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斗鸾- 第17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白家世可言呢。”

沈昭容面颊涨红,抿着嘴道:“父亲当真误会了,女儿从未如此想过。婚姻之事。自然是听从父母之命的。如今父亲有难,女儿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没有最好。”沈儒平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解释,“反正,无论你是想做太孙的未亡人,还是另寻好人家,都少不了为父的清白身份。若我叫人当杀人犯处死了,你再多的美梦都要成了泡影。”

沈昭容心里觉得委屈,她何曾说过些什么?为何父亲就要将她想得如此不孝?

沈儒平又抱怨道:“说来都是那次你在柳家办坏了事。得罪了柳同知父子,才害得他们如今恨不能将我置之于死地。我早说什么来着?若你们肯安安分分过日子,等燕王成了事派人来接,即便要守一辈子寡又如何?偏你们母女俩不甘心,非要跟柳璋结亲,结果柳璋没得手。反引来个没出息的柳玦。若不是你们犯了糊涂,哪会有我今日的苦难?”

沈昭容把头垂得更低了,心中更是委屈。她正青春年少,不甘心做个寡妇也是人之常情,而柳家的亲事也是母亲怂恿她去做的,父亲也点了头,办坏了,也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当日若不是父母糊涂,没弄清事实就胡乱说话,也不至于得罪了柳家,怎的如今出了事,父亲就将罪过都算在她头上?

杜氏心疼女儿,不肯叫她再受丈夫责难,忙道:“那件事原也不是容儿的错,只是那柳玦可恶罢了,若不是他多事,我们早就脱了身。前些日子他对我们那般殷勤,恨不能立时就娶了容儿过门,相公落了难,却不见他帮着说几句好话,可见不是真心。那等无德无行坏人闺誉的纨绔,真该千刀万剐!”

沈儒平却道:“你在这里骂他倒罢了,如今我们四处求助无门,只怕最后还要落在他身上。也不知他如今对容儿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仍旧痴心,我就还有一线生机。”

沈昭容听得心下一惊,忙道:“柳玦到这里才几日?只怕连衙门朝哪边开他都不知道呢,况且他原是依附柳同知来的,柳同知不肯饶了父亲,他又能做什么?女儿心想,这事儿还是要落在章家头上,不如去求一求姑母,若是姑母能劝得章家人松口,父亲兴许……”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父亲啐了一口:“你这是糊弄我呢?!当我不知道么?若你姑母有用处,我如今又怎会在这里?早在先前知州要给案子下定论时,章家人就闭嘴了,他们是苦主都不再追究,柳璋就更没理由查案了。我既然在这里,可见你姑母不中用!”

杜氏忙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安抚丈夫道:“相公别恼,容儿还小呢,想事儿自然不如咱们大人周全。不过她这主意也不是不可行,说来咱们真没对宫氏做什么,要不……想一个说法,让章家相信咱们真与宫氏的案子无关?如今太孙没了,他家要出头,少不了要借章家大姐夫的势,大姐总归有些用处……”

沈儒平叹道:“有用处又如何?如今没了太孙,大姐想要日后过得好,同样要倚仗姐夫与章家人。她本有儿有女。出了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未必愿意为了娘家得罪婆家人。从前她得罪过,如今只怕早已学乖了。若不然,这一日一夜的功夫,够她劝说婆家人十回八回了,你可瞧见有半点动静没有?”

章家那边既然不能指望,沈儒平又怕说出实情反而加快自己入罪,只得转而劝说女儿:“容儿。你去找柳玦试一试好了,无论他有什么条件,只管答应了他。其实他也不算坏,世家子弟。身家清白,家境也许清苦些,但有房有地的,还算殷实。虽说是个鳏夫,填房也是正室,总比做妾强吧?等为父脱了罪,便细心教导他几年,让他也考个功名回来,你一样能做诰命。未必就比柳璋差了。”

沈昭容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去了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要看柳同知的脸色?柳同知本不赞同这门婚事,便是强求也……”心下却是又羞又恼,疑惑父亲态度为何变来变去的,一会儿恼恨柳家无情,一会儿又要她去求柳玦,将她当成是什么人了?

沈儒平不知女儿心里的想法。只是道:“当日柳同知只是反对你嫁柳玦为妻,却赞同你与他为妾。若是为父真能平安脱罪,你便与柳玦做个妾又能如何?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续弦,等我出去了,你再想法子劝他将你扶正,也是一样的。容儿,为父还是那句话。若我有罪,任你貌如天仙、才比咏絮,也只能将就贩夫走卒,还不如屈就一个世家子弟的妾室呢!”

