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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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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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显然,这位喝醉的主子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反是问她:“你是哪一房的?怎会有这账本?” 
出岫指了指知言轩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你是大哥的人?”那人又问。 
出岫仍旧不敢抬首,只点了点头。 
“怎得不说话?主子问你话,就这般无礼?” 
出岫听着这位主子应是清醒了,这会子说话也没了醉意,心下稍安,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对方见状沉默一瞬,忽然欺身上前,伸手钳制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 

这无礼之举如此突然,令出岫有些猝不及防。她被迫着抬头望去,只瞧见一个年轻男人眯着桃花眼,颇具深意地打量着自己。 
双目中那道精明而赞叹的目光,令出岫想起了醉花楼里曾遇见的花客。 
这是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不似方才云管事那种单纯的惊艳,而是一种纯粹的觊觎。 
这种目光出岫从前见过太多,早已习以为常。她略微扫了一下眼前这棕衣男子,面相很年轻,但那双桃花眼与嘴角都是微微下垂,眼底还泛着隐隐的青色,并不是病容,更像纵欲过度。 
凭借以往在风尘之中的阅人经历,出岫猜测,眼前这是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富贵子弟。再联想自己初来之日淡心的提醒,出岫已能断定他的身份——云府二公子,云起。 

这种被陌生男子轻薄的举动,令出岫很是愤怒。以往在醉花楼,大多世家子弟还是颇具风度的,偶有几人不知好歹,也自有她的追求者给挡了回去。 
可眼下……出岫却无法表露反抗。亦或者说,她不愿因为自己,让云辞与庶弟生出龃龉。 
出岫头一次感到失声的麻烦,她竟是连半句解释也无法出口,唯有挣开云起的钳制,再三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不会说话?”云起见出岫挣扎,顺势放开钳制住她下颌的手,改为去环住她的腰身,还暧昧地在她耳畔悄声调笑:“你真美,我去向大哥要了你可好?” 
出岫心中“咯噔”一声,双手使力推拒,试图从云起的手臂之中挣脱出来。 
“性子还挺烈的。”云起的桃花眼眯得不怀好意,目光已是近乎下流:“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看来咱们两还挺有缘分的。是不是?” 
他低笑一声,松开手道:“你说我若去向大哥讨要你,他可会愿意割爱?” 
出岫闻言更是羞愤不已,但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坚定的信念——云辞不会将她送给云起。也正因如此,她才不愿招惹眼前这人。 
出岫伸手对云起比划,也不管他是否能看懂,只想快些行礼告退。便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唤:“二哥。” 

“这些日子忙着招呼管事们,膀子都要累断了。”淡心抱怨着,又道:“主子这会儿在议事堂,我得去侍奉着,先走了。”言罢匆匆喝了口茶,眨眼间已跑出屋子。 
出岫见状大感无奈,本欲寻点事情做,给小丫鬟们搭把手,谁知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几个小丫鬟都不在房中。 
出岫不禁叹了口气,准备回屋子里练习打算盘。谁知这念头刚一兴起,已听闻一阵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颇为谦和有礼的男声:“请问,侯爷的清心斋怎么走?” 

云起立时敛去风流笑意,转身看向来人,微笑着招呼道:“三姨娘,三弟。” 
“二哥这是在做什么?”那声音透着几分认真与不悦。 
“哈!这不是闲来无事,逛园子么!”云起敷衍着回道。 
出岫听到云起方才的称呼,已明白不远处的两人分别是三姨太闻氏,及其子云羡。可不知为何,出岫羞于抬头去看那两位主子,只怕自己方才被调戏的场面已落入两人眼中。 
这般一想,出岫再也不敢耽误,连忙朝云起行了礼,又跑去三姨太及三爷面前行礼告退,便匆匆往知言轩返回。而这期间,她一直没有抬过头。 

这件事过后,府内倒也算是风平浪静。待到四月初一,各地的管事已走得七七八八,出岫也恢复了惯例,每日照常去清心斋侍奉。这令她几乎忘了那日被云起调戏之事。 
四月初一、初二,并无半点异样,云辞还兴致颇高地考究她的算账本领。 
到了四月初三,事情忽然有变。 
这日一早,出岫照常去清心斋,刚要进门,却迎面碰见一个棕衣身影从里头走出来,正是二爷云起,且看起来他脸色不善。出岫见状连忙退至一旁,躲过与云起见面,待他走远,才入了清心斋。 
前脚刚进入书房,出岫便看到云辞沉着脸色,而管家云忠却是一脸喜气,瞧见自己还主动招呼道:“出岫姑娘来啦?” 
这是怎样一副情形?主子面沉如水,下人喜气洋洋?再加上方才云起刚从这屋子里出去,令出岫忽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第36章:红颜初现引风波(三) 

