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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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回忆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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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红想起高三那年,从学校回家,总能看到张然蹲在家门口逗弄他的大黄狗,朱一红不止一次的问过张然每个星期在地铁、快铁、大巴、三轮间颠簸折腾是脑子有病还是脑子有病,张然的回答简洁明了,“想狗了!”
如今想来,朱一红的情绪很复杂,她既不想将自己等量代换成一只狗,可是她又渴望真的有一个人在远方想念着她,他可以不辞辛苦的来到她身边,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她了。
她真真切切的感动着,哪怕是过去时,她天真的以为她真的借到了一只狗的福气,有一个人陪她晨跑,逼她减肥,陪她看书,并且一路将她送到大学。
而这一刻,这样的感动更为充实,它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空中楼阁,它是触手可及的,朱一红几乎没有半分的挣扎,就相信了自己对于张然真的很重要,这种重要亦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朱一红豪情万丈的给自己灌了满满的一大杯酒,“小叔,我要和你来一杯,我永远都爱你。”
张然有些羞涩,“你傻呀,这种话,我们两悄悄说就行了,我会被他们嘲笑死的。”
朱一红轻抿一口酒,好辣,正欲喝下第二口,张然抢过她的酒杯,“女孩子少喝酒,破例让你喝这一次,不准有下次了。”
朱一红呵呵傻笑,“是,小叔的话就是圣旨!”
张然很是受用,又开始第二轮的二锅头大战,吆五喝六,一副唯吾独尊的架势。
直到十二点,趴的趴,睡的睡,叶诗文百无聊赖的把玩一根吸管,从头顺到尾,眼睛一亮,“扁了!”
朱一红没有她的好兴致,摇头叹气,“怎么办?”
清醒的人反而最痛苦,这句话一点不假,朱一红对前人的见解由衷佩服。她的痛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收尾,一群鬼哭狼嚎的酒疯子,居然还有力气高歌,“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她多想也同他们一起喝醉。
将他们送回市区,再乘出租返校,朱一红对叶诗文道不尽的愧疚,幸而,叶诗文并不介意,“还好我跟你一起,否则,你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进城之旅

就这样结束了,明明是期盼已久的时刻,真正到来,却说不尽的虚脱感。回到寝室,虚脱感转换为疲惫感,两个人均是浑身无力,看到床的那一刻就像海难中看到一根浮木,两个人默契的卧倒,呼吸很均匀。
隐隐约约听到叶诗文的声音,“你小叔蛮帅的!”
虽然跟她朱一红没多大关系,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炫耀,“是啊,中学的时候就是万人迷了,和他的一个朋友像双胞胎,两个人走在学校里,那个视觉效果相当壮观呀!”
无论过去多久她都无法将他们并肩而行的画面从记忆中剥离,怪只怪他们太合拍,连去趟厕所都搞得难分难离,让一众深受日本同志漫画佘毒的腐女们意淫了整整三年,不过,最后的结局实在足够惨烈,两个人大打出手,从教室打到操场,究其原因,就像谜一样隐没在了尘埃中。
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一想起,还是会有一根刺隐隐扎向胸口。朱一红抱紧头,强迫自己睡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她告诉自己明天会有太阳,会像每一部小言,阳光透过树叶与树叶间的罅隙,在水泥地面留下明暗不一的斑驳,那时的阳光是明媚而令人心醉的。
困顿感渐渐湮没了她,呼吸越来越沉重,朱一红迅速臣服在周公脚下。
晨起第一件事,是向张然打去电话,表达深切的问候与关怀。
“小叔,你好些了吗?”
听筒里传来张然破琴般不断走调的声音,“噢,是猪啊,还没,脑子疼呢,你今天来我们学校吗?我带你去采购。”朱一红很无奈,他是复读机么?单这一句就重复了不下五、六次。
“我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该买的都买了,”
“是吗?有这回事?那你要不要来参观我们学校,跟你们……”
朱一红想也不想的接下后半句倒背如流的话,“跟你们那所包裹在田野中,毗邻火葬场的重金属农业院校有本质区别……你还要说几遍,不是你说我穿上雨靴插秧苗的样子是一道靓丽风景线吗,不是你说搞农业最契合我清新质朴优雅的气质吗?”
张然语塞,没错,他是说过,不过朱一红也太记仇了吧,三五年前说过的话,她还当真一字不漏的记下,连标点停顿都没有任何误差,难怪她当初选院校意念如此坚定,敢情就为了这一天呀!
“叔,”朱一红不相信张然会就此沉默。
“朱一红,作为一个长辈,我有责任与义务命令你,三十分钟后必须出现在我面前,立刻马上迅速开始执行!”
