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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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婿-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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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蘅下半晌要给御膳房交代药膳之事,申时才得空儿与刘院正禀明,准备往傅家去。

走前知会了声闵馨,让她下值后也去一趟——傅夫人身子需每日捏按,开始是闵馨帮着,后头唐氏与府中的丫头都跟着她学,只是手法和位置还拿捏地没那般准,闵馨自个儿又有小九九,没事儿就随着兄长跑一回。

因笑嘻嘻拉住闵蘅,说:“哥哥等一等,我与皇后娘娘禀一声,她定然准我与你一同去。”

闵蘅沉脸训她:“好好当你的值,老夫人还得行针,你去早了也不顶用。”

闵馨攥攥袖子,被他训得有点儿委屈,只得闭嘴不说话了。

闵蘅又言她性子毛躁不够谨慎,是为医者最忌,狠怼了她几句才罢。

闵馨平白无故挨了顿说,简直冤派得要死,在太医院里对着医书闷了一个多时辰,下值也没有立即走,磨蹭了老半天才嘀嘀咕咕出了宫,结果到了宫门外一看,闵家的马车还没返回来接她——闵蘅多半忘了交代。

这下好了,闵馨踢踢踏踏的踢石子,心说再等半刻钟,马车不来她便不去了,省得闵蘅再寻由头训人。

她嘟囔着蹲在墙边薅草,然而莫说半刻钟,两个半刻钟都过去了,闵家的马车还是不见影儿,闵馨负气,扔了手里头被她揉烂的草叶子,自语说:“罢了,回家。”

她嘴里头说,脚下却没转向,仍旧别别扭扭地往定国公府走。

傅家没迁新府第,离宫城不近,光靠着两条腿,闵馨得走到天黑去,到东市时,她已经累得腿酸,犹豫着要不要雇顶轿子,可雇轿子要花钱……闵馨眼睛瞅着轿夫溜溜转,嘴里自言自语,最后到底没狠下心来,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一段儿,她累得又后悔了,咬咬牙,折返回去。

刚一转身,迎面对上一匹高头大马,吓得她立时“啊”了一声,没好气嚷道:“赶车就赶车!挡哪门子路啊!”说完她就想抽自个儿一下——这是在金陵,遍地权贵,没准儿就能随便在路上得罪个什么人。

今儿真是不顺,闵馨心里头骂,脸上扯出个笑来,拱拱手,绕开路要走,听见有人叫她:“闵大夫。”

闵馨:“……”

她想抽自己第二下。

傅长启官服未换,自车中探出半个身子,笑微微地看着她,问:“闵大夫这是要往哪里去?”

闵馨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抱着药箱,手也不知往哪里指,顺着他的话道:“定定定、定国公府。”

“那正好顺路”,傅长启笑了,“上来。”

闵馨不知为何,自从上次与他共乘一骑,再见傅长启便紧张得不会喘气一般。小厮搬了踏凳儿,傅长启伸胳膊让她搭一把,闵馨垂着眼睛,进车门时听到傅长启说“小心”,可惜已经晚了,她脑袋咚一下撞在车棱上,疼得眼泪汪汪。

傅长启哭笑不得,给她倒了杯热茶,说:“闵大夫怎心不在焉的?”

闵馨被他一说脸更红,莫名还泛起丝委屈,接过热茶啜了一口,低低说:“没有。”

“嗯?”傅长启没听清,问:“什么?”

闵馨抬头看他,两颊发红,疼出的眼泪还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打湿了睫毛,傅长启怔了怔,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盏,徐徐吹两下,身子略微后仰,一手撑在窄榻上,问她:“还疼么?”

