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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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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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移话题,明显是不愿多谈。定国公心如明镜,喟然叹道:“你有伤在身,不宜久站,快坐下吧。”
“世伯也坐。”
待两人坐定后,定国公板起脸道:“你和莞丫头闹什么别扭?为何陈庆拦着不让她进来?”陈庆是陈总管的名讳。
楚长歌略微一想便明白陈总管为何要拦着夏莞,心里一动:“世伯是来做说客的?”
“是啊。”定国公拈须一笑,“莞丫头一大早跑到我府上,说你们之间存在小小的误会,你不肯见她。她情急之下找老夫帮忙。”
误会?想起夏莞柔顺地躺在秦思放怀里,被他抱走的一幕,楚长歌胸口大恸,嘴里发苦。误会?真是莫大的讽刺。“世伯不要插手了,我会处理好的。”他默默开口。
“这叫什么话!”定国公一拍大腿,吹胡子瞪眼,“你对她避而不见,你们的误会就能解开吗?还是你不打算娶她了?圣旨都下了,你若毁昏,老夫的脸往哪搁?”
“世伯,”楚长歌倏地打断他,眉宇间多了一抹神采,却遮不住眼里的晦涩,“您多虑了,我怎么可能不娶她呢?”
在莫星看来,楚长歌之所以如此说是为了堵定国公的嘴,试想,一个心里只有其他男人,屡次伤透他心的女人,他还会再爱?还会再娶?定国公也有些怀疑,睨着他道:“此话当真?”
“当真。”楚长歌很自然地说出口,旋即轻笑,“就算不娶莞莞,世伯也不用担心丢脸,大不了我再娶你另外的女儿。”
“说什么浑话!”定国公笑骂,“老夫哪还有女儿嫁你!就这么一个,你若不要,老夫给莞丫头找一个更好的!”
楚长歌被他这番话刺激得气血翻涌,轻咳着,半晌才挤出话来,“我看谁敢要她!”
定国公故意拿话激他,眼见效果不错,乐呵呵地吩咐碧雪去把夏莞叫来。 
“这……”碧雪犹豫地看着楚长歌。“去吧。”他头也没抬,脸隐在逆光处,语声淡然,不辨喜怒。
碧雪一走,定国公随即站了起来,拍拍楚长歌的肩,语重心长地叮嘱:“和莞丫头好好谈谈,世伯看得出来你爱莞丫头爱到了骨子里,可别因一时之气而后悔终生。”楚长歌僵硬片刻,终于点头。
“哎呦,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定国公捶着肩膀捏着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莫星轰出去。
莫星起先还不愿,接触到楚长歌的眼神,默默退了出去。
垂幔拂动,一室寂寥。
楚长歌呆坐了会儿,按揉着发闷的胸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心口似乎传来怦怦的心跳声,急促而且猛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竟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
等了许久,竹露居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这脚步极轻极慢,明明只有数尺之遥,她却迟迟未进来,仿佛每踏出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不敢见他么?楚长歌敛了神色,勾起一抹讽笑,转念一想,她不敢见他却还是来了,唇角那抹讽笑渐渐淡化。
轻慢的脚步声止于门前,楚长歌故意不出声,耐心地等着。
夏莞驻足门外,思绪纷乱,对于他肯见她,她心里是有些欣慰的,但又怕真进去了,他一气之下把她轰出来。
她自认问心无愧,没有半点对他不起,可是他未必这样想。见不到他时想他,真要见到了,却有些胆怯。早晚要面对的,夏莞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室内正中摆着一架座屏,苏绣鹤衔瑞草图,一丝一线,极尽细致。
透过屏风上的丝帛,隐约可见他坐于榻上,身影如雾朦胧。
夏莞一脚踏出又慢慢收了回来,沉默了下,隔着屏风开口:“……你的伤不碍事吧?”
“死不了!”
这口气简直跟慕晨如出一辙,差别只在于一个厌他,一个自厌。夏莞受不了他这种口气,忍不住回嘴:“是死不了,否则也不会坐在那和我说话了!”“哦?”颇为自嘲的口吻,“你来这就是想看看我死了没?真可惜,让你失望了!”
夏莞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下更是懊恼无比。他受了伤,又憋着一口闷气,发发脾气是正常的,她就把他当成任性的孩子,顺着他好了。
这么一想,夏莞觉得情绪平静了许多,她吸吸鼻子,咬着唇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不要生气。”
楚长歌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这般的低声下气,心到底软了下来,沉吟着开口:“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你……”夏莞摸摸脸皮,觉得它厚了很多,于是鼓起勇气,很小声地问,“你也不希望我回来吗?”她一路走来,早已感觉到王府众人对她的敌视,要不是碍于定国公在场,她早就被人轰出去了。不过陈总管仍是拦着不让她见长歌,连碧雪和月白都劝她离开。
那一刻,夏莞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脸皮超级无敌厚。如果他也说一声不,她……
夏莞甩甩头,下了狠心,如果他敢说不,她一定把他摁在地上,强迫他说希望她留下来。
楚长歌却是不置可否,静默半晌才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夏莞涨红了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话刚溜到嘴边,陡见他淡定的侧影,最终改了口,“我本来就住这里。”其实她想说的是:你不要我了吗?
