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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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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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羽悄然起身,面上并无一丝表情,翠羽营戍卫禁宫,职责重大,赏罚分明,这等小事对翠羽来讲根本算不上大刑罚。

潜伏于屋檐的楚红玉运动真气已沿着伤处行了几周,正自闭目调息,听这一声叫唤也皱了皱眉,她觉得经络舒缓的时候也萌生去意,借着杨老大超长时间的惨叫,伊一双清澈杏眼没于屋脊之下。

第三一章怒放与凋谢(四)

那校官的心神丝毫没有沉浸在碾碎杨老大手骨的快感中,在那漫长的惨痛嘶吼中,轻微的屋上瓦响勾动了他超乎常人的听觉。这一声响听在他人耳中不会觉得有何特殊,只会当是长风拂层瓦,沙砾蹭面墙,可是这声音进入他的耳朵就被立刻抓住,从这一点声音起,犹如顺藤摸瓜一般,那浮空振衣、落地缓步,链锁滑动的声音一丝不差的被他搜集监听。

由于正好是这片区域,他一时间就联想起叶东风紧急交代的事情,当即甩开马镫,踏着马背纵起,立在了楚红玉藏身的屋顶。

屋顶月光荡荡,并无人踪。

屋下众人皆仰首看去,却见那年轻校官缓缓闭上了双目,一只手摘下肩头的暗红色小弓,另一只手从箭筒中拈出四只箭。诸人皆知状况有异,但惟有几名翠羽清晰的知道,何校官天生神耳,能夜听八方,此时弯弓搭箭,四周必定是潜伏了逆党贼子。

场中静悄悄的,杨老大几乎昏厥过去。

屋顶人五指挟四羽搭上了小弓,暗红色的小弓像是一轮邪月迅速盈圆,这校官的一心多箭乃是仿着南疆的那位箭术大师而来,在禁军中亦有不小的名气。他随着耳中追踪到的那个声音渐移步姿,正当一道褐影掠出巷坊间阴影的时候,他手指急速划拨,一心四箭,箭羽离弦而出。

铮!铮!铮!铮!

脑后破空之声疾响,遁走的楚红玉没有回首,那箭矢来得太快教她无法观察。楚红玉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沉,右手飞扬,“红袖”脱袖狂舞,链幕尽数拦截下箭矢。两只箭被拨歪了方向,另两只箭却是毫不客气的射上“红眉”这道链墙,势大力沉的箭矢震得楚红玉凝结起来的真气又有了涣散的征兆。

刚刚拦下这四箭,“咻咻咻咻”连响,又是连排八箭。这一排箭发得快而密,每一箭又着力极大,硬挡硬架的话,楚红玉知道真气说不定真就会衰溃,她心中一横,拼力而起,向着身旁院墙纵去,她知那人居高临下,唯有借了院墙的掩护,才能从箭下逃脱。

射来的箭矢早有预判灵,四箭钉在楚红玉甫离的地面,另四箭封了楚红玉纵起的方向,呼啸而至。楚红玉素手抖动,链幕掩身。一簇急响,夜色中溅起数点火花,三记箭矢被弹飞,扎进了巷侧的墙体,最后一箭虽受了“红眉”阻挡,却仍透过重重链幕射中楚红玉的左腿。楚红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竟是眼前发黑,就欲栽倒。楚红玉失算在没有料到这校官的听觉敏锐到如此地步,她已潜藏的很好,只因伤重的半身麻痹,下落前轻挪碰了瓦片就被发现,这个人虽然品级低于叶东风,但是其武功箭术绝不逊色于“雪、炎、夜、翠”四大营任何一个副都指挥,甚至在观感能力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楚红玉也无暇考虑翠羽营还有此等人物,伊无力施展高起高纵的身法,横下心催动保命的霸道心法,榨干仅余的体力、真气,贴着墙线踉跄奔逃。

街上百十来号人,痛的眼神呆滞的杨老大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这家伙哭吼着叫道:“快助校官大人拿下这逆贼。”

岂知那屋顶人抛下一句,“牵好我的马,谁也不许追来。”就一掠而去。

巷子里响着“嗒嗒嗒”的密集脚步声以及“哗啦啦”锁链拖地的响动。

何校官知道那个少女重伤在身,绝逃不过他的手心,这不,连消声敛气都做不到了。还跑?却往那里呢。他不急。他欣赏着,亢奋着。

少女像是一片掌握不了自身命运的飞絮,只管向前,但是连路线都跑不直,偏偏扭扭随时可能会倒下。

何校官记起第一次随父辈们打猎,追踪一只受伤红狐的事情。当时那只狡猾的狐绕来绕去,偏偏不肯躲回窝,被他一箭射伤,死于猎狗的犬牙。待找到狐窝,他看见几只嗷嗷待食的小狐方晓得那只觅食母狐的念头,而他的内心则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快虐。想及往事,虐杀几只小狐的手脚都有些麻痒难耐,这个暮望就像当初那个大大的猎场。他在翠羽营拘束了五年,平日做事谨慎小心,不敢半点怠慢,生怕辜负了前程。今夜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机会,眼前的猎物很可口,他可舍不得一口吃掉,猎物已快筋疲力尽了吧,可是却还能跑出这么长的距离,那么顽强,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待会像碾碎那个哨官的手一样碾碎她的信念的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校官的嘴角挑起一丝笑意,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好久没有享受了。

