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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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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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聂星痕心里清楚,他对于明重远的死,多少有些内疚,遂劝:“当初是你大哥夺人所爱,暗地里又多次害你,他是罪有应得。”

“但孩毕竟是无辜的,我心里有数。”明尘远很坦然,捏着手上的图样:“事不宜迟,我这就派人去查。”

明尘远说出这话的第日,便查出了一些线。彼时聂星痕正准备去长公主府赴寿宴,人还未走出内院,便被他拦了下来。

“殿下,这事儿有点意思了!”明尘远难掩兴奋之意。

“哦?怎么说?”聂星痕立刻屏退左右,提起了精神。

明尘远便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镯应该是两只,一金一银……”

*****

同一时间,长公主府,宴客厅。

燕王与长公主独坐偏殿,相对密谈。

“王上提前两个时辰来此,可有要事?”长公主吟吟笑问。

“怎么?孤不能提前过来瞧瞧?”燕王故作一问。

“得了吧,”长公主显然不信,“您这么早过来,是不是为了您那两个宝贝儿?”

一提及此,燕王也不客套下去了,径直笑回:“什么都瞒不过你。”

长公主叹了口气:“日前痕儿来过一趟,我瞧着精神尚可,就是瘦了很多。至于……年后未再见过。”

两个侄儿,一个重伤初愈,还知道来探望她这个姑母;一个无病无痛,又是她名义上的女婿,却总是借口政务繁忙。

长公主心如明镜,这话却没说出来,只道:“其实我打从心里喜欢痕儿,他虽然心思重,但也有情有义。不过……您既然让我做了青城的母亲,又将青城许给,我也只好重新站队了。”

“站什么队?”燕王明知故问。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还不让痕儿回房州去?他长留在此,岂不是让赫连璧月捏在手里吗?”

“就是要让他在孤的眼皮底下,孤要看看,王后还敢不敢动手。”燕王冷笑一声。

“您拿自己的儿做饵?看两个儿斗来斗去?这也狠心了!”长公主不明白燕王的用意。

“不是孤狠心,”燕王隐晦地道,“孤是在等着,给痕儿一把助力。”

他见长公主似懂非懂,便又笑着暗示:“你也别急着站队,究竟谁才是你的女婿,眼下还是未知之数。”

“这意思是……”长公主难掩惊讶之色,不禁以袖遮面,压低声音:“您想换掉储君?”

“孤有说过吗?”燕王反倒开始否认了:“孤只是说,你也许会换个女婿,可没说别的。”

长公主立刻意会,不再多言。

此事说来话长。许多年前,燕王聂旸龙潜之时,为了争取长公主聂持盈的支持,曾向她承诺过,一旦自己坐上王位,必定许她的驸马侯爵之位,许她女儿成为妃。所以,长公主利用了自己的势力和父母的宠爱,相助聂旸登上了王位。

多年以来,双方都记着这桩姻亲之诺。长公主与驸马暮皓感情甚笃,接连生下两女。岂料燕王却香火单薄,晚有嗣。

于是,长公主的个女儿中,前两个女儿都因年龄过大,先后嫁了人;唯独她十岁上怀的幺女,天资聪颖、年纪方好,堪与燕王的两个儿匹配。可惜天意弄人,这孩没活过十五岁。

长公主不愿驸马纳妾,自己又年纪愈大生育艰难,原本以为,当年的诺言是无望兑现了。可燕王却宽慰了她,承诺日后还她一个女儿。正因如此,她没有大肆声张幺女之死,还一直留着幺女的户籍,以备它用。

前年底,青城归国之后先入道,后“病逝”,被送到了长公主府。当时她便知道,这是燕王还给她的女儿了。她没有多问内情,只知道青城身份有误,并非王室血脉。

她其实不喜欢赫连璧月,连带着对也不待见,原本还想帮帮聂星痕,可燕王一道旨意,将青城嫁给了。而她作为青城名义上的母亲,自然要偏帮自家女婿。于是,她只得重新审视,放弃了聂星痕。

可眼下听燕王这意思……是决意重立储君了。那青城呢?难道还要再一次改嫁?

长公主疑虑重重,不自觉地想起聂星痕来探望她的日,那种种言行,尤其是那番成婚之语。再联想起聂星痕的攻楚之举,她突然间明白了前因后果,连忙向燕王求证:“痕儿他……很早就盯上青城了?”

“嗯。”燕王言简意赅。

长公主怔愣片刻,旋即拊掌笑道:“好!好!我对痕儿更加高看一眼了。有胆色,有胆色!”

“你可别在他面前乱说话,坏了孤的大事。”燕王有意提醒她:“此事

不能操之过急,王后那边,孤还在想法。”

“有什么可想的。自从您扶持赫连璧月的叔父做了族长,我看他对您是忠心耿耿得很呢!痕儿的生母,您不也让她入籍赫连氏了吗?那立谁为,不都是赫连氏的外孙?”长公主兴致勃勃地道:“这么多年,朝堂上都是平静无澜,我可都闲得发慌了!”

