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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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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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背对着其他人,只有姜澈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他知道相黎一定是看出什么了,但是,却因为有顾忌不愿意说出。不过,他对自己的身体,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也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没关系,反正我的身体本就已经这样了。”
七皇子说得坦然温和,却让相黎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她终究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她不能回应姜漓的感情,但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姜漓能够过得好,所以,她不想给他惹麻烦或者给他树敌。

竟然是故人?!(2)

“真的很抱歉,没什么事的话,向月就告辞了。”
相黎说着,起身要走。可是,却被七皇子拽住了衣袖。
“相识即是有缘,如果你没什么大事的话,不妨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听宁非说,过去的三年你一直跟着你师父在游历行医。我这个身子,估计是没有机会出京了,你不忙的话,就给我讲讲你一路的见闻吧。”
姜澈是下意识的说的,眼前的人,有着跟那人同样的眼神,又有着同样的名字,尽管他知道眼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记忆中的那人,但是,还是难免的生出好感,难免的想要相交。
相黎看着七皇子拽住她衣袖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整个手白皙的近乎晶莹,让人忍不住想要珍惜的一只手。
由手看到脸,这次,没有看出与姜漓相似的地方了,因为那双眼睛,明明是很清澈的,却又深不见底,漆黑而盈亮,那是只有心中没有污秽欲念的人才能有的一双眼睛,但是,又不是一双天真无知的眼睛,是一双仿佛看透了一切,却又对一切都不执著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就如她来的路上梦到的那个人,让她不忍直视,却也从来不忍拒绝。
相黎重又坐了下来。
“草民嘴笨拙舌,一路经历也没有什么传奇之处,怕是会让七皇子觉得烦闷。”
相黎本不是那种容易紧张的性情,可是,面对七皇子的那双眼睛,她竟然生出些忐忑,怕讲得不够精彩,会让对方觉得失望。
“我也想听听你这一路的见闻,讲讲吧。”白宁非也在一旁说。
相黎转身,看了看坐在石桌旁的白宁非,以及,坐在他对面的七皇子妃,七皇子妃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眼角直盯着她的衣袖,或者说,直盯着那只抓着她衣袖的手。相黎动了动衣袖,用眼神示意七皇子把手放开。姜澈松开手,神色间没有丝毫的尴尬。
“从什么地方开始讲?朔州?锦州?茶州?还是荆州?南越州?想听风土人情,还是想听师父一路的行医问诊?不要说随便,要说随便的话我可能什么都讲不出来。”
相黎说完,看了看旁边的三个人。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七皇子说:“说说茶州吧。”
相黎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另外两个人,看到两个人都点了点头,便开始讲:“茶州,因为茶叶而闻名,整个茶州,十之七的土地只能种茶,而茶州从事种茶或与茶叶相关的产业的人数占茶州总人数的十之九。而这十之九的人口,都直接或者间接的借着茶家在生存。向月早些年曾经有幸见过茶家的族长……”
其实关于茶州,相黎的记忆也就是跟籍涅去谈生意那次了,她跟刘大夫游历到茶州时,因为想到茶家因为她每年要让给籍家二成的成本,心里觉着歉疚(其实,这本是与她无关的事,但是,她收了籍涅的玉佩,得了他三个承诺,又把小梅托付给了他,在她心里,算是因为茶家那件事的报酬),又怕被茶家的人认出找麻烦,便没有在茶州多作停留,在马车上,连日赶路几乎没有住宿。
所以,问到茶州,她也只能讲讲与籍涅去茶家的经历,讲讲她的那些关于茶花的故事,当然,也扯出了一些希腊神话中太阳神和月桂的故事,水仙的故事。
其他两个人饶有兴趣的听着,而七皇子听着,越听,心中越是激动。相黎讲到王夫人的故事时,他还可以说是碰巧,可是,讲到阿波罗神的故事和那朵水仙的故事时,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心中想的那人。
可是,这个发现太震撼了,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在相黎停下时,姜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你刚刚讲的故事中,那个王爷是不是有个儿子,他的那个儿子叫段誉,断断续续的断,名誉败坏的誉,段誉并不是段王爷亲生的,而他娶了段王爷所有的女儿,像韦小宝一样。”
七皇子说得不动声色,可是,相黎却听得惊心动魄。她看着七皇子,突然发现,他的表情那样熟悉。就像当时那人面对她那样执拗的坚持时,宽容温和又有些无奈的样子。那人当时调侃她说“幸好你是女人,否则,这么执拗的坚持一夫多妻,会被女生社的社长批得体无完肤。”
深呼吸了一口,相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是呀,本来故事里面不是那样的,可是,我和我的好朋友蓟岚都觉着那样的设定比较合乎理想。”
姜澈,或者说,蓟岚激动的抓住相黎的手说:“你故事讲得很好,可是,光听故事未免不够尽兴,不如你今晚留在我家饮酒如何?”
