点油,又道:“夫人要休息吗?”
“不!”她摇摇头,透过微微开着的窗,看着不知何时爬上天空的月华,沉吟片刻,道:“阿古,把我那件枣红的汉服拿来。”
“汉服?”阿古一头雾水地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夫人要出去?”
哥舒特水印草儿摇摇头,接过那枣红的绸缎,认真地穿上,小心翼翼地拉平每一处衣角。透过镜子,哥舒特水印草儿看到自己,长发散落,精致小巧的脸略显苍白,一袭汉族女儿的衣服,显得她更加娇弱。
她坐到梳妆台前,随后拿来胭脂水粉,往脸上轻轻地拍着。没多久,原本苍白的脸上便带上了淡淡的红晕。然后,她打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拿出一把檀香木做的簪子,将青丝轻轻一挽,随意却又美感无限。
“阿古,你去把我的那把古筝拿来。”
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对着一旁的阿古吩咐道。
“夫人这么晚了还弹琴?”阿古不解地问道。
“恩。”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应着,又道:“阿史那他陀估计马上就要到了。”既然他将计划取消了,她猜想阿史那他陀极有可能会往她这边来,她得好好利用……

是是非非 第十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房间,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
浅菊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李澈奉上的茶水,笑**地抿着。
很意外,李澈今天没出去进行他的调查机会,依旧易容成阿奴塔云遮站在她旁边。
“小姐,茶还可口不?”李澈笑嘻嘻地问道。
“清甜可口,香气宜人。”浅菊似乎陶醉在茶香中,她笑道,“对了阿奴啊,我现在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你不好叫我小姐了,要叫王妃。”
浅菊笑得奸诈,明显是想刺激某人。
“是,镇国王妃——要不要晚上去伺候你的王爷啊?”李澈俯在她耳边戏谑道。
“晚上啊……”浅菊歪着脑袋,坏笑道,“晚上让我的贴身丫头你代替我和王爷通房如何?”
“那要看看某人有没有这福气了……”李澈一边说,不一边作妩媚状,把浅菊逗得咯咯直笑。
“禀王妃,二夫人来了。”
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浅菊笑着摆摆手,示意让哥舒特水印草儿进来。
浅菊虽然进门比哥舒特水印草儿晚,但是身份上高于她,所以还是要由哥舒特水印草儿向她请安。
浅菊一大早就听说了,阿史那他陀昨日留住哥舒特水印草儿那里了,她很好奇哥舒特水印草儿今天会用什么态度待她?
恃宠而骄?炫耀卖弄?
这显然不是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作风。
浅菊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房间,她微微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进来,面上带着一丝惶恐和两分羞赧。
但是浅菊却看到了哥舒特水印草儿飘忽的眼光,她看得出哥舒特水印草儿在偷偷地打量着她,她甚至看得出她看她的眼光甚至带着考究。
“见过王妃。”
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地跪下,说道。
“起来吧。”浅菊说道,“坐吧。”
“谢谢王妃!”
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说,一边乖顺地起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静地低垂着眼。让浅菊感到意外的是哥舒特水印草儿身后的侍女……
“别这么客气,叫我浅菊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水印草儿吗?”浅菊浅笑道,水印草儿,很好听的名字,很美。
“恩,王妃喜欢就好。”哥舒特水印草儿唯唯诺诺地说道。
“水印草儿,我听说你的古筝弹得很好,能给我弹一曲吗?”
