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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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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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人多时嫌烦乱,现在人走了许多,居然心里还有些怅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怅然什么。

大概还是因为这座宫城太大了吧。先帝时这里光美人就有数千,再加上奴婢,太监,护卫,数万人也住下了,虽然听说很挤了些。现在这宫里人数只有先帝时的零头了,太监没有放出去,宫人却放出去了大半。连白洪齐都觉得现在很不象话,直说缺人手。

其实人手是不缺的,只是过去都清闲惯了,比如长宁殿里光是管洒扫的就有几十个人,分做两班儿倒着干活儿,大多数时候人其实都闲着。突然间原来三个人四个人干的活儿要一个人干了,自然比以前显得紧巴劳累。按方夫人的话说,其实都是闲的。

谢宁问过身边的人,结果并没有想出去的。青荷是拿定主意不想嫁人的,青梅也说宫外没有亲人了,不想出去。其他的人多半也觉得永安宫差事难得,出去了未必就有这样好,所以除了两个粗使宫人,倒是没有旁人放出去。

青荷一向稳重,她要真走了,谢宁身边一时间还真没有可替代她的人。只是之前她以为青梅会出去的,没想到这丫头主意正的很,一口就说不出去。不但是这次,就是以后也不打算出去。

她服侍了谢宁几年,谢宁自然不会让她将来没着落。只是……难道出宫嫁人不好?她是服侍谢宁的宫人,不怕出去了没靠山受欺负。

可她就是说不出去,以后也不出去。

谢宁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明白缘由。

青梅不出去,可能是因为外头没亲人,但是更可能是宫里有她牵挂的人。在宫里很多时候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心里明白就行了,大面上还是要装不知道。

这次针工局也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手上有真功夫的,出去了也不怕找不到饭碗,多的是人愿意请呢。方夫人在针工局待了许多年,很是知道针工局里的情形。纵然走了这么多人,也不缺人手用。原来针工局里大把的人日日闲着,做皇上、妃子们的衣裳要不了这么些人,做宫女太监们那些粗活儿又用不着她们动手,其实这样闲着并无好处,一来闲着易滋事,二来手艺也都荒废了。这次一放人,她们乐得出去。

虽然少了人手,可针工局交出来的活计仍旧没有半分逊色,可见走的人其实无关紧要。

谢宁平时不去东六宫,听说那边倒是影响不大。本来太妃们身边的人就都有年纪了,出去了也没好着落,并不想出宫,就想留在宫里养老。所以这次放人,那边受的影响反而最小的。因着天气不错,东六宫那边倒有人过来给方尚宫请安送东西。东六宫是荒废了,不过那边的花木听说倒还照管得不错,宫苑里开的桂花,摘的石榴和葡萄,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也是人家一片心,特意送来请方尚宫尝鲜。

对于这些往来,皇上与谢宁是乐见其成的。方夫人平时除了照看玉玢公主,差不多很少出门。偶尔出来一趟,也就是去永安宫看看玉瑶公主和两个皇子。谢宁虽然时常过去,可是毕竟她和方夫人能说的话也不多。倒是东六宫里还有方夫人的旧识,这回宫里要放人,东六宫早就有人过来往方夫人那里探听消息。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走动起来了。

“那儿就是福晖堂吧?”

从凤翼台往下看,能清楚的看见永安宫,福晖堂就在永安宫再过去一点的地方,有着松柏树特别好认。

“是。”皇上说:“不知道这会儿夫人用过晚膳没有,要不咱们去那里蹭一顿吧。”

去是可以去的,宫里用膳的时辰是有定数的,方夫人那儿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用膳呢。

不过说要去,自然不能两人就去了。皇上让人回去把二皇子三皇子一块儿带了来,连大皇子和玉瑶公主也跟了来。

二皇子已经懂点事了,知道怎么行礼问安,虽然因为胖胖的一身肉,行礼十分笨拙。三皇子正在刚开始学话的时候,时不时能蹦出个字来,可大部分都是言不及义,谁也听不懂他在咿咿啊啊些什么。

☆、四百二十六 晚膳

席上的大多数东西三皇子还不能吃,可他馋得很,瞅着别人吃,急的直吧嗒嘴,口水淌了一兜。二皇子瞅着弟弟急巴巴的往桌上伸手,倒是挺想帮着弟弟的,把舀了一个肉丸颤悠悠的就想往弟弟嘴里喂。

乳母在一旁赶紧劝着:“殿下,三皇子殿下还小,吃不得这个,牙没长齐呢。”

二皇子有点儿迷糊,转头看了一眼皇上和谢宁:“弟弟不能吃?”

