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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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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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有惊奇之笔,不过这身手算得上一流却也并非顶尖,若在平常给他适当的距离,别说是两人,就是十人他也杀了,只是这两人吃定他中毒在先,一人贴身抢攻让他不能施展箭术,一人不断地用暗器打他难防之处,加上何必飞心中对毒力蔓延的惊恐,须臾间他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落了下风。

何必飞愤恨之余提气而喊,只觉喉咙肿痒,发出的呼声嘶哑无力,根本无法让远处的巡逻队听到。那远处的一队翠羽早已行去南城门,剩下的兵卒也向南城门方向搜查过去,而且有他的命令此处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来人,这时何必飞才感到了恐惧,妈的,不能再战了!

楚红玉仰躺着,默默看着头顶刀飞刃舞,唯一能动的右脚脚尖缓慢伸出,轻柔的勾起了“红眉”链镖。少女呼吸着,伤痛与荣辱皆不能在她的心头停留,她这时偏偏起月门楼内的烛光。烛光如豆,还有烛光下青年的话语她一生也不会忘了,她暗自许愿:倘若,倘若能与唐表脱出暮望,便将这江湖抛在脑后吧,平凡的生活不是很好么,封镖藏剑,相夫教子,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这个念头在她心间一闪而过,然后玉足急踢,“红眉”链镖飞旋而出。

何必飞无心恋战,他掷出手中名贵小弓,这才逼退了缠身的刀手,换来了一丝逃跑的机会。他一翻身,还未腾空就觉脚上一紧,脚踝处被楚红玉的“红眉”缠了个结实,他眼中的天地猛然倒悬,心中骤失应变之策,同时背心剧痛,“扑扑”几声已是中了数支铁蒺藜。

楚红玉听着何必飞摔落的声音,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随之街头响起“咔嚓”一记切肉断骨的刀声。

刀手一脚将何必飞的头颅踢飞,暗骂着,却听身后人叫道:“唐海,楚姑娘伤的有些重,你快过来帮个手。”

唐海却不回身,懦懦一会儿道:“我……我已看出手臂脱了臼,腿上中了箭,你给脱臼处接上,中箭的地方处理了,用我干嘛,你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再补上这家伙几刀。”他顿上一顿,又忍不住居心叵测的道:“再说,少爷的女人我可没有胆量碰,我也受不得人遭这个罪。”

“头都砍了你还补什么刀!补你妹啊!”那用暗器的听了同伴后面的话,气的咬牙切齿道:“好哇,好哇,你个小兔崽子,你看今后唐风他们欺负你我还会不会帮你。”

唐海冷哼一声,道:“帮我,嘿,你是帮我吗?你是恨唐风偏把妹妹介绍给外人也不便宜你。”

身后那人被噎着,低吼了一声,手上却是一点不慢加紧料理楚红玉的伤势,他第一步先给楚红玉接上了手臂。楚红玉中的那一箭因格挡了一下,伤口没有深到血脉,动手治疗的这个人伤药、小刀、纱布等工具带的齐全,他轻声安慰道:“忍着点。”

楚红玉看着替他起出箭簇,包扎伤口的少年郎,依稀从那紧抿的嘴唇里找出了昔日的印象,“你是……唐江?当年方寸庭院中的那个……小结巴?”

唐江手上忙着不敢回话,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脸色红红的在暗影头盔中显不出来,他动作麻利,接完骨,箭伤也快简单包扎完毕。

楚红玉露出罕见的温柔声音,追忆道:“几年前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也成为能救姐姐的英雄了。”

唐江用铁蒺藜划断系好的绷带,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此时才害羞答道:“蒙姐姐当年不杀之恩,姐姐那时来刺杀少爷,真的好难抵挡。”

“我不杀儿童。”楚红玉笑笑,柔声道:“小江,扶姐姐起来!”

第三一章怒放与凋谢(五)

其实唐江比楚红玉也小不了几岁,他没有反驳,小心翼翼的搀起楚红玉,关切道:“少爷吩咐我们保护好姐姐,让我们先走。小海,还不来拜见楚姐姐。”

“小仆唐海,见过楚姑娘,呃,楚姐姐。”唐海看了楚红玉睨过来的眼光,立刻改了口,面对这将来可能是主母的人物,他可不能得罪。两名少年都是十八岁年纪,属于伴着唐表成长的仆童,他们本不姓唐,乃是外姓氏族,后因侍奉的主人尊贵就都被掌门赐了唐姓,这种情况在大世家里非常普遍。唐表这次出来也仅与这两名小仆保持着联络,两人从小跟唐表一起习武,打下的根基颇深,近几年随唐表常在江湖历练,接触的不是一派掌门、一方豪强,就是绿林英杰、江洋巨盗,学来的手腕颇为老道狠辣,这样方暗算了何必飞。

楚红玉还是不能立刻行走,唐江、唐海憋红脸争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由唐江来背楚红玉。楚红玉佯怒道:“唐海,你敢嫌弃姐姐?”

