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 第84部分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无穷无尽的冰冷灌进了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让我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甚至不能呼吸。

心里一股莫名的悲伤翻搅着，我猛地睁开双眼哭醒了过来。

摸摸脸上，没有泪，只有汗，可梦里那股真实的锥心刺痛，完全没法缓解。

好像真的看见了一个个亲人爱人弃我而去跳进海里，好像耳畔的一声声再见还在随着海浪不停倒带，我怕极了，闭起眼睛缩进水耀灵怀里，不敢再入睡。

等浅眠的水耀灵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我满头大汗的模样，问我做了什么梦时，我连梦里的一丁点内容都记不起来，只能干笑着说：“噩梦，很饿很饿的梦。”

水耀灵拍拍我的后背：“再睡一会儿吧，起床去车站给你买东西吃，农家菜我怕你吃不惯。”

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我迷迷瞪瞪又睡着了，尽管，依旧噩梦缠身。

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在蛟县和水耀灵相拥入眠的那一夜。

当时，满屋子都是柴火和煤炭的味道，外面雪下得很大，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彻底跌进了谷底。但水耀灵陪在我身边，却让我找到了可以继续牛逼闪闪微笑战斗的理由。

我在内心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可……后来，却连这个也失去了。

当然，我是说后来。

从蛟县回到海城以后，我犹如涅槃重生，肆意享受着和水耀灵最后的一小段幸福时光。

他每天早晨按时送我去季阡仇的公司上班，再接我回去，甚至中午来给我送爱心午餐，吕爽、李玲都忍不住大呼甜掉牙了。

季阡仇并没有把我骗他回家时的口不择言当真，在公司跟我维持着点头问好的交情。我也不想再跟季家产生什么纠葛，没有去求季冠霖帮忙调查我爸妈的案子。

反正，花楠已经被抓了。抓到白鑫杰是迟早事儿，只不过，温洛诗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摆脱了悲伤过度的丧失理智，我大概理清了思路。疯了也好，神经病也好，温洛诗一定跟我爸我妈的死有关。那张接我妈出院的证明在她手里，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接下来我需要做的，只剩耐心等待。等待一切水落石出，等待水大大为我父母和他父母讨回一个共同的公道。

原本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在某个清晨被打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水耀灵急火火地把没吃早餐的我，送去了季阡仇当初给晓雅租的那处私人豪宅。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开车走了。

好吧，只是亲了我一口，让我等他接我下班。

可……还是很诡异阿！

水耀灵……居然把我送到了他一直以来的假想情敌家，美其名曰让季阡仇安排我“吃早餐”。

怎么想都不对劲！

琢磨着水耀灵的反常，我紧皱眉头，都快把一整盘草莓沙拉戳烂了。

“感觉真奇怪，好像顺序不太对阿。”季阡仇突然莫名其妙地敲了敲盘子。

我一脸幽怨地瞟了季阡仇一样，低头把目标从草莓沙拉转向三明治，完全当成是水耀灵，刀叉并用，恨不得戳烂才满意。

季阡仇自言自语地坐在我对面叨咕：“一般都是睡过了才一起吃早餐，可咱俩明明还没睡阿。”

噗……季阡仇这个乖宝宝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正经了？

我面红耳赤地喝了口牛奶压惊，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装模作样地往嘴里塞东西吃。

然而才吃了不到两口，门铃心惊肉跳地响了，吓得我差点儿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

水耀灵不放心回来了？但他刚说要晚上才接我下班阿！

127。脏得让我恶心

“学长！我来给你送早餐啦！”

门一开，我就听见了夏烛安独具特色娇滴滴的声音。

还没太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季阡仇先自乱阵脚了：“小点儿声，我屋里有客人。”

听季阡仇嗔怪了两句，我发懵地看见夏烛安挽着季阡仇进屋了，那叫一个小鸟依人。

这回轮到我尴尬了。毕竟，我跟季阡仇已经没关系了。毕竟，我毒打过夏烛安一顿。

打招呼吧，太虚伪。不打招呼吧，又太矫情。

我能怎么办阿？我也很绝望阿！

踌躇着要不要跟夏烛安打招呼的功夫，季阡仇早已推开夏烛安，拎着一篮早餐走了过来：“没事儿，你吃你的，我们吃我们的。”

我他妈吃得进去么？

水耀灵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把我送到季阡仇家蹭饭阿？给我买个早餐不行么？

“哐”地一声传来，打断了我对水耀灵的“深情问候”。待我和季阡仇缓过神，夏烛安已经跟瞬移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面面相觑两秒后，看看紧闭的大门，我俩都反应过味儿了。夏烛安准是误会了，八成以为我俩昨晚共度良宵，今天起床一起吃饭呢。

