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淩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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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淩旧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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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咱家奉今上口谕伺候娘娘进药。”李忠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立在景妃床边,白净尖瘦的脸上没有表情。
  景妃冷眼一瞟,继而把脸转到一边。似是冷然决绝,可紧扣着腹部的手指却出卖了她。
  “今上说了,‘那次的药膳没用下,今儿个得补上,万不可亏损了景妃’。今上这般挂念娘娘玉体,娘娘还不谢恩进药?”李忠语气里竟带上笑意,表情却是说不出的不耐、讽刺。
  时间渐渐流逝,僵持的两方都没有动作。突然,景妃咯咯地笑起来。继而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尖利。
  “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后宫多年没有子息,原来不是贺镜西在捣鬼!说什么每次承恩后要用补身药膳,药膳?今上御赐的药膳!哈哈哈,是避子汤吧!景弘,你好狠!你是为着哪般龌龊心思,竟要自断子孙!哈哈哈!”景妃一把打翻李忠手里的药碗,厉喝道:“好个阉奴,竟敢谋害皇嗣!待史相禀明今上,你还有命?!”
  李忠恻然一笑:“景妃好谋断,好胆色,不愧是史家的女儿!‘皇嗣’有此母相伴,黄泉路上也不致孤苦。本来今上念旧想留你一命,”指了指青砖上蜿蜒流淌的汤药,李忠收了笑“这里面的红花剂量至多是送走小皇子,于你无碍。但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么、、、、景妃娘娘这般聪慧,自然晓得后面半句是什么。 来啊,送景妃娘娘上路!”李忠一挥手,两个力士执了白绫过来。
  白绫抖开,景妃恍惚地笑起来。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里,景妃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俊雅高贵的皇帝掀开她的盖头,笑得眉目生辉:“哦,原来是史家的阿媛啦、、、”
  
   

作者有话要说:影粉麻利吧~一章就把炮灰女和炮灰包子解决,灰飞烟灭啊灰飞烟灭~




24

24、多事之夏(九) 。。。 
 
 
  “事情办好了?”李忠到重华宫复命时,景弘正抱着把筝校弦。
  “是。母子一起上路的。”琴弦发出嘎兹一声怪响,景弘皱眉半天没有动作。
  贺镜西叹了口气,和声道:“李大伴辛苦了,今上这里有我伺候着。”
  “劳烦帝卿了,老奴告退。”李忠倒退着出了偏殿,把门合上。
  “阿媛进宫时才十四岁,个子跟无忧差不多大。除了研究衣饰打扮,什么都不懂。不过才六年,威压宫人、挑拨宫眷,为家族争权要官,样样玩得顺手。最要命的,她竟私授外臣!天晓得,这几年她把宫里多少消息都透到左相那儿了!”景弘烦躁地放下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贺镜西接过茶盏放到一旁。将心比心,若是哪个要拿无忧开刀,他定是拼死以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那景妃史媛虽对自己心里不服,背后言谈总有不敬。可是稚儿何辜?景弘这次是过了些。
  “朕马上要办史仁,谁料这当头竟出了此事?!这孩子若是公主还好说,要是个皇子,罪臣之后,母子两今后的日子都不好过。”景弘揉揉额角“前朝后宫本是一体,这些宫妃背后的门阀世家都是南华不得不仰仗的。子幼母壮,外戚并立;皇子长成,夺嫡之争,于国本有损。自古无情帝王家,为了把龙椅,手足相残、父子反目朕见得太多了。”
  推开铜窗,巍峨的明宫尽收眼底。碧瓦红墙,延绵不尽。“绍卿,你看那红色的宫墙,再想那明光殿上的朱漆圆柱。这皇宫里朱红之色铺天盖地,你可知为何?”景弘怅然一叹“这血一般的颜色是权力来路的注脚,也是获得权力的代价!朕是先帝第九子,若不是那数十年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让朕前面的四个哥哥死的死,圈的圈。明光殿里的那个位置哪里轮得到朕来坐?朕是踏着兄弟的鲜血走上宝座的!”
  语气突然转低:“朕登基那日就发誓,元寿年间的旧事绝不重演!这些年宫妃那边朕不得不去应付,事后的避子汤药也一直奏效。无奈百密一疏,人算不如天算。阿媛的事情,朕不后悔。她既为史家女儿,就要有为家族牺牲的觉悟。那个孩子,与皇家无缘也是他的福分。”
  贺镜西忽地一笑:“还好无忧是女儿。”语气刺人。
  景弘也不恼怒,临窗负手道:“绍卿,夫妻一场。朕也不瞒你,那皇位瑜儿是坐定了。当年你若生下公主,那皆大欢喜;若是皇子,落地就要送到旧都感业寺,直到瑜儿登基方能还俗回宫,做一世富贵王爷。朕不能让瑜儿身边有威胁到他的兄弟。”
  景弘一直是这样,对贺镜西从不隐瞒。看似多情,却最是无情。
  的确是一对非常夫妻,贺镜西听了这番冷清的话倒是点点头:“嗯,我当时猜准会是那般。”是啊,那才是真正的景弘。一个没有母族支持,排行最末的文人皇子,在兄弟斗争的夹缝中默默生存。最后却在所有人惊讶中的走向明光殿,坐上那之尊宝座。温文尔雅,谦和宁静是景弘大多数时候的样子。可贺镜西知道,如果没有皇族骨血里的冷静寡情,杀伐决断,自己的丈夫绝不可能稳坐帝位十几载。含笑看着一位位权臣倒下,又亲手导演下一场利益搏杀。
  贺镜西在余热未消的夏末感到刺骨的寒凉,从身后抱住景弘,用力嗅着那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是啊,不该来的确实不能来、、、”
  