哎!又开始了,这就是他维持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尊严的方法,他喜欢用一个长官对下属下达命令的口吻去要求朱一红这样那样,也许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他接下来的话马上暴露他的目的,“过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两个茶叶蛋,一杯豆浆。”
朱一红领命,快马加鞭的往进城方向赶。
大学门口有直达张然所在校区的公交车,朱一红紧赶慢赶才挥停正在启动的公交,气喘吁吁的投币,习惯性的朝后排去,顺顺气,坐到有阳光的那一侧。
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暖,扑打在少女的脸颊,她闭上眼,在交叠的光影中,那些恼人的雀斑遁入未知的黑洞中,耳机传来舒缓的调子,是小野丽莎,又或苏菲珊曼妮,低吟浅唱,在脑回路间百转千回。窗前倒立着银杏的影子,那些首尾相连的银杏,繁茂的枝叶遮蔽一方天空,它们在叶落前用力的绚烂着。
“叮,槐北路大学城站到了……”
朱一红抓起背包再一次投入到紧赶慢赶中,“喂,小叔啊,我要怎么走,啊,对,是有一个水池,我在水池附近等你好了!”
环视四周,再对比自己的大学校园,朱一红终于知道阿房宫与乡村茅房的区别。
十分钟以后,梳妆打扮妥帖的张然出现在朱一红面前,她不得不感慨,他还是那样的光彩照人,肤白貌美气质佳,真是上上的货色。好不甘心呐,明明就是同一家人,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叔,你想带我去哪儿?”这个问题很关键。
“商场,给你买衣服。”
买衣服?一个大大的问号形成,“我有衣服的,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打扮漂亮点,再卖了我吧。”
“你想什么呢,你这驴脑袋不去乡下拉磨真是可惜了,谁会要你,快走,你看看你,都大学生了,以后不准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我哪里幼稚了,幼稚的人都喜欢hello kitty,我这个是柯南,名侦探柯南,成年人柯南!”
张然一边拖动朱一红,一边回头望不甘心至极,左右摆弄自己柯南头像t恤的朱一红,她撅嘴,很是不满的模样,张然微微有些心疼,他想起朱一红乡下老房子里的鞋架上满满的卡通拖鞋,年龄尚小的朱一红可以肆无忌惮的将他们当作武器,一双又一双的扔向张然,张然常想,哪家的留守儿童会是这个样子,同村留守的孩子多多少少也会脆弱个一两回,摸摸眼泪,哭喊着,“我想妈妈”,可她朱一红凭什么就那么彪悍了,既没哭过也没吵过,最重要的一点,自己好吃好喝,头一个想到的总是她,而她就因为一句“八戒”就怀恨在心,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小叔放在眼里。可是呢,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她叫他小叔,也不再扔他拖鞋,总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他这才知道,她跟村子里许多留守儿童一样,是敏感而脆弱的,她远不像表面那样坚强。
衣服终究没能买成,张然拖过,拽过,在朱一红进入头一家,翻看了吊牌上的价格后,他的拉力就再也没能战胜朱一红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力,“我不去,我爸妈在外面打工,穿的都是几十块钱的衣服,我才不要这些衣服呢!”
张然松手,试图劝解她,“你爸妈把大部分的钱都给你,就是希望你过的好,你这么省着,他们也难受吧!”
朱一红艳羡的目光痴痴望着橱窗内花花绿绿的衣服,“你懂个屁,我都攒着呢,生活费什么的都不用他们给我寄,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早点回家,不用去外面受罪,”又感慨道,“我以后要对我爸妈好,还要对小叔好,对小叔的爸妈也要好!”
张然站在半米开外,凝视着朱一红,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橱窗内的衣服,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飘忽,却又不可思议的夹杂着坚定。
“噢,对了,小叔,”她忽然回头将他凝视的目光抓了个正着,“我高三的时候,你给我的钱我都没用,存在一张卡上,我给你吧,反正你生活费也不够,噢,要不,你买件衣服,你室友不是说你还借他的衣服吗,那样多不好,我给你买吧,算小侄的一点心意。”
张然有点受打击,“猪,我还没凄惨到需要你来孝敬。”
于是,接下来,又是一场摩擦力与拉力的战争。
在商场白逛了一个上午,收获是商场外移动摊位上的一碗凉粉,张然开始敦敦教诲,“女孩子不要在大街上不顾形象的吃东西,对自己不好,知道吗?”
朱一红似懂非懂,茫然的点点头,“怎么个意思?”尔后将碗举起来,“吸溜”一声喝完,接着大喝一声,“老板,再来一碗。”
张然想撕人。
下午,张然领着朱一红参观他的校园,但实际是这样的——“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参观我的学校,但比参观学校更为重要的事情是参观我的寝室。”说是参观寝室,但实际是这样的——“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参观我的寝室,但比参观寝室更为重要的是参观我的脏衣服。”
整整一个下午,朱一红就像饱受后妈虐待的苦情女,洗完衣服洗裤子,而张然却优哉游哉的厮杀在qq斗地主中,强烈鄙视之。
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朱一红如释重负,“衣服亮洁如新,ok啦!”
