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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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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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孙思邈见过礼后,他向杜如晦拱手道:“杜公子,久闻大名。”

杜如晦却眉头微微一蹙,冷声道:“如晦不过一介书生,至今白身,并无功名在身,郑管家又从何听过我的名字?”

很明显,杜如晦也觉察到了刚才郑世安的轻视,心中略有不满。

与后世房谋杜断的杜如晦相比,此时的杜如晦,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全无后来的老辣果决。郑世安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尴尬。他本是一句客套话,若不是看在言庆的面子上,也未必会理财杜如晦。哪知道,这杜如晦竟然如此狂傲。

郑言庆见爷爷有些抹不开脸,连忙开口道:“我家大公子曾在书信中提起过杜先生,说先生好读经史,将来一定前程远大。”

“郑大公子,竟也知我?”

杜如晦一怔,脸上的冷意随即消散了不少。

郑仁基虽然并非特别出名,但身为郑家族人,而且是安远堂郑氏的嫡传,身份自然不同寻常。杜如晦虽然有些骄傲,可听说郑仁基称赞过他,也不禁有些自得。

郑世安,则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郑言庆。

大公子何时夸奖过这个小子?

只是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郑言庆所言不虚。

郑言庆则说:“杜先生可认识颜师古,颜先生?”

“你是说颜籀(音zhou,四声)颜大哥吗?”

颜籀,是颜师古的字,比杜如晦大四岁。郑言庆松了一口气,只要你们认识就好。

“颜先生年后要随我家大公子到洛阳,曾提起过杜先生。

他杜先生对经史之学甚有研究,而且颇有见解。所以大公子对先生,也非常仰慕。”

“哦,颜大哥真如此说吗?”

杜如晦笑意更浓,“如晦虽略通经史,但若论大家,还要首推郑氏。惭愧,杜某苦读十年,却身无功名。空学经纶,不过一介腐儒,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杜如晦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吧。

言庆则说:“学经史,怎能称腐儒?殊不知,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杜先生又何必妄自菲薄,即便如今没有声名,日后也定成大家。”

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这原本是出自唐太宗李世民之口,却不想言庆竟提前说了出来。

杜如晦闻听,眼睛不禁一亮。

“小兄弟说的好,以史为鉴,可知兴替。”

他抬起头,向郑世安看去,“郑管家,敢问这位小兄弟……”

郑世安说:“这是我的孙儿!”

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心里面却有些奇怪,言庆对这酸秀才啰唆个什么?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倒也真的是颇有内涵。嘿嘿,他,可是我郑世安的孙儿呢!

不仅是杜如晦开始感兴趣,连带着张仲坚和孙思邈,看郑言庆的眼光也有些不同。

一个小娃娃,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不简单,不简单!

第十一章我心似君心(续一)第一更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双方的气氛变得活络起来。

郑世安邀请张仲坚等人到营地里喝酒,张仲坚孙思邈和杜如晦三人,倒也不客气。

大家开怀畅饮,直到深夜。

张仲坚等人告辞离去,郑世安则走进车内,推醒了已经睡着的郑言庆。

“爷爷,干什么啊!”

“言庆,你今天和那杜如晦说的话……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说瞎话呢?大公子何时提起过他,你连颜师古先生的面都没有见过,又怎知颜先生的评价?”

迷迷糊糊,郑言庆轻声道了一句:“莫欺少年穷,他今日落魄,焉知明日不飞黄腾达?”

“啊?”

郑世安一怔,没有再追问下去。

言庆匍匐在他的腿上,沉沉熟睡。可是郑世安却心潮澎湃,看着言庆,目光复杂。

莫欺少年穷!

言庆啊言庆,你是在说杜如晦,还是在说你自己呢?

一时间,郑世安竟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他有一种预感,膝前的这个小孙儿,只怕不会沿着他安排好的路走下去……也许,言庆会有一个了不起的前程?

不行,他如今还挂着一个贱户出身,为了他的前程,还需尽快解决才是。

郑世安想到这里,不觉陷入了沉思之中。

黎明将至,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的亮光。

两处营地的篝火,都已经熄灭,所有人都正在甜美的梦乡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紧跟着,有铜锣声响,将郑世安和言庆从睡梦中惊醒。

“为善,出了什么事情?”

车厢外,郑为善回答道:“不清楚,是张仲坚那边的锣响。”

话音未落,就听张仲坚大声喊喝道:“什么人?再不住马,就要开弓放箭了!”

“休要动手,休要动手!”