稍稍靠前走的唐海只觉帽盔一歪,赶紧扶了扶,结巴道:“小海那敢,小海……力气不如小江大。”

“你的意思是姐姐太重了?”

唐海又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低声慌张道:“冤枉啊,姐姐。”

楚红玉甜甜一笑,见了这两个小仆,心中自觉离唐表也近了些,开了几句玩笑后她话锋一转,正儿八经道:“今夜怎么脱身?”

“少爷教我们去寻南城门姓黄的城门官,少爷对他族人有大恩,现在到了他回报的时候了。”唐江的回答很简练。

楚红玉不再问话,心中想着唐表应该突围而出了,居右禅和逆鳞卫虽然可怕,但大约还是封不住一心想走的唐表。只是他为何还不到?他是为了什么事耽搁了?莫非是他那条伤腿的原因?抑或是遇到了其他高手的阻击?想及此,楚红玉暗咬银牙,心绪就乱了起来。

夜色已深,他们挑着幽暗的小巷向南城门行进,因为有内应,路线把握得很准,他们只需躲开翠羽可能驻守的方位,一路谨慎并未被发现。

走出巷子群落,迎面一条绵延河堤,堤上杨柳依依,提下河水静流,靠着堤岸泊着十七八艘船只,这些船只普遍长达七丈余,高有两层,各自雕修装扮的美轮美奂。若在平日,这些豪华花船竞相游弋,船上灯火通明,墨客佳人云集,彩带飘空,仙乐弥扬,好不热闹,但今夜宵禁,除官府公务之外,河上不许行舟,路上不许乘车,因此这条萧索的河段怎看都不似暮望那著名的天女河画舫。

三人一路行来都比较慢,到了此处,唐江、唐海骤然提了速度。背上负人的唐江速度丝毫不慢于领路的唐海,其身法已隐约有着几分唐表的样子。他们在河堤上一掠而过,钻进一艘寻常二层游船之中。

游船舱内是一派筵席模样,只是杯盏皆空,座上散放着如琵琶、长筝、笛、箫、鼓等乐器,无人收拾。这内里早站着一名男子,男子一身军士打扮,年纪四十有余,留着八字胡,眉目间倒透着沉稳,看见三人进来他并无多余冗言,只先打量了散坐于地的楚红玉,才慎重道:“这位姑娘要是也出城,却需一位水性极好的人带着。”

唐海的脑子灵快,立刻道:“黄门官,莫非要从水路出去?”

黄门官答道:“现今四正门两偏门都驻着翠羽的将官,上面夺了我们这些门官的管辖权,南城一路是行不通了。”

唐海问道:“那水路怎么个走法?”

黄门官道:“河上的大闸早沉了底,整个水道按道理应是封死的,但是我和少数几人晓得这水闸因年久失修,河床淤积,底部空着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要想出城,从闸底游过最好,在水道把守的皆是我手下兄弟,有什么动静我会第一个知道。”

唐江提醒道:“少爷说千万妥善行事,不能让黄老哥受牵连。”

黄门官低声笑道:“我往日受唐公子大恩,家中老父老母都是唐公子仗义出手救下来的,所以今日有了机会,定是肝胆相报,敢不尽力。知道这水闸秘密的都是当年检修的一批水工,因为没有银子,水闸也修不了,也没人愿意出力干个不讨好的活,大家就把这事瞒了下来。当年那批人除了我留在暮望,提了门官,其他人都不知在那处洪堤上熬着呢,所以从这走隐秘是没有问题的。我担心的倒是这位姑娘,以她的伤势恐怕是游不过的,不知你们两位小哥的水性如何?”

唐江、唐海互看一看,都没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多少自信。楚红玉靠坐在酒案旁,冷冷道:“下水时你们先游出闸门,手中拉着我的链镖,我在后面屏了气,你们能使上力时就用链镖拽我出去,这有什么难商量的。”

其余三人听后无语,但也不能否认这生拖硬拽是个办法。计较已定,黄门官掏出一瓶伤药递给唐海,道:“我擅离职守久了,怕有不便,先行一步。小哥儿,请替我还有家中老父老母向唐公子问好,这瓶伤药是我家祖传秘制,效用极灵。”

唐海接过伤药,道了谢。

黄门官向三人道声:“珍重。”就出了船。

唐海拔出瓶塞,唐江便凑过来闻了闻药气,他以前跟着本族修过毒理之学,对药物是认得不少的,他辨出了几味止血化瘀的草药,高兴道:“楚姐姐,这药可用。”

楚红玉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她深知箭伤经唐江妥善包扎后已不算大碍,要命的还是那加重的掌伤,为了不成为出城的拖累,她决定利用等唐表的时间运功调息。见楚红玉摆起架势,旁边的唐江唐海自觉地替她护起法来,两个小兄弟从舷窗处看着黄门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轻轻私语着。那边的楚红玉将一缕真气从丹田提起,真气后经中枢、灵台、神道向上而行,就欲先走上一个小周天,修复受损的经络,然而这一缕真气刚过凤府,楚红玉耳中骤起一声沉响,刹那间感觉所处之所突然间地崩河倾,伊只觉灵识飘摇,竟是要走火入魔!

