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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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 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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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鸾见他的脸色不好。不由得生出些不安:“祖父,您别生气。我……我并不是有意说这些让您难过的,只是想着……咱们家被抄家后,虽然皇上把庄子财物赐还了。但那只是一部分。还有许多东西都没了下落,咱们家是大不如前了。若是真的会迁都,那提前做些准备,也是为了家中子孙日后的生活。退一万步说,就算迁都这事儿是子虚乌有。咱们也不亏什么,地还在那里呢,总是能用的……”

章寂抬头看着孙女,勉强笑了笑:“看来你最近跟你母亲学管家,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才这点年纪,就已经懂得操心家里以后的生计了。你说得有理,咱们家的财物产业,赐还的不过是明面上的一部分,别说明面上有一小半是得不回来了,还有那台面下的产业呢。如今我们家也不过就是节俭度日罢了,眼下还没什么,等你两个弟弟长大了,要读书科举,为官作宦,娶妻生子,还有你几个叔伯们在朝中为官经营,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届时即便不是寅吃卯粮,也必然会相形见绌的。你懂得为日后着想,这很好。”

话虽如此,但章寂的心情却显然不大好。明鸾看着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朱翰之只得再安抚老人几句,章寂却直接开口送客:“今日我老头子精神不佳,怠慢侯爷了。你若是近日就打算离京,离开前可千万要再来一趟。”

朱翰之忙答应了,又瞥了明鸾一眼。明鸾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自告奋勇去送客。

出了正院,朱翰之就叹了口气:“三表妹,你方才要是没说出那件事就好了。”

明鸾却道:“就是要趁你在这里,才把这件事说出来。祖父心里早就知道了,却只是装作不知,又放不下那一位,这样纠结着,有什么好处?我就算有心要劝他躲开,他也未必会答应。可他要是不答应,难道我还能逼了他走?你那叔叔太厉害了,手里又有人有权,我就怕祖父一时糊涂,得罪了他,要连累全家人。流放几年,我可是吃够苦了,绝对不想再尝一次!也许祖父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他迟早会想明白的。”

朱翰之默默听着,最后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也发现了。姨祖父早知道那件事,却犹豫不决,万一他哪天跑进宫对皇上说点什么,那乐子可闹大发了。你今日行事虽有些鲁莽,但细细一想,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明鸾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老实说,就算你点头我也认了。”

朱翰之却笑了:“胡说什么?若你这样也叫狠心,我又算什么?我可是连亲哥哥都……”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明鸾笑道:“这样看来,你我都是能狠下心的,这样也好,起码没那么容易吃亏。”

朱翰之听得眉开眼笑,又道:“其实你若真的有置地的想法,也可以跟我说的。我横竖要去北平住上几年,悄悄儿替你办了,谁也不惊动,岂不更好?今日姨祖父心乱了,日后便是真的能让你说动,也未必愿意花费钱财在北平置产,只怕心里还存了一份期望呢。”

明鸾却说:“我先前叫你去买温泉地,就已经是让你置产的意思了。我劝祖父趁早买地,是为了章家打算,这里头的差别可大了!你难道……”瞥了他一眼,“你难道就不明白?”

朱翰之明白了,再也掩不住喜意:“明白明白,三表妹想得周到,就这么办!”又问:“什么时候量尺寸?是在这里量么?还是回你屋去?”

明鸾啐了他一口,引他到原先等候的花厅去,又叫个婆子取了量身的布尺来,替他量了,自己却袖手在旁坐着围观。朱翰之失望地耷拉着个脸,却又不敢抱怨,等那婆子报了数字,明鸾拿笔记了下来,把人打发走了,他才道:“你以为是你替你量的……”

明鸾咬牙道:“你搞清楚,我今年才几岁?你要占便宜也别太禽兽了!事情办完了就给我滚吧,我还有事要忙呢!”却把那记着他身量尺寸的纸片仔细折好,放进袖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翰之摸了摸下巴,得意地笑了两声,忙又收拾心情,离开了南乡侯府。接下来两日,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且不说明鸾在家如何安抚祖父,如何赶制棉袄,朱翰之回府后收拾行李,又向燕王那边打了声招呼,通知他们自己要去北平的事。燕王心中有数,觉得这个侄儿倒是乖觉,若不是行事太滑溜了,又有个朱文至做挡箭牌,他直接跟朱翰之对上,可没那么容易将人打发了,又有些庆幸。既然朱翰之有意示好,燕王也乐得给他一个安心,直接写信给自己北平王府中的长史,命对方帮着怀安侯置办房舍、处理琐事等等,无论怀安侯是要钱还是要人,都尽可能满足他。

朱翰之得了燕王的保证,心满意足,又见自己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将打算离京的消息透露了些许给宫里。朱文至听说后大惊失色,立时召了弟弟进宫去:“这是做什么?若我说错了话,你恼了,你只管告诉我,我向弟弟赔不是,怎能轻易离我而去呢?!”连“朕”都顾不上说了。

朱翰之便道:“皇上,你让我知道了那件秘事,叫我如何安身?日后若有什么不好,只怕你都要猜疑到我身上。我不愿意让你猜疑我,倒不如自个儿先避开了。只是我有一句要劝皇上,万事想开些,先把身体养好了,别动不动就向旁人求助。您是做皇上的,若事事都靠别人,日后无人可靠时,又该怎么办呢?”