干完苦力,毫无意义的进城之旅在此划上了句号。张然也结束了他的厮杀,从同学处借来一辆小摩托将朱一红送回农村。
晚霞照耀的大马路,一辆颤抖不休的小摩托发出灌了哑药般的轰鸣,“唔……呲……”
“小叔,你说它会不会散架?”
“不会,今天散过三次,它的上限了,不会再散了。”
“啊?三次?”
“放心,最多三次,只要天不下雨,一般不会有第四次。”
话音刚落,“轰!”倾盆大雨,非常应景……
作者有话要说:

、室友

她早该想到张然的不靠谱,不过还好,总归是没有迟到。
踏着整点的铃声闯进教室。四面都是陌生的面孔,她习惯性的冲看向她的每一个人点点头,微笑。内心既尴尬又紧张,她还是很不擅长应对陌生的环境,真的应该好好向张然学习一番,那四两拨千斤,长袖善舞的伎俩真是让她好生崇拜。
“朱一红,这儿。”这让无从下脚的朱一红险些热泪盈眶,还是组织好呀!急忙奔赴叶诗文所在。
朱一红刚刚坐下,叶诗文很热情的介绍道,“她们两和我们一个寝室,这位是宋曦,这位是张雨婕。”
叫宋曦的女孩儿是个美人胚子,大大的眼睛,很水灵,叫张雨婕的女孩儿姿色一般,不过笑起来很甜。
初认识的四个人话题倒是一点都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校区环境。
“天呐,开水5毛钱一瓶,我们中学才3毛。”
“你看见食堂前的草坪上种的大葱了吗?学校也太能资源利用最大化了吧。”
“我们是农校嘛,当然以农业为主啦,听说今年的新生还要负责除草,培养新生的实践能力。”
……
该死的,现在的学校跟楼盘开发商一个性质,说好的依山傍水,人杰地灵也不过就是小土坡加臭水沟,再加火葬场,四个人齐齐感叹,“上当了!上当了!”
第一晚就这样在哀怨中度过。
两个小时里,辅导员说过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九点的铃声能够准时响起。无论何时,下课总是一件无比愉悦的事情。
此后的一个星期是惨绝人寰的一个星期,因为——军训。此间的痛苦,感受最深的那个人莫过于朱一红,反应迟钝而又同手同脚,连教官都称,我以后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你更优秀的人了。不过,再痛苦也总归会结束。
而作为最大赢家的朱一红同学则成功的扞卫她在众人心目中四肢不勤,小脑欠缺的无可救药的形象。
中学时,她用三年也未必使整个班级的同学都能记住她,而大学,她做到这一点仅仅用去七天。也许若干年后,当她的同窗们再提起她,是这样的,“你知道朱一红吗?”“不知道!”“就是那个有雀斑的朱一红!”“不知道!”“就是那个瘦的可怜的朱一红!”“不知道!”……“就是那个军训时候同手同脚,让右转,她偏要左转的朱一红!”“噢,知道了!”
朱一红想到这里有点沮丧,好在这种沮丧仅仅维持了一瞬,继而就像碳酸钙遇上醋酸,呲溜溜不见了,她宽慰自己,能被人记住至少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是非同凡响的。
因而,军训的一个星期在被她命名为《朱一红回忆录》的日记本中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通篇都充斥着诸如,“今天教官被我震撼到了!”“今天教官又被我震撼到了!”“今天教官再一次被我震撼到了!”……对于她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行径,我们统称为——不要脸!
虽然经过教官为期七天的摧残,又干又瘦的朱一红基本已经没有了人样,但是她惊喜的发现,有利有弊这句凝结了中华五千年智慧的真理一点都不浮夸,就像现在,面对镜子里蜡黄变黝黑的皮肤,她已经找不到自己已然被同化的雀斑。
友好的阶级姐妹们纷纷向她表达了美好的祝愿,她站在寝室门口,同寝室代表们一一握手,“我代表202寝室发来贺电!”“谢谢!谢谢!”“我代表203寝室发来贺电!”“谢谢!谢谢!”“我代表204寝室发来贺电!”“谢谢!谢谢!”
而作为朱一红正牌室友的201众姐妹们,面对这一幕则显得忧心忡忡,叶诗文道,“我觉得她会拉低我们寝室智商平均值!”
宋曦靠坐在床头,“没事的,只要她生活还能自理,不随地大小便,我们就不应该放弃她。”
张雨婕没有她们那么残忍,她看了看站在门口仍然“谢谢,谢谢”的不亦乐乎的朱一红,一种正义感油然而生,“朱一红!”
对方立马回头。
她比出一根食指道,“这是几?”
朱一红想了想,又想了想,抬起头来,“一!”
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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