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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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自传-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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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一声,我面朝着高阳敏绰约身影,缓缓道:“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么……偌大的玉京城,我偏偏跑到你家来了。”

这一番话并不是安慰,似乎还带着几分戏谑和轻佻,可是高阳敏听在耳中却如同仙乐一般,只因话语里已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她便知道,我在渴求她的原谅,在寻求一种另类的玩笑式话语安慰她,于是她笑了,嫣然一笑,倾国倾城,我不愿再将目光从那绝世容颜上移开,可是我不能,所以我只能低下头。

高阳敏浅浅笑着,她曼声道:“的确是缘分。”

回避着她柔和而深情的眼波,我故意转过头,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转移她注意力的话题,我忽的想起一事,缓缓道:“我听你义父说,文家家主要娶你为妾,是么?”

面色一变,高阳敏黛眉蹙起,听着我问话又渐渐变冷,在心里喟叹一声,道:“是,文家的家主的确来过,而且还恐吓我义父一番,不过,我义父已对我说这件事他会处理好的,让我不必担心。”

自己处理?我岂不是就是被叫来处理这事的?

微微颔首,我来回踱步走了一圈,面色越来越难看,漆黑眸子里的杀意愈来愈旺盛——文家家主!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想要强抢我……看重的女子,无论如何——三日之内,我必杀你!!!

高阳敏只觉得我的面色越来越阴沉,眼底似有着血芒闪动——他是在为我担忧么?否则为何表情这么的焦急呢——高阳敏玉容之上一抹嫣红再度悄然浮现,她望着我的目光已然痴了。

我猛然驻步,静心倾听着——我分明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在小屋外的庭院里响起,而最重要的是,那声音已经轻到了极致,若不是我的玄天功因为练成十六夜斩再度精进了些,凭我的耳力也无法听到这细微的声音——这分明就是有高手在施展绝顶轻功!

我一个错步就闪到了高阳敏身边,未等她反应过来,已急点了她的睡穴,高阳敏只觉头一晕,立即昏厥过去,我抱着她的身躯缓缓放在床上,顺手拉上了罗布帏帐,左手轻轻挑起“落红”,右手已经接了过去,我又是一个闪身,身形轻飘飘地落在门后,俯身将耳朵贴在门上,那脚步声越发的轻了,距离与这小屋越来越近,脚步声就越来越轻,到了最后,我只能模糊听到有声音,至于按照声音的大小分辨节奏,已然无法——此人果然是冲着这小屋里的人来的!

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此时不可再犹豫不决,右手紧握着“落红”,玄天内力全力激发,四肢已经蓄满了力量,按我所想,虽说我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可凭这人轻功来看只怕是个绝顶高手,若我躲在屋内按兵不动,在他进来之时固然能占了先机,几招之内或许无法解决敌手,这样一来,战斗激烈,完全有可能波及到高阳敏,所以——我只能先发制人,一来打他个措手不及,二来转移战斗场面——我是决不能让高阳敏受到一丝损害的。

心念已定,我缓缓吐出一口气,长剑举起,脚下蓄力、再蓄力,身形动!飞燕凌波——

“嘭——”

门被我一脚踹开,我的身形已经闪到小院子里,精准的目力将这小院四周扫视了几个来回,在小屋十米开外,一个身材短小的黑衣人的身形完全暴露,我没有一丝犹豫,几步闪过,就是一剑狠狠刺去,这黑夜人反应一点儿不慢,知道自己身形暴露,竟然还不慌不忙地举剑来挡,那露在外面未被黑布蒙住的一对招子里,竟还有着一丝的兴奋与狂热——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身为一个刺客被发现了,竟然没有为自己的境遇担忧,反而很是兴奋?

“铮——”

我一剑被他挡下,后招已然劈去——正是攻杀剑术,刺客之诡谲多变的剑术,这也正是师父所谓的刺客剑术的巅峰。

“哼!”此人冷冷一哼,脚步错开,斜斜一剑刺来,这一剑是向我的肩头刺去,可中途又诡异地改变方向转刺我的喉咙——这一式剑招,不就是攻杀剑术中的“冷梅拂面”么?错不了的,像这种诡谲多变的剑法天下只有攻杀剑术可能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猛地想起了那两个在玉府别院埋伏我的刺客,其中一个也会“飞燕凌波”身法,如此心下就释然些了,毕竟这些并不是师父所创,别的刺客会也是正常的。

我不退反进,身形陡然向前逼近,这正是化解这一记攻杀剑招的妙法,然而他已收势不及,我凝聚玄天内力的一掌诡异穿过他的剑影,向他的胸口拍去,他却不闪不避,竟然迎头硬挨了我一掌——

“噗——”

我一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却只觉得像是击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之上,一股雄浑的反震之力陡然顺着我的手臂流转在周身,我的身体立即变得酸软无力,又是一声巨响,我二人竟同时倒飞出去,身体失去平衡倒飞在空中,而我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喷洒而出——

我却不管不顾,强行稳住身子,一声大喝——

“这分明是玄天内力!你到底是谁!”