燕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闲得发慌,就来摆弄孤的儿们?”

“哎呀,我随口一说罢了,我还是先顾着今日的寿宴吧!”长公主摆了摆手,作势起身,心情大好地道:“要不先让侯爷陪您杀两局?我可要去换装了。”

燕王上下打量着她:“已经是华服盛装了,还要换装?”

长公主咯咯地笑起来:“侯爷为我打了一套头面饰,我就等着今日戴出来呢!”

燕王知道她好面,这等场合从来都是精心妆扮,只得笑道:“去吧!让定义侯来作陪!还有,会陪王后过来。”

“哎哟,王后也来了!我这府里蓬荜生辉呢!”长公主轻笑:“她向来不怎么与我亲近。”

“如今你的女儿是妃,她能不来吗?”

“也是。”

*****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长公主府宾客盈门。

王后与的仪仗停在了府门前。长公主聂持盈、定义侯暮皓、敬侯聂星痕等宗亲齐齐站在门口相迎。

赫连王后在微浓的搀扶中走下凤辇,聂星逸则从另一驾金顶车辇上走了下来。府门前立刻窸窸窣窣跪倒一片,问候声、请安声络绎不绝。

赫连王后带了一车价值不菲的贺礼,照例与长公主拉扯着说笑。原本气氛其乐融融,一行人正要跨进门内,谁知赫连王后突然顿了顿脚步。

长公主感到赫连王后突然攥紧了她的左手。她有些吃痛,忙低头一看,只见王后的五指蔻丹在暮色下异常鲜艳,正握着她的手腕,但已松了手劲。

长公主不解询问:“王后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赫连王后的神情很怪异,像是掠过一丝阴霾,随即已松开了手,笑着扶额:“无妨,许是坐了久的车辇,有些头晕罢了。”

一阵关切之声顺势响起,王后一一打发掉众人的问候,再次抬步往里走,边走边问:“王上呢?”

“侯爷正陪着下棋呢!两个人杀得可起劲儿了。”长公主笑起来,眼角细纹深浅不一,在宫灯下攒成一朵枯萎的花儿。

王后闻言也笑了,大家便陪着笑。气氛看似又恢复了热闹,众人簇拥着王后和长公主两个人,一同往宴客厅走去。

第80章寿宴突变(三)

华灯耀彩,璀璨闪烁,新铺陈的白玉地砖反射着灯影,偌大的宴客厅内恍如白昼。楠木嵌螺钿细牙桌从大厅深处朝外排开,左右各五十张,可坐数人。每张桌案上都摆放着一套梅花凌寒粉彩茶具,以彩锦如意六角盘托着,也算奢侈到了致。

众人再环顾左右,才发现整座大厅的墙壁上,镶嵌的是一排排仙鹤腾云蟠花烛台,每个烛台上的仙鹤姿态各异,竟没有一个重样的。如此观摩一番,无人不赞叹这座宴客厅的华丽装潢,更加感叹长公主深受王恩。

一时间,宴客厅内啧啧声起。长公主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更觉欢喜。

燕王与王后大驾光临,她面上有光,自然要安排他们坐上席。今夜邀请的俱是宗亲,眼见燕王与王后入座,便也论资排辈地依次入席。唯独金城公主有孕在身,又刚失了夫婿,没有赴宴。

酉时刻,寿宴准时开席。乐声顺势而起,舞姬鱼贯而入。歌台暖响,一片春光融融;舞殿暖袖,满目夏彩灼灼。

在这一片歌舞声中,长公主缓缓执杯起身,走上丹墀,对燕王与王后礼道:“王上与王后娘娘纡尊而来,屏城不胜感激。”

屏城是长公主的汤沐邑,故而外人也称其为“屏城长公主”。而燕王的胞妹聂真玉因早早出家修道,并未受封,便只能称呼其名“真玉公主”。

无论在外人面前多么风光,私底下又与燕王多么深交,长公主在这等场合下一直礼数周全,称谓上从不乱了分寸。

眼看她来敬酒,燕王与赫连王后顺势起了身。燕王方才与定义侯对弈连胜几局,此刻正是心情大好,便执起酒杯,笑道:“长公主于社稷有恩,孤岂能不来?”

言罢他举杯一饮而尽。赫连王后亦随之饮尽。

长公主见燕王如此痛快,也笑着饮尽杯中之酒。饮罢,她还将酒杯朝下晃了晃,向燕王示意。

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燕王原是笑着,不知为何却乍然变了脸色,一把抓住长公主的左腕。

此时唯独燕王、王后与长公主人站在丹墀之上,众人隔得远,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而不过须臾,燕王的视线已从长公主的左腕上移开,又越过她看向大厅之中。

他的目光掠向聂星逸与聂星痕,又掠过淡然的微浓,再掠过定义侯暮皓,像是要寻找什么人。最终,他看向了身旁的王后赫连璧月,目中划过一丝了然。

此时此刻,赫连王后正面带关切地询问:“王上?”

