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江湖只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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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辈江湖只此方-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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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小猫觉得这官家和气得很,并不像话本里头说的那般威严难犯,不由也生了好奇之心,偷偷地觑了一眼。
  这官家说话随意,穿着也随意,发也未束,随意梳了个道髻,身上一袭灰道袍,脚上也没有穿龙靴,只着絮棉的长袜,就踩在羊绒织就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本《道德经》斜靠在榻上,若非知晓这人身份,倒更像是一个富贵的闲人。
  官家眼见金小猫看他,心里更喜这小人儿的精怪——自家见多了循规蹈矩的木头,这等不一样的,正是自家外甥,他如何不爱这别样的景致?
  官家一声轻笑:“小猫儿,你要看朕就大胆看,朕可是你家亲阿舅。”
  金小猫在心底吐了吐舌头,被人捉了个正着难免有些羞意。金小猫红着脸把头抬起来,仔仔细细瞻仰当今圣容。
  生于皇室,官家自然浑身儒雅,一举一动都有无上贵气。尤其官家那双凤目,温和之中透着固执,叫人一望之下甘心臣服。
  金小猫心道:“官家既是自家舅父,想来也该与亲娘亲小郡主长得相似,小猫没见过亲娘亲,多看看官家就是了。”
  官家觉得自家这外甥十分有趣,一眼一眼地看自己像是看不够似的,倒把自己看得略有些不自在。
  官家清咳一声,把这不自在丢掉,道:“先前听到王叔说找到你,朕也觉得十分安慰。王叔王婶年纪渐老,朕不能如常人那般承欢膝下,实在惭愧。故,朕欲把王叔王婶托付于小猫,不知小猫意下如何?”
  金小猫本就对王爷王妃两个有孺慕之心,不说旁的,就是个邻居,也不会对一双孤老视若不见,何况,这双孤老可是金小猫的亲外祖,是以官家一说,金小猫连忙答应:“陛下,小猫愿意。”
  官家起身过来摸摸金小猫的发顶,只觉那发丝软柔顺滑,倒真如猫儿一般,不禁大悦,又起了逗弄之心:“小猫,听说你家养了一只猛虎,为何又叫它大豆子?”
  金小猫不意官家也知道他养了一只虎,不由大窘:“因小猫家里养的一只小猫叫豆子,这只虎崽生得与豆子一般无二只比豆子大些,才叫大豆子。”
  官家含笑听罢,忽然击掌道:“朕这里就缺一只大豆子,小猫肯割爱么?”
  金小猫愣了一下,心道这官家舅舅原也是喜欢大猫的么?又想,官家舅舅既然喜欢,又有地方养着,给他便是了,只要不突发奇想把豆子也要走就行,豆子可是千金不换的。
  如此,金小猫点头答应:“小猫就把大豆子送与陛下了!陛下甚时着人去拉它?”
  官家哈哈大笑,顺手把金小猫发顶揉了一通:“好孩子,不小气。朕喜欢的紧!”
  又一拍手,叫进候在殿外的王班班:“王越,把朕早间叫胡舍人拟的给小猫读读。”又对金小猫一笑:“小猫坐着听就是,不必行礼了。”
  王班班躬身应了。不多时,就见他捧着一卷绣着银丝龙纹的锦幅过来,打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御妹郡主赵瑜婉之子金小猫,人品淳厚,孝敬友爱,特敕令袭郡王爵。钦此。”
  金小猫很吃了一惊。
  虽说与王爷王妃是直亲,可这等爵位来得确乎快了些。自家一无功二无名,这般大的胡饼只怕吃到口里也不好咽下。非已之能事不可求,金小猫决意把这胡饼推了。
  “陛下!无功不受禄,小猫不敢承爵。”金小猫躬身为礼,淡声道,“何况,小猫残疾之身,又未曾为我大宋立过寸土之功。小猫……”
  话音未落,王班班出口打断:“金七官人好大胆,竟敢拒绝陛下好意!”
  金小猫垂首不语,心道自家这一拒,纵是驳了官家的面子,也好过被人指指点点说是个借亲偷爵的混混。
  官家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小猫不贪不求,甚好。只是朕是你舅舅,这见面礼却是定要给的。不知小猫,你要拿朕的郡王位换个甚?”
  金小猫不意官家没有怪他,倒另与他一个好处,不由暗赞自家这位不便宜的舅舅真是好说话的,倒是真合了一个仁字。
  金小猫思量片刻,开口道:“陛下,小猫此生,最最该谢的却是义父田翁一家。他家满门遭劫,合府被仇家杀戮殆尽,若非大哥看顾,小猫也早入轮回。”
  “小猫只愿此生,能教田府冤案水落石出,那躲于幕后的主使,早落法网。小猫愿以仇敌之首,告慰义父一家。”
  官家沉思片刻,双眼微眯:“朕准了!”
  这幕后之人,官家也思量的久了。当初暗害皇室子嗣,弄得自家险些丧命,登基之后,连皇子都保不住,若非宫外还养着一个,自家这大宋君王,莫非就要无后了么!
