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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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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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禀辰趋前,轻声问:“您可好些了?”

方尚宫没答他的话,却反问他:“有什么事?”

真是什么更好都瞒不过她的眼。

“内宫监那边有个弟兄跟我透了个信儿,说翠华宫有个看院子的宫人死了。”知道方尚宫亿精神不济,周禀辰也没卖关子,接着说:“这人姓胡,往前数三十多年,在凤彩轩当过差。她溺死之前,寿康宫有人去找过她,两人关起门来说了半天的话,第二天她就死了。”

方尚宫听的很认真。

周禀辰问:“您可还记得这么个人吗?”

方尚宫认真想了想,头微微点了一下,说话声音极低:“我记得。”

☆、二百八十 猜测

周禀辰没有催问,他端起茶壶掂了掂,从里面倒出半杯温水来递与方尚宫,不管渴不渴的先润润喉咙,也能醒醒神儿。递完了水,他又看到了屋角的盆架,试了试水温,拧了温手巾递了过来。

他现在虽然是有权有势有人伺候,可是这些活计他早年也没少干。

虽然刚才李署令在屋里,可人家毕竟是官身,这种伺候的人活计人家肯定不干,也不会干。

方尚宫擦过脸,精神比刚才看着又好了一些。

“现在最少也有三起人在盯着胡宫人过去的事。”

胡宫人死都死了,也就是说那些人其实是盯着方尚宫。

谨妃那里算一拨,内宫监的人现在也盯过来了,还有就是弄死胡宫人的那一拨。

就周禀辰知道的已经有这些了,说不定还有他不知道的。

方尚宫听到了他的话,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周禀辰往外呶一呶嘴:“刚才那一位,说不定也有人盯上他。”

谁让方尚宫的病一直是李署令在诊治呢?想打听消息的人多半也不会略过太医署。

周禀辰本来不想在方尚宫病中扰她清静,但这件事就象滚雪球一样,卷进去的人会越来越多,只怕最后的造成的伤害也会越来越重。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藏得再深的事也有被挖出来的一天。方尚宫倘若还是针工局的一个小人物,谁也不会费心去挖她旧时隐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永安宫,不能从贵妃身上下手,就从方、周二人身上找纰漏。

周禀辰一向圆滑,想抓他的错处可不容易。

但方尚宫……

周禀辰很快也从屋里出来了,正好膳房把熬好的粥送了来,青梅端了进去服侍方尚宫吃了一碗粥。说是粥,其实里面连一粒米都寻不见,膳房把米都快熬化了,米汁浓稠,盛的全是汤汁。

青梅想喂方尚宫吃粥,方尚宫却说:“我还没病到不能动的份儿上,给我自己吃吧。”

青梅可不大放心:“您这都饿了几顿了,光喝这清汤寡水的也不顶饿啊,您还想吃什么点心不?或者来点小菜?”

“不用了,这就行了。”

青梅不敢违逆方尚宫的意思,服侍她吃了粥,又喂了药,这才收拾了出来。

她出了一身汗,一摸脖子后面就是一手的水。

还没到偏殿,就听见殿里传来二皇子欢快的笑声。

天气热,二皇子最喜欢的就是洗澡了。

说是洗澡不如说是玩水,一把他放进大木盆里他就乱扑腾,滑溜的让人抓不住。平时看起来笨笨的小胖墩,一到水里灵活的跟小鱼一样,简直恨不得在水里翻江倒海,扑腾得一地都是水。

隔着窗子还可以听见玉瑶公主的声音:“别动!别乱动。”

回答她的是二皇子更欢快响亮的笑声和哗啦哗啦的水声。

夜幕低垂,这笑声传的很远。

皇上的笔停了下来,后殿的声音传到这里来已经听的不那么真切了,断断续续的。

可皇上喜欢听。

这样精力旺盛无法无天,在永安宫除了二皇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换成旁人这样放肆,皇上一准儿不会纵容。

可谁让这是二皇子呢?

没有二皇子以前,皇上也疼爱孩子。可是白洪齐觉得,那时候皇上其实不懂得怎么对孩子好,也不太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白洪齐是旁观者清,以前看皇上和大皇子、和两位公主为数不多的相处当中,总觉得皇上是蓄了满身的力气不知道怎么使出来,那会儿孩子都太小,皇上只能和孩子们的生母、抚育尚宫们干巴巴的问几句话。

那会儿皇上甚至不抱孩子。

不是不想,现在想来约摸是不敢。

皇上没抱过孩子,又太过珍视,象是怕自己生疏笨拙反而把孩子抱坏了一样。

宫里人人都说皇上偏疼二皇子,自打有了二皇子之后,恨不得寸步不离永安宫的在这儿守着。

可永安宫的孩子又不止二皇子一个,皇上平时怎么对待大皇子和玉瑶公主的,那些人是没瞧见,只会凭空揣测猜想。

不过,确实是有了贵妃,有了二皇子之后,皇上才渐渐学会了怎么和小小的孩子相处,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从这一点上来说,说皇上偏疼贵妃和二皇子,也没错。