闵馨尴尬,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碰碰自个儿的脑袋,说:“不碍事。”

说完,见傅长启边喝茶边看着她,闵馨一下意识到刚刚该学旁的女子般,抽了帕子,挡住半边脸,轻轻拭下泪才对,怎又粗野了?心里头懊恼得很,便抱过药箱,垂头不语。

傅长启杯中的茶两口便喝完了,嚼了片叶子进嘴,嫩嫩的茶叶芽儿微带清苦,他眼风笼着闵馨,慢慢嚼碎了,咽下去,嘴角轻轻一勾,开口说:“今日是我家中疏忽了,没按时辰遣人来接,劳闵大夫自己走了一路,过意不去。若是不嫌,往后去敝府时,便劳闵大夫在太医院稍候,傅某酉时下职,二刻左右在端门外等着,接闵大夫同走。”

闵馨一愣,忙摆手道:“本来说了我后日才去,倒不是贵府里疏忽了。今日老夫人进宫,我哥哥恐她老人家折腾一趟,身子不适,才叫我也去。”

傅长启给自己又添了茶,也不急着喝,随口说:“是么。”

闵馨点点头,盯着傅长启的袖子看,看了片刻她一下恍惚过来傅长启说了什么,登时第三回想抽自个儿嘴巴。

——傅长启说可以接她到傅家,她她她说了什么?

闵馨皱着脸,想一头撞在车壁上,心中劝慰了自己一阵儿,才喃喃说:“老夫人快好了,况且府中的大夫人一直跟着我在学,过些日子,便不用我去了。”

傅长启在对面“嗯”了一声。

闵馨听在耳里,心头一酸,扭头看向车外,日头已西下,大市也要收了,她看着看着,忽涌起几分曲终人将散之感——傅家如今是皇亲国戚,傅长启是国舅爷,眼下的金陵城中,有多少人想攀这门亲事?

她一没有显赫出身,二没有绝艳的容貌,拿什么跟旁人争?

如此一想,顿感泄气,脸也垮下来,傅长启瞥着她,挑了挑眉毛,开口道:“方才在路上,闵大夫在想什么?折来返去。”

闵馨不乐意道:“谁折来返去的了?”

傅长启手指在茶盏里沾了沾,一弹,闵馨怒而转脸,瞪着他,傅长启勾着嘴角没说话,中指一沾茶水,又弹了下。

闵馨正往前倾着身子,离得近,有细小的水珠恰掸在她鼻尖和唇边,傅长启像是笑了,眼睛弯起来,掏了帕子递给她,说:“对不住。”

闵馨气道:“傅大人是不是故意的!”

傅长启这下乐出了声,问:“故意什么?”

“故意……”闵馨想说“故意欺负我”,说到一半觉得这话不大对劲儿,闷闷接过傅长启递的帕子擦了擦脸,擦完觉得更不对劲儿了,忙不迭把帕子还给他,没话找话道:“傅大人又知道我折来返去的,跟了我一路不成?”

傅长启用这帕子擦了下自己手指,叠起来,说:“一路倒没有,但也跟了大半天,看你盯着人家长得好的轿夫瞧。”

闵馨瞪了瞪眼睛,直想找个坑蹲进去,她一路晃晃荡荡的,走急了还蹦几下跑两步,先前那个轿夫长得好看么?她也没留意啊。

闵馨拿药箱挡着脸,缩在车角里不吭声了。

傅长启时不时瞥她一眼,笑模样的,一直到了定国公府,闵馨都没敢再乱说话,心里觉着傅长启微有点儿发怪,可她又不知道是哪里怪,下车时紧张散了,涌起失落,正等着傅长启先下车,傅长启却悠悠道:“闵大夫还有张欠条在傅某这里呢。”

闵馨这个反应倒是快,说:“银子我还了呀。”

傅长启笑而不语,弯腰出了车厢,闵馨猜着傅长启是故意捉弄她,堂堂国舅爷总不至于赖她几十两银子,便趁他出车门时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冷不防傅长启转过身来,道:“仔细头。”

闵馨:“……多谢傅大人。”

傅长启偏过脸,肩膀一抽一抽,闵馨默默下了车,跟在后面进了府门。

他们进街巷时,正有马车才从傅家出来,相错时打了个招呼,傅长启见车中是女眷,也不晓得到底是哪一家的,因进门问管事道:“方才的马车是谁府上的?来探望母亲?”