  其心所指,不过就是不要官家这一系端坐金銮而已。
  官家微微一笑,负手回榻坐下,对王班班吩咐:“去请贵妃,朕的外甥既然来了,也很该见见自家舅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回:临行有意赠匕首

    被当今官家宣召赏赐,又能受到官家的宠妃的悉心招待,于常人来说,的确是一件足以炫耀一生的幸事。然金小猫却独独为这桌子御膳提上了心。虽都是官家口中的“日常小菜”,到底也是胜旁处多矣。
  不说别的,只一道相思无穷尽,就功夫多多。
  是以金小猫过后几日,都在琢磨这道菜的滋味。
  这道相思无穷尽,以民间来说就是炒五丝,木耳,芽菜,蒜苗,胡萝卜丝,再加上蛋饼切丝儿,把胡萝卜丝木耳丝儿芽菜都过水焯了,锅里少放底油,拿花椒葱姜爆香捞出,入芽菜木耳丝儿胡萝卜丝儿,加少许盐、醋调味翻炒几下,再把切好蛋饼丝儿也搁进去,水淀粉勾芡收汁儿,最后再把蒜苗丝儿快快翻炒,点了明油出锅。
  这菜,端得是五色俱全,入口也是清爽脆嫩,酸酸的十分开胃。
  金小猫因自家味觉不敏,虽说尝不到多少鲜香滋味,却十分喜欢这菜式的色泽,一看就多用了两口。
  官家也喜欢金小猫不做作,和庞贵妃两个相视一笑,由庞贵妃开口,把这道相思无穷尽赐予金小猫的方方食,做了头等的一道名菜。
  金小猫不意他的这位不便宜的舅舅如此有趣,也更生了几分亲近,是以他那张惯挂浅笑的清秀小脸上又多添了若许真心。
  甚至后来金小猫被王爷亲自送回金宅时,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消退。以至于王爷也打趣他:“乖乖见了娘舅,都看不到本王这个外公了!你们舅甥都说了甚私话儿,还叫本王呆在外头不许听?”
  莫说连王爷都好奇,金小猫自家也觉得奇怪,这官家也待自己太随意了些,就像是市井人家里头的娘舅见外甥,妗子留饭,再无一点子高高在上的威严架子。
  这也忒不像是金小猫以为的那样了!
  官家这一家,着实是门宽和仁厚的好亲……
  金小猫送走自家王爷外祖,才和金大郎细说这日陛见的细处。说到金小猫御前辞爵一事,金大郎脸上一时神色微动,两眼内风云乍起,声音暗哑道:“小猫如此顾念旧人,大哥实在感激不尽!”
  金小猫猛一抬头,竟吓了一跳:“大哥何出此言!若无大哥照顾,小猫早死了,哪里还有如今风光!”
  金大郎把手一摆,忽然含泪双膝跪地,给金小猫实实在在叩了三个头,那砰砰砰的声音更是干脆利落。
  事出突然,金小猫避无可避,着实吓了一跳,自家一着急,竟从轮椅上滚下,跌到金大郎身前两个抱头痛哭。金小猫哭道:“大哥折煞小猫了!”
  金大郎双唇紧抿,单臂死死扣住金小猫的腰身,两行泪顺着俊朗面容淌下。
  良久,金大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小猫原是我田家的少主,哪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只是……”又专注看着金小猫双眼,幽幽开口,“只是有些事,已然发生,后悔也后悔不得了……”
  说罢,自己抹了抹脸,镇定一下,叫人过来把金小猫送至开合居寝房,吩咐六二好生服侍金小猫休息,自家脚步踉跄地出了门。
  金小猫瞧着自家大哥神色有异,那份日常的淡定平和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当是骤闻此事,心情波动而已,心里虽也跟着难过,到底还未多想。
  多想的却是呆在医馆里称病的虞五宝。
  姜小侯姜文忠似笑非笑地接了虞五宝的话头,慷慨许了他军医帐的一个位子。
  虞五宝过去一看,那军医帐里都是半百的老头子,就他一个鲜花少年,自家又生得极好。那些个老军医都看他不过,只当他是哪家来镀金的小官人,也都不理他,只吩咐他做些挑捡草药的粗活。
  虞五宝哪里被这般怠慢过,一时心头不忿,跑出营帐回了医馆又称起病来。
  时这大军还未开拔,也有家住东京的军士按时回家探亲的。军医帐里头也更松些。
  是以虞五宝说自家病了要多休息几日,姜文忠也答应了。
  虞五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颗心纠结不已,只觉得自家这医术虽不说是多好,可也不能沦落至此吧!挑捡草药那是学徒干的活,他虞五宝可是连药都制得了!
  想来想去,越想越闷,不自觉就又想起金小猫来,一时倒发起脾气来:“死小猫儿!五爷我都要走了!你都不说要送送!”
  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摔了两个茶盏,又丢了几回木枕之后,虞五宝虞小官人决定,亲去方方食与金小猫讨利息。
  去到方方食正是夕食时分。虞五宝施施然迈步入内。少年人容貌俊美,衣饰富贵,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
  安北侯姜文忠正在用夕食,一见虞五宝,不由笑了:“本侯不是听说虞五宝你在养病么!怎地有这工夫来看望本侯?”