浅菊一大早就听说昨晚这个二夫人夜里弹琴,把阿史那他陀都吸引过去了,她记得木杆可汗让哥舒特水印草儿好好利用阿史那他陀喜欢汉文化这一点的。一个突厥女子,能把古筝弹得这么娴熟,背后肯定有很多故事。
浅菊的话是对哥舒特水印草儿说的,但是她关注的却是站在哥舒特水印草儿身后的侍女的变化。
她知道哥舒特水印草儿绝对是个高手,她的情绪很难看出,所以她打算看看她身后那个侍女的表情,她直觉这个侍女知道点什么。
“王妃,那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哥舒特水印草儿小声地说。
“什么雕虫小技啊?妹妹的雕虫小技可是把王爷都迷住了哦,我呀——非听不可。”
浅菊这么说,故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尖酸刻薄,然后很满意地在哥舒特水印草儿的侍女脸上找到了鄙夷之情。
“既然如此,水印草儿就献丑了。”
哥舒特水印草儿轻轻地说,声音小如蚊呐,一逼迫于浅菊淫威的样子。
那柔弱的模样,连浅菊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仿佛在欺负一个柔弱的小媳妇。
没多久,一副上好的古筝被搬了上来,是专门从哥舒特水印草儿的“水亭居”取来的。哥舒特水印草儿起身绕到古筝后,恭恭敬敬地向浅菊福了福身,然后坐下来,认真地演奏了起来。
音乐娴熟而又流畅,透着淡淡的愁与哀。
浅菊打量着眼前这个正在抚琴的女子,她知道她正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莫非木杆可汗真的下令让她好好留心自己了?
一曲终了,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人拍掌的声音。
“好!真好听!”
阿史那他陀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此时正一脸满意地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
“好听!本王素来喜欢汉文化,水印草儿这曲真是美妙极了!”
“王爷过奖了!”哥舒特水印草儿急忙起身行礼,在场的其他人也惊醒了,跟着行礼。
“哪里过奖!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阿史那他陀托腮笑道,然后转身看向浅菊,道:“爱妃你说是不是啊?”
浅菊一愣,心想,这阿史那他陀叫得也忒恶心了吧,还“爱妃”,不知道她旁边站着的醋桶听了会是什么反应。虽然他此时是面无表情,但她可以感受得到他现在正极度不爽中。
更可恶的是她现在还得硬着头皮搭了史那他陀的话。
“王爷说得是,水印草儿弹得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
“王妃这话可是折煞哥舒特水印草儿了!哥舒特水印草儿只能说是略通皮毛而已,姐姐才是高手吧。听乐妃娘娘说过姐姐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水印草儿斗胆请姐姐献奏一首。”
哥舒特水印草儿说得无比温柔,和缓,可是浅菊却觉得她仿佛装上了数十发子弹,让她的汗毛忍不住竖了起来,心想:哥舒特水印草儿,我没猜错的话木杆可汗只是叫你提防着我,没叫你针对我吧……
是是非非 第十一章
“我不会弹筝。”
面对阿史那他陀期待的眼神和哥舒特水印草儿试探的眼神,浅菊不慌不忙地说道。反正她本来就不会,而且她也不认为不会弹古筝是什么丢人的事。
“王妃太谦虚了。”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说,一边温柔无限地望向阿史那他陀,目光辗转波动生光。
“爱妃,你就别谦虚了,给本王个面子吧。”阿史那他陀一边默契地回视哥舒特水印草儿,一边说道,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好吧。既然如此,两位请洗耳恭听吧。”
浅菊淡淡地笑道。
她是懒得和他们周旋了,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还来不及反映的表情,她忍不住想偷笑。这两个人,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浅菊大大方方地坐到古筝后面,抬头偷偷地看向李澈,发现他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会弹筝。”
浅菊一边浅浅地笑着,一边懒散地看着筝的弦,二十五根的……
记得小时候,爷爷要她在古筝和古琴两者当中选一样来学,她当时选了古琴,原因就是古琴的弦只有七根弦比古筝少。
虽然古筝和古琴都是弹拨乐器,但是差别极大,浅菊记得以前无聊的时候,夏离曾经教她一个弹古筝的口诀:
名指扎桩四指悬,
勾摇剔套轻弄弦,
须知左手无别法,
按颤推揉自悠然。
这对于对古筝一窍不通的她来说,实在是太抽象了……
不过……
浅菊狡黠一笑,低头弹筝。
弹的是夏离最喜欢弹的曲子《战台风》——歌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上海码头工人顽强抵抗台风的古筝曲。
以前夏离几乎每天都要弹一次,她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所以便记住了,当然她记得只是曲调,和动作以及手指的位置,至于要怎么去用力,她是完全不通。
或许当时因为是天天听,所以她觉得审美记得疲劳了,就和夏离抱怨:“夏离,你就不能换一首吗?人家弹古筝都弹《渔舟唱晚》、《高山流水》之类的,你倒好,天天《战台风》,就不能学学人家来点高雅的啊?”
