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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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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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去。

楚明昭正觉手上工具越发趁手,忽感不对劲,抬头一看,瞧见四周含义各异的目光,心觉诧异,吃螃蟹有什么好看的。

侍立在裴玑一侧的何随眼睁睁看完楚明昭取蟹肉的整个过程,不由暗暗笑道,世子妃简直跟老爷子一样会吃蟹。

楚明昭并未按照蟹八件的一般用法先卸掉蟹腿,而是用腰圆锤和长柄斧掀开脐盖后拿签子剔蟹胸骨,最终取出的蟹肉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蔚为巧妙。亦且她的手法愈来愈快,将蟹肉全部取出亦不过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楚明昭正拿蟹肉往调好的酱料里蘸,忽闻外头一阵喧哗。她正自讶异,便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仔细一瞧,竟是柳韵。

柳韵一进来就冲楚明淑扑过来,切齿喊道:“你这小贱人!我几时得罪你了,你这般害我!”

楚明淑见状略低了头。

裴玑对柳韵的叫喊恍若未闻,只是低头慢条斯理地搅了搅碗里的银鱼莼菜羹。

蒋氏看见柳韵便蹙起了眉头,楚怀和也阴了脸。

楚圭示意两旁侍立的锦衣卫将柳韵拦下,旋道:“把她拖出去送回清宁宫,命宫人严加看管。”

柳韵扑跌在地,嘶声哭道:“陛下明鉴,那两个人偶真的不是媳妇放的,媳妇怎会想害娘娘跟殿下……是大公主跟人合谋的!是刘选侍,一定是刘选侍要害我!陛下莫要被……”

楚怀和霍然起身,将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掷,怒道:“你这毒妇给我住口!分明是你想诬陷刘选侍!”

楚圭瞥了楚怀和一眼,不耐地挥手命锦衣卫立等将人带下去。

柳韵被拖走时,死死地盯着楚明淑,尖啸道:“楚明淑,我将来化作厉鬼也不会饶过你跟安美人!”又看向楚怀和,森冷一笑,“还有刘选侍!你们都不得好死!”

何随垂着眼皮,心道化作厉鬼也没用,你到死也是个糊涂鬼,谁让你用木工厌胜咒世子妃死。

楚明昭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宋娇那桩事,忽然明白了柳韵这个靠山为何没出来为宋娇撑腰了,原来柳韵已经自身难保。

但楚明淑为何会掺和进来,她不是向来对这些纷争置身事外的么?

裴玑淡淡瞥了一眼几欲癫狂的柳韵,浅呷了口茶。

柳韵下意识地就会认为是备受楚怀和宠爱的刘选侍要陷害她,实则不光柳韵,即便多疑如楚圭也不会想到他头上。不会有人将楚明淑与他联系起来。

裴玑暗暗冷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厌胜自古徂今便是大忌,尤其皇室,一旦闹出厌胜之祸,绝无善了的。只是如今楚圭疲于应对藩王之事,无心旁顾,便暂且将柳韵这事按下了,想来只将她禁足。但恐怕捂得太严了,西苑这头的宫人内侍还不知晓此事,否则也不会让柳韵跑进来。

裴玑那日烧掉木偶后,交代何随寻个木匠,做两个披发相斗、心口各插一刀的木偶,背后刻上楚怀和跟蒋氏的生辰八字,然后暗中交于楚明淑,让楚明淑在七月七那日入宫乞巧时将木偶藏到柳韵的寝殿,再引楚怀和发现。

楚怀和母子一直都不待见柳韵,柳韵为人又并不机敏,此事一出母子两个势必要信上几分,何况柳韵必然会咬到刘选侍身上,楚怀和为保刘选侍便会将此事给柳韵坐实。

如此一来,柳韵百口莫辩,必死无疑。

筵席过半时,楚圭忽而挥手命内侍取酒来。

“朕观襄世子只是饮茶并不沾酒,”楚圭笑着示意内侍将托盘搁到裴玑跟前,“这是御酒房新制的内酒,名唤金盘露,世子不若略尝一二。”

何随一惊抬头。

楚明昭闻言停箸,抬眸看向裴玑。

裴玑望着内侍捧到面前的金螭虎双耳羽觞,面现难色,迟迟不动。

范循在旁冷笑,裴玑怕是疑心这酒被做了手脚。

楚圭等了片刻,见裴玑仍旧不接,出声道:“世子何故不饮?”

裴玑起身,敛襟施礼道:“承蒙宸意垂眷,臣惶恐拜谢,然臣实量浅,沾酒辄醉,唯恐失仪于驾前,还望陛下海涵。”

楚圭面上笑容愈深:“适逢佳节,自当助兴,少饮无妨,世子宽心便是。”

然而裴玑仍旧只是站着不动。

众人也与范循作一般想法,一时面面相觑,氛围沉肃。

裴琰担心楚圭恼了发难,暗里拉了拉裴玑的衣袍,低声催道:“快喝啊。”

楚明昭想起裴玑之前的诸般异常,忽然想,他不喝酒大概根本不是因为量浅,而是另有隐情。

他会不会根本不能喝酒?