两人冲出富贵巷之后,兜着一个圈子向南城门反方向奔去,始终不脱离这片属于杨老大巡逻的区域。追击者不慌不忙,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少女绕着绕着便突然停了下来。

少女只能用一条腿掌握平衡,另一条腿则斜屈着,那腿上的箭还未来得及拔下,除了滴淌的鲜血,一条红色链镖亦从袖中悬坠到地,与血迹并排拖出一条血路。

“我已下了命令,这个方向不会有巡逻的小队,所以只要你摆脱了我就可以逃走,你不想试试?”那年轻校官看着低头喘息的少女,皱眉表达着失望,这场追踪他尚未玩够。

楚红玉脸色苍白,覆额散发中的一双眸子却清澈如晴,她扫了敌手一眼,衰弱道:“留点自尽的力气。”

“被擒也未必就是死,说出我们想要的,指证我们要抓的,那么留下你这一条贱命并非不可。先前抓住的那个杀手扛不住,已经变成了白痴。自尽?因为怕逆鳞卫的酷刑?”那校官不介意多给楚红玉些喘息的时间。

少女感受着伤损的经脉,试图从中调出几丝真气,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话语一般。

“不是怕逆鳞卫么?那就是你还有把柄在组织手里?‘一家亲’应该已经完蛋了,你还怕什么?”

少女不言,只是沉默。

“那……”他揣摩着少女的心思,颇为不解地问道:“那你怕什么?”

少女轻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微嘲道:“死了也是好的。”

是的,旁个女子皆喜欢英雄救美,独她只求速死。她爱唐表,但是过往的那些爱意背着沉重的负担,唐表对她的任何一点好都会成为偿还不清的压力。

那校官笑了,眉清目秀的脸孔笑起来阴柔,他觉得少女说话的语气再配上细弯白皙的脖颈像极了一只天鹅,他尤有深意的道:“你很美……你就不怕我?你就不怕落到我的手中吗?”

楚红玉对视那变得肆无忌惮的目光,那种目光她早已习惯,她甚至也习惯把自身过人的容貌当做武器,少女并无一丝慌张地说道:“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喔,你有自绝的勇气吗?你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贪婪,我只用你一次,一次就用废了你。你最好是活的,不过就是死了,我也可以要你。”校官看着虚弱如将息火苗、美丽如淡隐月光的少女,不自主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阴寒道:“记住了,我叫何必飞。”

话音未落,何必飞攫住袭扫过来的红链,瞬间侵进楚红玉。他感受到红链那一端的力道明显不足,是以猛地一抡链镖晃得少女重心不稳,然后兜腹就是一拳,这一拳迅疾结实的凿进少女柔软的小腹,让他几乎产生了深入的快感。得手后,何必飞昂然立着,昂然如他胯下早已坚挺至无法忍耐的事物,他对着蹙眉倒下,身躯弓成虾状的少女,鄙夷道:“像你这样的杀手一定有很多故事,所以你一定有牵挂着的东西。我知道你下不了死的决心。不过,待会儿你即使想死也死不成,我会成为你故事中最痛苦也最快乐的那一部分。”何必飞一边说着,一边俯下来搜身,这少女虽没了威胁,但是他可不想欲仙欲死的时候被突然蛰到。少女的身体微微流着虚汗,衣裳下的胴体细腻丝滑中带着迷人的弹性,何必飞只觉手掌传来的触觉是那样的惊心动魄。绮念丛生,何必飞匆匆确定少女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展颜一笑,随手卸下了楚红玉右臂的关节,相比禁制穴道,他更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楚红玉的左边身经脉受损,真气涣散,加之现在右臂脱臼、左腿中箭,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何必飞满意的看着处理后的羊羔,发现这个女子没有咬舌的意思,被轻薄亦没有丝毫的异样,即使遭受了卸掉关节的剧痛都没吭出一声,那女子的眼神空洞洞的连屈辱都没有,只衰弱的道:“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何必飞摇着头,邪笑道:“这话说得太早,等你领略了我的与众不同再说。”话语间,一把暗红色的小弓套上楚红玉的脖颈,何必飞将弓身旋转着,绞得少女张大了口却依然吸不进什么空气,直到那张苍白的脸迫成了涨红之色,何必飞才俯下身,又是重重一拳,然后拖曳着呕吐着的楚红玉往巷子里走。

他生性喜淫,耳力敏感,最爱于销魂之时听那女子婉转求饶的呻吟,楚红玉容貌清丽,声若黄鹂,骨子里又有一股子不屈气质,何必飞见了就想把这个女杀手沾上一沾,虐上一虐,一旦用强逼死了,那也无妨,暮望镇逆,死个人太正常了,何况是个刺客。

何必飞行了五六步,却听得那身后传来甲胄的响动声愈来愈近,他早听到有人接近,但一直没予理睬,他知道不会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干扰他的好事。可此时那声音已近在身边,何必飞凤目微眯,一股无明业火顿从心头涌起,他听出应是营中人,却不知是那个下属这么大胆!