在出岫眼中,云辞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唯一一次表露过威严,是在明家父子面前。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那这次云辞的面沉如水是为了…… 
出岫尚未揣摩过来,但见云忠已向云辞告了退,笑眯眯地出了书房。与她擦肩而过时,还颇具深意地对她道:“姑娘不愧是侯爷看中的人儿,端得是玲珑剔透。”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令出岫不知所云。不过好歹也是夸赞自己的,她便低低俯身行礼,算是言谢。云忠也未再多说,笑着离去。 
出岫这才轻轻叩了叩门,迈步而入。云辞依然脸色深沉,一改往日对她和风细雨的笑容与话语,有着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令人难捱而心慌。 
出岫不敢询问,唯有揽袖研墨。刚将清水倒入砚台之中,云辞却忽然开口道:“不急,我有事问你。”他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锐利,仿佛要看穿她心中所想:“今日一早,二弟来讨人了。” 
二爷云起来讨人了?出岫心中一惊,已能猜出云辞所指是谁。她紧抿朱唇,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我没有答应。”云辞直截了当地道:“二弟虽然风流无状,对我这个大哥倒也算尊敬。我拒了他,想必他不会再来打扰你。” 
出岫闻言,心中顿时一松。 
回复 

“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闲来无事,也不要出知言轩。”云辞轻轻叹了口气:“美貌于你,好似是个负担罢。” 
这话简直说到出岫心坎上去了。美貌的女子,总是难以逃脱红颜薄命的下场。说来说去,便是因为那张皮相太美,魅惑了众生,引来太多男人的倾心,才会在一众追求者中迷失自我,分不清孰是真心,孰是假意。 
若是自己长得丑一点,也许便能更准确地看出追求者的心意了罢。 
想到此处,出岫亦是轻轻一叹,有着无限感慨。 
只是这片刻的失神,再寻回神思时,出岫瞧见云辞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身上,眼神幽幽不知所想,忽然再问:“你见过云忠的侄子了?” 
云忠的侄子?出岫想起了那个书生,年纪轻轻便做了淮南地区的米行管事。可那日云管事分明是悄悄去换账本的,为的是怕云辞怪罪。倘若自己此刻对云辞实话实说,反倒显得像个小人在背后告状。 
不过,云辞如何会知晓此事?出岫寻思着,必定是二爷云起说的。那日他撞见自己时,可是瞧见那本账簿了! 
想到此处,出岫已开始研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云辞敷衍过去。须臾,蘸了墨汁提笔写道:“在路上碰见过云管事。” 
云辞看了看纸上的回答,没有再追问,只沉默一瞬,道:“今日我会看账本,有竹影侍奉足矣。” 


这是撵人了。出岫看出云辞今日心情不好,却拿捏不准是否是为了云起讨人的事。她原想问一问,又怕是自作多情,便无言地行礼告退,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当中。几个丫鬟都不在,唯有浅韵的房门开着。 
出岫想去向她招呼一声,这念头刚一兴起,但见浅韵已走出房门口,道:“方才云管家过来留话,让你得空去找他一趟。”话语清淡,并不热络,也不疏离。 
难怪浅韵的屋门开着,原来是在等着给自己传话。出岫朝她虚行一礼,表示谢意;对方也略微颔首回礼,继而返回屋内。 
出岫从前听淡心提过浅韵的为人,便也没将她的冷淡放在心上,想起云管家找自己有事,便匆匆而去。 
云忠作为云府主内的管事,已不能单单以下人的身份来看待,听说他早年是老侯爷的陪读,因此这府上有脸面的下人,譬如竹影一类,都尊称他一声“忠叔”。 
云忠在云府有单独的院落,规模虽比正经的主子们小了许多,可到底也算独门独院,还有专供驱使的丫鬟奴仆。 
出岫来到云忠的住处,未曾想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云管事也在。这个时候,他不该回淮南看顾生意了吗?出岫按下心中疑惑,轻轻叩响门扉。 
叔侄两人见是出岫,都显得异常热络,尤其云管事,面上还有可疑的红晕。 
“出岫姑娘来得真早,是侯爷放你出来的罢?”云忠先行开口笑问。 
出岫微笑着点头。 

云忠一喜,连忙去看自己的侄儿,见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又对出岫笑道:“我这侄儿也算是青年俊才,在外头掌管着淮南的根本营生,从不怯场。也唯有见了姑娘这般的人儿,才会说不出话来。” 
出岫闻言只笑了笑。人家说几句客套话,她还是能听出来的。 
此时云忠又转向云管事,道:“你去瞧瞧你婶婶在忙什么,我与姑娘单独说两句。” 
云管事连连点头,逃也似地去了后院。 
云忠见侄儿走远了,才别有深意地看向出岫,再次开口笑问:“侯爷同意了?” 
同意什么?出岫迷惑了。 
“这个点儿上,姑娘不是该在清心斋里侍奉笔墨?侯爷既然放你出来见老朽,那必定是同意了。”云忠自言自语道。 
出岫更为不解。 
云忠瞧着出岫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羞赧,便又笑道:“姑娘不必担心,我那侄儿年轻有为,日后不会亏待你的。” 
出岫终于愕然。这话的意思是…… 
至此,云忠才看出了出岫的异常,蹙眉问道:“怎么?侯爷没对姑娘你提起?” 
“什么?”出岫做了个口型。 
云忠见状沉吟片刻,敛去笑容道:“我那侄儿自从见过姑娘一次,算是害了相思病,央求老朽去找侯爷求娶。老朽拗不过侄儿的心思,今早去了清心斋求见侯爷……” 