我汗颜地问季阡仇：“要不要姑奶奶勉为其难跟她解释一下阿？”

话是说得不太情愿，但我人已经果断起来，一路小跑着往门口追了。

可季阡仇却拦住了我：“不用，我晚点儿跟她解释，你好好吃饭吧。”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往外追也太贱了。想想还是坐下，拼命往嘴里塞吃的缓解尴尬。

不得不说，夏烛安这小丫头挺有情调，跟我们家水大大一个习惯，喜欢在蛋包饭上拿番茄酱画爱心小表情。

平时我总抱怨水耀灵这样矫情得不像个男人，但今天看见夏烛安也在为季阡仇做这种东西，不由得还觉得有点儿幸福阿。

飘飘然地想起水耀灵，我忽然意识到，夏烛安的这个误会，绝对会很受伤。

于是，我尽可能平静地跟季阡仇说：“你尽量早点跟你那小未婚妻解释。别误会阿，我不是关心你，就是怕她记仇破坏我和水耀灵。你也知道，我俩快出国了。”

“没关系，我不是她的未婚夫，也不是她应该依靠的人。”季阡仇喝着咖啡，把餐巾递给我，苦笑着摇头，“而且，我希望以后想跟谁吃早餐都不用顾虑任何人。”

卧槽！季阡仇今天抽风了吧？

一句话又把我说得面红耳赤的。

我擦擦嘴巴，再给自己满上一杯牛奶，故作漫不经心地喝着奶跟他打岔：“我是只能跟你吃早餐的人，不能陪你睡。”

“那……生完孩子一起喝酒吧？”

什么情况？水耀灵是把媳妇送到头号大情敌这等撩么？

干掉第二杯牛奶，我还找不到应对的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季阡仇倒好，拍着大腿惨绝人寰地笑了：“想什么呢你？不放心带着水耀灵一起跟我喝阿！”

所以……是我想多了么？季阡仇没别的意思？

眨巴着眼睛，我依然很懵。

“现在才发现我迷人，太迟了。追我阿，得排队。你的话，可以勉强看交情插个队。”

季阡仇两手一摊，嘚啵嘚说了一堆，走到门口披上大衣，回头给了我个出门的眼神。

我就这么一路浑浑噩噩地跟他去公司了，到公司门口我才琢磨过劲儿，丫是变相埋汰我没眼光，还说姑奶奶在他那得排队！

也罢，他能放下姑奶奶最好，我才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呢。

胸闷气短地刚进公司，李玲就颠颠跑过来了，很是小心翼翼地指着我的办公桌说：“有……你的快递，寄件人……是温洛诗，要扔掉么？”

说话间季阡仇先行一步，抢走了那个快递包裹，转身就进了丫所谓的总裁办公室。

“姑奶奶还没说不看呢！”我叫嚣着追了进去。

季阡仇当时包裹已经拆到一半了，是个挺精美的礼品盒，上面还手写着“新婚礼物”四个字。

这温洛诗确实有意思，裹乱得我跟水耀灵差点分手，而且搞不好还要进监狱，我没去找她理论，她倒假惺惺送了份礼物给我。

甭管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得先看看不是？

想着我便伸手去抢，季阡仇仗着身高优势举了起来。可姑奶奶也不矮阿，三两步跳上他的总裁办公桌跟他抢。

他还是不撒手，拉扯中，两败俱伤，我捞到了盒子，他捞到了盒盖，里面的照片噼里啪啦掉了下去。

绝逼知道里面是什么，季阡仇迅速蒙住我的眼睛：“不要看。那不是真的。”

可我还是顺着他的指缝看见了……水耀灵和温洛诗赤身**睡在一起的画面，拥抱、亲吻，不可描述。

许是我不经意间滑落的泪水弄脏了季阡仇的手，他干脆把我整个脑袋都搂进了他怀里，抱着我继续劝我：“你要相信水耀灵，他不可能会背叛你。”

我当然相信水耀灵，也知道温洛诗这样做的目的。可是，谁来解释一下那些照片她是怎么拍到的？

简直……不可饶恕！

但我不能依靠季阡仇。只有在水耀灵身边，我才不会失控，不会有事。镇静剂那样的存在，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所以，我必须推开季阡仇。我也确实这样做了。推开他以后，我依旧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转身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膝盖里。

如果不打算背叛水耀灵的话，如果要忠于我们的婚姻的话，就不能接受季阡仇的任何温柔和帮助，更不能在季阡仇面前哭。

“什么都不用说了。”怕季阡仇再劝下去我会忍不住想依靠他，我干脆替他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明白，我跟水耀灵结婚的事，一直都是温洛诗心里的疙瘩，她给我寄这种故弄玄虚的照片，就是想从中作梗拆散我们，我不会上当的。”