第二十六章。小风

在我骤然的质问之下,黑衣人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惊慌与畏缩,我将这惊慌看在眼里,越发地疑惑不解——眼前的黑衣人,练过“攻杀剑术”,身俱玄天功上乘内力,现在回想起来,适才用来接近小屋的身法轻功,也疑似“飞燕凌波”。

和我所毕生所学几乎一模一样?!

或许有些刺客他们碰巧学到了与我同样的剑法、身法、内功,这都可以接受,可是眼前的黑衣人施展的种种武功绝学和我几乎是如出一辙——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我二人师承一脉!

不错,正因师承一脉,才有可能上至内功,下至身法都如此的相似。

可是,我从未听说过师父有什么师门之类,而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了……等一下!

记忆里,很模糊了,大约是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罢,那时我每天在大雪山上练剑,一日,久久未归的师父回来了,然而他是带着一个孩子回来的。

那孩子和我差不多年纪,嗯,还是个很强势的孩子呢。

……

“哼哼,浪师弟,我八岁就入到师父的门下了,所以你要叫我师兄,小风师兄,明白么?”

“……小风?”

“嗯?是小风师兄啊,不要只叫名字,把重点的两个字给漏了。”

“小风……师兄。”

“好!就冲师弟你这么恭敬地叫我,大家又都是同门,以后去江湖上闯荡受欺负了就找我好了。”

“哦,师兄。”

……

“浪师弟,我要去外面闯荡了,我一直想去外面看看,这一次我求了师父好久师父才答应的……真不知道外面的江湖会是怎样的精彩啊,向往吧?……”

“师兄,你要去多久呢?”

“嗯,估计要很久了,我一定在江湖里混出头才回来,或许要五年,还是十年,总之就是好久了,不过你放心,等你要出来的时候,师兄我一定是名满天下了,到时你要是受欺负了就报我的名字。”

“……哦。”

“别苦着个脸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师弟你受欺负的,嗯,这就是作为大师兄的使命和责任,这就是你师兄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誓言……我一定会成名的!”

……

小风师兄?

真的是快要忘记了,那个自称为我的师兄的孩子,在师父带他回到大雪山后一个月就走了,那一个月因为有同龄人的陪伴也过得有趣些,他走的那天我记得我是哭过的,是不舍,还是被他那一番话触动了什么描述不清的友谊?我已经淡忘很久了,久到即使刻意地在记忆的一片海里不停寻找,也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至于为何我还记得在我生命轨迹里曾有这样一个人,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句“作为一个男人的誓言,身为大师兄的责任和使命”了罢。

想起这些封存许久的记忆,漆黑的眸子里流露着淡淡的伤感愁绪,往事如烟,前尘入海,过去的事如今想起来,就会不自然地伤感一番。

“刺客没有回忆!”

师父用淡漠的口吻冷声说道。

所以我长久以来都在克制自己回忆往事,可我偏偏又是一个喜欢回忆往事的人,于是总有那么些时候——师父看不见、自己没在意的时候,慢慢的反刍着如烟往事,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白净无暇的雪景,思绪也是一片空白,好像雪一样空白……好了,刺客没有回忆。

该理性点了。

凝聚着涣散的目光,慢慢集中在眼前的黑衣人身上,我收回一切阻阻滞我反应力的多余思绪,再次冷冷地喝问着。

“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的眸子再度恢复原有的沉着宁静,看我的目光,如同一只虎视眈眈的巨蟒,安静,但是谁也不能轻视它在一瞬间的爆发力。

“不说么?我的耐心有限的很,你不说,难道要我擒住你逼问么!”

我缓缓向前迈了一步,嘴里说着危胁的话语,我在思量我的威胁有没有作用。

我的动作和我的语言保持了高度的协调统一,语言急切具有威胁,动作缓慢步步紧逼,如果他只是个新手,纵然面部表情强装镇定,心也已经慌了,在这种情况下,我采用威胁的话语再度给他心灵上的压迫,而逼近他的步履却很是缓慢,这是为了给他喘息的余地,避免他妄想再采取什么激烈的反抗手段。

这一切都是对付刺客的套路,其实也是稳住他,做好强攻的准备。

从黑衣人略带几丝揶揄而戏谑的眼神看,我的判断错误了,这显然是一个老手——是了,既然身俱玄天功,又怎会是那种新手菜鸟的垃圾刺客呢。

那么,哪里会有这样的刺客?只有“玄”。

联想起一月前那两个埋伏我的刺客,恐怕眼前的人,也是一路的了。

心念至此,我再没有一丝犹豫,一切试探与臆想都止息,我冷冷道:“你……应该是‘玄’的八玄刺之一罢,来杀我是么?上次你们已有两人命丧我手,你若想去陪他们,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黑衣人目光一动,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回视着我。

“哼!”

