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只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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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只在梦-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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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跟进来的随从们早已知趣的退了出去,常氏抬起手来轻抚我的面颊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润儿,你比进宫时瘦多了。娘也知道宫里规矩多,虽是锦衣玉食却是不养人的。听说你刚进宫时就出了事,娘那时心里是恨不得立即北上去看你,可娘的地位低微,在太皇太后、老爷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啊,也只得守在家里苦等你的消息。儿啊,都怪娘没有用,让你连带着也跟了吃苦。”
“娘,快别这么说了,是润儿不孝,没能在太皇太后面前为娘长脸。”这个常氏看起来还是很疼她的这个女儿的,我也只能尽责的扮演一下孝女。
“对了,娘先前曾听说你把旧事都忘记了,现下记起来没?”常氏脸上被泪水模糊掉的妆容让我不忍细看,悄悄的与她挪开了点距离。
事实上她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真让我把她当母亲还是觉得挺别扭的。
“嗯,还是没能记起来。”我故意皱着眉,装出遗憾的模样。
“唉,忘记也好!”她又伸手为我拭了拭面颊,不自觉的轻声复又道:“忘了好啊!”
“娘,您这一路过来辛苦了,快坐下来歇会儿。女儿去给你端杯凉茶来解解渴!”我逃也似的走了出去,真怕一直保持着那样亲密的姿势我会一不小心露出厌烦的表情来。
小厨房里的茶水点心一贯都是备好的,等我端过去的时候,常氏已经整理好妆容,其实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是妆化得比较俗艳,且也有些上了年纪,实不该穿的那般花哨。
“这儿还住得惯吗,有什么不便的尽管跟娘说,你大娘走了之后家里的事娘也能做上点主了。”她的神色稍微有点自得,能在大家庭里做当家主母也是不易的。她这该是熬出头来了,难怪能特地到家庙里来看我。
“这儿挺好的!女儿知道娘亲已经为女儿费了不少心思,娘还是放宽心些吧!”我终于明白我的生活为什么可以这么安静,原来是有个娘在后面为我撑腰。她的帮助还真是及时,让我可以安心的喘口气来平复心底的那些深深的暗痕。
“这里虽比不得府里的条件,人却比府里的简单许多。大师傅与娘也是熟识的,你住在这儿,娘还是能放心的。”说着说着她的眉不觉又皱起来。
“儿啊,你真是比娘还要苦命,好不容易听说陛下对你日渐宠爱,才不过多久偏又得了这病给遣了出来。娘本是指着你能在宫里挣下一席之地来,也好顺便照顾一下娘那些个穷苦的弟兄,如今娘也不想那些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娘就知足了。”
终究是有私心的,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压下心头的反感,无比谦卑的垂下头,轻轻说道:“是女儿没用,让娘失望了!”
“看我这都说到哪儿去了?”常氏察觉出我的语音有异急忙站起身来将我拉至她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道:“娘亲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当年入宫若不是太皇太后亲自下的旨,娘亲又怎舍得让你去。”
“娘对孩儿的心孩儿心里很明白,这段时日孩儿在庙里清修也悟出了不少道理。娘放心,女儿已不再是那个不明事理的小女孩。”
“唉——”常氏长叹一声,然后搂住我又是一场动情的大哭,我一时控制不住也跟着泪流满面。
到临走的时候她才提及我跟冯诞提的那个要求,她说她已经命人在帮我留意,不几日应该就会有合适的女师傅过来。
其实自从到了洛阳之后我便下意识的开始自觉锻炼起身体来,每天早晨一起来便在房内偷偷练习着原地跑步,高抬腿之类的体育课上的基础锻炼动作。
冯润的这具身子体质本就不坏,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有力气,还挺有成就感的。
自从住进家庙之后,我的生活变得相当的规律。规律得我自己都有些奇怪,这样刻板的生活我怎么就没有觉得无趣。
也许是心境变了,自然不那么浮躁了吧!
从初到洛阳时的炎炎夏日,已悄然转变成微凉的仲秋。在我不懈的努力之下,身体渐渐强健起来。常氏又来探望过我几次,却是闭口不提请师傅的事,我不愿催问她,只得耐心等待。
一夜秋风扫过,院子里的地面上铺了一层枯黄的落叶,放眼看过去倍觉萧索。晨练结束后,我到房里寻来把扫帚准备清扫院子。
那两个老妈子被我放回家探亲去了,没有了她们我就得自力更生。这里的尼姑从老至小,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份内的活,谁也没办法来帮我。
也幸亏将我送到这儿来才让我的独立生活能力逐渐恢复,只是这个年代毕竟条件落后,仍有许多不便需要我努力去克服。
“姑娘,师傅吩咐我领了个人来。”脆生生的声音由远而近,一听便知道是后院的小尼姑妙儿,她细心的解释道:“是冯府的管家送过来的,说是过来教姑娘骑术的。”
妙儿才十岁,口齿伶俐,长得清秀可人。可惜生在了穷人家,只能到这种地方来寻口饭吃。我贪看她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真笑脸,经常借故跑去跟她闲聊,久而久之便熟络了。
“那人呢?”说是领了人来,怎么进来的只有她自己。
妙儿伸手抓了抓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颇难为情的笑了笑说道:“我是怕姑娘不乐意见,先让她留在门外候着。”
“你这小丫头想法还真不少!”我知她这样做是关心我,说是来养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实是被幽禁在这儿,冯家人可能只剩下常氏还有我那位大哥偶尔会想起我来,其他的人大概都把我放弃了吧!