他勃然一转身,只见两名翠羽一路小跑奔抢至前,来者前后齐齐跪下,禀道:“校官,卑职谨传叶副都指挥口令,叶副都指挥命大人速……”

“传你姥姥的令!”他没给对方说完一句话的机会,一脚蹴在近前那人的胸口。何必飞出身门阀世家,父亲任工部侍郎,舅舅任户部尚书,进入翠羽营只是为了镀层金边,为以后的锦绣前程铺好路,他平日自是尊重叶东风的,但也没太把这个副都指挥看在眼里,皇宫内外的戍卫系统令他真正忌惮的只有三个人,三人中有两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即总辖禁军四大营的正、副两大统领,除此再就是逆鳞卫总长品无三。他若不是觉得今夜的猎物可口,根本不会听从叶东风的调度,来跑这南城门一趟。而正在欲望满溢的当口,两个无知下属竟敢扫他的兴致,于是憋了数年的怒气瞬间爆发。

那名翠羽被踢得飞了出去,落地翻滚几圈之后,伏了片刻马上爬起,走上前来依旧恭声道:“大人,下属只是传达叶大人的口令,叶大人命您速回府衙,有要事安排。”

何必飞怒道:“狗屁要事!先前让我来,如今要我回,当老子是什么?叶东风的脑子怎么想的?莫非……莫非那群暮望的杂碎在府衙闹起来了?”

“小的不知,副都指挥既然要大人回去,自是有要紧的事情。”

何必飞收回小弓,压抑腹间的燥热,细细打量起面前两人,他看着那军盔之中稍显稚嫩的脸庞,心生疑窦。这次来暮望的翠羽两拨加起来一共四百七十四人,何必飞虽叫不出每个人的姓名,但他在翠羽营待了两年,营中九百将兵他基本还能认个脸熟,特别是新进的年轻一辈,多有家庭背景,他是格外留意的,而今夜这个挨了他三成脚力还能爬得起来的小卒让他感觉到了几分陌生。

“你们是那个营列的?隶属那个校官?我怎么不认得你们两个?”

“大人不认得我们实属正常,因为我俩今天刚刚入营。”

“今天才入得营?”

“是的,今天。呃,准确一点说,应是今夜,或者说是方才。”

那翠羽说着说着,竟抬起头默默打量着何必飞,何必飞想从这翠羽的身上看出古怪,这翠羽似乎也想从何必飞的模样中判断出什么。

何必飞听得那人话中的古怪,反而恢复了冷静,傲色道:“原来是两个小贼。不管你们从那扒了这身皮换到身上,冒充我翠羽,你们撞到我的手上却是自认倒霉吧。”

那仍跪地的一名翠羽忽然站起身来,冷厉道:“龌龊的鹰犬,你的这身脏皮我们也要扒了。”

何必飞喝道:“大胆小贼!”

他断定这两人属奸细无疑,心中便起了杀机,不过他一运气,便发觉到有些不对劲,他喝的这一声嗓音嘶哑,中气不足,该有的气势一分都无,而脚心处逐渐传来丝丝麻痒感觉,手掌亦觉得有些握不紧,此时对敌他不方便查看脚底究竟怎么回事,心中可是有了凉意。他暗忖:妈的,莫不是刚才那一脚的缘故?

只听那远处个量稍高些的翠羽“扑哧”一声,笑骂道:“蠢材呀蠢材,正蠢材!小爷这只毒刺猬也是你能踢的?中了我的‘七年痒’竟然才有感觉,你真的离死不远了!”他随手抚了抚被踢中的肩头,指尖便多出了数根细针几枚铁蒺藜,继而森然道:“你现在自断一足,立刻聚功逼毒或许还有点生机,否则我保你不过两个时辰就会皮肤溃烂而死,惨得像只瘟鸡一样。”

何必飞未想贼人肩头藏着毒器,一时大意竟中了暗算,而且中的还是剧毒的“七年痒”,这毒毒发时据说浑身溃烂,奇痒揪心。何必飞想及那种惨状,眼角抽搐了两下,暴起之前吼道:“快把解药给我,否则我活活拆了你们的筋骨。”

远处那人见他异动,嘿然笑道:“张开狗嘴,解药给你!”

一扬手便打出一把飞针外带七八道铁蒺藜,何必飞拨弓护体,化前扑为退掠,同时探手便向后背的箭筒摸去。那近处一人早抽出佩刀,贴身黏上,瞬息便是上中下连续三刀,丝毫不给他施展箭术的机会。这一动上手,真气运行,血脉激荡,毒力发作的格外快,何必飞感觉阵阵眩晕间麻痒之感涌上脑袋,功力散了一大半,愤恨交加竟是无可奈何。那发难的两人实力都不弱,且每每招式中有惊奇之笔,不过这身手算得上一流却也并非顶尖,若在平常给他适当的距离,别说是两人,就是十人他也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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