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筱荞强烈的反应，似乎意识到什么，夜天绝的怒气顿时消去一大半。然而心中疼，却是无限扩散。许久，夜天绝才平复思绪，抬头缓缓开口：“筱荞，如果当天是朕对你下药，你会怎么办？”
她会杀了他！这个答案想都不想，便在心中呼之欲出。筱荞全身一僵，随即笑道：“我与你不同！刘昭仪再不好，也是你的妃。而你，并非是我夫。”
“哈哈哈哈……”夜天绝大笑出声，却是悲苦万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皇上与皇后不是夫妻。然而笑声瞬间即止，取而代之的是认真，是肯定。“如果朕告诉你，朕要把她们全都赶出去，朕要虚设六宫呢？”
“你何苦要这样执着，这样逼我？”
因为他原本打算用一年的时间来感化她，让她爱上自己。可是现在他知道，筱荞不会爱他，因为她心中永远都在等那份希望。“那你又何必非要爱他？他能给你的，朕一样能做到。”
“那皇上为什么不把你的这份爱给别人？只要你开口，天下美女都会送到你面前！”
“因为……朕的心，只能容你一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没有她，他就如同一个躯壳般，没有灵魂。
一滴清泪缓缓流过，为夜天绝，也为自己悲哀。若真爱，为何不愿意放过她，成全她。或许，这些词语对于尊贵的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皇上，你会毁了三个人。”
御花园争斗
天气渐渐入秋，已经没有那么闷热。把软榻搬到凤仪宫的小院，偶尔歇歇凉，吃吃水果，也是舒服无比。不过，如果夜天绝不天天到她宫里来过夜的话，相信她会更舒服。也不知道那人脸皮是什么做的，吵也吵不走，骂也骂不走，简直让她喷汗。若是全天下男人都像他这般，估计女人也不要活了。
“香兰，巧心呢？”筱荞微微睁眼，看着一直站在旁边为她打扇的侍女，开口问道。
“娘娘，巧心去给你端梅子汤，应该快回来了。”香兰轻笑，继续手里的动作。她进宫三年，从没见哪个娘娘像眼前这位这么受宠。皇上不但天天来此，还把宫里最好的都搬到了这凤仪宫来。而娘娘呢，不但不给皇上好脸色，还爱理不理。唉，娘娘不知道这份荣宠多少人一辈子都盼不来吗？现在就连他们整个凤仪宫的人，不管走到那里，都是横着走的。也不知道这日子还能过多久，万一哪天把皇上惹恼了……
“娘……娘娘，不好了！”
正在游神的香兰，顿时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是他们凤仪宫的小章子。急忙呵斥：“大呼小叫了，也不怕惊扰娘娘休息！”
“怎么了？”对于小章子的慌乱，筱荞倒是一脸不以为意，她也不想管教。都是人，何必这么苛刻！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小章子喘过气来时，才听他道：“那个……巧心姑娘……在……在御花园……被刘昭仪和陈才人打了。”
打了！筱荞立马从榻上坐了起来。她不管后宫，她们还真当她好欺负。“小章子，带路！把事情的原委将给本宫听。”
“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奴才只是刚好经过御花园，听见有哭声，便去瞧瞧，就见到巧心姑娘跪在地上。然后，就见刘昭仪的宫女在掌巧心姑娘的嘴。宫中尊卑有别，奴才不敢上前阻止，就只能跑回来通知娘娘了。”跟上筱荞的脚步，小章子把所看到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筱荞点头，却也不说话。刘昭仪应该是还记着当日被夜天绝赶下床来的仇，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才拿巧心来出气。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达了事发地点。
巧心果然跪在地上抽泣，而刘昭仪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讽刺与讪笑的表情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待筱荞靠近，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陈才人赫然一惊，伸手拉了拉还在沾沾自喜的刘昭仪。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急忙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刘昭仪浑身一震，然而也只是瞬间。见筱荞冷眼不语，只是把目光放在那丫头身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又恢复了出来。“哟，什么风把皇后娘娘吹到这里来了！娘娘，你看你这奴婢也是，怎么也不好好管教，臣妾这才新做的裙子，就被她泼了一身汤。臣妾替娘娘教训，想必娘娘不会责怪……啊……”
话还没说完，一耳刮子便向刘昭仪那厚粉脸颊招呼了过去。用尽全力，只差没把刘昭仪的脖子给甩歪。顿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嘴角也溢出了血丝。待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筱荞。“你……你竟敢打我！”