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我平复了好久情绪，才慢慢从他的办公桌上爬下去。

平复情绪的过程里，我想了很多。

水耀灵今早把我送到季阡仇家，一定是受到了温洛诗的某种威胁，怕我会看到微博和八卦公众号上各种对我不利的报道。

那些报道，我不用看都想得出内容。

毕竟，在外人眼里，我只是个不走红的网文写手。

只有我才知道，我就是不想写那种爱情童话。确然，为了迎合大众，我是写了不少童话，但却是不受欢迎的黑色童话。

在外人眼里，我只是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一年前，像流浪猫一样被水耀灵捡回家。为了出书、写剧本，想成名想疯了，才会勾引正在和温洛诗恋爱的水耀灵，恩将仇报。

只有我才知道，水耀灵根本不爱温洛诗。确然，为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复杂原因，他们是恋爱了，但却是只有名义而已。

这样宁可把我交给情敌暂时保护，也不希望我受到伤害情绪失控的水耀灵，应该不会背叛我。

没错，我说的，只是应该。

深爱着凌若水的沈光耀也好，深爱着季妈妈的季冠霖也好，深爱着我妈的我爸也好，都曾经跟其它女人发生过关系。

荷尔蒙这东西，谁都说不好。

所以，才会有那句至理名言——宏观的大爱，微观全是无奈。

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要听水耀灵亲口对我说。我既不想被温洛诗挑唆，也不想得到季阡仇的安慰。

这样，即使因为被背叛而分开，也是我和水耀灵两个人之间的事，跟别人无关。

离开季阡仇的办公室以前，我告诉他：“别让水耀灵知道我看过照片的事。”

季阡仇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但……媒体可能已经开始报道了。”

“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他肯定会想办法跟我解释，我也会笑他没创意。”我冷冰冰地握住门把手，甚至几度觉得自己就快要站不稳，但还是要假装冷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插手。我不希望，他认为我才是先背叛这段婚姻的那个。”

季阡仇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终于举步维艰地回到了工作台。

当然，我根本没法投入工作，满脑子都是那些照片短暂映刻在脑海里的影像。

为了不背叛自己的选择，我一次次拒季阡仇于千里之外。因为，我知道，人的感情非常容易动摇。因为，我了解，荷尔蒙不是我可以轻易掌控的东西。

可就在我连季阡仇的一下触碰都残忍拒绝的时候，水耀灵居然跟温洛诗睡在了一起。这让我感到心寒，感到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更没有办法原谅和容忍。

每当那些龌龊的影像在脑海里掠过，我就觉得无法呼吸，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我想回家，可是又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家可回。

蛟县没有爸爸，有的只有一群市侩的农村亲戚。四合院里没有外婆，也没有妈妈。安心疗养院对面的公寓已经退租了。花家的别墅已经查封了。

而且，无论我去到哪，水耀灵都不会在我身边。他或许在跟温洛诗谈条件，可谁知道条件是不是再睡一次呢？

甚至想到水耀灵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我都觉得很肮脏。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仔细回忆起来，我当初跟姜局长喝酒，从派出所回到家以后，水耀灵只说自己被打晕了，却没说自己在哪晕了一夜。温洛诗也说过，水耀灵那天整整一夜都跟她在一起。

——水大大真想抱抱你，但是身上太脏了。

当初看见我回家，水耀灵说这句话，我以为他是说他在包饺子，浑身都是面粉，太脏了。如今再看，他是真的脏了，脏得让我恶心。

128。回他永远接不到的娘家

不，不一定是那次！他们有太多太多的机会了！

晓雅死后，我对水耀灵的生活动态一无所知。新书发布会以前，我和水耀灵没有住在一起。我第一次被逼进季家的门，水耀灵正跟温洛诗在准备结婚。我第二次被逼进季家的门，水耀灵已经没有公寓可住了。

所以……他们可能不止苟且了一次！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水耀灵，水耀灵也一直要我相信他。可我们都忘了，就算是believe，中间也藏着一个lie。

不清楚水耀灵给我的那么多信任里究竟藏了多少谎言，我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最深最冰冷的海底，完全无法呼吸，趴在办公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直到喘得喉咙里发出“嘎”、“嘎”、“嘎”的声音，也还是觉得缺氧。

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办公桌上，把文件上的油墨洇成一团一团。

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是李玲，她跑过来轻轻摇晃着我的肩膀，不停问我：“花小姐，花小姐，你怎么了阿？”

如果我能说话，我会告诉她我喘不上来气儿，可我现在连呼吸都成问题，怎么说话？

吕爽显然也发现了我不对劲，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季阡仇拉出来了。

季阡仇难得成熟地让吕爽马上叫救护车，叫李玲立刻打给水耀灵。

看见季阡仇的那一刻，我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