马匹希聿聿长嘶,在黎明的苍穹中回荡。紧跟着就有人大声说:“敢问,可是郑氏安远堂的营地?”

找我们的?

郑世安拉着郑言庆的手,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举目望去,只见十余匹战马停在前方,马上的骑士,清一色身穿白衣,头扎白色方巾,手中更拿着明晃晃刀剑。

郑世安眉头一蹙,示意郑为善回答。

“我乃安远堂郑为善,敢问哪路朋友登门?”

马上的白衣骑士,拨转马头,面对郑家车队的营地说:“敢问郑言庆郑公子,可在里面?”

找言庆的?

这一下,不仅仅是郑世安,郑言庆也觉得奇怪了。

他可不认识这些白衣人,而且从小到大,他从未走出过荥阳,怎么会有人认识他?

不过听口气,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

于是言庆上前一步,“我就是郑言庆,你们是谁?”

马上骑士看了一眼言庆,然后甩蹬离鞍,大步走上前来。郑为善等人,顿时露出警惕之色,另一边张仲坚和孙思邈等人也赶过来,疑惑的看着白衣骑士走到言庆的面前。

“我家小姐有东西,要交给言庆公子。”

“我就是!”

白衣骑士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递到了言庆的手中。

白布包裹,上面还有字迹。包裹里面,有一缕乌黑的头发,还有一柄翡翠手柄,绿鲨皮刀鞘的匕首。言庆一眼就认出,这匕首赫然是朵朵随身携带的绿珠匕首。

忍不住一声惊呼,他连忙喊住了那骑士,轻声问道:“朵朵,她没事儿吧。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小姐安好,只是如今不好露面。

包裹上有留言,公子可以细看……在下还有事情,就不再打搅,言庆公子,告辞了。”

“慢着!”

郑言庆一把抓住了白衣骑士的胳膊。

可那骑士的手臂,活脱脱似游鱼一般。明明抓住了,却诡异的从郑言庆手中挣脱。

“言庆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稍等!”

郑言庆转过身,郑世安已命人点燃了一支火把,走到他的跟前。就着火把的光亮,只见那白布上,密密麻麻写着娟秀小楷:黯然销魂者,未必而已矣。况秦吴兮绝国,复燕宋兮千里。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风兮蹔起。是以行子断肠,百感凄恻……

这是南朝名士江淹所做的《别赋》,其中点题的那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更是非常有名。郑言庆面颊抽搐,心中不禁伤感。那青丝,想来是朵朵割下。

“爷爷,有笔吗?”

郑世安心里还奇怪,言庆难道识字?

以前看他写写画画,只以为是小孩子把戏,郑世安并没有留意。

这可是《别赋》,他一个小孩子,居然能懂得这样的东西?第一次,郑世安开始正视言庆。越发感觉到,言庆不同寻常。不过他既然讨厌纸笔,郑世安也不会拒绝。

一旁杜如晦突然开口道:“我这里有笔,言庆,你要做什么?”

他随身携带包裹,里面装有书册纸笔。

摆放在车辕上,将毛笔递给了言庆,然后拿出一方砚台,好奇的看着言庆墨墨。

不仅仅是杜如晦吃惊,孙思邈和张仲坚,也觉得好奇。

他们不知道朵朵是谁,但也能猜出来一个端倪。只是,朵朵用一篇《别赋》来抒发离别伤感,难不成,郑言庆要和之?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小子可真是不简单。

郑言庆却没有想杜如晦等人想的那么多。

手握青丝,似尚有朵朵的体温。一篇《别赋》,已道尽了朵朵离别时,心中悲苦。

不管是什么原因,言庆知道,朵朵已心系自己。

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相互嬉闹,甚至还会出言嘲讽。但分别之后,才知昔日的温暖。江淹这一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可谓是道尽了其中三昧。

唉,恋童癖就恋童癖,萝莉控就萝莉控吧!

言庆沉吟片刻,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一阙《卜算子》,已经足矣。

词,这种形式,在此时尚未兴起。因为是合乐的歌词,所以又称曲子词,长短句。

隋唐时期,词已初具雏形,但并未定型。

在许多人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市井之间的俚曲,不值得推广。然而任何一种艺术形式,只要出现,就有其生存的空间。当然了,在上等人中,词不过是小道。

可问题是,言庆才多大的年纪?

我在长江头,你在长江尾,大家谁也见不到,但喝得都是长江水。其实,朵朵和言庆,不正是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下。即便是相隔千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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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在凌晨第一更。

上午要出门办事,中午不一定能回来,所以只好把第一更的时间放在凌晨了。

第二更还是在五点左右,从这一章开始,隋唐英雄将陆续登场。

恳请大家能够给予更大的支持!!!