“《战台风》哪里不好了啊?十大名曲之一啊!而且非常具有生活气息,这是别的曲子所不能比的。高雅不高雅自在我心中,并不是别人说高雅就高雅的。在我看来,《战台风》就很好。”
记得那时,夏离就是这样回答她的吧。
夏离,对任何事情都很有自己的看法,很有主见,一旦她认定了的,绝对不会因为世俗的看法而改变。
或许是因为想起夏离了,浅菊闭起眼睛,努力回忆着以前夏离弹这首曲子时候手指的动作和位置,尽量做到分毫不差,不过——弹古筝果然是需要时间和功夫去研究的东西——尽管浅菊认为自己已经模仿得很像了,基本动作和夏离没区别了,可结果还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断断续续。
大概这就是会弹和不会弹的区别吧。
一曲终了,浅菊浅笑地看着一脸古怪的阿史那他陀和哥舒特水印草儿,歪着头,非常“厚颜无耻”地道:
“两位觉得我弹得如何啊?”
“这个……”
阿史那他陀也是懂音律之人,自然听得出浅菊弹奏的曲子上下不通。
只是,浅菊那怡然自得的表情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是好——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判断错了,或者是眼前这个女子的音律造诣太高了,以至于他的音律造诣听不出其中的门道,欣赏不了。
尤其是她自信无比又那充满期待的表情,仿佛是等待着他们的赞赏。 
阿史那他陀心虚地偷偷看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发现她也是和他一样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判断错。
浅菊站在一旁,满意地欣赏着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左右为难的表情,她知道此时自己期待无比的眼神让哥舒特水印草儿和阿史那他陀以为她是期待他们的赞赏,其实——她期待的是他们俩的反应。
“这个……不错。”
或许是被浅菊“满怀期待”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了,阿史那他陀喝道,那样子仿佛是喝了一大碗苦药还要说“好甜”一般。 
“哦?那水印草儿妹妹,你觉得如何呢?”
浅菊不怀好意地对着哥舒特水印草儿笑,那样子仿佛在说,好好夸我吧。
“恩……似无曲,又有调,王妃弹得果然好。”
“两位过奖了。”
浅菊非常“谦虚”对着他俩鞠躬道,心里乐开了花——日子太无聊了,原来还可以这样找乐子……
“禀王爷……”
门口,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喊道。
阿史那他陀转头看了一眼,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那侍卫跑了进来,见到浅菊和哥舒特水印草儿,匆匆行了礼,然后俯到阿史那他陀身上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浅菊看得出阿史那他陀的表情变得凝重了不少。
待那侍卫说完,阿史那他陀对着浅菊和哥舒特水印草儿说有事先离去了,让他们好好聊。
阿史那他陀走后,哥舒特水印草儿和浅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多久,哥舒特水印草儿便起身告辞了。
浅菊便对着那些侍女们挥挥手,让他们也下去了,一下子房间里便只剩下她和李澈两个人了。
望着被侍女们合拢的木门,将王府的一切都关在了外面,浅菊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什么时候才能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呢?就像以前喝夏离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逃课、一起看书、一起耍男生那样……
“铮——铮铮——”
思绪被有力的音乐打断。
轻轻地转身,却见李澈正坐在古筝面前低头弄筝。
动作娴熟有力,弹的正是《战台风》,高低起伏,无一丝一毫差别。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抬头轻轻一笑,带着三分的温柔和七分的邪肆,一双清澈的漆目望着他,美妙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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