沈昭容委委屈屈地答应了,随母亲杜氏走出监牢时,便忍不住泪眼汪汪。杜氏看得心疼。哽咽着一边替她擦泪一边劝道:“好容儿,这原是我们的命。柳玦也不是那么糟,你便去探一探他的口风好了。若是他果然真心愿意助你,也算是个好归宿。唉,当初都是我有眼无珠,居然看中了柳璋这厮,却是害了你!”

沈昭容紧咬下唇,眼泪如串珠儿一般落下,心下惶恐无比。她自那日见过柳玦后,便一直待他冷冷淡淡的,不知道如今再见,他会是怎样的态度?只瞧那日他那色迷迷的模样,倘若他对她……难不成她就只能承受了么?!

沈昭容不想去找柳玦,但沈儒平的话也有道理,若是任由父亲被官府定罪,她母女二人定不会有好名声,到时候无论是在本地寻好人家,还是做太孙的未亡人,都不再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托人捎话进柳宅给柳玦,期盼他是个真痴心的,而非贪花好色不讲廉耻的花花公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劝动母亲陪自己同行,只是藏在一边,不让柳玦看见。

柳玦一得了信就赶过来了,看见她容色消瘦,却依然美貌,心下便先一酥,上前道:“苦了你了,沈姑娘,瞧你这脸色苍白的……是担心令尊的案子吧?唉,我也在叔叔面前为你们说了无数好话,可惜叔叔就是不肯信,反而还骂了我一顿。你……”他犹犹豫豫地,偷偷摸摸地,伸手碰了碰沈昭容的手。沈昭容浑身一震,脸色一白,咬了咬牙,没有避开。他只当是她被自己感动了,心下大喜,立时便将她的手握住:“你放心,就算令尊真有什么不测,我也会照顾好你的!”

沈昭容脸色更加苍白了,只是强忍着心中不适,低头虚弱地道:“还请柳大公子垂怜,设法救一救家父。若……若家父能平安脱罪,昭容……昭容愿以身……以身相许……报答公子大恩!”话一出口,她就闭了双眼,泪水缓缓滑落。

“唉?你不必这样。”柳玦听她这么说,反倒先慌了手脚,“沈姑娘,我待你是一片真心的,绝对没有趁机要胁的意思。若我有法子,早就救令尊出来了。可这毕竟是人命案,叔叔断不能任我胡来的……”他顿了顿,看着沈昭容泪如雨落的模样,越发心软了,便不由得松了口:“若是你有证据能证明令尊的清白就好了,我一定说服叔叔不再为难你们!”

沈昭容咬咬牙,哽咽道:“这话若在别人面前,我断不敢说的,但公子对昭容以诚相待,昭容也不敢瞒你。实话说,当日章百户的太太确实来过我们家……”

她这话一出,不但柳玦大吃一惊,连躲避一旁的杜氏也变了脸色,暗暗跺脚不已。

但接着她又道:“章太太为人素来刻薄,又不修口德,附近人家尽知的。那时候,章家与柳大人常年有来往,章太太有个女儿快要及笈了,见令弟有出息,便有意将女儿许他,只是柳太太一直不肯松口。前些日子,因我教了令堂妹一些礼仪,得了柳太太几句夸奖,不知怎的叫章太太知道了,误以为柳太太看中了我做媳妇,便找了借口赶来寻我晦气,偏我回了家,她便又追到我家去……”

杜氏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女儿这样解释也好,横竖章家人不在跟前,宫氏又死了,死无对证。

沈昭容继续说着那日的情形:“章太太在我家破口大骂,许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父母都是斯文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被她推攘得好不可怜。家父一时气头上,便推了章太太一把,她磕在桌角处,头上出了血……”

杜氏听了,又重新紧张起来:“傻闺女,你怎的把实话告诉了他?!”

然而沈昭容接着话风一转:“章太太当时更加恼怒,又是一番破口大骂,声称一定会报复我们全家的,转身就要走……”

“咦?”杜氏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父母虽恼怒,但瞧着外头风雨交加,也不忍叫亲戚淋雨,便叫她留下来等雨停了再走。她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就这样顶着一头血走了。”沈昭容可怜兮兮地看向柳玦,“她那般不知好歹,我父母都气得不行,章家来人问她下落时,家父一时气急,便说不曾见过她,其实只是气话而已。可后来事情闹大了,想要改口,却已经不能了。”

柳玦听得叹气不已:“这也怪不得你们。若当时你们改口说见过她,岂不越发叫人疑心?”

沈昭容含泪道:“正是。无奈当时漏了行迹,官差无礼,将我们家前后挖地三尺,叫我们全家几乎无容身之地。家父实在受不了官差骚扰,又怕惹事上身,才会犯了糊涂,叫我照着章太太那日穿的鞋子的样子,做了一只鞋,让他带着丢到山上崖边去。想来章太太冒着大雨离开,却不曾回家,必然是在途中遇到意外,已是九死一生了。可官差若知道了当日的实情,未必愿意相信我们的话,就怕他们反而认定是家父害了章太太!”

