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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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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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洛阳吗?

言庆默默的重新从茶釜中分出一碗茶汤,摆放在郑世安跟前。

对于这个半途收养的孙子,郑世安非常满意。但有时候还是感觉,言庆的性子太过沉冷,不想同龄的小孩子。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好像和同龄人交谈。

当然了,言庆只是听众,很少发言。

见言庆露出惊奇之色,郑世安忍不住笑了。

但笑容旋即消失,他轻声道:“今天老爷告诉我,二老爷要回来了!”

二老爷?

郑言庆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事实上在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在安远堂,还有一个二老爷的存在。

至于这位二老爷的来历,却要从郑大仕的祖先说起。

郑大仕的祖先,是荥阳郑氏七房中,第六房郑连山的后代。连山以骁勇而闻名天下,长孙郑先护也是当时闻人。郑先护的儿子郑伟,在北魏时投降了梁朝,而后在魏末回还。北魏分裂,郑伟起兵响应西魏,郑氏族人纷纷跟随,其中有族人郑顶和郑荣业两人,祖上本是连山的奴仆,因功勋而被纳入族谱,成为郑氏族人。

郑荣业后来战死,而郑伟则功成名就。

得授大将军衔,江陵防主,都督十五州军事。那时候,也正是连山安远堂一房最为兴盛之时。郑顶也因功而被封为卫尉少卿,死后还被赠官仪同三司。

郑世安口中的二老爷,就是郑顶的儿子,郑常在安远堂也算实权派人物,由于跟随了隋皇子杨谅,所以长年不在家中。郑言庆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却没有见过郑常。乍闻郑常要回来,言庆倒也不觉得奇怪。

人家回自己的家,又能有什么古怪?

“老爷说,二老爷好像在太原恶了汉王,被罢了官职。

他担心二老爷心情不好,所以准备让二老爷接管安远堂的事情……”

言庆明白了!

郑世安是因为要交出手中的权力,所以感觉不高兴。想想也正常,自改元以来,郑世安就把持着安远堂大小事宜,虽有郑仁基和崔家小姐,但实际上却仅在一人之下。一下子把手中大权交出去,心里肯定不舒服。而他,又无法反对郑大仕。

做人奴才,最可悲的恐怕就是这种无法掌控住命运的感觉吧。

“老爷还说,大公子年后有可能会出任洛阳东曹掾,所以想要我过去帮衬一下。”

大公子自然是指郑仁基。

郑言庆疑惑的问道:“大公子不是在长安吗?怎么好端端要取洛阳当官?

这洛阳曹掾,又是什么职务?是升了,还是降了?爷爷您要是去了洛阳,我该怎么办?”

郑世安微微一笑,“大公子自然是升官了。

洛阳属河南尹,东曹掾一职也比其他地方的职务高一等,属从五品。大公子不到五年,就从从八品的通事舍人做到如今的从五品,可算是前程远大……至于你,老爷之所以让我去洛阳帮助大公子,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我?”

言庆有些诧异。

他来郑家五年,并没有和郑大仕有太多接触。只是这前几个月,郑大仕突然让他去煎了几次茶,而且每次煎茶时,郑大仕不是看书,就是闭目养神,没和言庆说过一句话。

怎么和自己有关?

“小少爷渐渐大了,这几年随着大公子奔走,也没个安生。

等过了年,大公子在洛阳安顿下来,也该给小少爷请先生了。老爷想给小少爷找个伴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你最合适。再者说,少夫人有了身子,也要照顾。”

怪不得早两个月,郑大仕让自己去煎茶。

原来不单单是为了喝茶,其实也是一种考量。

“那徐妈和朵朵呢?”

“这个……老爷的意思,是让她们留在祖宅。”

言庆一听,有点急了,“那怎么可以?朵朵不过去,谁又指点我降龙功呢?”

郑世安又笑了,“你放心,我和老爷说过了,到时候会带徐妈她们一起走……只是到了洛阳,她们只能在外宅呆着,不可以去内宅做事。言庆,你那降龙功练得如何了?”

“哦,马马虎虎!”

“可不要马马虎虎……还有,到了洛阳之后,可别在大公子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郑世安品了一会儿茶,和郑言庆说了一会儿话,觉得心情舒缓了许多。

祖孙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徐妈那边也做好了饭菜。

“言庆,这件事先不要和任何人讲,包括徐妈和朵朵在内。二老爷大概再有十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和他交接完毕后,咱们就准备动身……不过也真奇怪,汉王年初上表要加强太原的防务时,二老爷还来信说,他在汉王那边,做的很愉快。”

郑世安起身的时候,轻声嘀咕了一句。

可正是这一句话,却让言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郑常这次回来,会不会另有目的?

