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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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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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她很少离开郑世安的住所,待人接物也很小心,从不和别人争抢什么风头。要说起来,徐妈长的挺清秀,但她从不打扮,反而有意无意的掩饰她的容貌。

崔家小姐过门之后,还带过来了两个通房丫鬟。

久而久之,郑仁基甚至忘记了徐妈的存在。当年的那点小心思,也随之烟消云散。

所以,郑言庆觉得,今天朵朵主动来找他,恐怕是瞒着徐妈。

按照她的说法,她已完成了筑基,需要足够的条件,来突破瓶颈,早日进入炼气的阶段。虽然郑言庆不了解朵朵说的合适年龄究竟是多大,但想来已快要临近。

否则,朵朵怎可能找上自己?

郑世安是安远堂的大管家,手中掌握着财政大权。

安远堂一应收入支出,按道理应该是由郑大士和郑仁基掌控,亦或者由崔家小姐来接手。但郑大士对郑世安极为信任,而郑仁基在和崔家小姐成亲之后,变得官路亨通,竟然攀上内史令杨素的路子,官拜内史府法曹参军,从六品的职务。

如此一来,郑仁基更无暇打理家务。

崔家小姐的性子柔顺,也镇不住府内的那些家伙。郑大士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由郑世安打理。如果没有特殊的缘故,郑大士也不过问,读书养气,乐得逍遥。

郑言庆猜测,朵朵恐怕是看中了郑世安手上的权力。

借口让郑言庆习武,以赚取好处,来尽快突破她目前的瓶颈。不过才七八岁的小丫头,居然能有这样的心计,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倒是让郑言庆心里颇为吃惊。

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毕竟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

“你要习武?”

当晚,郑言庆向郑世安提出了习武的请求。

毕竟他要习武,要筑基,就必须要有郑世安的支持。否则,他又如何支付如此庞大的费用?

言庆说:“爷爷,我见朵朵姐姐练武,非常有趣,所以想跟她学。”

朵朵习武的事情,郑世安也不是不清楚。

郑大士的祖先郑连山,当年就是以雄武而闻名。安远堂口有一块石碑,据说是郑连山当年所立,上面刻着:武德有七,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和众、丰财。

这句话是出自《左传-宣公十二年》里,里面所说的‘武’,不仅仅单指武术,还包括了军事谋略等各个方面。总体而言,在隋唐时期,武术和军事可通称为‘武’。

郑大士本身也精于骑射,弓马娴熟。

郑世安虽算不上什么高手,却也有两膀子力气,年轻时更打过仗,杀过人,眼光还是有的。开皇以来,虽然天下大治,但隋文帝杨坚也是个好战之人,两晋南北朝流传下来的尚武之风,依然很浓郁。不仅世家子弟练武,寻常人家也会把式。

不过,普通人家的把式,和世家子弟的习武,并不相同。

那需要有一个系统的功夫和练习,一般人家很难掌握。即便郑世安在安远堂地位不低,可终究还是一个奴仆贱口出身,郑家流传下来的功法,不可能传授给他。

所以,郑世安虽然知道朵朵习武,但却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灰白的眉毛微微一蹙,郑世安陷入沉思。

“言庆,朵朵有没有告诉你,要教给你什么功法?”

“好像是降龙功。”

郑世安没听说过这种功法,但却肯定了一点,朵朵的出身,恐怕不会太差了!

自北周伐齐,隋文南征以来,落魄的大户人家比比皆是,倒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

如果朵朵出身大户人家,那懂得功法,倒也正常。

事实上,郑大士也看得出徐妈母女出身不俗,把她们安排给郑世安,也有让郑世安监视的意思。原本以为,能从这功法中找出一些端倪来,现在看来,恐怕不容易。

不过,也没什么了不得!

郑世安心里暗自冷笑:只要在这安远堂里,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同时,他也确实希望郑言庆能有防身之技,将来说不定还能靠着一身武艺,在郑家换得一席之地呢。郑世安是奴仆,却不代表他也愿意子孙一辈子伺候别人。他五代为郑家效力,从内心深处,对郑家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自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郑家立足。这很难,但也并非不可能。世家大族,同样需要新鲜血液。

郑世安的母亲,就是郑家庶出旁支。

若非他失去了生育能力,说不定现在已经列入郑家族谱之中。他这辈子没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寄希望于郑言庆。说不定将来,郑言庆真的能实现他的这个愿望。

郑世安三思之后,沉声道:“言庆,你若是真想习武,那就要好好练,切莫半途而废。

其他事情,不必操心,不过有一件事,你还需牢记。不管朵朵送给你什么丹方,都必须先让我过目。这些东西,将来可能有大用处……别问为什么,你记下就是。”