“是礼部田大人家的夫人”,管事忙道:“下半晌未时便来了,闵大夫都来给老夫人行针她们也未走,刚刚天色不早才告辞,不过遇见二公子,她们怕是又后悔该再多呆片刻。”

傅长启呵了一声,自打傅夫人见好,前来探病的女眷越发多,有多少人是打着要瞧瞧傅长启的心思来的,谁叫傅家里就只有他一人尚未婚配。

他挥挥手,示意管事退下,侧身睨着闵馨,道:“闵大夫请。”

闵馨脸色已经由红变白,也没看他,低头应了一声。

傅夫人方行完针,出了一身的汗,唐氏在房里伺候她更衣,傅长风陪着闵蘅在外头吃茶,见闵馨跟着傅长启一块儿来,也先道:“瞧瞧我这记性,外院里忘了指派马车前去,估摸让闵小大夫等了半晌。”

闵馨摇头,闵蘅拱手道:“是下官忘了说,方才光顾着行针了。”

傅长风忙摆手,左右闵馨已经到了,几人便哈哈一乐,闵馨净过手进里面瞧傅夫人,傅长启见过了人,要回去换身衣裳给傅济请安,因冲闵蘅道:“今日耽搁的晚了,请闵大夫务必留在家中用饭。”

闵蘅起身一揖,笑道:“多谢二公子盛情,闵某本不该推拒,不过稍晚些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傅家每回留饭,闵蘅都是婉拒,时间长了,傅家人倒也知道他的性子,不过今儿确实晚,到了用饭的时辰,傅长风便也道:“一顿便饭而已,闵大夫莫客气。”

闵蘅摆摆手,一笑:“今日的确不是客气,下午出宫时遇见了宁王殿下,他已禀过皇上,身子有些不适,让下官忙完这里去宁王府一趟。”

第116章 取舍

傅长启神色未动,傅长风问了一句:“怎么,宁王殿下身子不适?”

闵蘅揖着手没说话,傅长风并无意探人私隐,只是话赶到这儿顺口一问,意识到不妥,便洒然笑道:“是我多问了,闵大夫莫介意。”

闵蘅摆摆手,两人相让着继续做下饮茶,傅长启先去更衣,见过傅济。

开春时朝廷有祭礼,太仆寺跟着礼部忙前忙后,这几天稍闲下来,傅济正抽空儿回思之前是否有失漏之处,傅长启在书房与他说了半晌的话,再回来时傅长风与闵蘅去前院看马了,傅长启遂进了里间瞧母亲。

傅夫人有些累了,半躺在榻上,闵馨和唐氏正在帮她屈伸小腿,傅长启坐到旁边,一下下捋搓她的手心,道:“母亲今儿路走得多,身子可还受的住?”

傅夫人笑着摇头,傅长启端水送到她嘴边,说:“知道您才在宫里见了小妹,心里正开怀,可若有哪里不舒坦,万要说出来。”

傅夫人累归累,但是才见过自己闺女,放心了,精神头很不赖,道:“没,没有不,不舒坦的。”

她这句话说的挺清楚,唐氏喜道:“阿娘这几日,说话越发连贯了。”

傅长启也点头,笑说:“母亲再见小妹几回,八成就能健步如飞。”

唐氏没忍住扑哧下乐了,傅夫人斜着眼睛看傅长启,闵馨也偏了偏头,道:“老夫人心下并不十分着急自个儿身子,心境越是疏阔,恢复得就越快些。”

傅夫人嘴角动了动,看样子是笑了,唐氏道:“这两个月来,多亏了闵小大夫,打宫中下值还要再往这儿跑一趟,劳神得很。”