长公主也迷惑了,顾不得自己的左腕还被燕王抓着,连忙问道:“王上,您这是怎么了?”

这一句话,似惊醒了燕王的心思。他的手劲突然狠狠一紧,目光重新看向长公主,沉黑的瞳仁中漶漫出某种情绪,像难以置信,又像急于诉说。

只可惜,他终究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直直地仰面倒了下去。

“王上!”长公主与赫连王后同时惊呼出声。

大厅内的众人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跑上丹墀。只见赫连王后跪坐在地,而燕王就昏倒在她怀中,眉目紧蹙,面色苍白。

“快传医!传医!”聂星逸亟亟喊道。

赫连王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朝聂星逸喝道:“你亲自去找医!快去!”

聂星逸恍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微浓的手,急切叮嘱:“照顾母后,注意安全。”撂下这八个字,他便惊雷一般冲出了宴客厅。

长公主看着聂星逸飞奔出去,也惊醒道:“我府中有大夫!快!快让他过来!”

她身边斟酒的婢女早已慌张不已,连酒壶都顾不上放下,立即领命跑了出去。

不多时,长公主府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跑上丹墀为燕王诊脉。宗亲们纷纷让,又都关切着燕王的病情,围在一团等着结果。

“启禀王后娘娘,启禀公主、侯爷,王上似是中风之兆。至于是否中毒,眼下一时片刻还不敢断言。”大夫低着头,惶恐地回道。

“你这是什么话?到底是中风还是中毒?”长公主急切质问。

她历来挑剔,对下人又威严,大夫也被问得瑟瑟发抖起来:“微臣,微臣医术浅薄,实在不敢断言……如今看来应是中风……还是要等宫中医前来确诊……”

这大夫虽然在长公主府当差,却是负责为长公主保养容颜、调和阴阳,偶尔也医治些头疼脑热之症。人各有所长,他擅专于驻颜之道,故不敢断言燕王到底是什么病症。

长公主其实心里都清楚,却不愿在人前丢了面,气得面色涨红,忍不住喝斥他:“留你何用!滚下去!”

大夫吓得连滚带爬跑出宴客厅。

赫连王后也对这个诊断有所不满,冷冷说道:“王上历来身体康健,医们请脉皆是无恙,怎会突然中风?”

真会泼脏水呢!长公主瞬间明白过来,王后这是要将事情往中毒上引了。中风是燕王自己的原因,而中毒……她作为寿宴的主人,便难逃罪责了。

长公主正兀自找寻应对之法,此时忽见聂星痕从人群中出列,朝她禀道:“姑母,请您立刻下令关闭府门,禁止出入。”

长公主闻言乍然警醒,于惶惶人群中看了聂星痕一眼,目露赞许。

聂星痕看懂了她的意思,接着说道:“无论父王是中风还是中毒,眼下约束众人才是关键。万一是中毒,可不能让下毒之人逃脱。”

这是在为她解围了。长公主当机立断:“敬侯说得不错!我府中五千护卫,任你调遣!”

此言甫毕,她已朝外头高声吩咐了几句。众人便听到宴客厅外响起了沉沉脚步声,乱中有序,显然是公主府的侍卫们正在包围府邸各处。

见此情形,在场的宗亲们皆慌张不已,纷纷猜疑起燕王的情况。眼见聂星逸去找御医,众人没了主心骨,也只得惟聂星痕之命是从。

可就在此时,却听赫连王后突然开口否决:“不行。”

她还跪坐在地,怀中抱着燕王的上半身,目色凌厉地看向长公主:“方才本宫看得一清二楚,王上是喝了你敬的酒才会脸色大变,随即昏厥。莫怪本宫无情,实在是长公主你嫌疑重!你府中侍卫,不得靠近宴客厅!”

“你说什么?”长公主陡然变色,强忍着怒意喝问:“言下之意,你是说我加害王上?”

赫连王后没接话,转而再看聂星痕:“敬侯,本宫命你立刻拿下长公主!待调兵前来,再移交他审理。”

“赫连璧月!”长公主听到此处终于恼了,抬手指了指门外:“你是傻吗?我会在自己的寿宴上下毒?我会毒杀王上?你若不把事情说清楚,今日休要踏出我府门半步!”

话到此处,她已“啪”地摔碎手中酒杯:“来人!请王后移步偏厅!”

两列侍卫立即跳进门内,欲领命捉拿赫连王后。

“谁敢?”王后怒而质问:“你们当禁卫军是死人吗

?”

众人这才想起,今日赫连王后驾临之时,仪仗队中有不少禁军相随保护。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说的话,宴客厅外忽然响起一阵抽刀之声,显然是公主府的侍卫和禁卫军们对上了。

厅外两军对峙,厅内也无人敢再说一个字。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有什么危机似要一触即发。

然而王后赫连璧月与长公主聂持盈,两个女人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依旧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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