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论斤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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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论斤卖-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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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修远沉默了片刻说:“朕在想要不要告诉阿桓,射中张贺强的那支箭是朕发出的,他的那一支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皇上,当日咱们定计的时候不是已经商议过了,这个是关键环节,如果不继续下去,就功亏一篑了呀。”
“阿桓,太过善良,也太容易动情,朕想,该让他知道一些真相。”
顾锦年垂头沉思半晌,“皇家难得有一个心思纯良的。皇上确定要亲手毁去吗?”
“你不觉得阿桓太像个孩子了吗?朕觉得该是时候让他学着做一个男人。”
顾锦年蹙眉,“皇上今天的言行和平日相差甚大啊,臣妾倒真的有些担心了,不是发生了什么臣妾不知道的事情吧?”
姬修远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的神情却深深让顾锦年心头一痛,这是一种有口难言的隐忍,而这样的神情曾经在付欣翰的脸上出现过许多次,也曾经让她心痛过许多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面对着皇帝的笑容想起来他?
姬修远没有注意到皇后的异样神色,他一直在沉思。三思再三思之后,他还是决定依计进行,没有将实情告知给淮阴王。于是,在太医院的权威——陆老太医,对张贺强的腿发出了最终诊断书之后,淮阴王因失手将御林军统领致残而获罪,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半年。
至此,洛元帅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两条绝密眼线——范宗友和张贺强都被除去,而洛贵妃近期也无法再利用淮阴王传递消息。皇帝终于可以将神寂和鬼隐召回并且做出更多部署。
一阵阴冷的风拂过,姬修远紧了紧衣领,依然倚着香气四溢的桂花树闭目养神。神寂出现在他身后,也同样倚着桂花树,看那悠闲的样子就仿佛他原本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一样。
“带回来什么了?”姬修远问。
深深吸了口桂花香,神寂说:“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嗯,选择先听好消息,证明皇上你这人啊,很不愿意面对黑暗和丑陋,内心不够强大和坚强,甚至还有些柔弱、柔软。”
“说有用的!”
“咳咳,好消息是,北边的驻军和将领仍旧忠于皇上、忠于大齐,洛元帅的人我已经记录在这里了。”递给皇帝一张纸片。姬修远看后,心中稍感安慰,因为洛元帅的人并不多,只有八位将军而已。“那么,坏消息呢?”他问。
“皇上靠住了树啊,一定靠住了。”
“说!”
“自国舅上任后,全国各地被国舅任命的官员家中都加盟经营了顾家的生意。”
姬修远讶异转身,“说清楚点。全国?”
“全国。不仅是新任官员,包括一些身居要职的老官员,虽不是国舅选拔任命的,但是也有许多人的家眷正在或准备经营顾家的生意。”
“全国的新任官员和身居要职的官员?”姬修远犹自不敢置信。
“唔……”神寂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新任翰林院大学士——付欣翰。”
姬修远眯了眯眼睛,付欣翰?嗯,这个名字和那种俊雅的面孔他都记住了。
神寂继续补充道:“顾家经营的生意涉及各个领域——绸缎、粮行、酒楼饭庄、客栈、银号、镖局、水运、边贸、药材、工程建筑、胭脂宫花……”
“胭脂宫花?!”
“对,连宫中所用所需都是顾家提供的。皇上想必已经猜到了,国库里花出去的银子兜兜转转又都流进了顾家的腰包。”
“何止是银子,顾家几乎握住了我大齐所有重要的命脉。”姬修远咬牙道。接过神寂拿出的两指厚的小册子,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用蝇头小楷记录了顾家在全国各省府的生意字号以及经营此生意的官员家眷的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皇帝觉得那本册子仿佛重逾千斤。
御花园。
太液池畔。
帝后不期而遇,顾锦年屈身行礼,姬修远淡然而笑。
“臣妾恭请圣安。”
“皇后不必多礼。”
“皇上近日可好?”
“朕很好,多谢皇后挂心。皇后可好?”
“臣妾很好,多谢皇上惦念。”
“朕要去慈宁宫。”
“臣妾去看淮阴王。”
帝后错身而过,再未多看对方一眼。
香茗垂头不语,春夏秋冬与常宁用眼神和手指传递着讯息,却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不敢动作过大。
皇帝和皇后这样淡漠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压抑的氛围渐渐让身边人耐受不住。
终于,太后也察觉出了帝后之间的异样,在将二人召集到一处用了晚膳后,太后开始了她的循循善诱,大意无非是皇帝继位多年,膝下无子,太后心中甚为焦虑,希望早生皇子云云。顾锦年柔顺地应声,姬修远持续地沉默不语。
两人在好不容易从太后那里脱身后,缓步并肩行在宫道上。秋风瑟瑟,入夜后的天气尤显得寒冷。顾锦年缩了缩身子,她是被太后从淮阴王那里强拉过来的,也不知道太后竟留了他们到这么晚,所以,她并没有加衣,此刻被秋风一吹,竟有些微微发抖。身上突然觉得一重,才知道是皇帝将自己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才想推脱,就听姬修远用不着喜怒的声音道:“披着吧。”
顾锦年垂着头犹豫了许久,眼看着快到凤栖宫了,才鼓足了勇气问:“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没有。”
“那皇上为何变得沉默了?”