毕竟这宫里,大概不可能再有旁人能得到皇上这样的耐心和对待了。

白洪齐悄悄将才沏好的茶盏呈上,就躬身退到一旁了。

长窗敞开着,纱帘被晚风吹的鼓涨了起来。飞蛾在纱帘外头扑撞个不停,试图突破这一层薄薄的帘幕冲到屋子里来。

后殿这边,玉瑶公主身上都被溅湿了,也被郭尚宫领去沐浴。余下众人好不容易把乐不思蜀的二皇子从水里捞起来放在榻上,擦净身上头上的水,乳母取了一盒子粉,熟练的一取一蘸,给二皇子身上扑上了一层,肥肉打褶处多扑一些。不仔细一些不行,二皇子太胖,肉都要叠起来了,天热出汗会淹着皮肤,还会长痱子,孩子该多受罪。

抹了粉的二皇子身上更滑溜了,谢宁坐在一旁看着他,二皇子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一根手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趁着他这么一会儿安静,乳母赶紧把肚兜给他套上。

青梅进来时,就看见二皇子趴在榻上,大概是刚才闹腾够了,这会儿难得的安静。谢宁轻声哼着小曲哄他入睡。

青梅在一旁等了片刻,二皇子睡的很快,谢宁一首曲子哼完,他已经睡熟了。

谢宁转过头问她:“方尚宫怎么样了?我这儿又不缺人使,晚上你还是到方尚宫那儿去照应一二吧。”

“方尚宫才喝了碗粥,还用了药,看着精神已经好多了。李署令也说方尚宫的病没有大碍,多休养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谢宁点头说:“我不能过去看她,你替我给她说,让她别心急,好好养病,身子好了比什么都重要。缺了什么你只管来回我,或是跟周禀辰说一声就是。”

乳母把二皇子抱走安置,谢宁也拆了头发躺了下来。

青荷眼都不眨的盯着,直到她躺好了,这才松口气。

谢宁一直迷迷糊糊的没睡实。

一是热,二是因为皇上还没回来。

直到听见殿门又传来开合的声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谢宁才心里才终于踏实了。

皇上洗漱之后动作轻悄的上榻卧下,谢宁熟门熟路的靠过去,皇上伸出手臂让她枕靠着。

平时她明明怕热,可是这会儿又不怕了。

谢宁带着困意的声音问:“明天初几?有大朝吧?”

“有。”

“您也早些睡吧,又得起那么早……”

其实这会儿天气还好,冬天的时候要是有大朝的日子,起身时都差不多是半夜,外头天寒地冻,恨不得呵气成冰,天黑的象是不会亮起。谢宁每回轮着大朝的日子都心疼皇上。这样的天气半夜就从热被窝爬起来去上朝该多受罪?要是冬天的大朝往后推个把时辰就好了。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行。

皇上的祖父身体孱弱,一年里头得有大半年不能去大朝,但这样也没有说要把大朝会的时辰延后的。

还好皇上不象他的祖父那样。

谢宁很快就睡熟了。

皇上一回来,她就没什么牵挂的事了,困意简直就象忽然开了闸门一样,她毫无挣扎反抗之力就被淹没了。

和皇上回来之前全然不同

皇上望着帐子顶出神。

为了迁就谢宁,殿内没有用冰,皇上也就跟着一起热着。如果在长宁殿里,那么寝殿里起码要摆设四个冰盆,一进寝殿就会感到一股森森凉意。

可现在他一点儿也没觉得热。

把今天看过的折子,捡紧要的在心里又过一遍。又将明日大朝可能会有什么事在心里预想了一遍。

谢宁睡的很安稳,皇上借着帐子外头透进来的光亮,看着她恬静安详的睡态。

她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她不揽权,不贪利……两人仿如心有灵犀一样,他不喜的事,她从来也没有做过。

她不象之前掌理宫务的人一样行事。不象先太后,皇后,淑妃……她和她们都不一样。

就象前些天阴雨连绵的时候,她既没有整天抄经烧香祈求安泰,也没有想拔尖出头领着后宫的人胡闹。

皇上并非不敬神佛,他只是对后宫的女人礼佛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从前太后和皇后,几天每天都要在小佛堂里消磨不少辰光,手腕上套着佛珠,时常低眉顺眼念育佛谒,但是她们行事与慈悲二字一点都不沾边。每次皇上看到她们这样只能想四个字,惺惺作态。

他不喜欢身边的人这样虚伪,这层伪装之下的真面目简直让人感到狰狞可怖。书上说,恶鬼才需披着画皮欺骗祸害世人,可皇上却觉得,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披着画皮。

人心远比恶鬼要复杂,可怕得多。

谢宁的寑殿内没有熏香,但是皇上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他也说不清这股清香的来源,但是这气息让他觉得安心,舒泰,比在长宁殿还要舒适。