楚圭等得有些不耐,放下脸来:“世子莫不是怕这酒有毒?”

他这话砸下来,大殿内便是一静、

楚明昭担忧地望着裴玑的侧影,攥了攥手,遽然起身对楚圭一礼,道:“三叔,侄女儿请求代世子饮。”

裴玑转眸看向楚明昭,眸光微动。

范循觉得楚明昭似乎太关心裴玑了,面露不豫。

楚圭心觉蹊跷,越发不允,只道这酒必须襄世子亲饮。

裴玑慢慢接过羽觞,手指屈了屈。

楚明昭看他一点点将酒液饮尽,急得手心直冒汗。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楚圭这才满意,笑着说起了近日朝臣再次上奏敷陈给襄王改易封地的事,继而转向裴玑:“襄世子思量了两月,如今以为如何?”

裴玑似有些站立不稳,片晌后道:“臣愿遵从陛下安排,亦会修书规劝父王。”

他这话一出,楚圭倒是愣了一下,他之前试探多少回了,裴玑始终都不肯松口,今日一张口就答应了?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楚明昭,缓缓一笑。

看来衽席睥睨之间言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楚圭一早便命锦衣卫跟羽林卫严阵以待,一旦裴玑仍旧只是拖延敷衍,他今日便走不了了,不曾想他竟一口应下了。不过楚圭也并不放心。

“那好,朕不日便派人去广宁交接兵权,待一切停当,世子跟六姐儿再同回广宁。”

这话里头,扣留人质的意味便十分明显了。

然而裴玑不假思索道:“但凭陛下做主。”

裴琰脸色不大好看。楚圭从始至终都只是征询裴玑,从没问过他,难道他不是襄王的儿子么?

楚明昭见裴玑身子有些晃悠,又听他答应得这样爽快,直担心他这是醉酒了。不过他们必定是不能等楚圭拿到兵权再回去的。

楚明昭忽然觉得,兴许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离京了。

筵席散后,桂魄已升。

先朝时,中秋祭月的习俗便十分盛行,而所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楚圭留了几个连襟在殿内应节赋诗,女眷们则一道前往殿外月台上祭月。

楚明昭心忧裴玑,祭月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待到祭月讫,楚明昭正要往殿内折返时,范循忽而自殿内出来,径直拦住她,轻笑道:“世子说自己量浅看来不是虚言,只是不知世子酒品如何。”

楚明昭一怔:“世子真的醉酒了?方才不是还好么?”

范循笑了一声:“许是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他都说了好一会儿胡话了,所幸陛下并不怪罪。”

楚明昭不知裴玑状况如何,急急绕过范循就要往殿内走,却被他伸臂挡住:“昭昭那么关心他作甚?”

楚明昭有些恼了,沉着脸道:“他是我丈夫,我关心他有什么不对么?”

范循冷笑道:“丈夫?你把他当丈夫,他可未见得把你当妻子,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楚明昭也冷笑道:“姐夫有这挑拨离间的工夫不如去跟五姐姐好好处,在我这里白费什么口舌!”

范循实质上为人也十分强势,若是换作旁人语气这么冲地与他说话,他早就恼了,但奈何眼前这人是楚明昭。

范循见楚明昭又要走,沉声道:“你真要跟他回广宁?”

楚明昭冷眼睥睨范循片刻,忽然很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对她下杀手。

☆、第45章

大殿内,裴琰看着将手臂搭在他脖子上直喊“媳妇”的弟弟,脸都要抽到一起了。

他从没见裴玑喝过酒,不想他酒量竟浅至此,还真是沾酒辄醉。

裴琰伸手往下拽裴玑的手臂,黑着脸道:“你媳妇在外头,去外头找去。”

哪知道裴玑醉酒之后力气竟出奇得大,他非但没能甩开他,反被他一把拽起来,险些因为措手不及而栽到地上。

裴玑闹着要裴琰给他唱歌,又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自己却歪歪扭扭站不稳,几度差点将裴琰带翻。裴琰满头冒汗,实在应付不来,喊了陆衡来帮忙。

两人将裴玑从一侧的殿门架出去,放到亭子里的石凳上。陆衡见裴玑老老实实地趴到了桌上,想着大约略睡一睡酒就醒了,看着无事,踅身回了大殿。

裴琰并不想守着个醉鬼,见弟弟似乎睡着了,整了整衣冠,甩袖走了。

楚明玥于祭月后在大殿左近转了一圈,觉着无趣,正要回殿内,正看到裴玑独自坐在凉亭中。

她眼珠子转了转,提步上前。将及近旁时,裴玑正好回过身来。

他今日穿了身金织蟠龙的赤色盘领窄袖袍,玉带皂靴,容色充盛,醇然醉色愈增风姿。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楚明玥自问眼光甚高,从前人都谓范循的容貌可冠绝满京,但在她看来仍旧不太称心意。眼下她却不得不感喟,她这小叔生得真是教人瞥之惊艳,见之不忘。

楚明玥见裴玑晃晃悠悠地不知道要去哪儿,忽而想起了什么,笑道:“小叔可是醉了?”