唐江唐海守在舱口一边,无法观察到楚红玉苍白的面容上闪现出复杂表情。

短短一瞬,楚红玉的已不知在鬼门关上挣扎了几遭,“喝啊”,随着一声清咤,楚红玉咬破舌尖,吐出一道飞血,杏目带着寒光瞥向通往二层的楼梯。

此时,唐江唐海方警醒望来。他们正看见楚红玉的一道艳血吐在琵琶弦上,他们正看见自游船二层施施然下来一个穿着白衫灰褂的青年。唐门二人大惊,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二人跟着唐表行走江湖两年有余,今次是他们头一遭独立行事,凭借着历练来的老辣手段两人一上来就除了何必飞,信心大增,但他们盯着那青年,却暗问这是在暮望吗?仅凭这人现身不露声息一手,就可知是个顶级高手,暮望已经严禁武林人士私自走动,如有违者便是灭门的下场,这个人多半会是朝廷那一派系的,可朝廷是从那里弄来了这么多强者?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强!

两人并不知道楚红玉为何吐血,只当是楚红玉一时功法不当所致。其中原因只有楚红玉心知肚明,真气走逆使她的内伤更重了几分,指望马上恢复些战斗力已是不可能了。

唐江唐海护在楚红玉身前,处于一触即发的临战状态,他们已视这个陌生青年为敌。

月光从镂空的舷窗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勾画不出每一件事物的具体轮廓,楼梯上那青年鬓发颀长遮着面容,英奇的相貌只让人看到个模糊的侧面,他褒奖道:“真想不到楚姑娘好心志……好心志。”他赞了两遍好心志,第一句让人感觉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第二句则带着杀机,带着些许不甘心。

“祠楼中人是……是你?”楚红玉问道。

那青年将那染血琵琶收在眼里,答道:“你很聪明,这不必问。”

楚红玉心想是多余问了。祠楼中她听那楼梯响动,出于本能立刻遁走,而今这人悄无声息的蹑上,再次利用楼梯响动扰乱她心境,竟能勾动她走火入魔!这是何等的手段!于是伊叹了口气,少见的露出央求神色,疲惫道:“我任你处置,但是请放了这两个少年。”她从不求人,但眼前这人武功太高,她又是山穷水尽,若要唐江唐海护着她无异叫两人送死,所以不管成不成,她一定要开口求一求。

英奇青年下了楼梯,闻言潇洒的接道:“那就不杀。”

痛快的回答叫楚红玉片刻愕然,然后伊立刻道:“一言为定。唐江唐海,你们不要出手,听姐姐的话,你们乖一点……”

唐江唐海没有动,在两人眼中那青年缓步而来,浑身皆是破绽。但一个人怎么可能浑身皆是破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要么是白痴,要么这人就是强大到了他俩不能揣测的地步。唐江唐海的呼吸变得沉重,不管怎样,唐表已经把保护楚红玉的任务交给他俩,他俩怎能坐视此人对楚红玉不利。

“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我要下杀手了!”唐江低声喝道,不顾楚红玉的劝言。

那青年对唐江的警告熟视无睹,一派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嘶吼的作风。

唐江唐海立刻展开攻击。

那人满是破绽的步伐隐然有一股杀伐之气,逼得他俩出手,若不出手就只能退让!是攻是避,他们当然选择前者,二人铁心舍了命也要护住楚红玉。两人的想法一致,暗器开道。他们知道自身或许不是敌人的对手,但他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临强敌反而生出隐隐兴奋的心,他们一定要施尽手段硬拼一下。

结果他们只看到人影一闪。

他们一动,那人就动了。似乎能猜透他俩内心的想法一样,那人动在他俩的前头,数十发的袖箭、飞镖、铁蒺藜被那青年行云流水的一跨步甩在了身后。然后唐江、唐海腰间的短刀尚未抽出就感受到了自己脖际大动脉的阵阵跳动。两人的动脉要害处各贴着一根手指。

那青年冰凉修长的手指。

唐江唐海并排站立着,屏住了呼吸。

“说不杀,那就不杀。”青年淡淡说着,缓缓收回两指,再移动已蹲伏在楚红玉面前,并扣住了少女左手的脉门。到此时楚红玉、唐江、唐海的性命都先后掌握在青年的手上,三人清楚的知道这青年要取他们的性命是易如反掌。

唐江唐海盯着青年的手,不敢妄动。

楚红玉对视着青年的眼睛,平静说道:“动手吧。”

不过尺余的距离,青年面无表情,楚红玉却能看见青年幽深的眼眸在缓慢的转动着,像是夜中暗河一般闪烁着摄人光芒,对方是在思考着,判断着。寂静维持了好一阵子,整个舱内的空气都似停止了流动,那青年嘴角动了动,看起来勉强牵起一丝微笑,然后楚红玉惊讶的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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