  虞五宝面皮厚实,闻言也不脸红:“猴……侯爷,五爷这是饿了要用夕食!”
  姜文忠哈哈大笑:“小孩子家家讲话口不由心!本侯看得多了!你可是要找金小猫么?他今日可是风光得很!”
  虞五宝最恨旁人说他小孩子家家。这也不怪他。虞五宝长得面嫩,虽说到了三月就要加冠,望之却只如十六七岁,再加上性子孤拐任性,一些也不像是大人。
  试想,姜文忠十六七岁时在先帝身旁做侍卫,那时就和赵破虏、陈西柳三人并称御前三刀,那性子可都是沉稳至极的人呢。
  小二子瞅着虞五宝脸色一变,连忙躲了,倒是雁八愗与他搭了话:“早时七爷叫人送话,说多谢五爷的良药。五爷的信了看了,知道五爷要远行,七爷身体不便不能亲来,叫把这个送给五爷。”
  说着,从柜台下头取出一个银制的长盒子,双手递与虞五宝道:“这是七爷亲自看着人打制的。务必叫雁某交到五爷手里。”
  虞五宝心里一热,知道金小猫依旧念着自家,当下便打开了。
  里头是一柄银鞘的玄铁匕首,出鞘锋刃乌黑闪亮,幽幽透着冷光,三尺之内,都觉得寒气逼人。
  虞五宝不由在心底道了一个赞字,脸上却还绷着。
  雁八愗口气微酸:“若非七爷指明要亲送五爷,这匕首,雁某可是舍不得拿出来的!又是银子打的鞘,没盘缠的时候剪下一角就能用……七爷对五爷可真舍得……”
  虞五宝先只觉这匕首的鞘子精致,被雁八愗这一歪解,不由噗嗤一笑,满心郁闷都散了一多半。
  姜文忠用罢夕食,见虞五宝眼含笑意,痴痴地拿着匕首把玩,不禁偷偷走到虞五宝身后,大声叹道:“真好匕首!”
  虞五宝神思专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把匕首往后一捅,饶是姜文忠躲得快,这一下,堂堂安北侯的腰封也差点被挑断,若不是有玉带钩挂着,姜小侯爷就春光大泄了!
  姜文忠直摇头,双手轻轻拢过自家衣袍,转过来似笑非笑看着虞五宝:“你这条鱼儿倒是警醒,不怪本侯也看上你了……”
  虞五宝倒真被这位不正经的语气给窘住了,这口气也忒像调戏了……而且这人,哪里还是金小猫虞五宝两人初见时的那个冷美人啊!果然只看外表是摸不到内心的!
  虞五宝哼了一声,板着脸起身就走。
  姜文忠在身后扬声笑道:“小鱼儿去哪里?”
  虞五宝也不搭话,弯腰把匕首往靴子里一插,大步赶往金宅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们虞鼠儿要吃金小猫的壮行菜了!





☆、第四十四回:别情缱绻烩长生

    开合居内,暖意融融。
  书几前头,刚用罢夕食的靖哥儿正在习字。因他年幼,腕力不足,写出的字都是歪歪斜斜的。
  金小猫看了会儿,便招手叫靖哥儿依在他怀里,手把手地教他。
  靖哥儿歪着脑袋看自家小胖手被金小猫握住,手里的毛笔一下子听话许多,那些原本如同蛛脚一般的笔画都柔顺起来,不由得意地伸手指着,嘎嘎直乐:“爹爹,爹爹你看……”
  金小猫淡淡一笑:“靖哥儿写得甚好!”精力过剩的小儿,难得有静下的时候,如此夸一夸也是应该的。
  靖哥儿一听夸奖,立刻把毛笔丢了,转过身子趴在金小猫怀里好生扭了一扭,仰脸就在金小猫脸上亲了一口,又笑嘻嘻地眨眨他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爹爹再夸靖哥儿一次好不好……”
  金小猫唇角翘起,看着这小儿如此殷切地望着自家,满脸都是期待,自家也不好没有表示。
  金小猫伸手在靖哥儿发顶狠狠揉了揉:“靖哥儿可以写得更好些!”又哄他,“自己写好不好?”
  靖哥儿高兴地又抓起笔,在宣纸上习字,只是这次,那些子蛛脚又横七竖八地不听话了。
  靖哥儿委屈地看了半晌,忽然眼圈一红,拿小手把宣纸很拍一拍,扁嘴道:“爹爹……打……不听话……”
  金小猫与靖哥儿相处这几日,也把这小儿的稚语弄明白了七八成。此时此景,便是要金小猫把那纸上的字儿打上一顿,谁让它们不听话呢!
  金小猫被靖哥儿这话逗得心头大笑,脸上却得板着。自家威严的嗯了一声,把宣纸拿过来,上下看了看,就在靖哥儿愤怒的小眼神里团成一团丢进纸篓,假意阴森森开口:“既不听话,不要便是!”
  靖哥儿连连点头:“嗯嗯不要不要!”又小心翼翼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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