谢宁忍着笑说:“你自己吃吧,弟弟明年这时候就能和你一起吃了。”

二皇子有点遗憾的看着弟弟,然后毫不犹豫把丸子送到了……自己嘴里。

三皇子本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能吃香香的丸子,结果到了嘴边儿又没了,小脸一皱,险些就要哭出来。

方夫人心疼他,连忙问:“今天有做旁的粥羹没有?带肉的,咸香些最好。”

夏红在一旁答:“有,有牛肉粥,还有鱼肉的。”

“牛肉的盛点儿来吧,留意看看别有大块的肉,当心噎着了。也别盛多了,让他香香嘴解解馋就行。”

夏红应了一声,赶紧的让人去盛粥。

等粥盛来了方夫人还要过来先看了,发现里面都是极细碎的肉沫儿,这才放心让人给三皇子喂几口。

肉粥香喷喷的,果然把三皇子哄住了,吃得高兴,拍起小巴掌咯咯笑出声来。

方夫人看着很是感慨:“也晓得嘴馋了,孩子长的就是快。”

可不是。

谢宁也觉得,没什么感觉,日子倏忽就飞似的过去了。可是孩子就在眼前,见风就长,一天换一个样子。

谢宁有时候觉得孩子实在太淘气,巴望着他们长得快些,早点儿懂和好听话才好。有时候又觉得心惊,觉得孩子长得太快了,一转眼儿功夫就长大了。长大了就会走得远,象二皇子,再过个一两年也该读书了,到时候就得从永安宫迁出去。哪怕还天天过来请安,那也不一样了。

谢宁这样一想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可看看方夫人,又觉得同她相比,自己委实不能叫苦。方夫人的孩子生下来便母子分离,隔了几十年才能再母子相认。皇家的孩子,能在生母身边长到开蒙读书的年纪就算不错了,那种一落地便抱出去由乳母抚养,襁褓中便骨肉相隔的也有不少。

皇上看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有多少烦恼在这时也都抛诸脑后了。这两年他睡的远比从前安稳。要说从前,不管是登基之前还是登基之后,他很少能睡一个踏实觉。内忧外患一堆,先帝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烂摊子,还有太后一派内外勾连,太后在内把持后宫,至使他的子嗣凋零,在外头承恩侯尾大不掉,大半个朝堂都由他左右。那么难的局面,皇上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人,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睛。那时候妃嫔侍寝之后都要离开皇上的寝殿另宿他处,固然是从前的旧例,皇上那时候也着实不放心身边睡着一个不知根底的女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皇上留在长宁殿一人独宿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到了差不多的时辰,即使人还没有到永安宫来,心神也牵挂着这里。

身边有另一个人睡着,纵然夜半醒来,心里也不觉得空落。

玉玢公主只露了一面儿,晚膳只用了几口粥,菜一口也没吃。天气稍冷一些或是稍热一些,她总得折腾好些时日,病上几场。一夏天苦夏,身子熬的虚,一换季又咳个不停,尤其夜里,一咳就是半宿,这种咳法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姑娘。夜里睡不踏实,白天就没有精神,自然也没有胃口饮食。再者说,她天生脾胃弱,这点儿和大皇子以前很象,油荤都不能沾,要不吃下去了反而要闹肚子。大皇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油荤鱼肉还是吃的不多。

用过晚膳他们也没有多待,方夫人晚上睡的早些,晚膳后散一会儿步,再念上一卷经,也就到了安歇的时辰。二皇子和三皇子兄弟俩挤在块儿坐着,二皇子自己话也说的不那么利索,还一心一意要教三皇子学会喊哥哥,三皇子中午没有午睡,这会儿精神不济,张着嘴打起了呵欠,二皇子还一直不屈不挠的努力,对着弟弟一直说:“叫哥哥,哥哥。”

谢宁看着只觉得好笑:“这教说话不是什么好活计,这管弟弟叫了多少声哥哥了,泓儿将来回过味儿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皇上转头看看他们也笑了:“不打紧,也就吃亏这一阵,等沣儿学会唤人了,这哥哥可得叫一辈子呢。你算算是将来叫的次数多,还是现在的次数多?”

这倒是真的。

虽然有二皇子这么闹着,三皇子困劲儿大,该睡就睡一点儿不含糊。等轿辇到了永安宫门口,他已经睡熟了。二皇子教着弟弟唤人没教成,反而被他刚才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得自己也跟着犯起困来,乳母来抱他们下轿时,三皇子呼呼的睡的象只小猪,二皇子也用肉肉的胖手在揉眼睛。

皇上和谢宁把两个孩子送回各自屋里,皇上还要去小书房,谢宁也就跟着一同过去,倒个茶,磨个墨,递个纸笔什么的。好在今年年景去年好,是个丰年,不象去年似的,春天旱,夏天又雨水多,今年风调雨顺了,皇上要操心的事情还少些。

只是每天秋时,边关又不太安稳了,要防备元胡那边再想进关掳掠滋扰,总之这做皇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能够松懈,就算睡着了,梦里也在操心这些事。谢宁见过,皇上睡着的时候,有时眉头也是皱着的,显然在睡里梦里都不能松快。

