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深重的夜晚(出书版) by 和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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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深重的夜晚(出书版) by 和泉桂-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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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那件意外发生后,国贵并不认为辽一郎会一直待在亲戚家。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是在躲我,还是
                  早就忘记我了?害怕面对真相的国贵迟迟不敢主动去找他。
                  「别一直谈我了。我听说国贵少爷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自陆军大学毕业,现在已官拜中尉了。」
                  「你还真清楚呢。」
                  相反地,他却完全不了解现在的辽一郎过得如何。
                  似乎是觉得一脸惊讶的国贵有些好玩,辽一郎轻笑出声。
                  「——因为父亲……常会把您的情况告诉我。」
                  他用流利的敬语回答问题,在提醒国贵两人的身份地位悬殊。再加上辽一郎已变成清楚应对进退应有份际的大人,国贵
                  心头不禁涌现一股复杂感情。
                  虽想对他微笑,脸颊的肌肉却僵硬得笑不出来。
                  「很意外您会成为军人。」
                  「是吗?我倒很习惯了。」
                  国贵满不在乎地低喃。
                  幼时的国贵是个稍嫌瘦弱的孩子,连杀只虫子都不敢,更不在乎家族内因袭已久的规定,自然也没想过长大后要当军人
                  。
                  后来他会成为军人,其中一个因素就是辽一郎。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都归咎辽一郎。只是,国贵实在等得太久。他不停地等待辽一郎来接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所
                  以,他才选择进入陆军幼年学校就读。在全体住宿制的校内,即使见不到辽一郎也不需觉得沮丧,他反而可以想象无数
                  个辽一郎无法前来探视的理由安慰自己。
                  眼前这男人可懂得我心底累积了十五年以上的郁闷?
                  即使此刻辽一郎就近在眼前,国贵却笑不出来。只见他依旧温柔、爽朗地笑着,一双澄澈的眸子没有丝毫烦忧。
                  他很意外辽一郎完全没有改变。他的脸庞一如国贵十多年来的想象,仍是那样温柔稳重。
                  「抱歉,因为太久没见……说话忍不住逾越了本分。」
                  「不会。」
                  两人的交谈似乎不甚投机,辽一郎就此打住没再说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国贵默默低下头,接着像要确定什么似地
                  伸手摸了摸头发。那天受的伤,至今仍如印记般留在后脑上。
                  辽一郎的存在就像无法消失的伤痕,在他的心头刻划下鲜明的轨迹。
                  「辽一郎!辽一郎,你在哪里?」
                  刚放学的国贵,气喘吁吁地冲进储藏室。听到叫唤声,一名短发少年随即探出头来。穿着粗布衣裳加一双草鞋的他,认
                  出来者是国贵后开心地咧嘴一笑。
                  「国贵少爷,制服不换下来小心弄脏喔!真是的,明明已经说过好多次了。」
                  因为父亲是清涧寺家的佣人,所以辽一郎也住在这栋大宅邸里头。
                  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所以辽一郎很少用敬语跟他说话。其实,国贵比较希望辽一郎也省掉『少爷』这称谓,但他就是
                  不肯。
                  身为一个佣人的儿子,取名为辽一郎实在有些夸张。但听说那是国贵的祖父要成田这样取的。
                  「为了跟辽玩,我可是一下课就冲过来了。」
                  目前就读学习院小学部低年级的国贵,并没有太多朋友。辽一郎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可是,你要是弄脏衣服,佐代姨又要啰唆了。」
                  奶妈只要得知国贵一回家马上跑去找辽一郎玩,就会大发脾气。就连每天接送国贵上下学的成田,也认为自己的儿子不
                  该跟少爷如此亲近。身为父亲的他都这么想了,更何况是其它人。
                  究竟身份有什么意义!?只因偶然出生在不同的家庭,就该一辈子背负这无理的地位差异吗?