  几日后散发着油墨清香的邸报传遍皇都:景妃史氏不知身怀皇嗣,跑马半日,后皇嗣不保,妃亦血崩不治。上甚哀,追封史氏为皇贵妃。
  史家失了一个贵妃,得了一个追封的皇贵妃,三个千户侯,抚赏无数。众人既感慨史妃红颜薄命,死得迫然。又称颂景弘情深义长,不负史家。但更多的人却是对烈火烹油,荣恩之至的史家百般议论。
  
  当然摊手不管窗外事,一心只讨良人欢的也大有人在。
  这日程敛之回府,刚一下轿就被个脚夫撞了个趔趄。程敛之眉头大皱:“怎么回事?怎么乱哄哄的?少夫人呢?”
  小诚子搓着手一脸兴奋地样子正要开口。
  说曹操,曹操到。“敛之,你回来了!快进屋休息,这儿马上就好!”贺镜南见到程敛之露出大大的笑脸,但走得很慢。成亲数月,贺镜南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腿疾,不愿在程敛之面前显露不便。
  “等等~”看到梨木大箱上镌刻的“霓衣坊”三子,程敛之简直控制不了自己抽动的额角。
  “入夏以来,你做过几次夏衣了!三次!次次都是大箱抬进来,大笔款子打出去!你知道你一条腰带是普通人家数月花销么!你在平州养成的娇奢气性是时候改改了、、、”程敛之说顺嘴了,本来还有后话。可见贺镜南一双眼睛越来越红,贝齿把下唇越要越紧。顿时恍悟,天,自己脑袋被门夹了么!这大门口的,外人面前,阿南怎么不对也要给他留几分面子啊!何况自己敢对天发誓,阿南长这么大,绝没因为做衣服被人训过。
  程敛之心里忐忑起来,也像小诚子一样搓了搓手:“那个,阿南啊、、、”
  贺镜南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个笑脸来,对衣坊管事的人说:“跟你们掌柜说说,夏做冬衣,本来就便宜。我们程府阖府上下人人都要做,这大批量的,能不能再给些折扣。这批冬衣先放后院库里吧,待我验了货再续下批的约。”
  管事看人夫妻气氛尴尬,满口答应,转头对程敛之笑道:“少夫人真会持家,热天里去做全府上下的冬衣。用的都是去年剩余的皮子棉布,价钱便宜不少呢。程少爷得此贤妻,真真好命。”
  程敛之、贺镜南两人俱是强笑。管事又对贺镜南一抱拳:“如此,老夫就让掌柜静候少夫人的消息了。”
  贺镜南点头,转眼就一高一低地朝屋里大步走去。
  程敛之心里大喊不好,连忙追去。
  在庭院里打横抱起又气又委屈的贺镜南,程敛之的吻一下下落到怀里人白皙细腻的额头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搞清情况就朝你乱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好阿南,开口讲句话好么?说你原谅我了、、、”
  “不原谅!打死也不原谅!入夏做了三次夏衣,我承认。可做衣的款子是我在明镜堂的分红,二哥硬给我的!那夏衣是我一人穿么,上至长辈下至花匠伙夫,我哪个没有送!你不高兴我乱花钱,我改。我费劲唾沫跟那些衣坊、粮店的掌柜讲价钱,就为便宜个三五两银子。别再拿腰带说事儿,你看我成亲之后有没有再买过腰带、抹额!”贺镜南开始还流着泪,后来越说越气,把眼泪胡抹几下,要从程敛之怀里往外跳。
  程敛之连忙把人抱得更紧,心里既悔又甜。见贺镜南拼力挣扎不像作假,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只得使出杀手锏。
  贺镜南还在嚷着不原谅,突然一条舌头就伸进自己嘴里搅动起来。贺镜南羞窘得几乎窒息,随即又唾弃自己内心的享受和甜蜜。
  贺镜南推着程敛之,几次被不知是自己还是他的唾液呛到。程敛之喘着气分开彼此,俊挺的眉眼带着诱惑:“原谅我?”
  贺镜南带着不愿和自弃点点头,随即又送了程敛之一个大白眼。
  程敛之长舒一口气,放下贺镜南,下巴抵住那细白的额头:“阿南,我的月俸发了。明儿带你去朱雀街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皇帝和帝卿只间真的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所以,阿南和之之越来越在状态鸟O(∩_∩)O~
所以,小白童鞋说的那只有存在感滴包子因为时间太晚只有下次拎出来鸟╮(╯_╰)╭