第十一章我心似君心(续二)第二更

事实上,杜如晦和孙思邈,倒没有太关注内容。

他们所吃惊的,是言庆笔下的文字。与时下所流行的二王书法不太相同,而是行以篆籀之笔,一改隋朝时所流行的瘦硬清玄笔锋,而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的笔法。只看那一个个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的楷书,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却足以令三人大惊失色。张仲坚还好些,孙思邈和杜如晦看言庆,如同怪物一样。

这是一种古来从未出现过的字体,虽没有魏晋的清玄美妙,却透着一股磅礴大气。

这,真的是一个小孩子所书?

或者说,它就是出自于这个小孩子之手?

“还请阁下,能将此书信,转交朵朵。”

郑言庆没有留意到其他人的目光,将墨迹未干的书信,交给了白衣骑士。

白衣骑士,诧异的接过书信,小心放进怀里。而后一拱手,“言庆公子多保重!”

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人打马扬鞭而去。

送走白衣骑士,郑言庆有些意兴阑珊……

鬼使神差一般的写了一阙词,整个人似乎一下失去了精气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出那一阙《卜算子》,只是在看完了朵朵送来的《别赋》之后,有一种想要发泄的念头。

“言庆!”

就在郑言庆想要返回马车的时候,杜如晦噌的一下到了他跟前,一把攫住他的胳膊。

“啊?”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书体?”

郑言庆先是一怔,旋即醒悟过来。暗叫一声不好!他刚才使用的,是前世学会的颜体书法。而现在,颜体书法的创始人,颜真卿先生根本没有出世。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使用了颜体书法的人……该怎么回答?言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如晦,你莫要这样子,却吓坏了小孩子。”

看杜如晦那张黑脸流露狂热之色,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而郑言庆更感觉不知所措。孙思邈忍不住上前拦住了杜如晦,而后蹲下身子,温言问道:“言庆,你告诉我,你刚才所用的书体,是谁教给你的?”

孙思邈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样一种磅礴书体,会是出自言庆之手。

在他想来,郑言庆出身郑家,会读书写字并不奇怪。他刚才做的那首俚曲,孙思邈也并未太在意。和杜如晦一样,孙思邈关注的是言庆使用的书体,究竟从何而来?

一旁郑世安一蹙眉,沉声道:“孙先生,我这孙儿如今尚未就学,没有人教过他。”

郑言庆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坏了!

果然,一直显得很平静的孙思邈,听了郑世安的这番话,开始激动了。

“郑管家,你是说,没有人教给言庆书写?”

“言庆如今不过七岁,还没来得及就学。此次去洛阳,正是要拜在颜先生门下呢。”

“这怎么可能?”孙思邈惊呼一声。

郑世安说:“这孩子从小喜欢书写,此前在荥阳的时候,因为害怕浪费纸墨,所以就在沙地上练习。老朽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做什么……言庆,你莫非是在练字?”

“哦,是的!”

郑言庆硬着头皮,点头承认。

郑世安的这一席话,让他无法找借口推脱。他在安远堂的生活,最熟悉者,莫过于郑世安了。这时候说谎话,很容易被郑世安识破,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可是我不记得,教过你识字啊。”

言庆想了想,轻声回答:“徐妈教过我识字,后来我在帮大老爷打扫房间的时候,曾见过几本字帖……一开始,我学着临摹刘熊碑和石经,后来又模仿丧乱帖和鸭头湾贴,但总觉着不尽人意。两年前,我随朵朵习武,有一次见她舞剑,略有所得。于是就尝试着想要在书写中融入一些剑意……只是也不知对是不对。”

刘熊碑和石经,出自东汉大儒蔡邕手笔。

丧乱帖为王羲之所做,而鸭头丸贴则是王献之的传世之宝。郑大士的书房里,也的确是有这几幅碑帖,郑世安也曾见过。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几幅碑帖,竟成了郑言庆的挡箭牌。

孙思邈连连称奇,“此非神童,谁又可当之?”

如果这不是神童的话,谁又能当得起‘神童’二字。至于张仲坚,碧眼闪烁异彩。

他连连点头,赞道:“真神童也,真神童也!

怪不得言庆书体中,笔锋刚强,似荆卿按剑,樊哙拥盾。如金刚嗔目,力士挥拳,居然是从舞剑中来,果然厉害,果然厉害……我习武三十载,竟不知有如此奥妙。”

张仲坚的称赞,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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