郑世安,开始为以后考虑。

言庆不清楚他的想法,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就这样,郑言庆的生活里,除了原先的写写画画之外,又多了一件事情。

他前世就好书法,也临摹过许多帖子。虽说重生后换了一副身体,但底子犹在。

但纸笔昂贵,非普通人家能拥有。

即便郑世安打理安远堂的财货,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贪墨。

于是,言庆就效仿古人,用树枝在沙地上练字。先把基础打好,日后再以纸笔书写,当水到渠成。不过习武之后,练字的时间就随之缩短,早晚习武,日中练字。

时间一天天流逝,冬去春来,转眼两载。

郑言庆在不知不觉间,已渡过了五载春秋……

按照古法计算,郑言庆七岁了。

和同龄人相比较,言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出众之处。不过在大人的眼里,他还是有些古怪。比如说,他不会和其他的孩子玩耍,也很少惹是生非,性子沉静的,好像一个小大人似地,非常懂事。以至于许多人都说,郑世安有一个好孙子。

但对言庆而言,两年的时间,让他对这个时代,又增加了很多了解。

就比如搏击之术,古人创造搏击之法,是为了在天地之间,寻求生存之道。古人所面临的生存环境险恶,为了裹腹,要不断和猛兽战斗。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技击之法,到后来,又融合各家思想以及养生之道,而创造出独特的战斗手段。

与言庆前世见到的那种所谓的套路武术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两晋时期,又有陆静修揉合炼气术,最终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这才流传到今日。

朵朵教给言庆的降龙功,是一种强大气血的功法。

以气血养神蓄精,是降龙功的根本。按照古代养生学的说法,人在七八岁时,齿发更生,气血初成。降龙功就是要激发潜能,强壮气血运行,从而使血脉旺盛。

等到七八岁时,则气血远胜常人,精气神三宝更盛。

朵朵在一年之前,借助丹药之力,成功激发气血,得以凝气壮骨,进境一日千里。

言庆则依旧处于打基础的阶段。

按照朵朵的说法,言庆如今年龄还小,过早激发气血,会使身体产生不良的反应。

所以,即便郑言庆已熟练降龙功,却始终不曾突破。

言庆自己也不着急,他练武本就是兴趣使然,能有成就当然最好。若是不成,能强壮筋骨就行。郑言庆自己不着急,朵朵更不会逼迫他。本来教给郑言庆降龙功,就是为了换取辅助的药品。言庆越是不在意,朵朵就越是开心。因为每次开出的丹方,有一大部分都成全了朵朵,她又何必去操心言庆的进度,白费心思?

“朵朵,你上次说,非士不可以用槊,又是什么意思?”

练功之余,言庆总喜欢拉着朵朵聊天,以增强见闻。

朵朵解释道:“这个‘士’,有两层含义。槊,是马上兵器,威力宏大,但极难用好。《马槊谱序》里说:马槊之用,虽非古法,近代相传,稍以成艺。想要使一手好槊,有很多讲求。一方面,要达到化神易筋的水准,才能够把槊施展起来。

另一方面,用槊、避槊皆有秘术,为各家所传,不为外人所知。

故而,又有出身的讲究……总之,马槊威力宏大,却很难练成。你要是想学槊,除非特殊机缘,否则难以精擅。小秀才,我劝你还是死了学槊的心,好好练功吧。”

马槊谱,是梁朝简文帝萧纲所著,记述了各种马槊的使用方法。

但这本书大都由门阀世族掌控,一般人根本无法碰触。不知道安远堂里,是否藏有此书?

言庆知道,郑大士可能藏有这部《马槊谱》,但恐怕不容易找到。

他也不是非要学槊,只是朵朵说话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轻蔑和嘲讽,让他很不舒服。

朵朵那意思分明是嘲笑他,一个贱口出身的家伙,也想学槊?

好在郑言庆养气的功夫不差,虽然被朵朵嘲讽了一句,却没有表露在脸上。好歹他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人,有必要和一个小丫头斗气吗?不过心里,还是有了别样的打算。

贱口,就是贱户的意思。

郑言庆知道,这是个讲求出身的年代,如果身上总挂着一个贱口出身的名头,终归会被人轻视。要想引起李世民的注意,就必须做出些事情,最少也要摆脱贱口之名。

可更改户籍,并不容易。

且不说官府中的手续会如何繁琐,如果让人知道他想抬籍,郑家这一关就不好过。

要有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事件才可以!