25

25、多事之夏(十) 。。。 
 
 
  话说程敛之冤枉贺镜南,在人前驳了小当家的面子。毕竟年少夫妻,哪能没有个磕磕碰碰。入夜抵足说笑几番,红绡帐内细细温存软语个把时辰。第二日被子一掀,二人神清气爽自是不谈。
  早膳都没吃两人就直奔朱雀街,用贺镜南的话说就是留着肚子吃好的。荷叶粥、莲子羹、乳糕、枣糕、酥皮烧饼、薄脆、糍团、卷煎饼,一顿早膳吃了数十样。程敛之跟贺镜南都是能吃的,到最后也不得不扶着墙走出望春园。
  “嗝,咱们先逛逛消食,一会儿再去看戏。”程敛之拉着贺镜南的手靠边走,来往车马多,那人又是个眼神不好的,每次出门程敛之都是十二分的小心。
  “是个男人不是?吃那么点儿东西就打嗝?”贺镜南抱着肚子吃吃笑。
  程敛之一撇嘴故作嫌恶道:“贺镜南,你今早有没有带良心出门?你点那么多,又吃不掉,最后还不都是我这个‘清道夫’解决的。”
  “诶,我说敛之~”贺镜南偷偷观察了下程敛之的脸色才开口“我发现你,很那个简省啊。”
  程敛之看贺镜南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头疼又是心疼,缓了缓口气才回答:“阿南,现在是你管家,你既当家自是知道柴米贵的。我虽有月俸,但并不多,家里几十口人穿衣吃饭都指着城外的田庄,能省就省点吧。再说,以后还要养孩子。”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但贺镜南还是听到了。笑得像前方的初阳,贺镜南把手心里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咱们去珈南苑吧!”贺镜南歪着头问程敛之。
  “怎么了,不是一会儿去听戏么?书坊到了新话本,不去看看?”
  “一会儿买点菜去珈南苑吧,一逛大半天的又得花不少钱。”贺镜南其实心里有数,每月的月俸一分不少地交给自己,之前给自己买戏票、话本还有零七零八的小东西都是程敛之用来应酬的钱买的。程敛之出身世家,长于皇宫,用度虽然精致却绝不豪奢。他在普通人看来的“富贵生活”,自己却觉得他“小气、节约”。不是贺镜南自矜,从小到大他的生活条件就是普通皇子也未必比得。夫妻一体,程敛之为了大家庭那多算计,自己也不好再跟从前一样大手大脚了。
  程敛之好容易合上嘴,想笑,心里更是感动。“不用,戏票、话本能花几个钱,你高兴就好。”
  贺镜南哪还听他说,已经拉着人朝早市去了。
  
  买了菜,两人欢欢喜喜地到了珈南苑。贺镜南从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贺言、贺镜东也由着他的性子。不管什么“君子远庖厨”,贺镜南小小年纪倒是跟府里的厨子学了不少南北特色菜品。婚后,贺镜南也在程府小试牛刀,吃得程夫人眉开眼笑,直夸阿南能干。府里下人也对年纪小小的贺镜南钦佩不已,这满身贵气的少夫人倒不是绣花枕头,入得厅堂,下得厨房。少爷命好啊!
  “中午做个菌子汤如何?”贺镜南分着菜,看着手脚不晓得怎么放的程敛之心里发笑。
  “随你,要我帮忙么?”程敛之看着满案板的菜,搔头。
  贺镜南笑眯眯:“你在旁边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阿南~”程敛之感动地眯起眼,变相拍起马屁来“要是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菜就好了!”
  “不可能!我做菜只图个乐,一两个月做个一次两次倒是可以,要我天天做你吃,你也真敢想!”贺镜南涮着锅,完全不管身后已经面如锅底的程敛之。
  可不可以不这么直接啊!程敛之捻着一片扔掉的黄菜叶暗暗垂泪。
  “啪啪啪”屋外传来阵阵急迫的敲门声。
  程敛之看了贺镜南一眼:“我去开门。”
  一打开门,一个满脸是泪的小丫鬟撞到了程敛之怀里。“这位公子,救命啊!我家主子要生了!”
  程敛之一看,果不其然。一个衣着精致的年轻男子捧着肚子歪靠着门口的柳树,身体直往下滑。
  程敛之走进说了声“得罪”就打横抱起表情痛楚的孕夫,走进堂屋,贺镜南解了围裙走过来。
  “这位姑娘,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夫妻就先去府上报信,我这就去找大夫,让我夫人守着你家主子可好?”那孕夫痛得发抖,程敛之倒还镇定,有条不紊地建议着。
  “嗯嗯,奴家这就回府报信,那就麻烦两位公子了!”小丫鬟擦了把泪就往外跑去。
  “多谢两位仁兄出手相救,呃,是我大意了,竟不知孩子、、、嘶、、、”孕夫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牙关都打起颤来。
  “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敛之,快去啊!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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