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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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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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尚宫走了过来劝她:“谢美人回屋吧。”

第二天一早起来后苑里众人就听说了一件新鲜消息,昨晚皇上来萦香阁用膳后,回去的路上有个新进的美人唱曲邀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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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特别的冷,下了场雪。雪粒往脸上打,眼都睁不开了。不过下场雪之后,空气倒是好多了。

☆、四十三 邀宠

这种事毫不新鲜,青荷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还当成笑话说给谢宁听。

“后来呢?”

“皇上的御辇根本没停,直接回长宁殿了。”青荷小声说:“听说皇上问了句,今天教坊又排歌舞呢?”

谢宁忍不住笑了:“促狭,你们胆子太大了,连皇上也敢编排。”

皇上才不会这么问呢,教坊司离这儿老远呢,哪有跑这里来排演歌舞的道理。再说,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甚至经常在发生。

谢宁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刚进宫不久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就象现在住在掖庭的那些年轻姑娘一样,对宫廷一无所知,既茫然又充满斗志。有一次宴会,那一次新进宫的美人中有一个,在宫宴上跳起了飞仙舞,那曼妙的身姿,象云雾般掠过纱袂长袖,简直态拟若仙。

所以唱歌真不算什么。

青荷嘲笑对方是另有原因的。象这种新进宫的美人是没那个本事和人脉去打听皇上的行踪的,她们肯定用的是笨办法,找人看着萦香阁,守株待那个兔。

而且皇上来的路上她们也没那个胆,没那个脸提前把皇上截住,就只能守在回去的路上碰运气了。

皇上对这一次的采选本来就不太上心,这在八月里的时候谢宁就察觉了,因为夏天里席卷了青州、乾州共五个郡的那场水患,那一段时间宫中人人都谨小慎微,皇上可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而就在这些姑娘翘首期盼皇上的召幸时,谢宁又恰巧有孕了。

皇上并不是个沉迷于女色的人,再英明神武,皇上终究也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心力终究是有限的。要欣赏一个新的美女,也得有相当的闲情逸志才成。

显然皇上现在是无暇分心的。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青荷可听说,昨晚上那唱曲的姑娘冻病了,多半是不知道皇上几时走,一直在暗处守着,可是费心费力的唱曲邀宠皇上又没搭理她,回掖庭宫以后还遭人奚落了一番,连冻带气的,可不就病了嘛。

掖庭宫的人似乎没有给她请太医。这宫里头不是谁病了都有那个脸面请太医的,没那个命的人能怎么办呢?一是小心着些可别病,真要病了那就得看运气,熬过去算运气好,熬不过去也只好自认倒霉了。不用往远处找,就说萦香阁,当初连谢美人在内一共是三个人住进来,死了一个走了一个。当初同一批进宫的人里头,她可不是唯一一个丧命的。

青荷只说了前半段,生病那一节就略过没提。

谢宁正试一件新的夹袍。

方尚宫就出身针工局,对针线活计可以说是十分内行。这批衣裳送来,方尚宫领着人沿着缝线拆开衣里,把里垫都细细查过一遍才又重新缝起,当然这件事儿方尚宫嘱咐了不要告诉主子,怕她为此事劳心费神。

青荷跟着方尚宫可算是长了见识了。要是方尚宫不说,青荷可想不到这衣裳上头也能做手脚。冬衣不象春夏的季节里头衣衫都十分轻薄,这又是里子又是面儿,里面还夹有衬垫,真要有人做什么手脚,是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方尚宫既细心,又尽心,由不得青荷不服气。

新送来的那批宫女和小太监都先安置在后头,先不令他们近前服侍,总得查看一下性情人品,多教几日规矩再说。

人多了,人气也就随着旺盛起来。

以前萦香阁里人少,后院子是锁起来的,一到晚上后头黑灯瞎火死寂一片,没谁往后头去,倒是常听见野猫在空院子里叫,杂草也长的飞快,夏至的时候拔一次,没一个月又长的满满的,都有一尺来高,还得费力的去铲。

人气不是一样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是又确实能看得见,听得着。有人住的屋子就是显得干净、亮堂,暖和,和废弃的空屋全然不同。

可青荷觉得啊,萦香阁气运和从前大不相同,那是因为皇上常来的缘故,得了龙气庇佑,萦香阁才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主子的福气也才会源源不断啊。

刘才人还是老想过来,她现在倒是不提搬回来的事了。一来她之前就提过,谢宁没答应。再说现在她搬回来也没地方给她住了。除了新拨来伺候的这批人,余下的西厢的空屋子都被青荷收拾出来做了库房了。

谢宁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家底了,皇上的赏赐,周公公和齐尚宫这些人明里暗里的馈赠,还有收的礼,积少成多,原来那间库房早就装不下了,青荷回了谢宁一声之后,把西厢收拾出来当库房使用。

刘才人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吧?当时她嫌萦香阁偏僻、不吉利,硬是托这个求那个的搬了出去,谁能想到谢美人今日的际遇和萦香阁现在的风呢?