                  喜欢看书的辽一郎比国贵早认识汉字,也擅长心算。国贵不懂得习题,常是辽一郎耐心教导才学会的。然而,他却打算
                  念完普通小学便不再升学。
                  如果真的喜欢念书,就该继续升学啊!国贵曾懊悔地对他这样说。但他却轻笑道『既然这样,就请国贵少爷连同我的份
                  一起念吧?』
                  自从他这么说后,之前从不关心成绩好坏的国贵开始奋发图强,在校成绩每每名列前茅。这么做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辽
                  一郎而已。
                  他想连同辽一郎的份一同努力,才会那么拚命念到第一名。
                  「对了,如果我发现有趣的书,再借回来给你看。你会看吧?」
                  「真的非常感谢你。」
                  当国贵说会从学校图书馆借书回来给他看时,辽一郎感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为了喜欢看书的辽一郎,国贵才想出这个好方法。
                  「对了,辽,今天要玩什么?」
                  「对不起……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我得把木材搬到主屋才行。」
                  小学下课后,辽一郎必须帮忙做家事,常常忙得没时间做别的是。
                  「什么嘛……真无聊!」
                  国贵不满地嘟嘴抗议,斜眼瞪着辽一郎。
                  「既然这样,你就去找学校同学玩啊。」
                  「辽真坏,明知那样一点都不好玩,还那样说!」
                  无论如何,国贵就是无法融入那个由贵族组成的小圈子。要是他的父亲冬贵能对社交热心点,国贵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问
                  题了。然而,现在抱怨这个根本无济于事。
                  清涧寺家不常与其它贵族往来,这使得国贵很难跟其它贵族子弟交朋友,但又无法亲近校内仅占三分之一的平民同学。
                  对国贵来说,学校一点都不有趣。所以,他才那么喜欢跟辽一郎玩。
                  「跟辽在一起比较好玩嘛。」
                  国贵睁大闪亮的双眼望向辽一郎,并笑着说:
                  「真希望能不用去上学,一直跟在你身边。」
                  天真诚挚的童言童语让辽一郎忍不住望向他。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可以说那种话。你要知道,有人想去上学却无法去。」
                  「对不起……」
                  看到国贵沮丧地垂下肩,辽一郎忍不住摇摇头。
                  尽管还是孩子,辽一郎却已晓得彼此之间存有一条永不可能消弭的身份鸿沟。
                  「——不,不需要太在意。对了,这送你。」
                  这就是辽一郎得用敬语跟国贵说话的原因。
                  辽一郎往前走了几步,从放在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支竹蜻蜓给国贵。那是他趁工作的空档,用小刀削制而成的。
                  「对了,你能答应我不要跑到院子深处吗?」
                  「为什么?」
                  老实说,他真的很不喜欢用这种生硬的语气跟国贵交谈,也会尽量撇除敬语配合说话,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有『国
                  贵是清涧寺家的少爷』这样根深柢固的观念。
                  「那里的树前阵子被雷劈断了。我昨天经过那里,衣服不小心被树枝钩破,还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所以你记得别去那
                  里玩,以免发生意外。」
                  「嗯,我知道了。」
                  他看向辽一郎的衣服,的确有个之前没看过的补丁。
                  目送辽一郎离开后,国贵便玩起竹蜻蜓。制作颇为精巧的竹蜻蜓,乘着风飞到好远的地方。
                  等一下,也要借弟弟和贵玩。玩了几次有些厌倦后,国贵不禁这样想。
                  「哇!」
                  突然一阵强风吹来,竹蜻蜓落在离地有些距离的树枝上。而且,正巧就在辽一郎说不可以靠近的那棵树。
                  「糟糕……」
                  怎么办?管家跟园艺师都交代过他千万不能爬树,但那是辽一郎特地做给自己的,要是弄丢了他一定会很难过。
                  「好!」
                  国贵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开始攀爬那棵树。
                  途中,枯枝钩破了制服,但国贵丝毫不在意,眼前最重要的是那支竹蜻蜓。
                  「呃……」
                  再一下下就好,差一点就可以拿到了。
                  脚下已没有可以踩踏的树枝,国贵只好拼命伸长细嫩的手臂。
                  「国贵少爷!」
                  回到这里的辽一郎看清楚国贵在做什么后,立刻大叫着冲到他身边。
                  「不可以这样,太危险了!」
                  「没关系啦。」
                  他转头望向辽一郎,笑着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树枝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下一秒国贵已经从树上掉了下来。
                  「啊!」
                  国贵攀爬的不巧是棵快要枯死的老树,根本无法支撑一个小孩子的重量。
                  「……危险!」
                  辽一郎急忙伸出手。
                  但是,国贵的体重远远超过他的手臂所能负荷。随着钝重的撞击声,国贵和辽一郎双双摔落地面。
                  「……国贵少爷!国贵少爷!」
                  在悲鸣似的叫声中,意识逐渐模糊的国贵缓缓闭上了眼睛。
                  「快来人啊!国贵少爷他……」
                  「辽……」
                  眼前一片红……是流血的关系吗?
