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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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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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容见他这么说,又觉失望:“他家与我家虽是亲戚,却早有嫌隙,若是能化解的,又何至于闹得今日这般?”

柳玦面露难色:“可是……若你们说服不了他们,我也没法让他们不追究啊!即便我劝动叔叔不插手,你再拿银子打点知州衙门,但若章家人执意要置令尊于死地,我又能怎么办?要不······你让令尊说实话吧?其实说实话是最妥当的,横竖令尊又不曾杀人,再来就是要找到章百户之妻的尸首,若无尸首,也就证明不了她并不是被令尊所杀,这就成无头公案了。”

沈昭容咬着下唇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尸首在哪里,可沈家既是无辜的,就不可能知道尸首在何处。这个秘密绝不能出自她口中!然而,也正如柳玦所言,如今各项证据都对沈儒平十分不利,除非有尸首证明宫氏是意外而死,并非被人谋杀,否则沈儒平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罪的。这简直就是个死结,一不小心,就可能将她母女二人也卷进

犹豫了一会儿,她慢慢地道:“我会回去与母亲想办法到各处寻找章二奶奶的尸首,想来她既是从布村回九市,哪怕是失足摔了,也当在沿路附近才是。就怕费时日久,官府却已经将案子审完了。”

“这个容易。”柳玦笑道,“拿些银子打点知州衙门就是了,如今快过年了,杂事也多·我瞧他们也未必急着办这件案子。”

沈昭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便低头绞着帕子,似乎有十分难处·不敢说出口。柳玦在心目中的仙女儿面前倒是比平日里机灵百倍,竟很快就领会了:“可是你家银钱不足?放心,我这次出远门,还有些余钱,你先拿去,若是不够,只管来找我要。”

“这怎么好意思······”沈昭容咬咬唇·“公子替我出主意,已经是大恩了,我怎能再要你的银子……”

柳玦傻笑几声,摸摸头:“这有什么?你又不是外人······”

沈昭容脸一红,手中的帕子绞得更紧了:“您别这样说了,若家父果真能逃脱大难,我便是倾尽所有,也要报答您的·就怕令叔反对······”

柳玦听她这话,心中正喜悦满满,当即便拍着胸口打了包票:“放心吧·他虽是我叔叔,但我还有母亲呢。我立刻就写信回老家给母亲,告诉她有你这么一位好姑娘,还是悼仁太子妃的亲侄女儿,又好看又贤惠,能够娶你为妻,简直就是我三辈子积来的福气!我母亲一定会应承的,只要她应承了,叔叔再反对也用!”

柳玦这人虽说有些痴,但还真是说到做到。他一回到家·就立刻写了家书,将沈昭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说沈家如今正落魄,若非如此也不可能看中自己,还说叔叔嫌贫爱富不肯让他娶沈昭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无论是人命案子还是书案那宗公案却半点不提,写完了就立刻派人送出去。不过他倒是留了个心眼,晚上跟柳同知提起时,只说自己早在三天前便已经将信送出,即便眼下立时派人去追,也追不回来了。

柳同知气得直跳脚,不明白那沈家女儿瞧着斯斯文文的,却几时给侄儿灌了迷汤,让他这般不知轻重。如今柳璋坚持查案,将沈儒平送进牢中,若是接下来传出柳家侄儿娶沈儒平之女为妻的传闻,别说他与罪犯结亲名声不好听,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泼脏水,怀疑他之所以查出沈儒平这个凶手,就是为了逼婚呢!他忍不住大骂侄儿,偏偏侄儿固执己见,信又追不回来,想想若是寡嫂不知内情,应下了婚事,他还真没法阻止。那位寡嫂素来便是独断专行的性子,在族中很不受欢迎,但他又不能疏远了这门亲,只能处处容忍,如今又出了这等纰漏,叫他头疼不已,只能立刻修书一封,说明事情经过,前因后果,命家人飞马送回信阳老家去,祈求能及时拦住寡嫂犯糊涂。

送出了家书,柳同知又担心侄儿再惹出祸事来,便将他禁足在家中不许出门,不料才过了不到两天,儿子柳璋上知州衙门问案情进展时,就听说了沈家花银子打点官差与狱卒,成功让他们将案子审理日期压后十数天的消息。如今知州正忙着征粮之事,又不想多理会这件案子,以免开堂审一次,便让本州百姓想起一次他犯的浑,加上他一个爱妾也得了银子,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但他愿意如此,不代表柳璋也愿意,后者找人一打听,知道沈家这回花了足足上百两纹银,不由得奇怪,回家跟父亲一说,柳同知才觉得不对,立时派人去翻侄儿的包袱,才知道原来柳玦将随身带的数十两现银与几张小额银票全都给了沈昭容,只留下三四吊钱备用。算算数额,只怕沈昭容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就算找沈家要回,也要不了几个钱。柳同知是又好气又好笑,却又不能将事情张扬开去,只能继续关着柳玦,日日罚他抄书。