郑言庆一想到这些,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朵朵起身,“我要去洗衣服了……小秀才,你也不要想太多,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别看朵朵平时挺冷淡,说话也有些尖酸刻薄,但其实心地不错。

想是觉得刚才说的重了,所以开口安慰。

郑言庆笑了笑,也站起来道:“那我去煎茶,爷爷快回来了,正好能为他解乏。”

第五章安远堂二爷(下)

朵朵起身,“我要去洗衣服了……小秀才,你也不要想太多,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别看朵朵平时挺冷淡,说话也有些尖酸刻薄,但其实心地不错。

想是觉得刚才说的重了,所以开口安慰。

郑言庆笑了笑,也站起来道:“那我去煎茶,爷爷快回来了,正好能为他解乏。”

郑世安喜欢饮茶,但饮茶的方法,和后世不太相同。

言庆前世也好饮茶,不过大都是用沸水沏泡。而隋朝人饮茶,则是以煎茶为主。

在言庆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煎茶的方法。

如今茶艺已磨练的非常精湛,不仅郑世安喜欢,就连郑大仕有时也会让他去煎茶。

在中堂廊下搬出一个小火炉,很快就生出了火。

趁着调整炉火温度的工夫,郑言庆用茶碾子把昨日烘干的茶饼碾碎成均匀的细末。可不要小看这碾茶的功夫,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还要讲求均匀的力道。茶末必须受力均匀,才能保持其中的味道。想当初,言庆学习碾茶,就足足用了三个月。

当言庆把茶釜放在火炉上烧水的时候,郑世安回来了。

他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胖乎乎的脸上,脸色阴郁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爷爷,您今天回来的很早啊!”

郑言庆连忙站起来问安。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五年,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份。

装孙子呗!

从一开始感觉别扭,到现在习以为常,郑言庆也不会感觉尴尬。

郑世安强作笑脸,“言庆,别忙和了,爷爷今天不渴。”

言庆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郑世安心事重重。

他连忙走下屋廊,上前拉着郑世安的手说:“爷爷,卖水的老王送水时说,在环翠峪找到一眼乳泉。我让徐妈留下了两桶,准备给爷爷煎一碗百寿汤……爷爷,来坐嘛。”

隋人饮茶,对炭火和水,极为讲究。

此时,茶圣陆羽还未出生,这天下好水也未评定。可会饮茶,擅饮茶的人,还是把水分出了一些品级。其中山水最优,江水次之,井水最差。而山水之中,尤以乳泉和缓流最好。富贵人家饮用茶水的时候,多以山水烹制,由此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行业:卖水人。

荥阳附近,尤以环翠峪山水最好。

而乳泉难寻,有时候一眼乳泉,价值千金。

郑大仕喜欢喝茶,连带着郑世安也对此有了讲究。每日劳碌后,回家喝一碗言庆烹制的茶汤,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郑言庆所说的百寿汤,正是茶汤的一种。

拉着言庆的小手,郑世安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了许多。

他撩衣在门廊上坐下,看着郑言庆煮水。

当茶釜水面出现鱼眼般的气泡时,郑言庆撮了一把盐,投入茶釜之中。在茶道上,这叫做一沸。盐的多少,直接会影响到茶汤的滋味,所以一沸时,颇有讲究。

“爷爷,您好像很累?”

郑世安靠在廊柱上,听言庆询问,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还好,倒也算不得累。”

“爷爷,今天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哦?”

“我见爷爷心情不好……徐妈说,心情要是不好的时候,最好找人说说话,能排解烦恼呢。”

郑言庆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天真问道。

“烦恼?”

郑世安忍不住笑道:“你才多大一点,说了又有什么用处……盯着火,要二沸了!”

“哦!”

言庆不再询问,目光凝视茶釜。

可郑世安这一笑过后,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

茶釜中的水,出现涌泉般的连珠时,言庆舀出一勺水备用,然后拿起竹夹在水中旋搅,并将茶末投注于漩涡中心。刹那间,水沫充盈,在茶釜上流过,发出嗞嗞声响,院子里登时弥漫着一股浓浓茶香,令郑世安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心情更加舒缓。

“言庆!”

“恩?”

茶釜中,茶水沸腾,泡沫飞溅。

郑言庆把先前舀出来的备用水,缓缓浇入茶釜止沸,旋即就见釜中吐出汤花,香气怡人。

“你觉得洛阳如何?”

郑世安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郑言庆吃了一惊。

他正在分汤,手一抖,分出的汤花立刻散开。要知道,这汤花也是烹茶的精华所在,很有讲求。若汤花散开,就等于这一釜茶可能毁了。好在,茶釜已经离开了火炉,郑言庆也只是在分汤时,才打散了汤花。饶是如此,他心里仍觉奇怪。

要去洛阳吗?

言庆默默的重新从茶釜中分出一碗茶汤,摆放在郑世安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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