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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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里青-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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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膝盖以下更是畸形。

禾奕华笑了笑,说:“我们晚囡果然成了大夫,一眼看出来啦。”

“是肝癌晚期。”

禾里青泪水没有停过,他摸了摸晚囡头发,眼睛看向天花板,角落因为常年漏水,有一些青苔干块粘在墙上。

“以前那个小陈叔叔,爸爸对他有恩,当时他也开着车往机场去,碰巧那个货车司机也有个孩子坐在副驾驶上,因为没扎安全带,被甩到路面,脑浆都出来了。陈叔叔把孩子抱到妈妈身边,变成了我,禾奕华就不存在了。二十几年前,一个外省人孩子找不着,谁会去管,又有谁留心。。”

“你是不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做?”他低头看晚囡,又再苦笑说:“刹车被人剪掉了。你忘了?我那时候已经和林四他们天天偷着开司机的车,怎么看不出来。陈叔叔也看了出来,他把我藏到乡下躲了一年,才搬去了香港。他用爸爸留下来的钱做生意,也一直照顾我,几乎每天都对我说,要报仇,要让林家也这么痛苦。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也这么恨林家。”

他眼眶里装满泪水,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说:说:“所以哥变成了这样,哥想让林家痛苦,让林同彰痛苦,也想晚囡试试断了一条腿的滋味。”禾里青一脸震惊地抬头盯着他。

他抽了一口气,又哭又笑,“你看,你怨你被留下来,只剩你一个人,我恨啊,恨为什么被带走的是我。”他转脸,阴深又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变成这样一个疯子的人是我?”


林同彰正在莫圣伟城里的公寓,还有几个要好的发小,莫圣伟说:“你老爷子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会不会这事也是奕华做的?”
林同彰用力掐了几下鼻梁,“大概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才开始针对林家。如果举报的事情划他头上,那车祸呢?以前他宠妹妹在大院里出了名,以前那个李政委他儿子,抢了晚囡一把糖,他就把人砸得头都破了。怎么可能对晚囡做这种事。”
在武警部队工作的陆威明说,“圣子认识人多,等他查出来地方后,我就带人过去。你现在担心有鬼用。”

这真是报应,林同彰想。


临近中午,才等到消息。
赶到城郊时,禾奕华的那些人被拷在车里,还有几个人大腿胳膊被武警打伤,横七竖八躺在破旧的院子里。

那是与邻市交界的村落,其中一幢破旧小楼,前面有棵高大的槐树。

林同彰抬头看去,见到二楼窗口拉出一角窗帘,露出晚囡的脸,看不清神色,他立刻往前跑去,还未进楼,被莫圣伟拦下,陆威明在一旁说,“刚才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不言不语就往禾苗腿上…打了一枪,我们只好出来,你…先等等。”

林同彰有些不能置信,瞪大眼睛看着莫圣伟,莫圣伟点点头,他再抬头看上去,禾里青好像在哭,或者又没有。

不一会,有人从门道里喊话,让林同彰一个小时之内把归生找过来。林同彰发急了,大声骂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没有办法了吗?!

莫圣伟丢掉烟头,呼了口烟,说。“有,怎么没有,一枪崩他脑袋,禾苗就自由了,但是他谁啊,禾苗他哥,我们发小,谁忍心下这个决定。”

说完,他转身去跟其他几人再讨论应对方法,想在不伤禾奕华的前提下救出禾苗,几乎无计可施,窗帘只掀开一角,里屋什么情况根本看不见,小楼虽然结构简单,但也最难闯入。

林同彰一直抬头看着禾里青,她在摇头,拼命摇头,让他别把归生牵扯进来。

才过了五分钟,又好像过了很久,突然又听一声枪响,禾里青动弹了一下,显得破旧的窗帘也在晃动。

林同彰惊恐地发现,他必须马上让归生来到这里,他赌不得,禾奕华已经疯了。



禾奕华低头看着晚囡的大腿在流血,诡异地笑,“晚囡,归生不是林家的孩子,对不对?你把他给我吧,我把他带大,留住禾家最干净的血脉。”


禾里青拼命摇头,像二十多年前失去亲人时在太平间外面那样哭。




 



第43章 过去的亲人
过了很久,她和禾奕华都平静了些,禾奕华笑道:“归生正在路上,跟我说说你吧,你在林家呆了这么多年,你跟林同彰到底是怎么样?”

禾里青从窗帘下摆撕下一条布带,窗帘被掀起放下,激起一阵阵尘粒在冬日阳光里挥舞。

她低头扎在大腿跟,头发原本绑成发髻,现在已经松开,几缕散下挡在额前,看不清她眉眼,只见下巴俏丽,唇形美好,脸上的泪痕泛着光,她仔细扎好,用手背轻檫了下脸,才低声说:“没什么可说的。”

她抬起头,笑着说,眼里却满是哀伤,“哥,有这么苦吗?为什么变成这样?”