不过,经此一事,柳同知也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在柳母亲回信拒绝婚事前,他还真不能说什么,省得到时候沈儒平入罪斩首,寡嫂便在族人面前大骂他坏了儿子的好姻缘。他只能劝儿子暂时按捺些,别再过问此事,只管在家静心读书,等过了年再说。

柳璋本是为了玉翟才插手管这案子的,如今被父亲阻止,心中十分不甘,又担心玉翟不知内情,听了风言风雨便误会他,便寻了个借口出门去附近山中佛寺上香,却绕了个圈子,拉上李绍光直奔九市而去。

但章家在九市已经听到了风声。沈家得了柳玦这个靠山,虽然不敢在德庆城中大肆宣扬,但在村子里却早已嚷开了,原本路过他家都要吐几口唾沫的村民都生了敬畏之心,不敢再说他家闲话。金花婶走亲戚时听说了此事,一回村便告诉了章家人,章寂是不信的,玉翟则暗自神

柳璋与李绍光上门时,因明鸾不在,他们没法给玉翟捎信,只能跟章寂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奈何儿女之事不能经了长辈的眼,柳璋有满腔话想跟玉翟说,却没有门路,远远见了她经过,还想打声招呼,却被她啐了一口。看着玉翟满眼怨愤地甩袖而去,柳璋失魂落魄地,连章寂的话都答得支离破碎了。

李绍光见状,只得扯了他告辞出来。

李绍光将他带回自个儿家中,劝道:“我说你这事儿也办得太糊涂了,明明那沈家害了章二奶奶,你们家带跟他家的女儿纠缠不清个什么劲儿?难怪章家二丫头不理你,换作是我,也不肯与仇人做亲戚。日后居然还要叫仇人的女儿做嫂子,这叫什么事儿?!”

柳璋低声道:“我早劝过哥哥,可他不听,我有什么法子?如今他还写信回老家了,万一我伯娘不知内情,应下了婚事,我父亲更不能阻拦了。我那伯娘的性子,从来都是不听人言的。”

李绍光哂道:“好糊涂!若你家伯娘应下了婚事,柳大人确实不好多说什么,可如今她不是不没应么?!赶紧把案子了结了吧!”

柳璋叹道:“我何尝不想?可这案子如今交到了知州衙门,何时审理,何时结案,都由不了我们家做主啊!如今就怕那知州为了恶心我父亲,硬是将案子拖到我哥哥与沈家女儿定了亲事再行判决,那就糟糕透顶了!”

“不至于吧?”李绍光诧异道,“死的可是章百户的妻子,知州再糊涂,也不至于得罪他吧?况且你父亲不是要高升么?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家又不是没根没基的,在广州那头也有些人脉。”

“事情还未定下,若这会子宣扬开去,万一事情有变,我父亲脸上就不好看了。”

“那该怎么办呢?”

柳璋与李绍光烦恼着,那边厢,章敞回到家,听说了柳璋来访之事,目光一闪,道:“这案子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家是苦主,不如去跟知州闹一闹,催他早就案子判了吧?”

“糊涂!”章寂劈头骂来,“如今我们家只能静默,能不引人注目就不引人注目,外人只当我们家是忧心孩子病情,不会多说什么。但你一出头,万一叫人发现三丫头不在,山上的病人也是假的,那该怎么办?在三丫头回来之前,你给我把嘴闭好了!”

章敞狼狈地出了堂屋,见陈氏在院中走过,眼角都没瞥自己一下,心下更是羞恼,忽然间生出一个念头,计上心来。

第四十八章江上

明鸾钻出船舱,看着外头清清的江水,蓝天白云,青山绿波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说不出的好。

她前日晚上已经带着文虎到达悦城,与先一步抵达的马贵会合了。马贵是借着收货的名义跑出来的,明面上是去西江对岸的六都收药材,实际上那船绕了个圈子折回悦城,他已经将船只等杂事都安排好了,一直在提心吊胆地等着明鸾姐弟。虽然明鸾再三说不要紧,她也曾经无数次独自在外行走,但那都是驾着马车走在大路上,从没试过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山中小路,走的还是一向不熟悉的路线,马贵总害怕她会在路上遇到意外,加上她又是个女孩儿,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荒山野岭的,万一遇上危险,真是求救无门。如今看见明鸾姐弟安然出现,全须全尾,只是头发凌乱了些,马贵顿时松了口气。

放下心来,他也有空抱怨了:“鸾姑娘真是太胆大了,即便要掩人耳目,也用不着只身带着虎哥儿走山路,我们分号里还有几个伙计,叫他们陪你走一遭,岂不更稳当?方才天黑下来,与你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还没见到你跟虎哥儿,这心里呀,就别提是什么滋味了,简直就象是架在火上烧似的。”