朱文至眼泪直接掉下来了:“往日都是我不好,弟弟就原谅我吧,千万别离我而去。”

朱翰之叹道:“只听您这话,我就知道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罢了,您本就是仁厚之人,若强叫您改了性情,反而不好。只是我还是要劝您,您的母族亲人为人如何,您心里清楚,别因为您如今大权在握了,就随他们予取予求,您做的是朱家天子,是为祖宗守住基业的,若是继续纵容他们,将来只怕连自个儿的名声都要搭进去。您细想想,建文帝的名声是怎么坏的?如今朝臣们还不知会怎么看待您呢,请您慎重些吧!”

朱翰之说罢,郑重下跪向兄长磕了头,便告退而去。朱文至拦不住,只能一边目送他远离,一边泪流不止。不知几时,皇后李氏来到他身后,轻声劝他:“皇上别再伤心了,怀安侯只是一时气头上,迟早会明白皇上的一番真心,重新回来的。”

朱文至心中自苦,哽咽道:“是朕害了他,只要他能回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新年

转眼间,个把月就过去了,时间已经来到了腊月中。

朱翰之早已离京多时,明鸾送了亲手做的贴身小袄,又亲自去送了他,说了好半天话,才看着他走的。她回到家后,日常起卧之际,总是忍不住想起他来。

刮风时,担心他衣裳带得可够;下雨时,生怕他忘了带伞;落雪了,则忧心起北面的风雪厉害,他会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又或是犯了冻疮。如此牵肠挂肚地想了十来日,明鸾才猛然清醒过来,暗暗唾弃自己的小儿女之态。朱翰之又不是没在北方生活过,他年少时一个人只带着一两名随从来回走上千里路都只是等闲,如今有一堆人护送着,凭他身份在路上也不会遇到胆敢怠慢他的,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真真是太闲了。

从此她就正了心态,除了仍旧时不时想一想朱翰之外,就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到照顾祖父、小堂弟们,以及帮助母亲照管家务上来。这是她穿越后头一次面对公侯之家在大年节里的事务。前几年在流放地,没那条件,所谓过年也就是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顿有鱼肉的饭,然后向长辈磕头,并跟着长辈们出门给柳家、李家等拜个年罢了。如今章家起复,又是公侯门第了,过年自然没那么简单。幸好今年章家尚在孝中,要准备的事没有别家多,因此她还算应付得过来。只是做事时,听母亲说起从前南乡侯府过年过节时的纷繁杂乱,亲友间往来走礼、家中备的大宴席、祭祖的仪式等等,心里就忍不住犯愁——两年时间够不够她学会全部礼数规矩呢?

她一边跟着母亲学习,一边帮忙打些下手,但偶尔也会因为不懂而给人添点乱。还好林氏身体有了好转,也能搭把手,陈氏总算能松口气。在这充实的学习中,明鸾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好象她送走了朱翰之后。只来得及给四叔写一封信,送一回年货,再来长房送了几车年货回来,一个月就过去了。

先前皇帝大婚时。章敬就没回京,他毕竟是在任的武官,还是掌管一省军政的一把手,没事自然不会离开岗位。不过沈氏也没有回来。章文龙送了喜姨娘去杭州,回来时提起沈氏病了,大概是水土不服,先是上吐下泄了几日。接着虽有所好转,但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垮了,没一年半载都养不回来。为此他特地上书向皇帝解释过,并且告知自家老娘是没办法亲自回来参加皇帝的大婚了。皇帝担心之余,并未追究,只是赐了许多补药,让姨母留在杭州好生休养,还叫她不必担心自己。

明鸾不知道沈氏收到这份旨意后的心情如何。只是觉得沈氏不过慢慢走了几百里路,仍旧在江南地带,就能水土不服。可见她身体弱成什么程度,偏还不安分地到处蹦跶。幸好老天有眼,没让她继续出来惹事,她如今远在杭州养病,也不知要养到什么时候,不过至少这几年里她是没什么机会回京城碍人的眼了。