“哦?秦思放不要你了?无处可去了?所以才回来?”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语气好不讶异。夏莞蓦地僵住,这就是自取其辱,他的话犹如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心底,疼得她浑身抽搐。
夏莞狠狠咬住下唇,直到泛起血丝,迷乱的神智才稍微恢复一丝清明,透过屏风望去,他始终是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情绪受到波动的只有她,他却一副悠闲的模样,冷眼把她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夏莞气极冷笑,猝然扬手掀倒屏风,发出轰然巨响。
楚长歌只着素白中衣,侧身坐在榻上,侧脸轮廓分明,线条略显僵硬,脸颊透着一丝苍白,颧骨处微微发红。他垂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扬起眉梢,脸白如雪愈发衬得双瞳透亮:“跑到这撒泼来了。”
夏莞瞠大眼睛,几日不见,他更显消瘦,心一抽,气势顿时弱了一半。箭步冲到榻前,忽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会伤成这样?”他到底什么时候受的伤,她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夏莞颤抖地伸出手,楚长歌却避开,定定望她,目光灼灼:“这全是拜你所赐,明白么?”
夏莞陡然发现他说话一直很轻很慢,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以免情绪过于激动扯到伤口。不禁潸然泪下,语不成声:“我……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你……受了伤,却要……瞒我,楚珩说你是……旧伤复发,我才知道你原来就有伤在身,你却……瞒着我……”
楚长歌听她提起楚珩,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俊脸罩上一层寒霜,浑身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怒意。夏莞停了下来,吸吸鼻子:“怎么了?”
“楚珩……”唇间缓缓吐出两字,他强自压抑着胸腔内翻滚的怒火,却仍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夏莞见他手按在胸口,不由急道:“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我去叫大夫来。”
夏莞欲转身,手腕一紧已被他单手扣住,她回眸,只见他呼吸急促,双靥绯红,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墨黑的眸子爆发出熠熠神采,似要把人吞噬。
夏莞迷失在他的眼神中,忽地一股大力将她拉向床榻,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背抵上了柔软的裘褥,未及撑起身子,他已俯身逼近,宽阔的胸膛贴着她柔软的身子,起伏阵阵,滚烫的呼吸近在耳畔。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死缠烂打

夏莞只觉脸火辣辣地烫。扳过她的下巴,他吻上她干涩的唇,手掌插入她的发丝托起她的头。他口中尽是残留的药草味,发苦发涩。
唇上的刺痛令夏莞突然惊醒,不行,他有伤在身,怕挣扎会碰到他的伤口,夏莞偏过脸,试着开口,他的唇却又寻了过来。
夏莞浑身酥软,眼眸半睁,意乱情迷地去搂他的脖子,却无意碰到了他的额头,触手的滚烫吓得她立即缩回手,偏过脸一手堵上他凑来的嘴,喘息道:“你在发烧……”楚长歌却不理会,转首又去吻她的颈项。
夏莞咬着唇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起来……你在发烧!”她紧紧揪着衣襟,不再让他继续深入。
楚长歌抬起头,睁着赤红的双眼,胡乱地去扯。夏莞缩着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他失去耐心,不耐地低吼:“把手拿开!”
夏莞见他如此固执,不由怒了,转头冲外扬声喊道:“快来人啊!”
话音刚落,莫星冲了进来,急问道:“王爷怎么了?”待看清屋内状况,登时面红耳赤,急忙背过身。
夏莞没料到莫星手脚这么快,幸好有楚长歌给她挡着,也不至于太过尴尬。眼见莫星要出去,忙叫住他:“你家王爷发烧呢,快去叫大夫来。”
莫星肩膀微微抖了下,旋身出去。楚长歌撑起身体,领口大敞,面色潮红,额前飘下几绺黑发,即使脸白得像鬼,却依然俊美得令人心动。然而吐出的话来令人如置冰窖。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王府的当家主母了?”
夏莞全身一震,心里生起的几缕柔情荡然无存,望着他直直冷笑。
楚长歌陡然翻身,平躺于榻上,喘息着阖上双目。汗水顺着脸颊滑下,丝丝渗入两鬓。
夏莞坐起身,手指颤抖地整好衣襟,看了眼楚长歌平静的面容,心头涌上酸楚,逼回泪水,轻盈地下了榻。
“去哪?”楚长歌霍然睁开双眼。
夏莞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紧张,脑海灵光一闪,故做生气道:“回家!”
“你有家吗?” 
“定国公府难道不是我的家?”
