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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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错-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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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尽杨听见声音,回了头。
  果然在这里。
  “这是你拍的?”徐尽杨扬了扬手里的黑色底片。
  算是明知晓答案,但还出口的问题。
  陆孟应了声。走过去。
  黑色底片上,显示着两个男人的亲密。
  交颈缠绵。
  陆孟上一次因公事,拜访徐尽杨的家。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除却合同案和资料。
  就是一只黑色针孔摄像机。
  暗处拍下的照片底片,放置在这暗房之中。
  洗过一份出来,陆孟把它寄给陶家。陶恒的手中。
  “拍来做了什么?”他问。
  陆孟依实回答。
  徐尽杨未再说话。他用镊子,把底片放回了特制水箱中。
  徐尽杨的反应如此平淡。其实有些出乎陆孟的意料。不过,他正乐见其成。
  不需要在乎其余人的情况。也没有必要。
  陆孟在角落处,随意扯过一张报纸。承载褐色水箱的白色桌台上,有一些水渍。
  他把报纸覆在上面。橙黄色的灯光下,报纸上的内容容易看到。
  一具女人的身体。心口处溢满鲜血。
  报纸上的大字标题,赫然是“荒郊别墅惊现陶家长女尸体”。
  “这是什么?”徐尽杨皱着眉。
  陆孟此时才却确认什么,他心口浮现钝痛。偏头过去看徐尽杨。
  然后听见他说,“怪不得很熟悉。原来是…陶恒的姐姐。这是,七年前的报纸么?”
  徐尽杨按下壁灯开关。地板上散满朦胧的灯光。
  陶恒的短信刚才过来,说是“马上到”。
  徐尽杨坐在沙发上,思索着即将要做的事情。
  初遇陶恒是在伦敦学府。两人均为华籍,自然走到一处。
  陶恒的身上有他追寻的东西。徐尽杨一直知道。从初见,就感受到了不知名的熟悉。
  后来两人相互吸引。陶恒身体里散发的气息,令徐尽杨一度沉迷。也指引他不断前行。
  迄今已经有四年。
  直到回国之后。遇见陆孟,实为偶然。
  继而是,循着甚于陶恒的吸引力。本能地去靠近。
  只不过短短几周。他却想要长久占有。
  徐尽杨也从不想,同时拥有两个人。
  只是在跟循自己的感情。如此是否,多少可以减少麻烦。和伤害。
  门倏然打开。
  陶恒从屋外走进来。
  “你回来的很早。我原本以为,你又要应酬到很晚。”陶恒把黑色皮鞋放在鞋柜里,换上一双棉拖。
  “陶恒。”
  陶恒侧过脸去看徐尽杨。“嗯…怎么?”
  徐尽杨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陶恒踱步过去,在徐尽杨身旁停下。
  他俯下了身子,嘴唇落下来。
  即将触碰到徐尽杨的一刻间。徐尽杨偏过了头。
  紧接着,陶恒听见他轻轻地说:“陶恒,我们分手吧。”
  陶恒心跳几乎骤停。他缓慢地直起身体。
  然后,笑了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尽杨抬起头看他,道,“我说,我们分手。”
  四年相守时间,他自认足够了解徐尽杨。
  艰苦时刻,曾有他陪伴左右。
  到后来的如今。即使如今所有证据指向这个人,陶恒也还未敢怀疑。
  心中也曾闪过设想之念。如果…真的确然如此。他会尽最大气力维护。
  即便换来的是,七年蛰伏时间错付。经旋永难安息。
  的确曾经出轨。翌日醒来时,满脑充盈歉疚。并非是他想要结果。
  后来看到段留嘉,刻意地语气恶劣和疏远。从不会对陌生人如此无礼。
  只是因为,他造成了自己对于徐尽杨的背叛。因此不可饶恕。
  徐尽杨还在继续说,“这样的表情实在可笑。陶恒,扪心自问。难道你不曾作出背叛?”