“请她进来吧!”
“是!”妙儿转身飞奔出去。
我忍不住一阵好笑,她这样急躁的性子,少不得要被她师傅念叨的。举起扫帚刚挥动还没两下,来人已至我身后。
“娘——姑娘,奴婢拜见姑娘!”
望着身着灰色粗布衣服的源云珠向我行礼,我有刹那间的怔忡,握住扫帚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心底那些酸涩的记忆瞬间决堤而出。原以为自己已经在渐渐淡忘,没想到记起来却是这么的容易。
“怎么会是你?”
我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她可是后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又怎会来到洛阳,来到我这边。
“此事说来话长,姑娘还是容奴婢进到屋子里再细说吧!”源云珠对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又飞快的看了一眼妙儿。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先遣妙儿回她的师傅那儿复命,然后将她领到内室。
在平城时我与她的交情虽不深,但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她是值得我信任的,总觉得她不会是太皇太后的人。
“娘娘的身子恢复的可好,您离开平城时病得那样重,艺阁里头的仆役们都为您忧心着,却是碍于规矩没能去看看您。”她刚至内室便迫不及待的问。
“还是称呼我姑娘吧,或是唤我希妍。”出至宫外再用那样的称呼显得很是可笑!
“希妍?”源云珠不解。
“我的小名,这里人少清静,私底下再守着那些刻板的规矩就可笑了。我这半年恢复得不错,似比之前要更好些。”我笑着解释道,本就没有什么病,那时的惨样都是拜太皇太后所赐。
“对了,你怎么能从宫里来至洛阳?”
“奴——,我是奉命行事特地到洛阳来保护姑娘的,姑娘有所不知,自你走后宫里变化很大。太皇太后因为昭仪娘娘的事将宫里的奴婢清换掉大半,原在莲宫的下人,还有艺阁的部分人都被强行驱逐出了宫。有些放回了原籍,有些分到了亲王府上。陛下念我在嵇师傅那里学了些汉人的文化,悄悄将我分至始平王府。王爷是个纯善之人,能到他的府上便是我们这些奴婢的最好结局。”
没想到我走之后,宫里那些我认识的人都因我们而打乱了原本的生活轨迹,真希望我给她们带来的不是灾难。
“陛下,他好吗?”问题脱口而出之后才惊觉自己想知道的心情是那么的急切,终究还是很牵挂他的啊!
源云珠闻言略带歉意的望向我,犹豫不决道:“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仅在王府内见到过陛下一次。那时您离开平城已有两月,陛下似乎消瘦许多。后来王爷知我会些功夫便命我南下寻到您之后暗中保护您,凑巧奴婢来到洛阳时冯府正在为您找骑术师傅,奴婢就这么过来了。”
拓跋宏原本就显瘦弱,再单薄下去真就与帝王威武的气势完全悖离了。
我在心里忍不住叹息,眼前再次浮现马车行至城门远远望见他的那一幕。也不知那件衣服他穿起来是否合身,可惜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我都没能看得真切。
“你能来陪我对我来说真是意外的惊喜,只是我真怕这儿枯寂的生活会把你给闷坏了。”
强形的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却忽觉鼻子一阵酸涩,我举起袖子掩面悄悄拭去抑制不住滑出的泪水。早就想好以后再不哭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姑娘快别这么说,奴婢是自愿来服侍姑娘的。”她似乎是怕我还不相信,急急的补充道:“王爷他从不为难下人,奴婢真的是自愿过来的。”
我知拓跋勰素来心善,他的确不会为难下人。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帮我,而我却是无力偿还什么,我无奈的苦笑。
蓦然间想起之前拓跋宏因我与拓跋勰之间的友谊而生出的愤怒,心底竟生出几分柔情来,也许这就是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后才道珍贵。



、七,幽居(三)

自源云珠过来之后我每日的生活安排得更满,早晨起床后先是在内室练习她偷偷教我的最简单的拳脚功夫。
一段时日下来,我的姿势已摆得有模有样,却依旧没什么力道。为此源云珠一直笑称我的是花拳绣腿,我不服气时常找她来挑战,她许是为了更好的鞭策我,每次都不留情面的让我输得极其狼狈。
早膳过后通常去佛堂的大殿中跟小尼姑们一起做功课,梵语翻译过来的佛经很多都是艰涩难懂的,更不用说解析其意。可跟着大家摈弃杂念,静坐在那儿认真的跟着师傅念上几段还真有平静心绪的功效,这也是我能长久将此坚持下来的原因。
骑射安排在午后,由于庵里的场地有限,常氏在得到冯熙的特别批准后允许我每日可去庵外练习一个半时辰。不过她还是另派来四位冯家的护院家丁,美名其曰是为护我人生安全。
我不愿将她的这个举动想成她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我,她尽管懦弱,对自己女儿的安危还是真正关切的。尽管我并不喜欢她,我依旧会尽职的扮好乖女儿的角色。
“姑娘,你那样抓缰绳的姿势不对,得像我这样才顺手。”源云珠跟在我的身侧细心的纠正着我的错误。
“哦。”我学着她的样子,仍旧不放心的问:“这样对了没?”