皇上看奏章时,谢宁陪在一旁也练会儿字,或是做会儿针线。她现在的针线活儿还是没多大长进,但好歹比最初给皇上做荷包时是长进了,绣花还不大行,做个简单里衣小衫之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皇上身上现在穿的就是她给做的,二皇子他们身上也穿着谢宁做的针线呢。

☆、四百二十七 仲秋

这一次的仲秋节宴,场面乍一下看并不显得清冷,团圆宫灯高挂,照得殿中有如白昼,宴桌之旁一盆盆的菊花摆出“福”“寿”“安”“康”等字样,菊花金灿灿的,拼出的字样也喜庆。只是再喜庆,人毕竟比从前少多了,走了那么多人,李昭容、陈婕妤两个又因病没来,殿中人坐的稀稀落落,人也都无精打采的,看着就象一地欠收的庄稼。看过祭月舞,饮过两杯酒,歌舞众人也无人心看,就这么潦草的散场了。

可是谢宁回到永安宫后,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致了。皇上已经到了,连带着玉瑶公主他们几个孩子也都乐陶陶凑在一起过节。正殿前的平台上落地屏风呈扇形摆开,二皇子正提着一盏兔子灯绕着屏风跑来跑去,三皇子急的不行,啊啊的喊着,迈着小短腿在后头追。他现在走都还走不太稳,何况是跑,没迈出几步,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乳母在一旁看着心里就是一哆嗦。

可三皇子并不娇气,皮实着呢,摔了个屁蹲儿也不哭,自己两手撑地爬起来,浑若无事继续追着哥哥跑。

他自从会走,谢宁就不让人再把他抱进抱出的,三皇子又爱动,哪一天都得摔那么几下。一开始乳母宫人们都怕得要死,生怕小主子摔出个好歹来她们担不起罪责,后来发现皇上对此也并不在意,并没有因为三皇子摔一跤就要处置伺候的人。

玉瑶公主笑着迎上来:“娘娘,我们簪花吧?”

一旁宫人端过一盘花,玉瑶公主挑挑拣拣,给谢宁挑了一朵,自己也戴了一朵。她还要给弟弟们挑,二皇子已经懂点事了,知道自己是男孩,戴花是姑娘家的事,一见玉瑶公主拿着花朝他招手,飞一般的转身就跑,一点儿也不配合。玉瑶公主追了两步,眼看是哄不了这小子,也不再白费力气,转而盯上了三皇子。

三皇子咧着嘴傻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羊入虎口。可他配合是配合了,头上却短短的没有多长的毛毛,既没扎个小辫也没个鬏髻,这花根本没处戴。不过这也难不倒玉瑶公主,头上不能戴,还可以簪在衣襟上。等到要入席的时候,谢宁才看见玉瑶公主给三皇子身上都快簪满了,不光身上有,耳朵边有,连鞋头都绑了两朵花在上面,一走动花就跟着一跳一跳的,谢宁要给他拿下来他还不乐意,仿佛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挺美的。

爱戴戴吧,等到明年这时候,说不定让他戴他也不戴了。

玉瑶公主这个罪魁祸首还在一旁起哄撺掇:“应该把他现在的蠢样儿画下来,等他大了再给他瞧瞧,不知道到时候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连皇上都忍不住笑了:“亏你还是当姐姐的,就这么盼着看弟弟的笑话?当心他懂事了要找你算账。”

“这有什么啊,今天过节嘛,簪朵花讨讨喜气。”玉瑶公主亲手捧着花过来:“父皇要不要也簪一朵?”

皇上可是敬谢不敏:“朕可不戴这个,本就是你们女儿家的玩意儿,你也别闹了,快入席吧。”

玉瑶公主也不肯按排好的位置坐:“我坐弟弟中间,可以帮着娘娘照看。”

照看孩子哪里指望得上她,她就是喜欢逗弟弟们玩儿,不管是现在已经能背几篇诗文的二皇子还是虎头虎脑的三皇子,她都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三皇子,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带到揽秀阁去玩,上手就把一副名家的山水画轴给扯破了,玉瑶公主才到手还没新鲜够呢,要是早收起来也不至于扯坏了。要是别人给撕坏,玉瑶公主肯定不能轻饶,但宝贝弟弟上手撕的,她还叫好,说撕得可脆可响了。晚上都想留弟弟在她那儿住,不过没留成。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虽然说不张扬,也不止十个八个,哪里能说换地方就换地方的?再说了,三皇子人小,换了地方恐怕不好。

一桌人都吃月饼,也就三皇子吃不上,玉瑶公主看着弟弟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很是心疼,给他夹了一点儿月饼的馅儿让他含着,不图吃,就尝个味儿。三皇子还是好哄的,有点甜味儿到嘴里就乐了。

可惜长大点儿不好糊弄了,比如二皇子,现在就鬼得很。这么大的孩子,永安宫已经装不下他了,或者说男孩子都这样的,心野,脚也闲不住。他总想往外跑,还不爱去御园那样的地方,他缠着皇上非要跟着父皇走,皇上还真把他带到长宁殿去待了半天。

谢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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