  曾经的Turtleneck下,隐藏着明显红痕。即便有心遮掩,但徐尽杨已刻意瞥见。
  “如果你的心中还在存有,对于我出轨的鄙弃。那么,告诉你。”徐尽杨残忍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我不爱你了。”
  这是最大原因。
  陶恒冷冷地看了徐尽杨一眼。
  “你们永远不会幸福。”陶恒行至玄关,打开大门。
  “因为,有我的诅咒。”门被大力关上。
  世界一片宁静。
  徐尽杨感受到了,从心里传来的片刻疼痛。但稍纵即逝。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头部又传来断续的闷痛。
  有模糊的东西一直在眼前晃。
  他双手扶着脑袋两侧。想起以前陶恒在时,总会替他细细按摩。
  他狠狠地甩了下脑袋。
  头痛更加严重。
  止痛片在别墅的车库里。但他实在不想出门。
  他起身,四处翻找着。
  也许,陶恒会在某个地方,放置一盒止痛片。
  卧室里没有。
  他丧气地快步走进其它房间。
  父母之前的卧室。
  徐尽杨开门进去。
  摸索到床头柜。徐尽杨拉开抽屉。
  厚厚一叠。
  大多是家中成员,很久前的证件。
  翻到最下面,是一本护照。
  姓名一页上面,赫然显示着。徐陈。
        
章节七
  其余的不动产权收回,和清点已进行到结尾。正在进行的几件business case算是顺利。
  徐尽杨总算抽出时间,来处理郊外别墅的事情。
  这块地皮其实很不错,只是缺少开发。
  徐尽杨这几年,已经开始经手徐家生意。独到的眼光,和利落果决的手段。已初具备。
  怎岂料到再次看到那栋倚山别墅,头痛就开始发作。
  他这几日,如此的状况已是稀松平常。只没有时间去看医生。
  服用了随身携带的止痛片。却还是不起作用。
  他强忍不适,开车去别墅所系房地产开发商公司。却被告知…别墅已被警署查封。
  更甚者,产权者名字,并不属徐家。而是属于,陶经旋。
  这不是陶恒的姐姐么
  他心中疑惑。头痛感觉更甚。
  但是曾经直觉实在强烈。他潜意识里,已经把此栋别墅划为徐家名下。
  所以,定然继续争取。
  于是开车到警署。
  车子停在路边后。徐尽杨升起半开的车窗,然后停掉引擎。
  手移到车门把手。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去些场景。
  他被惊惧到,手登时缩回去。
  前几日晚上看到的东西,不是不令他震惊。
  还在与陶恒交会时,曾一起去T大查询线索。
  “徐陈”正是众矢之的。
  他初听见这名字就觉得熟悉。后来的种种,已然证实。
  他就是徐陈。可是,如何会
  徐尽杨想不通。曾经脑中存有的回忆,只是起始于国外生活的种种。
  他是…缺少了生命里的一部分。可是,究竟具体为哪一部分
  现在如果贸然露头,只会令自己身陷囹圄。
  他之前,从未深入思考。差些铸成错误。
  不经意地抬眼,看到警察局中走出的两人。
  段留嘉和陶恒。
  段留嘉伸手去挽着陶恒,陶恒竟未多加拒绝。
  两人几乎相拥并行。
  这才几日未见?徐尽杨目光顿沉,紧锁着陶恒。
  他竟转身,就投入他人怀抱
  徐尽杨的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气恼和怒火。
  确实是他先提出分开。但是看到陶恒与他人在一处,他竟觉浓厚不甘和苦涩。
  但又不是如此解释。他只是不能见到,陶恒属于了他人。
  怎会有此种想法?脑里疼痛再现,他急忙甩开苦苦思索念头。
  不需要去想。徐尽杨明了,他只是无法放任。
  难怪当日,陶恒反应冷静。连纠缠半分,丝毫也无。
  原来早已是,精神也出了轨。
  徐尽杨最后闪过如此想法。已然是心理扭曲过后。
  正在街边兀自行走的陶恒,却一点也未留意到角落里的刻意目光。
  他此番来警署,另有其它事。
  梁何打电话来通知,当年经旋一案的报案人,已经找到。
  陶恒需要来警署,与梁何一等人汇合。几人一同前去登门。
  段留嘉是他叫来。因为自己一个人,独立于警察身份之外。难免稍显尴尬。
  段留嘉心中只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于是欣喜去扯陶恒的手腕。
  陶恒只当他玩笑。未想多加计较。
  几人一同坐着警署专配车,抵达报案人的家庭住址。
  一座老式楼房。梁何根据他人所述,带领一行人寻到地方。
  没有门铃。陶恒轻叩了门。
  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子。
  她早已做好准备,因此眼底并无多少惊讶。
  谈话进行顺利,但似乎并没使案情有进展。
  与七年前同出一辙的回答。
  结束后。梁何与其余警员预先离开。
  只剩陶恒与段留嘉。
  陶恒低头仍在沉思,他还想要问一些事情。因为并不想无功而返。
  段留嘉起身,在狭小房间内逡巡。
  陶恒抬起头,问道:“你可曾记得,与经旋关系密切的男子。有什么明显身体特征?”