她想借着从前同住的情分过来套近乎,来两次都让方尚宫挡住了。一次是说谢美人正午睡不方便,连门都没请她们进。第二回倒是请刘才人和孙采女进了门,招待两人在东厢喝了一盅茶,就又打发她们回去了。

态度已经摆的很明确了,可刘才人在这件事上却不肯聪明点识趣点,偏偏要装成不懂得谢宁和方尚宫的暗示,依旧隔三岔五的过来,哪怕进不了门,或是进来了坐冷板凳连谢宁的面都见不着她也是不屈不挠。

谢宁都有些佩服她的这份儿毅力了。来一次不难,来两次也不算多,可是总是吃闭门羹坐冷板凳还能一直坚持下去,刘才人也确实不简单。

连方尚宫都说她:“外头那些坐衙门上朝的男人都未必有她这股子韧劲儿。”

谢宁也很佩服。但佩服是一回事,谢宁还是不想见她。

刘才人没搬走前,大家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总算是有些情分的,可是刘才人说搬就搬,丝毫不念及什么情分。当初搬走和现在要搬回来,原因都与情分无关,也许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情分。既然如此,她现在想让谢宁念及情分再提携她信任她,未免太过荒唐了。

☆、四十四 梳头

和方尚宫的相处非常,非常让人自在。

谢宁有些明白为什么别人说方尚宫当年很得贺太妃的倚重了,据说贺太妃临去世那几年简直一刻都都不开她的陪伴。

方尚宫就是有这个本事。

从三餐吃什么,点心用什么,午膳前做什么,下午如何消遣,晚膳的时光怎么打发,方尚宫全给她一一归置的妥妥当当。没过几天,连谢宁每日穿什么,梳什么样的发式,方尚宫都可以发表很权威的意见,而且多半建议都会被谢宁所采纳。

方尚宫做这一切的时候丝毫没有让谢宁感觉到她霸道、以势压人,没有被摆布受操纵的不快。方尚宫的言谈举止有如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这会儿连青荷青梅口中也净是她的好话了。

方尚宫是多么渊博,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啊。

她微笑着指点青荷怎么梳一些难度比较大的发髻,青荷听的全神贯注,唯恐漏掉只字片语。

“这样光说你怕是记不住。”谢宁笑盈盈的出了个主意:“你自己动手试一试啊。”

青荷眼睛一亮。

新拨来的宫女之中有一个头发生的很好,又黑又浓密,许多女子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头如云秀发,免得梳发髻时还要费力的想着怎么把假发填充进去,但假髻就是假髻,做的再好仍然可以让人一看出异样来。

那个小宫女进屋跪下叩了一个头,有些惶恐的说:“奴婢陶凤给主子请安。”

谢宁和和气气叫她起来,吩咐她说:“你坐到窗边那儿去。”

陶凤吓的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奴婢不敢。”

青荷忍着笑过去拉她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方尚宫要指点我梳髻,借你的头发用一用。”

陶凤这才明白,可饶是如此她仍然是不敢真坐的,勉强半侧过身,只有半边身子放在凳子上,那个别扭的姿势让人看着都替她累。

青荷取了梳子,把她头上梳的三丫髻散开,将她的一头秀发梳顺。这头发真是好,乌黑发亮,摸到手中又十分柔滑。

青荷都忍不住问她:“你平时头上都擦什么?”

陶凤以前也被人问过这个,但是她确实没有什么秘密。

“我家人头发都好,我祖母已经要七十了,还没有白发呢。”

那这别人就羡慕不来了。

青荷有些遗憾。

谢美人头发也不错,就是发丝稍脆了些。青荷之前倒是问过几个偏方,有人说用蓖麻油有好处,之前没顾上,现在主子又有身孕了,青荷可不敢乱试。

方尚宫指点着青荷如何盘出一个望月髻,只用一根头绳就可以把这个看起来并不简单的发髻梳好,不但青荷青梅看的认真,连谢宁都看的津津有味。

她看着青荷在方尚宫的指点下梳了牡丹髻,堕马髻,盘云髻,甚至还有一个蛇髻。屋里气氛相当的轻松融洽,方尚宫时而夸声好,时而也会挑挑毛病,她特有的沙哑低沉的声音就象有一种可以让人镇定的气味,连一开始僵硬的象石头一样的陶凤都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从窗台旁的铜镜里打量自己梳了不同发髻之后的模样。

谢宁觉得青荷和方尚宫就象小女孩儿在玩布娃娃一样,给这个娃娃梳辫子,换衣裳,一套又一套,乐此不疲……谢宁自己到后来都忍不住参予进去,吩咐青梅开了柜子,把新得的花簪、发箍拿出来,用来为那些精致多变的发髻做为妆点。

青荷听方尚宫娓娓道来那些她以前没听旁人说过的道理。发髻不是梳的越高越好,首饰也不是戴的越多越好,衣裳当然更不是越艳越好。

方尚宫抓了一把花簪在手里,用轻诮的口吻说:“你看看,要是头上插着这么一把东西,象什么?”