云管家后头又说了些什么,出岫半个字也没再听进去,心中已被那句“求娶”震惊得不知所措。难怪今早云辞一直面色不悦,还问自己是否见过云管家的侄子…… 
原来如此。 
此刻明白了前因后果,出岫心中很不是滋味。云辞这是何意?二爷来讨要自己,他都坦白说出来了;为何云管事提亲,他没有对自己提及? 
是觉得此事不值一提?还是拿不定主意?出岫想起今早云辞不置可否的沉默,也许……他的确是在斟酌。 
当初云辞劝说自己来房州时,曾说过的一句话,出岫一直记得——“我可以教你诗词歌赋、算账管家。日后再为你寻一个好人家。” 
原来这并不是一句空话。算账管家,他教了;找个好婆家,实现得也如此之快。 
即便这亲事不是云辞主动找的,可若非云府的面子,她一介哑女,又如何能得到云忠亲侄儿的青睐? 
云管事年纪轻轻,已做到淮南区的米行管事,统管一州六郡七十二家米行及数千亩良田,这个职位,并非仅靠裙带关系便能胜任,想必他的能力也是受到云辞认可的。 
如此暗自分析着,出岫更觉滋味难辨。仿佛是失手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并涌上心头。她能感到自己的笑容很勉强,只不知云管家是否能看得出来。 


“出岫姑娘放心,我那侄儿很牢靠,也不是轻薄之人。他爹死得早,将他托付给老朽,这两年也没少为他的亲事操心,可他一个都没瞧上。也就遇上姑娘你,才算开窍了。” 
云管事努力说服出岫,又笑道:“老朽拍着胸脯说一句,我这侄儿的人品、能力都是没话说的。姑娘嫁过来,不管喉疾是否能痊愈,他会待你极好。姑娘既能得侯爷青睐,千里迢迢从房州带回来,必是不俗之人,老朽也甚为赞许侄儿的眼光呢!” 
而此时,出岫早已听不进去云管家的话,只兀自揣摩着云辞的想法。他会不会答应?他为何不对自己提起?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云管事?还是云管事配不上自己? 
想着想着,出岫心里再一次忐忑起来,忐忑之中又带着焦虑,一阵煎熬过一阵。 
云忠管理云府内务数十年,早已练就精明眼神。他见出岫一直沉默,便试探着笑问:“侯爷那边儿既然没对姑娘提,老朽先斗胆问上一句,姑娘可愿意?” 
出岫闻言,一个“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便在此时,云管事却从后院去而复返,对云忠道:“叔叔,侄儿想与出岫姑娘单独说两句。” 
云忠看了出岫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笑着离开,让两个年轻人自行联络感情。 

云管事见出岫表情淡淡,清妍无双,目中露出两分痴迷,已是有些语无伦次:“姑娘莫怪在下的唐突……实是那日初见之后……在下会对姑娘好的。” 
出岫仍旧没有反应,她想了一瞬,用手指蘸了叶子上的露水,在院中的石桌上缓缓写道:“我是个哑巴。” 
这已算是婉拒了,可云管事却不气馁,反而解释道:“不打紧,在下也不是多话之人。” 
出岫闻言秀眉微蹙,只得明明白白地写道:“我配不上。” 
“为何?”云管事见字亦是蹙眉,亟亟询问:“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您是侯爷身边儿的人,在我们眼中是仙女一样的……” 
仙女?出岫自嘲地哂笑起来。 

云管事瞧她这副模样,想了半晌,忽然有些恍然:“姑娘是说……嗯,这个我心里清楚,姑娘这般美貌,放在侯爷身边儿……”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出岫没听明白。她不解地看向云管事,见他又低着头,磕磕巴巴继续道:“在下家中也有通房丫头……姑娘是侯爷身边儿的大丫鬟,必定是……” 
云管事话没说完,出岫已明白了,他以为自己与云辞有过肌肤之亲…… 
刹那间,出岫感到羞愤难当。虽说她出身风尘,的确不洁,可云辞那般天人之姿,光明磊落,又怎能平白让人如此玷污! 
想到此处,出岫已气愤得脸色通红,险些发作出来。 
云管事见她面若桃李,误以为她是被戳中心事而赧然,忙又表白心迹:“姑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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