“本宫打的就是你！这宫里尊卑有序，见本宫不行礼，你还教别人？不过……”筱荞冷冽一笑，继续道：“即便你行了礼，本宫也照打不误！”
“妖后，你仗着皇上宠爱在这宫里横行无忌。你可知太后是我姑母，今日之事，我绝不与你罢休！”
“怎么，你也知道皇上宠我吗？那就让本宫来告诉你，我不止要打你，就算是杀了你，你能把本宫怎么样？”筱荞嗜血的眸子顿时射了出来，旁边的陈才人吓的全身无力，身子忍不住一跌，跪坐在地上。
“小章子，她刚刚怎么打巧心的，你就照样子给本宫打回来！”
“是！”
见筱荞动怒，小章子急忙上前，正要扬手，却听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谁敢动手？”
越演越烈
“姑母救我！”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刘昭仪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直奔太后身边。
轻抚那半边高肿的脸颊，太后心疼不已，厉目转向筱荞，恼怒道：“皇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后宫滥用私刑。你可把皇上放在眼里，把哀家放在眼里？”
“怎么，太后和皇上不是放在心里的吗？”筱荞冷目一扫，邪气顿射。“皇上赐给本宫凤印，掌管六宫，难道太后以为那是虚设。还是说，本宫被太后欺负惯了，早就被当成了装饰品？”
“你……你竟然在哀家面前自称本宫。当真是皇上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狐狸尾巴再也不用藏了，原形毕露了……”
“藏！太后抬举了，本宫有藏过吗？本宫尊你一声母后，是看在皇上的面上。本宫不与你计较，是不想让皇上为难。太后即是皇上的生母，何以处处让皇上为难？”做母亲做到你这份上，想必权力更甚于亲情吧！
太后又岂是软柿子，即刻反驳：“哀家让皇上为难？若非你迷惑皇上，离间我们母子感情。费尽心机，排除异己，哀家又怎会和皇上闹到今天这地步？”
“那太后打算怎么办？废了本宫？还是杀了本宫？”
“你以为哀家不敢……”
“臣妾就认定太后你——不敢！”
“皇后无德，顶撞哀家，滥用私刑，欺辱后宫嫔妃，传哀家懿旨，收回凤印，打入……”
“母后！”明黄色的衣角掀起，不知何时夜天绝已经来到她们身边。阴暗的眸子，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去。而他的旁边，还站着同样俊朗的夜天恒。众人不待开口，却听夜天绝继续开口：“母后来御花园赏园多时，也该回去休息了！”
“皇上来得正好，皇后顶撞哀家，将刘昭仪打得不成人形，皇上难道不闻不问吗？”太后紧盯着皇上，今日，她定要让那妖女万劫不复。
夜天绝眉心一皱，还不待回答。便见旁边一个闪身，夜天恒笑道：“母后，儿臣倒觉得，表妹这姿色比之先前更加艳丽几分。以前总觉得表妹太瘦了，这样胖胖的，不是更可爱！”
太后偏过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皇上偏袒妖女，已让她无法容忍。可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小儿子，也如此帮这个女人。
筱荞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讪然一笑：“王爷说得极是。只是，王爷不觉得刘昭仪这样很不匀称么。不如就让本宫尽尽力，让刘昭仪更美些。”言下之意，就是要再给她一巴掌，让她两边一样肿。
“筱荞！”夜天绝低喝一声，压下她的嚣张。见她不在开口，只是冷眼看着他后。只得无奈道：“母后，儿臣送你回宫。”
“哀家生的好儿子，竟让这妖女骑到你头上了。你有何面目面对天下臣民，面对哀家？”
“母后要在这御花园与儿子吵么？”
一语顿时让太后气势收敛，今日之事，只怕整个皇宫都已经知晓。若在闹下去，皇家尊严必是荡然无存。太后冷哼一声，甩手而去。夜天绝看了看筱荞，随即也紧跟上太后脚步。
这事就这么完了？哼，门都没有。夜天恒还来不及阻止，便见筱荞几步上前，走到刘昭仪面前，当真补上了另一巴掌。
这时的刘昭仪，差点牙齿没有被打落，连哭都哭不出来，哪里还有开始的那份骄傲与跋扈！
“你非要把事情闹大，让皇兄为难吗？”
“王爷，人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如果可以，谁不愿生在富贵家？这两巴掌，本宫只是为巧心讨回公道。”
夜天恒叹气，就她道理多。“那现在打也打了，她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不过……”筱荞再次拉长声音，让原本两个已经担惊受怕的嫔妃双腿微颤。“刘昭仪，本宫看在恒王爷的面上，这次就饶了你。如果你再敢来惹凤仪宫的人，本宫下次就不是打你这么简单了。”
“娘娘，臣妾们不敢了！”陈才人急忙叩头，而刘昭仪，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两旁贴身丫鬟将她们参扶而起，热闹的御花园再次恢复平静。
筱荞也累了，不想再逗留下去。转身欲走，才踏出两步，便听夜天恒的声音再身后响起：“风香尘逃了！”
你可以死心了
夜天恒告诉她这个消息，无疑是让她别在给夜天绝添乱。而筱荞也深知，放虎归山的道理。为巧心出头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夜天绝不肯放过她，她便也只能想出这下下之策，让他厌弃。