这骑马可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学许多,这不已经过去十来日了还是没能将我身下的坐骑很好的控制住,且它还是源云珠特地为我挑了来的温驯母马。
“姑娘,身子不能绷得太紧。你那样僵着会很累的,放轻松些!”源云珠一直陪同在我身后注意着我的每一个动作,直直至我勒停马,她才挺身上前道:“时辰不早了,咱们下马歇会儿就回去吧!”
抬头看天,日头已经偏西,是真的不早了。我滑下马斜倚到惯常休息的草垛上,只觉的北风扑面而来有些冷。
紧了紧衣服侧头向北方眺望过去,满地枯黄的杂草被急劲的凉风肆虐得东倒西歪,软软的趴在地面上向天边无限漫延过去。
平城早该下雪了吧,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该已经让梅香为我做好了冬眠的准备。只可惜现如今物非人亦非,唯有那份深沉的痛依旧牢牢的停驻在心底,无法抹去也不愿被抹去。
“润儿——放开我,让我过去!”尖锐的嗓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只见一个年纪约十五六岁,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被守护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家丁架住双臂拎起来,两只腾空的脚正不停的扑腾着试图挣开束缚。见我回头他的挣扎更甚,嘴中不停的嚷嚷道:“妙莲,我是菩萨啊!妙莲,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菩萨?是哪座庙里供奉的?
我心下直觉好笑,居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字。这男孩的模样很邋遢,如若洗去一身的污垢应该也算是位眉目俊秀的帅小孩,他狂躁的样子里隐含几分忸怩的别扭,看来并不习惯于对付这样的场面。
他与那个冯润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吗?我疑惑片刻忽然明白过来,莫非他就是导致冯润失足掉进莲池的原因。
“姑娘,你们是旧识?”见我瞪视良久,源云珠略带不确定的问。
我无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摇头。源云珠似乎被我一点一摇给唬住,愣在那边没有了动静。
“走,咱们去看看!”我借助她伸出的手臂,一下子从草剁上站起身来。她还真是个聪慧细心的丫头,很多时候不必我言语她已明白我的需求。
也真亏有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在我身边,日子才过得没那么辛苦。
“先将他放开!”源云珠沉声吩咐,她从我身后上前两步挡在了我的右前方。
男孩被家丁放开后,身子瞬间失去重心半趴到地上。他挣扎着抬起头,满怀期待的双眸紧盯着我的面孔急切的问道:“妙莲,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见我的神情漠然,他脸上渐渐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失望。他颓然低下头,努力张了张嘴才缓缓发出嘶哑的声音:“为何你容貌未变,却分明成了另外一人。怎会这样,为何会这样!”他双手捶地,语无伦次道。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心底莫名的阵阵悸痛。眼角渗出的泪珠顺着面颊滑落,也许我的猜测没有错,这痛该是沉睡在我心底里的冯润的。
“公子莫要伤怀,奴家的确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妙莲姑娘。”
“可我明明看你从冯家家庙出来,若你不是冯家的女儿,又怎会住在里面。你说你不是妙莲,为何却与她有着一样的容貌。你让我如何相信,我,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与你的约定,我一直都在等你出来,为何你却变了。”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不住的颤抖着。酸涩的声音里隐含几丝愤怒,几丝不解,几丝不甘。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很想拔腿离开,但念及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与我着实有关,只得淡淡开口劝慰道:“公子请自重,奴家奉劝公子一句。自身之力无法改变的现实唯有勇敢去面对,过份执著于旧事的美好只会伤害了自己的身子,最后落得凄惨收场。公子若与那位姑娘有缘终会再见的,若是无缘便是执意强求也得不来。”
但愿我的这些话能让他有所领悟,或许等到我将这具身子还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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