柳玦皱起了眉头,一脸烦恼。沈昭容与躲在一旁的杜氏都摒住气息,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四十七章柳痴

柳玦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可惜了,若是一开始,你们就将实话说出来,顶多就是被官府斥责几句,再叫那章家记恨上,却不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我听叔叔和我兄弟说话的口风,似乎认定了令尊是在狡辩,所说的话凡是能脱罪的,都信不过呢。”

沈昭容心下先是一松,继而又红着眼圈哽咽道:“可家父实在冤枉!若是除了认罪的话以外,家父所言均不被官府采信,那岂不是天大的冤案么?!从前我听别人说起柳同知为人,都道是极公正的,我又在他家住了几个月,自问一向恭谨,即便回出了那桩事······我也不是有意为之,怎的如今柳同知却翻了脸,非要置家父于死地呢?家父若冤死,家母与我担着污名,也是不能活的了。”

柳玦大为心疼,也觉得自家叔叔实在太不近人情了,好象认定了人真是沈儒平杀的那样,就象沈昭容所言,是冤案啊!他细细一想沈昭容的话,又有些惭愧。叔叔一家对自己执意要娶沈昭容之事是十分反对的,想来堂弟柳璋忽然出头说要查案子,似乎就是在那之后,难不成他们一家是为了破坏自己的婚事,才故意陷害沈儒平的?要不然怎会与沈昭容和睦相处了几个月,却忽然翻脸呢?要是为了书房那件事,也是自己有错在先,带累了沈昭容这样书香门第出身又端庄贤淑,象仙女一样美好的姑娘。

这么想着,又见沈昭容梨花带雨似的向他求助,柳玦顿时生出无尽的勇气:“你放心,原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鲁莽,叔叔一家也不会误会你,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你父亲蒙受不白之冤的!”

沈昭容见他说出了自己期待他说出的话,心下更加庆幸了,忙道:“多谢柳大公子·只是……不知你打算怎么办?”

柳玦一窒:“这······叔叔那边,只怕是说不通了。我又才来不久,认不得几个人……”

沈昭容心中失望,脸上勉强露出笑容:“不要紧。此事本非公子所能·还是算了吧,公子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原是昭容命苦,即便你袖手不顾,昭容也绝不会怪你的。”

“这怎么行?!”柳玦顿时激动了,“我说了交给我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救出你父亲的!”说罢真个苦思起来。沈昭容虽没抱太大信心,但也耐下性子等待。

柳玦本就不是聪明人·苦苦思索半日,才勉强想出一个主意:“你父亲还未招供吧?如今就先拖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招!拖到年底,过年封了衙,这案子自然就拖下去了,就算年后开衙,也可以想法子使了银子将案子继续拖下去,只要拖到明年立春之后·就算定了罪,至少可保令尊多活几个月。

有这么长时间,人家早忘记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弄他出来。”

沈昭容没想到他出的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主意,心下失望的同时,也有几分意动:“这能行么?我家哪里拿得出银子来?而且你说拖案子是指……拖到立春后,就能避开今秋行刑?”

按律法,杀人者死,而死刑犯一般都是秋后行刑。如今正是秋后,若是现在定了罪,沈儒平随时都会被斩首,除非拖到立春之后,按律就要停止刑杀·直到明年十月。柳玦这个主意不是行不通,只是拖延无法解决问题。

沈昭容便道:“若只是将案子拖下去,家父仍旧出不来,这罪名就仍旧摆脱不掉啊!”

柳玦道:“你听我说,我叔叔快要高升了,听他的口风·似乎是要升到广东布政使司,是左右布政使亲点的,不是督粮道就是分守道。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从四品的官职,比知州要高,又正好管着底下各地钱粮诸事。别瞧如今知州看我叔叔不顺眼,但凡他听说我叔叔高升之事,立马就会巴上来。我叔叔升迁之事已经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他一走,哪里还知道令尊的案子如何处置?但知州又要巴结他,到时候我瞒着叔叔给知州捎个信,他自然心神领会,随意寻个理由,只说是抓错人了,仍将令尊放出来。”

沈昭容虽早听说柳同知要升官,当时还着急过,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跨级高升,更加觉得自己必须把柳玦笼络好了,心下细细一想,觉得柳玦的法子其实不错,只是不大确定是否管用:“章家能答应么?他家可有个百户呢!”

柳玦又是一窒,抓抓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两家不是亲戚么?横竖令尊又不曾真的杀了人,想法子将实情告诉他们就是。”

沈昭容见他这么说,又觉失望:“他家与我家虽是亲戚,却早有嫌隙,若是能化解的,又何至于闹得今日这般?”

柳玦面露难色:“可是……若你们说服不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