明鸾笑道:“路上遇到点小雨,躲了一阵子,方才晚了,能有什么事?不是我胆子大,而是这事儿说来是见不得人的,只能秘密行事,但你分号里的伙计,差不多有一半是本地雇的,绝对用不得,剩下一半是从总号带来,又未必个个靠得住。能均出几个跟着你安排悦城事宜,又要派人跟船,就已经人手不足了·再说你既然要出来,店里总要留个亲信看守吧?这几十里路我又不是没走过,等闲三五个流氓我也对付得了,与其给你添麻烦·还不如我自己走呢。”

文虎在旁大点其头:“是啊是啊,三姐姐可厉害了!有几个坏人要抢我们的包袱,三姐姐抽出柴刀又劈又砍,还踢了几脚,就把那些人通通打翻在地了。就算遇到坏人,我们也不怕!”

马贵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明鸾只能干笑:“这个···…不是没事么?我是看出他们都是软脚蟹,不中用的·才跟他们动手的,要是真遇到硬茬,我就逃跑了。

因为这段小插曲,马贵重新分派了人手,原本只派了一对通水性又懂得驾船的老伙计夫妇俩跟船的,如今不放心,又多弄了一条船回来,亲自带了两个伙计沿途跟着·以防再遇到危险。明鸾担心他一时间抽调太多人手,又亲自出动,会引人怀疑·劝了他几句,全被马贵打了回来:“快过年了,还不许我回广州城探亲么?我这就叫人捎信回德庆城,只说我在外头收获,遇上了难得的药材,正好给我叔叔使,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去广州,年后再回来,店里的事就交给王伙计。”

王伙计是马贵从总号带过来的亲信·原是陈家庄子上的佃户之子,为人能干稳重,深得马家叔侄信任。明鸾见马贵这般说,也就由得他去了,如此一行人分坐两条船,次日自悦城镇边上一处私家小码头起程·经过一日一夜的水路,今早刚刚抵达肇庆。

肇庆山水奇秀,明鸾在现代时也曾来玩过,还住了两三天呢·可惜如今周边环境大变,一眼望过去,江岸上远远近近全是山,她哪里认得出哪处是鼎湖山哪处是七星岩?只暗暗猜想远处几个只能瞧见峰顶的山峰有几分象是七星岩的形状,但看了半日,也没法确定是不是,只能放弃了。不过望着这青山绿水,想到一路行程顺遂,她心情也放松许多。如今在路上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就趁着这难得的清闲时机,欣赏一下两岸风光好了。

西江两岸都是大片的绿色原野,也有一部分滩涂地带被开垦成水田,此时正值秋收季节,远远望去,只见一片金黄。明鸾用眼估量了一下那些稻谷的高度,总觉得比自家种的水稻要高些,结的稻穗也更多,将稻杆压得更弯了,心中不由得暗叹。章家的田地在山边,都是卫所统一配发的,说不上很好的地,又离水源远,灌溉很是不便。她这几年也曾想过要稍稍作些改良,让家里的出产更多一点,可惜总是受限于地质水利条件与稻种的品质,再改良也作用不大。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心想,如果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就好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无论要在上面种什么,建什么水利设施都没问题,甚至连出产的粮食也是归自己的,不象如今种出来的粮食,还要将很大一部分上交给卫所。但军户屯田就是这样的规矩,她也无可奈何。

江河湖边上的滩涂地一般都比较肥沃,如果能买到这样的土地就好了,至不济也要有一处方便的水源。明鸾心想,将来章家要是能脱困,不管是回老家也好,回京城也好,她一定要想办法给自己弄几亩地,爱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到时候哪怕是要种马铃薯,也有了地

明鸾心里做着美梦,偶尔回头看看舱里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的文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江水慢慢流淌着,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虽然雨很快就停了,但天上飘散着厚厚的云层,挡住了阳光,以至于水面上慢慢漂浮起淡淡的雾气,江面上的视野顿时朦胧起来。为了避免撞上别的船,马贵特地嘱咐两条船的船夫放慢速度,待太阳升起来了,雾气散去,再加快速度。

但天上的云层却越来越厚,除了云层露出的金边外,几乎看不到一点阳光的影子,江上的雾气也越发浓了。明鸾便问开船的老松头:“松叔,这天是不是要下雨啊?我方才瞧见外头有几只蜻蜓在飞呢。”

老松头摸摸山羊胡子:“瞧着象是要下雨了,我得跟小马掌柜说一声,眼看着快到中午了,照这个行程,咱们今天恐怕到不了三水了,不如找个地方停下来做饭吧。”

老松婶也在船尾扬声道:“是该做饭了,船上的食水和菜蔬也快用尽了·要到岸上买呢。”

马贵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两条船慢慢驶离江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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