禾奕华僵了脸,嘴角抽搐了下,“陈叔叔把我养大,却想跟我一块变成疯子。”

他恶狠狠地盯着禾里青,“当年他老婆怀着孩子,八个月,都快临产,却因为账目的事情被林兴安灭了口,临死前那个死胎也出来了,是个男孩。”

他癫狂地笑了,喊道:“他用爸爸的钱把我养大,脑子里整日整年都是复仇,我们没法靠近林兴安,只能用那些钱一点一点累积关系寻找证据,终于啊,他两年前把自己逼死了,死之前嘱咐我一定要把林兴安折磨死。”

他环视了周围,“所以我来到这里,呆了两年,天天谋划这些事,陈叔叔成功了,我变成了跟他一样的疯子。我既恨林家,又恨为什么当初留下来的是你。”

禾里青唯恐他又发了狂,伤了彼此,飞快地转移话题,“我跟你说说,说说我这些年。”

禾奕华呆滞了一下,似乎忘了他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她观察着,语速慢慢降了下来,“爷爷把我带回去,待我很好,虽然不再跟我提起禾家,怕是心里也带着愧疚,不敢面对。他陪伴了我十三年,临终之前也尽力把我的事情安排好。”

伤口发疼,她喘了口气,脸色苍白,“老林年轻时怕是喜欢我的,我也爱着他,可是。”她眼神晃了一下,似乎开始回想,“爱情这个东西,如果夹杂太多其他,不够纯粹就很难走下去了。”

“我爱他,但是我当妈妈时才十六岁,每当和孩子在一起,还有他父母上演合家欢时,我就在一旁走神,以前也是这样啊。爸坐这里,妈在唠叨你乱七八糟的房间,不时别家的父母带孩子上门告状,然后爸就满大院里追着你打,几个孩子都站在自家门前嘻笑。”

她平静地看着禾奕华,“所以,当时有了孩子和爱人,明明应该开心,心里却总有声音提醒自己,这不是我家,我的家被面前这几人给毁了。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成为那个家的一份子,时间一长,老林心里便有了刺。”

“他当时才二十出头,也是孩子心性,不想着解决问题,反而像报复一般放纵自己去玩乐。似乎我越是心伤,他越能确定他的重要来。”

“你看,这是恶性循环,彼此伤害又不舍得放手。一晃,十几年不就过去了吗?”

“我这些年在外头,见过很多人很多事,有些夫妻,从三十多年前结婚就经常吵闹,多小的事情也能吵,但分不开,深知只有对方在雨天为自己打伞,在磨难降临时陪自己渡劫,还有更多夫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放弃走下去,分开又各自找认为更适合的。婚姻如此,其他又怎会例外?”

“人们自责或者有怨尤时,总会想,如果当初我这样,如果当初我不这样。心里郁结,时间在走,放手,时间也在走,既然不能挽回,为何不看开些?”

她眼睛又开始发红,伸手过去,“哥,咱们别想以前的事情好吗?你身体肯定还能治,我们还有好多年可以一起,你放弃这些吧。”

禾奕华愣着看空中,眼神毫无焦点,喃喃说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晚囡,二十多年了,我一直活着仿佛只为了让林兴安死。”

他转头看向禾里青,突然笑了,“你跟我说,让我放弃,我怎么做得到。”

说着,他抬起手,举起枪,“归生我不要了,咱们去找爸妈,好不好?”



与此同时,楼下响起了一阵爆炸声,还没等二人缓过神,林同彰穿着防弹背心破窗而入。

槐树离窗前只有三米,他是顺着槐树闯了进去,而莫圣伟他们搞定了楼下的防卫。

没等莫圣伟到达二楼,一声枪响从房间里传出,进去后,发愣颤抖的禾苗正在林同彰怀里,禾奕华靠在沙发背,太阳穴正往外渗血。


接着,禾苗开始大声哭喊,压抑了多少年的泪水,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属于过去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加一更

 



第44章 真相2
在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后,禾奕华就调转枪头,朝自己开了一枪。莫圣伟几个人站在他身边,看到儿时的玩伴成了这副模样,百感交集。
而林同彰又再一次陪着意识模糊的禾里青在救护车上,

林羌心不在焉在客厅发呆,归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玩电动火车,年前给他新买的大狗玩偶,歪在一旁,爪下还有遥控车,像正准备攻击的大傻憨。

归生坐在地板上嘴里念念叨叨地替火车司机广播,手里拿着小车厢,胖乎乎的手背四个小窝,银手镯挂在手腕上。

林禾也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电话响起时,她被吓得一激灵,紧张地看着林羌拿起话筒接听,他并未说些什么,只是嗯嗯就挂了电话,但是五官已经展开,心情好了起来,他笑说:“爸爸说,找到妈妈了。没什么事,擦伤了在医院检查。好了就回来。”

林禾也一下笑开了,归生抬起头来,奇怪地问:“谁擦伤了?那个爷爷吗?”