☆、二百八十一 微雨

晴了几天,这天又下起小雨来。

小雨一下,谢宁倒是松了口气,前几天实在闷热的难受,今天则是一早起来,觉得气儿也顺了,心也静了。

方尚宫一能起身就来谢恩,谢宁赶紧让青梅扶着她,说了几句话就赶紧让人扶她回屋去歇着。

“我这儿不缺你谢一回恩,早点把身子养好了才是。”

看方尚宫那气色,谢宁还真不放心。

毕竟方尚宫年纪也不轻了,放在外头普通人家,早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再努把力说不定曾祖母都有指望。

一冬一夏的,都是道坎儿。

不该让方尚宫那么操劳,该让她多歇歇的。

青荷在旁边听着谢宁这样说,倒和谢宁说:“主子快别这么说。方尚宫这病虽然有操劳的缘故,可李大人也说了,近日时气不好,宫中病倒的人多着呢。象方尚宫,周公公这样的人,有事情压在身上,他们反倒越活越精神。要是没事儿可做,那反倒会一下子垮下去。您知道吗?去年过年时有位告老的刘焕祺刘大人?”

“记得的。”谢宁见过这人一次,虽然已经年近七十,却腰板挺直,声音宏亮,是个精神抖擞的老臣。去年他上了告老的折子,皇上挽留,他再上,如是再三,皇上才允了。

“您看刘大人当时精神吧?可是前天听太医署的人说,刘大人这半年老的都不成样了,眼也花了,腰也直不起来了,连人都不大认识了呢。”

“真的?”谢宁着实吃了一惊。

“奴婢也是听太医署的人说的,刘家已经请了几回太医了,说怕刘老大人熬不过今年呢。好些人啊,有官儿做,有事干,那就生龙活虎比吃了补药还滋润。要是没事儿做没官当,那日子就没奔头了,活的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就说方尚宫吧,没伺候主子的时候,您想想她是个什么模样?”

谢宁往前想,方尚宫刚去萦香阁教导她针线时什么样?

印象不甚清楚了,总之,似乎就是两个字。

老迈。

可现在方尚宫比那时,确实显得年轻、精神。

谢宁笑了笑:“兴许你说得对吧。”

“所以主子可别说要让方尚宫卸了差事去休养的话了。咱们永安宫上上下下全算上,象方尚宫这么真心实意疼爱小主子们的人可也没有几个。您要让她卸职,不能再伺候小主子们,她一定伤心的很。”

这话确实没错,方尚宫对大皇子他们着实上心,不是那种奴才对主子的尽忠讨好,确实是真心的疼爱。

“对了,应汿和玉瑶还没回来?”

“大皇子刚使人传话说不回来用膳了,公主那边也是一样。”

谢宁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幕,点头说:“是我忘了,下着雨确实来回折腾不方便。你让人给膳房说一声,应汿和书英那里加一个八宝锅,玉瑶和甘姑娘那儿添一道焖酥梨,一道白玉丸子汤。”

青荷笑着应道:“奴婢这就去,您只管放心,没人敢怠慢大皇子和公主殿下,膳房的人可小心着哪。”

因着下雨,玉瑶公主就留在云光楼书房用了午膳。宫人将膳桌摆好,膳房的太监恭敬的说:“贵妃娘娘赏公主冰糖焖酥梨一道,白玉丸子汤一道。”

玉瑶公主起身来盈盈行了一礼,口称谢贵妃娘娘。

侍膳太监将盖盅揭开,香喷喷甜丝丝的热气升腾起来。半透明酥梨浸在浅浅的汤汁中,梨肉去皮剜核,已经焖得透了,色泽形状有如琥珀,梨子香一直往鼻孔里钻。

白玉丸子汤其实就是豆腐汤,豆腐削成圆圆的丸子,仔细看,丸子上头甚至还有细细的花纹。

豆腐上雕花可是精细活计,雪白的丸子浮在浅碧色的清汤里,看着就让人觉得暑意全消,食指大动。

甘熙云夸了一句:“御厨的手段当真了不得。可惜乔姐姐不在,她也指定爱吃这个。”

“这有什么难的?等她来的时候,让膳房再做一回呗。”

乔书棠身子不适这两天没进宫,李璋也因为下雨没来,书房里只有她们两人,就更显得冷清了。

两人用过饭,过了午本来是要学琴,因为下雨改成了习字。杨先生一出去,玉瑶公主就赶紧松开笔揉手腕,一转头却见甘熙云也没有在写字,托着腮正往窗外看。

玉瑶公主还以为外头有人来,转过头看,却什么都没有。

外面只有绵绵不绝的细雨,水珠顺着殿阁的檐角往下滴落。院子里的大缸里栽着睡莲,莲花已经开了两朵,衬着绿油油仿若涂了蜡的叶子显得格外娇艳。

虽然这幕夏日雨景有动人之处,可是玉瑶公主觉得这也不值得人看呆住。

甘熙云是不是有心事?

玉瑶公主想知道什么事,自然有人抢着替她打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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