楚长歌“哦”了一声,又闭上眼:“随便你。”
难道她方才看错了?他真的不留她?话已说出口收回不得,她是走还是留?夏莞犯难之际,莫星带着大夫走了进来,她忙让出道来。楚长歌徐徐坐起,伸出手来。大夫凝神搭脉,又望闻问切了一番,眉宇间的凝重稍退,“王爷身体恢复良好,老夫再配副药方辅之即可,只是王爷要保持心平气和,切忌大喜大怒,情绪起伏过大!”以免扯到伤处,导致伤情加重。” 
莫星拿一副“你是祸水”的眼神看她。夏莞满脸悔色,暗暗发誓,在他伤口没愈合之前,她再不惹他生气。
大夫谆谆告诫了一番才退下。莫星瞟了眼站得远远的夏莞,压低了声音道:“秦思放和慕晨已离开京都。”
楚长歌沉吟,秦思放和慕晨离开,她却留了下来……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跟他们走?莫非另有隐情?举眸望去,夏莞背贴着门框,慌乱无措地朝这边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有刹那间的交汇,楚长歌随即偏过了脸。
夏莞忍不住想笑,感觉他跟个孩子似的在闹别扭,恰巧绛衣端了重新熬好的药来,看到杵在门口的夏莞,轻声说了两字:“莫痕。”
夏莞立马反应过来,莫星还好些,虽然没给她好脸色,但不至于刀剑相向。莫痕则不同,他看似冷淡,实则内心偏激,想起自己两次差点死在他手上,背脊陡然生出一丝寒意。只是她为什么没看到莫痕?
楚长歌喝了药,合衣躺在榻上假寐起来。莫星抽起屏风摆好,阻隔了夏莞的视线。
看着他防贼似的举动,夏莞好气又好笑,屏风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以为把屏风竖起来就能挡住她?
“王爷,她……”屏风后莫星迟疑地开口。
楚长歌轻轻吐出两字,轻到只有两人可闻,“……随她!还有,不准任何人动她!”
莫星和绛衣退出去了,室内静得可怕,直到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夏莞揉揉站得酸麻的双腿,一拐一拐地绕过屏风,见他似乎睡熟了,咧嘴一笑,挨着榻沿坐下。
他没赶她走,她已经很欣慰了。微微倾身,额与额相贴,温度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吓人。夏莞松了口气,蹭了蹭他的脸,闷声笑了。
就这样呆了会儿,起身又去拉他的手,他的掌心结满薄茧,她缓缓地摩娑着,眼角看到他下颌抽动,不禁怀疑他在装睡。夏莞忽起顽心,用指甲去挠他的手心。他毫无所觉,沉沉闭着眼,呼吸绵长轻浅。
夏莞有些泄气,一一掰开他的手指,纤细的手指顺着他五指间的缝隙缓缓滑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地摇晃着,“你真的睡了?”
自然是无人回答她的。
“别装了!我就不信你睡得这么死!”
“……”
“真睡着了?”
“……”“你……”他睡容平和,唇角扬起,似乎美梦入眠。
夏莞看着就来气,陡见他发间一缕银白,带着几分恶意她狠狠拔掉,睡梦中的楚长歌皱了皱眉,转眼又睡得香甜。
夏莞吹掉那缕银丝,回头看着那睡得如死猪般的男人,肚子里酸水直冒:“你怎么可以睡得这么心安理得?就因为我对不起你,我害你受伤?所以你就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夏莞紧紧握着他的手,感觉手心温热的触感,眼框一红,悲喜交集:“可是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吹不好,睡不好,心心念念都是你。跑到王府来找你,你的属下却拦着不让我进,幸好有义父在……”
“那晚……思放和慕晨夜入王府,惊讶之余,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们是为我而来,我自然要送他们出去。王府太危险,他们又不熟悉王府地形,我本打算送他们出去之后再回来的。没想到……你却不肯听我解释……”
她歇了口气,“你是跟思放交手时导致……旧伤复发,是不是?后来,楚珩又……以我威胁你……”夏莞哽咽着说不下去,心里火烧似的疼,如巨石堆积在胸口压迫得她说不出话来,一阵阵热流自眼里流出,她伸手去抹,却只是徒劳,好半天才抽抽噎噎地问:“你醒了,是不是就不肯听我解释了?或许你早就醒了。”
楚长歌忽然哼了一声,夏莞大叫,“你醒了对不对?”
他痛苦地蹙起眉心,额角冒出冷汗,不断呓语着她听不懂的话。
夏莞心疼地为他拭去冷汗,轻轻地拍着他的肩抚慰。他忽而安静下来,兀自沉睡,却仍皱着眉。
夏莞低首去吻他眉心,细碎的吻落下,楚长歌轻哼了声,眉宇舒展开来。楚长歌睡得极沉,夏莞默默陪了他会儿,屋里一片死寂她忽然感到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便跑到外面透透气。
穿过曲桥,迎面一阵凉爽的风吹来。夏莞有些冷,更多的是清醒,脸上的温度也降低了许多。
绿竹水榭依如往昔,四角飞檐,清新古朴,淡雅中透着精致,远处苍穹无垠,那一片片澄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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