  那位中年女子思索半晌。最后开口,“我曾无意中窥见,他的右肩头处,有一处褐色刺青。”
  段留嘉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
  陶恒从上身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徐尽杨半裸,惬意卧在阳光肆意的夏威夷海滩。他的右肩处,显然存有着一道刺青。
  “就是…他。”中年女子话音中,稍带颤抖。
  段留嘉在一旁,几乎瞪大眼睛。
  陶恒格外平静。原本就是突破本格的自我欺骗。或许…可能只是巧合。
  他们分开。但并不意味他要故意令徐尽杨陷入,难退境地。
  如今的场面,只在告示着他的愚蠢。可是,终有一事无法解释。
  徐尽杨若当真是徐陈,为何刻意隐瞒身份?如果是因为,与此案有关。
  为何当初,甫听见经旋导师提起“徐陈”。要说出曾经的一番话
  刻意隐瞒。但却又刻意暴露?
  与中年女人告别。二人在逼仄的楼道里行走。
  段留嘉忽然扶住陶恒的肩膀。他偏头,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陶恒紧紧的盯着他。
  段留嘉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陶恒第一次向着他,露出如此热烈而专注的目光。
  接着,他道:“从第一次见到徐尽杨犯头痛,我就感觉到。他是患了,心因性失忆症。”
  “并且,是属于选择性失忆。”
  是了。如此,一切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陶恒紧紧闭了闭眼。
  徐尽杨便是徐陈。徐陈便是当年经旋一案的最大嫌疑者。
  异国的偶然相遇。竟最终带来,多年心头之患——经旋之死的破解。
  陶恒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快速接起。
  里面传来的是,陶家私人医生的声音。
  “陶先生,请快回陶家。老爷子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
        
章节八
  驶车到达陶家,只用了半个小时。
  车停之后。陶恒迅速下车,匆忙跑进陶家宅院。
  段留嘉紧随陶恒其后。
  走进陶重的房间,正面迎上医生的忧心目光。
  “突发性心脏衰竭。我们一直在抢救。”陶恒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说。
  陶恒心中隐隐的清楚。这一次父亲的病危,或许和以前每次都不同。
  他几乎登时要从眼眶中,落下一滴泪水。
  陶重的情况,当真差极。
  他双眼未是清明,反而透露出浑浊一片。喉咙里溢出模糊的音节。
  双手更是上下不停胡乱摆动。
  陶恒几乎半跪于陶重床前。以往远视所及的形色管子,此时醒目的横陈在自己眼前。近乎触目惊心。
  他慌忙握住父亲的手。这时才惊觉,陶重手掌之上青筋的突出暴露。
  “父亲…”陶恒的语调极为慌张。这样的神情,放于如今的他身上,也极是罕见。
  “不用再说。”陶重很是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我的身体,已是回天乏术。”
  他说完,目光又放在陶恒身后的段留嘉上。
  “留嘉,你来。”语毕。重重咳嗽几声。
  段留嘉上前,表情已然悲恸。
  “世伯死之前,想托你件事。”
  段留嘉不由握紧他的手,回答说:“您说。”
  陶重几乎困难至极的继续道,“希望你…多多帮助陶恒。”
  “世伯放心。即使您不嘱咐,留嘉在必要之时,也一定会尽全力。帮助陶贤弟。”
  陶重的脸色已开始近乎青色。他还想继续说话时,段留嘉已经先行制止:“伯父,无需再说。留嘉都懂…”
  陶恒快速再次围至床前。
  陶重却抬起了手,重重地挥了一挥。
  其他人未看懂其中含义,陶恒却懂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头说,“医生,请你们先出去吧。我与父亲,有最后一段话说。”
  医生们皆口中含有叹息,回身离开。
  随即,目光放到段留嘉身上。陶恒没有说话,段留嘉亦没有。
  最终,段留嘉紧握下陶恒的手。他瞳仁幽黑,紧紧盯着陶恒。
  陶恒心神恍惚。他瞬时忆起初至警署之外,徐尽杨因表示宽慰握过来的手。
  物是人非。
  段留嘉也已离开。
  陶恒整理情绪。他重新看向父亲。却发现陶重此时的情况,极为异常。
  陶重面上泛起红色,眼神也似恢复清明。如此之景,竟像是情况好转。
  陶恒心中顿时大恸。他心中知晓,陶重此时已是处于“回光返照”中。他曲膝在床前的地板之上,距离陶重愈近。
  陶重开始了讲述:“陶恒。父亲死之后,有两件事拜托你。”
  “一为经旋的案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尽力找出元凶。使经旋得以瞑目。”
  “父亲,我知道。”
  “二算为父亲的私事。但今日委托与你。”
  陶恒看着父亲干枯细瘦的手。
  “父亲生前,曾经与他人…有过一个孩子。当年生下,父亲为他起名为‘陶错’。因他的出生,的确为一桩错误。”
  陶恒的心迅速下沉。陶…错?这名字,如何异常熟悉?
  但想不起来。因为时日隔了已久。陶恒心中登时异常慌乱。
  陶重却在这时,伸过来一只手。紧紧握着陶恒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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