裴玑并不理会她,踉跄着从她身旁绕过。

楚明玥紧走几步挡在他面前,道:“小叔实与我说,你当初是真不想娶我?你到底为什么娶楚明昭?”

所谓酒后吐真言,目下正好套话。

她见裴玑不答话,讥讽一笑,忽而凑近,神色诡秘地小声道:“小叔选错人了。我告诉小叔一个秘密,这秘密我可从未对外人说起过——楚明昭虽然生得好,但是命不好,一生淹蹇,不得善终,小叔仔细将来被她带累了。”

裴玑摇摇晃晃地扶住一旁的湖山,嘴里喃喃道:“我媳妇呢……”

楚明玥脸色一阴,伸手要去扯他:“小叔还没答我……”她话未说完,就见裴玑往旁侧一躲避开她的手,继而顺势捡起地上一块卵石朝她砸过来。

楚明玥躲闪不及被他打个正着,当即恼道:“你打我作甚!”

“你自己说我还没打你,现在我打你了,你快让开,”裴玑摆摆手,大着舌头道,“好了我不与你说了,我要去找我媳妇了。”

楚明玥见他脑子似乎不大清明,忽地一笑,低声哄道:“我就是你媳妇。”

裴玑偏头看她一眼,倏地一捂胸口,作势要呕。

楚明玥吓得赶忙后退,正要再抬头,就忽觉肩膀一疼。

“我媳妇怎么会长你这个样子,”裴玑说话间又冲她砸去一把石块,“还有,不准说我媳妇坏话!”

楚明玥被他砸得浑身生疼,一时恼怒不已,正要出声喝止,就见他又举起了一块五尺见长的太湖石要冲她扔过来。

楚明玥瞪大眼,脸色一白。

那么大一块石头,真砸到身上,她不死也得残。

楚明玥吓得顾不上许多,惊呼着转身就跑。

楚明昭总觉得径直问范循这种问题有些与虎谋皮的意思,但她实在很想知道个中情由,毕竟除却一直认为她喜欢他以外,范循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楚明昭深吸口气,沉容道:“姐夫可还记得五……”

她一句话未完,就猛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楚明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紧跟着就看到楚明玥奔命一样往这边跑,后面跟着手托一块太湖石的裴玑。

楚明玥转头看到范循,忙忙大喊道:“表哥快拦着他!”

范循正发愁没机会向楚明昭表明他从前对楚明玥的好确实不过做戏,目下见此情景便不由一笑,闲谈似地对楚明昭道:“昭昭猜猜楚明玥这回怎么惹了世子?”

楚明玥见范循袖手旁观,慌得疾呼护卫。

楚明昭看得有些发懵,待到裴玑离得近了,她发现他面上泛着酒醉后的红晕,说话也打结。

他真的醉了?

裴玑猛然将太湖石往前一抛,正砸着楚明玥的腿,楚明玥立时往前一扑,跪倒在地,倒是正好面冲着楚明昭。

楚明昭怔愣间,裴玑已经疾步上前一把搂住她,笑着连声喊媳妇。

范循眼见着裴玑在他面前对楚明昭搂搂抱抱的,气得脸都绿了,当下就想上前扯开他,但见今这场合并不合适,他只能攥紧拳头姑且忍着。

楚明昭心中庆幸还好裴玑还认人。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我扶夫君去偏殿歇会儿吧?”

裴玑伏在她肩窝处低低应了一声。

范循阴着脸道:“酒醉的人身子沉得很,表妹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他扶回去?还是我来吧。”

楚明昭心知范循不过是想借机整裴玑,当即冷淡地道了不必,转而拉着裴玑的手让他搂住她的腰,低声引导着他将身子靠在她身上。往前迈步时虽则还是踉踉跄跄的,但终究是将人搀走了。

两人一入殿,裴琰跟陆衡便看得瞠目结舌,他们方才两个大男人扶得都费劲,楚明昭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居然就这么把这家伙搀回来了?

把裴玑安置到偏殿榻上后,楚明昭命人打来一盆温水,拿了干净汗巾揾湿了,细细给他擦脸擦手。

她的动作很轻,他安安静静地坐着,顺服地任由她动作,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脖子就转脖子。

他面上酡红未散,如白玉映红珊。楚明昭给他擦手时,只觉他十指修长、骨节匀称,宛若精雕细琢的巧工绝品。

楚明昭端视他时,他忽而抓着她的手,舌头打着结道:“你给我唱歌吧媳妇……你快说你唱不唱?你要是不给我唱,我就给你唱。”

楚明昭听闻很多人喝醉了都会又哭又笑,目下瞧着他这样子倒觉得算是轻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含笑逗他:“你给我唱什么?明月几时有么?”

裴玑直摇手道:“明玥几时有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明玥。好了好了,我来唱一首《落梅风》吧。”说着似乎又一时忘了词,敲了敲额头才唱起来,“新秋夜,微醉时,月明中倚栏……”

楚明昭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夫君快别唱了,这大晚上的,仔细把狼招来。”

“你就说我唱得好不好?”

楚明昭昧着良心鼓了几下掌:“好好好……”好像根本不在调上。

她忽然想寻个机会听听这词原本的调子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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