明鸾就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说服祖父离开京城,只要他们走了,就算沈氏回来,也跟他们没关系了。可惜章寂什么事都愿意跟她这个孙女说。只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一直不肯表态。明鸾若不是想着不可操之过及,免得引起他反感,早就忍不住了。

由于沈氏在丈夫任上病倒了,连回京参加皇帝大婚都不能,沈昭容迟迟得不到助力。皇帝又给她赐了婚,她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没希望了,若不是临国公府忙着给世子续弦,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办孙子的婚事,她恐怕早就被接进石家大门了。

但石家也没因为暂时办不了她的婚事就把她抛在了一边,从皇帝赐婚的旨意下达那日开始,石家三五天就派人给沈家送东西来,有时是些进补的药材,有时是做冬衣的料子或皮子,有时还会送了石家长孙的文章过来,请沈儒平品评一二,好让他知道未来的女婿才学出众,非一般勋贵子弟可比。来送东西的长随或婆子还会跟沈儒平说他家大爷最近都做了什么,或是与几个学子吟诗作对,或是和三五好友出城打猎。虽然不知道这大冷天的他都能打什么回来,也不知道京城里的大家子弟怎么还有人愿意跟他混在一起,但这些话至少能让沈家人知道,石家嫡长孙是能文能武,才貌出众,绝对是个黄金单身汉。

这样时间长了,沈儒平就把皇帝朱文至给抛在了一边,真当石家长孙是自个儿的女婿了,见女儿费尽了心思准备新年入宫的衣裳首饰,极尽精巧华贵之能事,便忍不住劝她:“石家那孩子不错,你也不必成天哀声叹气的。即便是从前我们沈家最富贵之时,能攀上这样的好亲事,也很不容易。你没瞧见你三姑姑能嫁进李家嫡支,就已经费了你两位大姑姑九牛二虎之力么?以你如今在外头的名声,即便进了宫,也要从低位嫔妃做起,熬上十年,也未必能做成个妃子,还不如在国公府里做个嫡长孙媳来得自在。你也别总是想着皇上了,他若真的念沈家救他性命、又教养他多年的情份,我们父女何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我瞧石家的孩子比他也不输什么,虽然出身不大好,但只要你日后多帮衬着他,未必就没有好前程。”

沈昭容听着,并不说话,小心将准备的华服首饰推到一旁,眼泪才开始答答地往下滴。沈儒平看了直皱眉:“你这样是做什么?难不成父亲还能害了你?石家不错了!你两个姑母也没能嫁进国公府里,就算进了宫又如何?你二姑母做了十几年太子妃,差一点就成了皇后,咱们沈家也不过是这么着,还不如你大姑母帮衬娘家多呢!你就死了进宫为妃的心吧!”

沈昭容抽泣道:“女儿不甘心……若是从未有过婚约也就罢了,女儿明明能做皇后的,为何会被弃如敝履?!他连个妃嫔的名号都不愿意给我,反而将我赐给旁人为妻。若那人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仇人的外孙!父亲以为国公府的孙子就真是什么好人选不成?他本就不招皇上待见,如今他父亲马上就要续娶,等那继母过门后生下了嫡子。这国公之位铁定落不到他头上。我嫁过去,不过是陪他做一对可怜虫罢了。明知道前头是个坑,您还非要女儿去跳,叫女儿如何甘心?!”

沈儒平皱眉道:“再不甘心又如何?皇上都已经下旨赐婚了!”

“我们家好歹对他有大恩的。即便下了旨,难道就没有收回的时候?!”沈昭容深吸一口气,“皇上金口玉言,女儿会成为谁的妻子,也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沈儒平听得直跺脚:“休得胡来!若是你再闯祸,把这门亲事也给弄没了,日后还能嫁给谁去?!”

“女儿除了皇上还能嫁给谁?”沈昭容痛哭失声。“如今外头流言满天飞,若女儿真的嫁了旁人,那才真是个死呢!”

沈儒平叹息不已,直道:“蠢材!糊涂!”又见女儿执迷不悟,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上个月大姐在病中命人给他送了封信来,说是先前外甥在杭州时说起的,她也觉得有理。只是因为病情严重,拖到如今才给他写信,信中让他早些寻个填房。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把沈家的香火再传下去。

他心中颇为意动。他年纪不小了,膝下只剩一女,若再不生儿子,只怕就看不到儿子生孙子的那一天了。趁如今家里境况还好,有石家帮衬着,原本有些窘迫的生活又好过起来,正是该为自己办喜事的时候。况且女儿的婚事就在明年了,到时候家里没个有体面的女人操办事务。未免不成个样子,落到亲家眼中,也要叫人家国公府看不起。只是这种大事,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能做得来的,少说也得是个大家闺秀。

他如今虽落魄了,但也是正经翰林家的公子。从前又做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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