第六章山雨欲来(修改版)

郑言庆没见过郑常,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郑常。文字版首发身在安远堂,他必须要留意每一个人。特别是安远堂的那些大人物们,更要琢磨一下。前世近二十年的仕途生涯,让他养成了处处留心的习惯。他如今只是一个贱口奴仆,性命几乎是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不察言观色,定会大难临头。

好在他只是个小孩子,安远堂的人在说话时,也不会刻意避开言庆。

根据从别人口中了解的状况,郑常的性子和郑大士不太一样。郑大士性情豪爽,虽谨慎小心,但却不会拘泥于细节。而郑常则是心思细密,不会轻易表于眼色。

也就是说,郑常这个人有点阴。

几个月前还说自己前程远大,突然间却丢了官职。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言庆未必会在意。但郑常不一样,他是安远堂的二号人物,地位非同小可。至少在目前来说,言庆的命运和安远堂联系在一起,所以不得不多加留意。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件事当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吃罢了晚饭,郑世安就睡了。

毕竟年纪不小,加之事务繁杂,心情有不愉快,难免生出疲乏。

而郑言庆则坐在天井中,抬头看着闪烁的星辰,心里面却在思索着郑常的事情。

“言庆,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徐妈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半袖坎肩,给言庆穿上。然后,她温言道:“言庆,你似乎有心事?”

“徐妈,二老爷要回来了!”

徐妈看郑言庆的目光,总是温和慈祥,好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言庆隐约知道,徐妈还有一个儿子,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但如今却下落不明。

徐妈说:“这件事我听说了,二老爷在太原不得意,回来也很正常啊。”

“可我总觉得有古怪。”

“古怪?”

徐妈忍不住笑了,揉着言庆的小脑袋瓜子说:“你才多大年纪,知道什么叫古怪吗?”

“我……”

郑言庆忍不住心里苦笑。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如今才五岁大,硬是要做成熟状,只会让人觉得奇怪。这也使得言庆无法畅快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些事情如果说出来,反而会适得其反。

可不说,又如鲠在喉。

“徐妈,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二老爷早几个月的时候,还向家里报信,说他在太原过的很好,怎么突然就被罢了官职?”

徐妈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看了言庆一眼。

“古人说,伴君如伴虎。

这帝王家的心性,岂能容我等这种小民猜测?说不定是二老爷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所以被罢了官职。这原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你这小脑瓜子里,乱想什么?”

徐妈说着,站起身来。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别胡思乱想。

这眼看着再过几个月,就是新年了……不过也是,听人说二老爷有六七年没回来过了。”

新年,新年!

郑世安说新年过后要取洛阳,徐妈也提到了新年。

言庆突然想起来,这已经是仁寿三年了。再过一年,隋文帝似乎就要驾崩,隋炀帝登基。

汉王杨谅,隋文帝驾崩,隋炀帝登基……

当这三个人串联起来之后,郑言庆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

记得隋炀帝登基的时候,汉王杨谅造反作乱,但很快就被杨广镇压下去。杨谅是行军元帅,并州总管,手握北方精兵,实力雄厚。论军功,他不比杨广逊色;论声望,他也不见得比杨广差。太子杨勇被废,恐怕也会让杨谅感觉到一丝恐惧吧。

所以,在年初时,杨谅上谏隋文帝说:“突厥方强,立即让太原为重镇,宜修武备。”

郑世安还在私下里说:“这一下汉王可算是掌握了并州精锐。”

言庆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也没有往坏处去想。

可如今,郑常的回归,已对他产生出了影响,让他不得不去认真的对待这个问题。

如果郑常别有用心,很可能会给安远堂,带来灭顶之灾。

一时间,言庆似乎已明白了郑常此次回来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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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准确的说,应该是荥州。

是中原腹地的一个重镇,有着极为久远的历史。

历经沧海桑田,风云变幻。荥阳一方面接受战火的洗礼,另一方面又在战火中成长。

逐渐的,它已经成为雒阳的东部屏障,与大梁、洛阳一起,雄立于中原大地。

郑常如期回归!

言庆对此,也无力阻挠。

郑常抵达荥阳的那一天,他随着郑家上上下下,在门外迎接。

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在安远堂门口停下。一箱箱的物品从车上搬下来,让郑言庆暗自心惊。

这哪像是一个落魄而归的人,分明是衣锦还乡嘛!