                  ——到底是谁的血?
                  「国贵少爷……!」
                  慌张得嘴角扭曲的辽一郎,紧紧将国贵抱在怀里,还把自己的衣服撕成条状缠住他的头。
                  他从掌心湿黏的触感得知,国贵的后脑勺正在不停地出血。
                  「我现在就把你抱进屋里。」
                  「辽……好痛……」
                  他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刚刚坠地时一定撞到哪里,否则身体不会无力成这样。
                  「对不起,国贵少爷!真的很对不起!」
                  为什么辽一郎要跟我道歉?是我自己弄伤的,跟辽一郎没有关系啊!国贵虚弱地伸出手,辽一郎马上紧紧握住。或许是
                  沾满黏腻血液的关系,辽一郎的手摸起来好温暖。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国贵少爷!」
                  尽管后脑勺不停抽痛,但听到辽一郎答应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国贵却很高兴。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身边。以后,我拼了命都要守护你。」
                  接下来的事,国贵就不太记得了。
                  事后,攀爬枯树而受伤的国贵并未受到任何责备,但管家跟奶妈的怒气却没那么轻易平复。他们紧咬住『区区一个佣人
                  竟敢害尊贵的少爷受伤』,不准国贵再见辽一郎。
                  而原本就看不惯少爷跟平民要好的管家等人,更命成田将辽一郎寄放在亲戚家。
                  另一方面,他们更警告国贵,今后若再跟辽一郎见面,就立即开除成田。
                  我不能再给总是替家人着想的辽一郎制造麻烦了。没关系,就算我没办法去看他,他也绝对会来看我。虽说他被寄放在
                  亲戚家,但一定能轻易溜出来看我的。因为他已经答应我,这辈子都不离开我了!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来接我的。他一定会履行跟我的约定!
                  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
                  国贵不停地安慰自己,一天一天地等下去。
                  等了又等,长得几乎让人发狂的漫长时间已然过去。
                  最后国贵发现——根本不会有人来迎接自己。
                  再也看不到辽一郎那张开朗的笑脸了。
                  当一切事过境迁后,只留给幼小的国贵后脑勺那道伤疤,以及深深刻印在心里遭人背叛的痛。
                  辽一郎抛弃了他!
                  这对十多岁的孩子来说,是无比残酷的一件事,逼得国贵只能强迫自己忘掉那件事。
                  然后,到了今天。幼时不得不逼自己忘记的儿时同伴辽一郎,此刻就坐在身边。跨越了十多年的岁月后,他再度出现在
                  眼前。
                  或许是重逢的冲击过于强烈,国贵根本无心观戏,直到落幕前都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辽一郎顾虑似地叫了他。
                  「——国贵少爷,我送您回家吧?」
                  曾经那样苦苦等候的辽一郎,现在应该二十八、九岁了,十足成熟男人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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