冷冷哼了一声,我身形晃动,“飞燕凌波”瞬间展开,“落红”舞动,脚下猛地一蹬,身体急速转动,一股螺旋之力夹杂着奇异的剑鸣声自“落红”剑尖处传来,找准方向,玄天内力不计挥霍地灌注全身,势如奔雷,飞身而去!

“攻杀——冥鸣一剑!”

我再度使出我最钟爱的一式剑招——冥鸣一剑!

黑衣人冷笑一声,纵身一跃,他会攻杀剑术,自然也应该会冥鸣一剑,于是立即采取了最有效直接的方法回避这一招。

如果,我没有学过“十六夜斩”,这样的闪避之法,的确是最佳的方法,只要全力施展轻功达到五六丈的高度,按照冥鸣的破绽自然无法企及,Qī。shū。ωǎng。可是“十六夜斩”的招式衔接之法,硬是能够弥补这种缺陷。

所以……我势如雷霆的一剑被轻易躲过去,而嘴角却隐隐浮现一丝危险的弧度,腰部诡异地翻转一个侧面,蓄力、发力!

空中身法,腰弓!

“第二斩!喝——”

“落红”旋即停止旋转,一个翻转,携着横扫千军之势一剑向我上方的黑衣人狠狠劈去!

“死!”

“劈啪——”

我一剑劈去,黑衣人大惊之下慌乱用剑挡在胸前,一声兵器碰撞的争鸣巨响旋即迸发。

好!竟然挡下了我这一剑,我看得出,此人完全是凭借身体对危险的反应本能挡下这一剑,这是需要无数次生与死的拼杀方才能磨砺出来的战斗经验。

然而我这一剑去势还未尽,我在半空将身体重心压在剑上,黑衣人旋即被我压在了下方,他一教鞭腿踢向我的小臂,我勉力躲闪着,将“落红”抽回来,在半空中屈伸胳臂很是困难,我勉强又斩下一剑,已经很是无力了。

然而我心有不甘,纵然深谙此剑必然无果,还是挥剑斩了下去,我二人的身体已失去平衡自半空中急速掉落。

那一剑软弱而无力,我是知道的,它绝对会被眼前的黑衣人轻易挡下来,可是——

我那一剑竟然轻松地穿过了他的防守范围,轻飘飘地刺到了他的心口——

没有用兵器格挡,没有蜷缩身子加速下降躲过我这一剑,没有,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望着我,用一种难言的悲恸眼神望着我,我在与他那目光再度对视的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然而“落红”已经刺进去了,深深地刺进去了,洞穿了他的心脏,漆黑剑身正在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液,血液被吸附,旋即凝固——

他的身体重重落到地上,一片尘土飞扬——

我一个翻身,长剑抽出,旋即血花四溅。

第二十七章。密函

我举起手里的“落红”,那剑身上尚未完全退去的腥红血液刺激着我的眼膜,我目光呆滞地望着黑衣人抽搐的身躯,喃声道:“你……为什么?!”

那半空中软弱无力的一剑不可能对他有半分伤害,可是他偏偏被我一剑洞穿了心脏,他是故意的!

就在我一剑洞穿他的身体的同时,他的那种异样的目光,带着决绝和凄凉,还有一点点的欣慰和……解脱。

为什么!他一心求死,为什么!

原来他早已报了死在我剑下的决心,所以他被我发现踪迹之后没有逃跑,所以刚刚那一剑他不躲,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是不是……小风……。”我蹲在他的身边,双手很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襟,口里迭声问道,“你是不是啊……你是师兄,啊?”

黑衣人的眸子里一丝悸动,带着几分笑意,他是笑了么?然而他的生命旋即流逝了,鲜血自心口处滚滚涌出,他的心脏早已被我贯穿了,他必死无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我不知名的刺客努力阖上了双眼。

我扯下他的面罩,是一个我并不熟悉的陌生男子的脸庞,瘦削而苍白的脸上有着一丝安详地笑容,他闭眼的一刻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完全放心、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的笑容和煦温暖,却如一根针一般狠狠扎在我的心髓深处,这个人我的确不认识,可是他死在我的剑下,我看着他的生命流逝,看着他这样安详地走向死亡,心里就隐隐有着一种莫名的痛楚,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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