“朕觉得深沉些更有魅力。”
“皇上,移驾到凤栖宫里喝杯热茶吧。”香茗笑着邀请,“秋夜寒凉,皇上这样走了一路,若不喝杯热茶怕是会冻着了。”
常宁立马附和,“皇上,要不今夜就宿在皇后娘娘宫里吧。反正也已经近三更天,睡不了多大会儿就该起身上朝了。咱就别折腾回去了吧。”
“已经近三更了?”帝后讶异对视,他们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不是才刚刚过初更吗?
后面跟随的众人流露出各种暧昧神态,意味不明地笑着对眼神,照着他们两人的步伐走,走到天亮也是有可能的,三更有什么好惊讶的,没见队伍后面有好几个人都睡着了吗。
姬修远尴尬地想找个台阶下,“朕,朕还有……”
“皇上,常宁说的也在理,奴婢这就先头吩咐人去准备。”香茗这样一弄,皇帝如果再做推脱,就太让皇后没有脸面了。
皇帝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进了凤栖宫。说是喝茶,茶倒是有,人却都跑开了。香茗还体贴地将寝殿的六扇大门都关严实了。
又是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
姬修远端着一杯冷透的茶相面,顾锦年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上的发钗簪花。姬修远最先忍不下去,站起身向门口走了两步,“朕……”
“站住。”
“什么?你让朕干什么?”
顾锦年转过身,摘下面纱的面容泛着如珍珠般润泽的光,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眼珠晶亮,“臣妾让皇上站住。”
“你,你大胆!竟敢这么和朕说话!”
“皇上,你这过河拆桥的行为何时能改改呢?”
“朕,朕什么时候……”
“现在神寂和鬼隐都能回宫了,阿桓也尚在闭门中,皇上用不到臣妾就刻意疏远,等到再需要臣妾时,再来示好或威胁,总玩这样的手段,不好吧。”
姬修远无话可说,他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那本小册子就一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继续沉默。
顾锦年一拍桌子,“说话啊!”
姬修远一个激灵,诧异地瞪着皇后,一时回不过神。“皇、皇后,你这是怎么了,对朕突然这么温柔?”
“皇上,今夜你如果不能就你近来的行为给臣妾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过了今夜,你想说臣妾也不会听。不过,皇上应该不在乎,反正以后也指望不上臣妾再做什么。”
“不是,你,你这,你这刚刚突然间那么温柔似水的,朕一时还不太适应。”
顾锦年淡淡一笑,“那么,皇上现在适应了吗?”
姬修远看着皇后的笑颜,一点都没有被感染,只能被动地点点头。
顾锦年的语音显露出与脸上笑容极度不匹配的冰冷,“想好怎么说了吗?”
“咳咳,其实,真相是这样的,你大哥……和……我大姐……”
顾锦年起身追问:“鬼隐查出来了?”
姬修远嘿嘿干笑着,轻咳着。
二十七章 不辨真心不明就里

自从那一夜皇帝语焉不详地好歹说了两句顾海楼和长公主的过往之后,顾锦年便起了忧思,总觉着是皇帝刻意隐瞒了自己什么,奈何她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找鬼隐,便只是每日恹恹的。近日又听闻自己的大哥再次卧床不起,更是添了心烦。
初秋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格子照进来,让人平添了几分倦意,顾锦年猫儿一样的蜷在窗下的塌上,口鼻皆埋在两臂的衣袖中,只留出一对半眯着的眼睛透过轻轻晃动的绛紫色珠帘窥着香茗的一举一动。
香茗此刻正将一个镶金边的白瓷托盘放在六角台上,又打开六角台上的白玉熏香炉,将托盘中那些淡绿色玫瑰花瓣掷进去,再盖上香炉。不多时,那具兽头熏香炉中便有缕缕薄烟自兽口中吐出,和着淡淡玫瑰香的气息萦绕满室,只让人一心想要沉醉其间。
香茗轻手轻脚地端起已经空了的托盘方欲离开,忽听身后一阵轻微响动,再回头时,却见皇后已经起身,自己整好了仪容。她笑着拨开珠帘,踏着那些珠串相撞出的叮咚脆响走过去,“我还道你睡着了呢。”
顾锦年仰脸笑道:“心里一直乱着,哪里能睡得着。”
香茗略皱了皱眉,“自从那次从欢喜阁回来后,我就见你总是心事重重,这好好的又要将那个玫瑰花圃给铲平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也没什么,那些玫瑰开败了,我也看腻了。说穿了,就是在宫里呆着太闷,不知道怎么折腾好。”顾锦年启唇笑道:“你是不知道,做姑娘的时候,我可是管理着顾家所有的生意呢,成天往外跑,每日都忙活得可欢了。这一进宫来吧,倒成了关在笼子里的鸟,除了吃就是睡,无聊的紧。”
香茗心知这不过是皇后敷衍的话,但再不好多问,便陪着她又说了会儿话,讲了几个笑话,也算逗得她开心些。两人就这样在窗下闲话到传晚膳,俱是不知她们今日午后的所有对话都被人一字不落的听了去,且在晚膳时传进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的饮食一向非常简单,通常晚膳只有四个菜,两荤两素。神寂砸吧着嘴,有些厌弃地瞟了两眼桌上的菜式,觉得实在不对自己的胃口。姬修远翻了一下眼皮,“没人要请你落座吃饭,说完了你该说的赶紧走人。”
神寂撇嘴,“皇上还是先吃饱了再听吧。否则恐怕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姬修远放下筷子,双掌连击三下,常宁在外面应声,待他推开门带着众太监进来之时,就只见皇帝一人端坐在桌边。将菜肴撤下,伺候着皇帝漱口、净手,将热茶奉上后,常宁又带着众太监退了下去,掩上了内外三道门。
神寂的声音由皇帝头顶上方飘下,“皇上怎么越来越禁不住事了?”白衣飘飞,神寂轻轻飘落在皇帝面前,闭起一只眼睛,用单眼瞄着他,“只听我这样一说就食不下咽了?”