不知真的是风香尘的威胁太大，是与太后有什么协议，还是夜天绝厌倦了她的冷淡。之后的日子，他便真的没有再踏进她的凤仪宫。这让筱荞安心不少，也没再把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然而这样的日子，也只维持了两个多月。随着边境部落的骚扰与入侵，栖凤王朝开始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与困境。
而这次请求出兵平乱的不是别人，却是清思阳。或许从踏入京城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一直在好奇，为什么清思阳会做将军。然而直到这一刻，这个迷题仍然在她心里，无法解开。
战场上是怎样一个辉煌的局面，怎么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她没有亲身体验过，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她却无比清楚，那便是九死一生。想想前世从小看到大的杨家将，七子去一子回的千古的悲痛，还有比那更摄憾人心的吗？所以，在清思阳临走之际，筱荞还是借丁哲轩之口，将他招来了凤仪宫。她怕有些话不说，此生便再也没有机会。
平静的坐在凤仪宫内，打发走了所有的宫人，两人相视而望。当然，最先开口的，还是筱荞。“我们好久没有坐下来，这么平静的聊了。”
“筱荞，你怨我吗？”
没想到清思阳会这么问，筱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当然怨！大师兄为什么要请命，栖凤的将军，不止你一人。你不出征，没人会逼你。战场无情，你便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
清思阳眼遂深沉，思索良久，终叹了一口气道：“在谷里，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事。除了师父以外，无人知道我身世。现在，我想你也该知道了。其实我是北原部族可汗，完颜风酋汗之子！”
“什么？”筱荞瞪大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消息，未免太雷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出心底的疑问。“你就是为这个请战，因为由你去，两国的人才能把死亡率降到最低？”
清思阳摇了摇头，眼中却带着一丝伤痛与愤恨。“因为我要亲手灭了北原部族。”
这一刻，筱荞才深深体会到为什么长久以来，他都这般落寞。弑父，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到达这种地步。“大师兄……”
起身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或许这一刻，她能给他温暖。就如同当年在谷里，他给她的一样。
清思阳手心微微一抖，下一刻，已将筱荞拥入怀中。不似以前的犹豫，而是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定。许久许久，才听他口中几不可闻的喃喃数字。“对不起。”
“不是筱柔吗？”
“不是，只是你！”
此刻就算她再傻，也能看出清思阳眼底的情。那是和卓凡，和夜天绝同样的眼神，她比谁都清楚。“后悔吗？”
“不悔！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推开他的身躯，筱荞后退数步，脸上荡开一抹惨烈的笑。“清思阳，你的心好狠。你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可是你还是把我推给了别人。因为你的仇恨，你是怕拖累我，还是断定给不了我幸福。既然如此，这一刻又何必说出来。你要护我，就不该让我知道。”
“筱荞……”
如果当初你不那么对我，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清思阳，你成功了，我爱上了卓凡。以后，你也可以死心了。”
她不是早就放下了吗？为何心还是会痛。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这一刻，她会断绝他所有念头。是因为太恨，还是因为，无欲则刚……
强行出宫
九月十八，夜天绝亲自在京城皇家广场点将，命清思阳为征讨大元帅，率二十万大军讨伐北原……
那一天，筱荞独自的站在皇城的墙头，看向那根本看不到的广场，整整一天，不愿离去……
清思阳出征两个月后，风香尘成功逃回晋安，发动了栖凤朝有史以来第一场内战。三十万大军七天时间，攻陷四座城池。这一消息的传来，无疑朝野动荡，人心惶惶。夜天绝急招大臣，商议了整整一晚。最后由定国将军范同率二十五万大军平反，夜天恒为副帅。
筱荞每日待在宫中，无所事事。偶尔丁哲轩进宫来看她，便从他嘴里陆陆续续的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比如，栖凤的精兵已被清思阳带走，而对抗风香尘的大军，大多是从各大世家，军营抽调的杂牌军。比如，风香尘又攻下哪座城池。
而这次，丁哲轩的再次进宫，筱荞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京城周边二十四城，三天前便无盐可卖。于昨日，夜天绝下令将逍遥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