屋里人都看着那把花簪,青梅试探着说:“看着象个针插子。”

还真象。

陶凤也大着胆子说了句:“奴婢觉得象那卖糖山楂串,卖糖人的扛的那个草靶子。”

谢宁笑的停不下来。

这个比喻更形象了,花簪看着果然有点象糖葫芦串,那草靶子也挺象人脑袋的。

方尚宫也露出了笑容:“好笑吧?可把脑袋插成这样的人还真有,我就亲眼见过。”

青荷觉得她应该也见过的,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谢天谢地,她还没有把自家主子打扮成这副模样过。一来呢是主子以前品阶低,不过是区区才人。二来呢,主子的性子本来就不喜欢张扬,从来不愿意梳那种一尺多高的发髻,更不愿意把全副珠宝簪环往身上披挂。

青荷以前觉得贵人之所以贵重,那自然得穿着打扮和旁人不同。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她算是渐渐明白了,真正有身份的贵人,那是不需要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来彰显自己的身份的。就比如皇上,前次来的时候只穿着一件青色常服,难道谁敢说皇上是穷的穿不起还是不配穿?

自家主子也是一样。以前她是无宠的才人,穿着华贵的新衣也不会有人敬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主子穿着一身粗布衫裤出去,也保证有人夸简朴,大方,说不定还有人会仿着做一身儿也这么穿呢。

这可不是玩笑话,现在不少人都在悄悄打探谢美人穿什么戴什么平时喜欢干什么,甚至连她平时吃什么东西,一样一样的都不放过。

她们想象谢美人一样美貌,期盼着由此得宠,甚至觉得象她一样饮食作息,也会有怀上龙种希望。

快到午膳的时候了,青荷带着陶凤从屋里出来。陶凤腿都软了,浑然不知自己是怎么从主子屋里头出来的。她手里捧着几枚花簪、还有几对很小的银耳坠,用一张帕子衬在底下包着。

这些都是主子赏她的,让她拿回去跟同屋分一分。

虽然并不是很贵重值钱的东西,可这是难得的脸面啊!她们这些新来的宫女们之前并不相熟,是从好几个地方调派过来的人手,平时相处也都存着戒心和防备。但是在萦香阁她们都是一样的,全是新人,没得到大宫女青荷和太监头领胡荣的接纳,谢美人也没对她们表示认可。

但以后会好的。

陶凤捧着那些首饰,觉得心怦怦的直跳,活象胸口揣着一只兔子似的。

她想,以后会越来越好。

皇上来时,摊在桌上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完全收起,蝶形的发簪做的形态各异,美不胜收,仿佛脚步声重一些就会惊吓着它们拍打着翅膀飞起。

对着桌上一大片闪闪发亮的瑰丽首饰,谢宁却只穿着一件有些发灰的的素色夹袄。只是肩腋与前襟处有玫瑰紫云锦镶的细边。这么素的衣裳却镶了这样精致华美的边,皇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裳。

谢宁的礼没能行完就被皇上握着手扶住了:“不是说了你别这样轻易动弹?礼就免了。”

谢宁微笑着请他上座,青荷端了茶上来,谢宁则打开一个捧盒,把蝴蝶簪一样一样的摆回去。

皇上信手拿起一枝来:“你刚才在屋里做什么呢?怎么摆了这么一片?”

“青荷在跟方尚宫学梳髻呢。”

皇上手里的那只蝴蝶簪很细巧,玲珑镂透的蝶翼微微的颤动,看起来简直就象是活的一样。

他把手里的簪子在谢宁鬓边比了一下,感觉这身负彩翼的蝶簪也与这如云青丝十分相衬。

皇上迟疑了下:“怎么好象没有见你戴过这些?”

谢宁把簪子接过来,用力晃了一下,那蝶翼摆荡的更厉害了。

“我怕这个勾住头发丝,肯定会扯断的。”

皇上一下子就明白了。就象他在平日里的大朝会也不会戴着玉珠毓冕一样,晃来晃去的珠子不但阻挡视线,偏重,而且确实有时候会触到额头和后颈。

甚至在他和后宫的妃嫔们靠近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差点儿被簪子、头饰划到的事情。

皇上捧起她一只手,勾着她的袖子仔细端祥:“你怎么想起来用云锦来镶这个袄子的边?看着倒别致。”

这袄子一看就是旧的,新衣下过一次水就全不一样了,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但镶上去的云锦却依旧光彩照人,应该是才镶上去的。

“一听皇上就知道您没见过平常百姓家里怎么过日子的。”谢宁娇嗔一句,把自己的袖子扯回去:“一件衣裳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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