姬修远面无表情,“说你该说的。”
神寂晃了晃脑袋,“顾家的所有生意都是皇后在经营。”说完他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抱肩看着皇帝。
姬修远沉默片刻,问:“是曾经还是一直?”
“皇后每月都会回娘家两日,国丈每月都会在月初和月末之时进宫面见皇后。以皇上的聪明才智判断,这代表了曾经还是一直?”
姬修远垂眸盯着面前的彩绘盖碗,“继续暗中盯着她,每日她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朕要你事无巨细地记录、禀奏。”
神寂用食指摸着鼻梁,歪嘴笑着,“包括晚上?”
姬修远抬眼嗤笑道:“朕怕你太辛苦,所以与你轮值倒班,你值日班,朕上晚班。”
神寂观他面色不善,一旋身溜之大吉。姬修远再次垂眸,这一次,他的眼睛却是许久都未再抬起。
两个月以后,凤栖宫中的所有人都已习惯了皇帝夜夜在凤栖宫就寝。
三个月以后,整个皇宫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帝夜夜在凤栖宫就寝是一种习惯。
二更三刻,顾锦年轻轻起身,下床来到软榻前,轻声问:“皇上怎么还不睡?”
姬修远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平缓。
顾锦年抿唇一笑,俯身替他细细掖好被角,又将大铜炭火炉向塌边移近了些。转身检查了一下矮几上用小碳炉温着的那壶茶仍旧温热后,她才又回到床上。待皇后重新放下床上的层层幔帐之后,姬修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瞪着上空高挑的房顶和顶上的雕梁画栋怔怔出神。
数月的夜夜相伴,虽不曾同塌而眠,但是有别于旁人的那种异样感觉还是渐渐在皇帝的心中衍生了出来,且愈来愈强烈,以至于他不得不时时处处地提醒着自己,用内心中的理智不断地与这种异样感觉较力,较力的结果便是如此刻这般,精疲力竭又茫然无措。
转过来的一整日,姬修远都在这样的困惑与纠结中度过。他刻意没有去凤栖宫用晚膳,实际上,近一个月以来,每日与皇后一起用膳也已渐成习惯。正自出神,外面却传来常宁那让人无法忽视掉的尖细嗓音,“皇后娘娘到。”
姬修远慌忙坐端正,装模作样地捧起一本奏折。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是皇后的脚步声,这样的脚步声,他已相当熟悉,即便是常宁不通禀他也能分辨得出。脚步声在距离他的龙书案前尺许的地方顿住,接着是皇后轻柔的声音响起,“臣妾见皇上未曾过去用膳便装了食盒送了过来。”
姬修远眼睛不离奏折,沉声道:“有劳皇后了。朕今日公务繁忙未曾顾得上过去。”
顾锦年吩咐着常宁带着几个小太监将饭菜摆放在了偏殿的内室中,自己则又向前行了两步,挨着御案站定,“先用了晚膳再忙公务也不迟,不然待会儿饭菜要冷了。”
回应给她的是皇帝有意的漠视。顾锦年无奈,遂将一直抱在自己怀中被层层包裹住的龙鼎汤盅拿出,轻置在御案上,“这参汤还是烫的,要不先把这个喝了吧。”
姬修远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顾锦年张张嘴还未出声,姬修远便抢白道:“皇后还有什么话说?没见朕正在看奏折吗?”
“也没什么多余的话了,就是臣妾想提醒皇上,那本奏折你拿反了。”
姬修远放下奏折轻咳了两声,“朕,正在思考,思考。”
顾锦年抿嘴笑着躬身,“臣妾告退。”
双手捧着那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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