郑常年过四旬,生的相貌堂堂,体态略显瘦削。颌下三缕黑须,一袭青衫,外罩一件锦袍,尽显卓尔不群的气质。与郑大士略显老态的姿容相比,这郑常更有朝气。

在郑常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文一武,一胖一瘦。

胖的是文士打扮,脸上总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令人心生好感;而瘦的劲装男子,瘦的精壮,个头不算太高,但却给人一种强壮的力感。郑大士和郑常在门口寒暄,而后挽着手,一同走进安远堂的大门。可当那瘦子从言庆身边走过的时候,言庆心里一颤,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强横的威压。

这种威压,是由于气血强壮而产生的力量。

所谓气血壮,而威严生,并非没有道理。

试想一个气血衰竭的人,又怎可能令人感觉压力?

当一个老人和一个壮年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壮年人所产生的压迫感,远非老人可比。

究其原因,正在这气血二字。

而那精瘦武士在走过去的一刹那,看了言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

想来,他也觉察到言庆体内的气血波动,但看言庆的打扮,却是小厮装束,故而产生疑惑。不过再一想,安远堂郑氏就是以武立下门庭,家中小厮习武,倒也说得过去……世家大族,哪个不培养些心腹之人,传授功法,并不算稀奇之事。

不过一般来说,非嫡传族人,最多也就是传授个筑基的功法。

言庆如今正好在筑基阶段,所以武士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把言庆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一眼,已足以让言庆感觉心惊肉跳。

好锐利的眼神!

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一样,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吗?

言庆心中暗自感叹,但脸上却表现的很平静,他装作无事,看仆人们从马车上把箱子卸下来,一个一个的往里面送。加起来,少说有百十个大木箱。从仆人们的步履来看,这些箱子里的物件,可不轻松啊。

“骏景大哥,我帮你吧。”

言庆对一个熟悉的仆人说道。

“言庆啊,你别添乱了……这箱子挺沉的,你搬不动。

万一砸伤了的话,老管家肯定要责怪我。去旁边呆着吧,这边有我们就足够了。

“骏景哥,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这么沉重?”

骏景看四周没人注意,轻声道:“刚才在内宅散了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上好的蜀锦,还有金子。我估计啊,二老爷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罢了官……你可别告诉别人。”

一个被罢免了官职的人,居然有这么多的财货?

隋朝时,市面上通用的货币是一种称之为隋两铢的铜钱,但大都是用以世面流通。

除此之外,更多是以金帛来计算。

如果这一百多个箱子里,全都是黄金和锦帛的话,那又该有多少?

郑常可是给赶回来的啊!

就算汉王杨谅大方,怕也不会容许他带着这么多的财货回来。还有,随行的那两个人,似乎也不简单。一个堂堂高手,居然会给一个犯官做随从?言庆无法相信。

至于那胖子,看上去是很和善。

但言庆总觉得,那双三角眼中,闪烁着阴沉的神采。

安远堂,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七章小看了古人

出乎郑言庆的意料,郑常在回来之后,并没有表现的太活跃。

他也没有急于接手郑家的事物,大部分时间都陪着郑大仕说话聊天,偶尔出去,也是早早的回来,甚至不怎么和外人接触。这倒也符合了他眼下的情况,待罪之身,罢官而回,又怎可能有好心情,整日和别人说唱应和?那才真的不正常。

可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却找不到郑常的破绽,言庆心里有些着急。

已经入冬了,还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再过些时候就是新年了,言庆就要随郑世安前往洛阳。

言庆希望,能够在去洛阳之前,找合适的时机来提醒郑大仕。

要知道,站错队伍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特别是在古时候,动辄满门抄斩,即便是世家大族,也难幸免……

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在开皇二十年时,太子杨勇被废之后,太子舍人崔君绰受到牵连,险些丢了性命。如果不是因为崔君绰娶了个宗室老婆,难保不是人头落地。

可即便是这样,也被没收家产,赶回荥阳老家。

崔君绰是清河崔氏郑州房的族人,同样有着深厚的世族背景,而且还是宗室,也落得如此下场。崔君绰回荥阳的时候,郑世安曾奉命前去拜见过一次,言庆也跟随去了。据郑世安说,崔君绰家中的田产充公,奴仆贩卖,只能靠族人的救济为生。

有崔家的这个例子,言庆可是很担心。

万一郑常惹出事端,连累了郑家也就罢了,弄不好连他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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