闵馨忙摇摇头:“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她随着闵蘅游医走的地方多,平日帮傅夫人按摩时也给唐氏等人讲些见过、历过的趣事,唐氏是直爽性子,颇是喜她这样的,这会儿想起来道:“可说着呢,我前几日刚阉了酸笋和酱瓜,正给你带些,可莫要客气,这又不是甚值钱的东西,我带着丫头们做的,味道自然赶不上林桥居,你就当尝个鲜。”

闵馨见她一脸“你若客气我便与你急”的神情,遂欠了欠身说:“夫人的手艺自然是好的,那我可就生受了。”

“这才对”,唐氏眉开眼笑,傅夫人抬抬手,说:“你去,省,省得等下,忘,忘了。”

“哎”,唐氏应一声,起身要出门,傅长启道:“家里午间让小厮送来的白云片也好极,大嫂这手艺愈发精湛了。”

“可还成?”唐氏两眼放光,这白云片她来回琢磨一年多了,因并不是南边人,一开始学时总煎烤得又厚又硬,如今渐渐悟出了窍门,做出的白云片薄薄脆脆,上头撒上一层糖,好吃的紧,因说:“对对,还有这个,闵小大夫可爱甜口么?”

闵馨一下想起当初头一回与傅长启打交道就是因着这“白云片”,有点儿脸红了,忙低下头,傅长启眉梢动了动,说:“闵小大夫最爱这个。”

“那可好了!”唐氏最喜的便是自个儿做的吃食得旁人的夸,转身要走,又顺口问:“二弟怎知道?”

傅长启一笑,说:“胡猜的。”

唐氏晓得他素来爱逗乐,因与傅夫人说一声,转身出了里间,正有丫头端着蒸好的热帕子进来,傅长启帮傅夫人盖在脸上敷着,自己也拿了一块擦脸,棉帕子热烫,盖在脸上舒服得很,傅长启擦了几把,攸然把帕子拿开,正对上闵馨抬眼偷瞧他。

闵馨:“……”

偷看人被抓了个正着,闵馨臊得很,跪坐着往后退,恨不能直接钻到床帏里去。

傅长启脸上纹丝不动,像是没看见一般,转身帮傅夫人把帕子也拿下来,又擦一擦手,这才出声道:“我扶母亲躺下,您歇会儿子。”

傅夫人刚行针出了一身的汗,得躺一躺等汗消了再下床的好,便“嗯”一声,让傅长启扶着躺下,闵馨还缩在床尾,傅长启瞥她一眼,问:“闵小大夫打算一直呆在那里么?”

闵馨臊得连耳朵根儿都红了,手忙脚乱地下了床榻,看傅长启扶着傅夫人躺下,动作极其小心,不禁道:“晚间、晚间睡前,老夫人泡脚时可加一些草乌,可祛风散寒,消浮肿。”

伺候的丫头福身说记下了,傅长启仔细伺候母亲躺好,稍离开榻边些,看着闵馨欠了欠身:“谢过闵小大夫。”

闵馨低着头,结巴说:“不,不用。”

傅长启没吱声,片刻,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下。

其实屋中除了傅夫人还有两个伺候的丫头,都没觉得傅长启在笑,只有闵馨自己感觉那笑声清晰,她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出傅长启嘴角微弯,眼中蕴笑的样子,心口跳得她嗓子发紧。

傅长启与她隔着一张圆桌,伸手:“闵小大夫,请。”

闵馨也不知听清他这话没,抱着药箱就窜了出去,正赶上唐氏返回来,拉着她道:“东西我直接让人给你放到车上了,你们到家时记得拿下来,白云片最好别放过夜,夜里潮气重,明日吃便没有这般香脆了。”

闵馨嗯嗯应声,傅长启坐到桌案旁,啖口茶,也“嗯”了一声,说:“是啊,闵小大夫拿好了,去完宁王府,莫落在那里。”

闵馨惯性地点点头,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急道:“谁要去宁王府了?我回去也不路过宁王府。”

傅长启悠悠喝茶。

唐氏不明白去宁王府又怎么了,回身见傅长风和闵蘅已经打前院看马回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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