林禾笑着说,“是啊,那个爷爷擦伤了,等给他检查治好了,妈妈就回来。”

归生皱起眉头,又问,“姐姐不好,那个爷爷受伤了,你为什么高兴?”圆乎乎又白净的脸庞,小大人一般严肃的表情。
林禾用力揉了揉他头发,哈哈大笑起来。林羌也忍俊不禁。

他忽然瘪了嘴巴,说:“我想妈妈。”说完就站了起来,两手垂了下来,五指慢慢松开车厢落下来,指尖捏着棉裤子侧缝,慢慢地眼里就积满了泪水,呜呜地开始哭,林羌一点都不同情,鄙视得眯了眼睛,然后拿起一边的大狗,鼻子对着归生的脸,使劲揉啊揉,归生又被逗笑了,这回没有鼻涕泡了。

等晚上的时候,林羌还未等到父母回来,才察觉异常,再打电话过去时,爸爸沉默了半响,让他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妹妹,妈妈受的是枪伤,爸爸要照顾妈妈。说完便挂了电话。

林同彰挂了电话,进房里坐到床边,因为之前穿防弹背心把风衣脱了,便忘了再穿,现在还只穿着羊毛衫。唇色发白,也不知是被冷的,还是怕的。
这已经是半年内晚囡第二次进医院了。他弯下腰,靠在床侧,脸上神色莫名。之前因闯入房子割伤的手,被包扎了起来。

过了一会,安静了很久的病房有了声音,他猛地抬起头,发现晚囡低声说话,早先她已经开始发烧,现在仍在观察期。
等他仔细听清,才知是胡话,但又见她惺忪睁开眼,喊了哥,对不起,哥,放弃吧。几句话不断来回重复,林同彰紧紧握她的手,又把缠满绷带的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前,想安抚她。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似乎才发现他在这里,或者又以为是做梦。她轻声呢喃,“四哥哥,四哥哥。”

林同彰已经十年未听她这么喊过,刹那红了眼睛,哽着声音答应,又低头不停亲她额头,心疼得鼻子发酸。

她好像意识模糊不清醒,以为自己做梦,伸出手搂着林同彰脖子,边抽泣边低语,“归生,别把归生带过来。”林同彰知道她大概还被惊吓得未完全走出之前的困局,贴在她耳边说,没有,归生在家好好呆着了。

禾里青似乎并没有听进,只一直重复,而后又说起别的,“归生是你的孩子啊,他不是野种,他不是。”

林同彰习惯地重复她的话,“对,他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野种。”而后一愣,有点不明白晚囡的意思,又整理了两下晚囡耳侧的碎发,追问:“晚囡,归生的爸爸是谁?”

禾里青眼珠无意识地转动,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他后面虚无一点,她嘴唇张开,又哭得大了声音,眼泪一行一行顺着眼尾落到枕头上,湿了碎发,湿了枕头,“归生是你的孩子,你在沈阳,我去酒店找你。”她还未说清便累了,眼珠转了下,又再闭上了眼睛。

林同彰细细思量了一番,忽然浑身一下子僵硬,睁大眼睛,因为紧张,双手开始发抖,又忽然兴奋得想笑想叫,甚至想跳起来,像一个第一次当爸爸的男人。

他想立刻见归生,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让林羌把弟弟带过来,又想起晚囡还受伤,不能让孩子知道,但是更想见归生。

拿出手机,放下手机,一直重复了好几次。

最后他把脸埋在禾里青的枕头,无声笑得落了泪。


他是怎么一个混蛋,把放在心尖上的人伤成这样,他以为晚囡爱上了别人,他又以为晚囡被别人强迫了,他恨了几年怨了几年的那个人,一直不存在。

她抱着怎样的期待去找他,却被误当了陌生女人,那不是拿刀子往她心里刺吗?这把刀子伤两个人,伤了整整四年。

每次被他讥讽时,晚囡都是怎么死了心,才会说归生的爸爸死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又庆幸归生的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双更都是短小君(⊙o⊙)…

 



第45章 归生,喊爸爸
第二天大早,林羌原打算偷摸去医院打探妈妈的情况,刚起床却听到院子里有车声,拉开厚重窗帘,被玻璃上的冰粒挡住了视线,又从白雾中隐约看到爸爸的匆忙身影,他生怕又出了什么事,赶紧出房门往下走,在楼梯口父子俩碰上了面。

他见过在公司时的爸爸,寒着脸不发一言却让手底下的人心惊胆战,甚至在他从爸爸办公室出来后有相熟的部门总监,近四十岁的人,嬉皮笑脸地跟他这个小太子打听总裁心情来决定要不要上报工作。
而在家里时,爸爸稳重而柔和,除了他闯大祸那几次,平日里极少对他们冷下脸来,那些公子哥们,从小到大哪个不羡慕他有这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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