相黎的手被抓得生疼,虽然抓着她手的人的声音依然不动声色,相黎能感觉的出,他的激动。她也激动,他们两个,哪仅仅是他乡遇故知?
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羁绊,尤其是相黎单方面的。因为他,相黎放弃了自己的一直以来的目标,过起了辛勤工作却自我放逐的生活;因为相黎,他才会发生意外,英年早逝。相黎两世为人,唯一心中有愧的人便是他了。而那件意外过去了十六年(忽略穿越的千年时空),她竟然又遇到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歉意想要表达,太多的思念想要倾诉。
可是,相黎眼角瞥见了诧异的白宁非和几乎可以说是面色狰狞的七皇子妃。只能生生压下她的情绪。
“我师父身体不适,我还要回去照顾他。而且,七皇子的身体,似乎不宜饮酒。如果七皇子不介意的话,明天我会和师父登门拜访,让他为七皇子诊诊脉,等七皇子身子好了的时候,如果仍然不嫌弃向月,我们再把酒言欢。”
相黎说完,用唇语说了句:“你媳妇看着呢。”说完,对着他笑了笑,一如当年学生会开会时遇到麻烦时她对他笑得那样。
姜澈会意,不再说挽留的话语,但是,眉眼间的快乐激动,却无论如何都掩不住了。
从车祸开始,他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三年了,从车祸中失去身体,被告知勾错了魂,被那个冒失的勾魂者匆忙扔到了一个身体带着毒素的婴儿身上。虽然从小有母亲的关怀,但是,却寂寞的感到窒息。好多次,毒发的时候,他都想着干脆就那样死了算了,可是,看不得那个母亲流泪伤心,又一次次撑了下来。
年龄渐长,知道了他的复杂的生活环境,那个冒失的勾魂者当真给了他无比高贵的出身,却偏偏是他最讨厌的状况。他不想跟其他兄弟相争,便借着体弱在书房考功课时从不发言,也从来不参加下午的武术学习。可是,即使这样,还是被人盯上了,因为她的母亲得到父亲的专宠,其他的兄弟便故意跟他过不去。他不想跟那些孩子计较,一次次的忍让,却得到了更多得寸进尺的对待。
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人总在帮助他,虽然他多少猜得出那是他主人的意思,可是,还是感激对方的温柔。随着年龄渐长,他发现他居然爱上了那个人,比他小太多的孩子,可是,却是无可控制的爱上了。爱上了,对那个人的关注也就多了,而接下来的发现,让他惊喜却也绝望。惊喜的是,那个人,跟他的性向一样;而绝望的是,那个人,有了自己爱的人,并且,他爱的人绝对不会爱上他,甚至娶了他的妹妹。虽然知道应该跟其他兄弟保持距离,可是为了那个人,他还是主动对他那个兄弟示好。
可是,他能看得出,那个人爱上的,根本就是一个永远不会动情的人,一个跟他们的父亲一样,甚至比他们的父亲更适合做帝王的人。而那个人,看似温和好说话,却是执拗到极致的人。
这么多年,不断的吃药,撑着,撑着,只为了能够偶尔见那人一面。
这辈子,他唯一对不起的,也就是他的妻子了,可是,她是从小几乎是在母亲身边养大的人,母亲喜爱着她,而她自己,明明知道他这样的身体,却也执意要嫁给他,甚至以死相胁。
她嫁给了他,他不能给她爱,自然,只能给她更多的关怀,可是,那却不能代替爱情,尤其是知道她爱着他,而他不能回报同样的感情。
他也不知道这是谁的错,只是知道,他得对身边的人好,不能发泄,只能一个人忍受着,孤独着。他以为就要这样过一生了,优渥、寂寞、短命的一生。
可是,他遇到了她,他前世唯一的知交好友,知道他的性向,甚至知道他倾慕她的父亲,依然跟他做朋友。没有丝毫的看不起他,反而还经常安慰他。他记得她说,如果不是她父母的感情实在太好了,像他这样的人,远比她那个整天满世界飞的无良老妈更适合他的父亲。不过,后来她又说,她父亲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怕老婆,书呆,无趣,实在配不上他这个温润清俊,如诗如画的有为青年。
他当然知道,那是看似神经大条的她,在用尽量不伤害他的方式安慰他,劝他把那份投出去的倾慕之情放下。
他已经快放下了,最起码,他自己觉得是。可是,就在他决定放下的那一天,他出了车祸。
再醒来,就是在这个世界了。
这么多年的寂寞,在他感觉生命力渐渐衰微时,又遇到了她。她如以前一样对他笑着,那有些恶质的、故意装出来的算计笑容,是他前世二十一年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而她的性格,也一如前世一般理智从容。从交握的指间,他分明感到了她加快了速度的心跳,可是,她却还能拒绝他的邀请。
“好吧,既然你要回去照顾师父,我就不留你了。”姜澈说着,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相黎的手。一双比前世的她小巧许多,却同样温暖的手。
“那向月就此告辞了。”
相黎说着,起身,对七皇子点了点头,又对七皇子妃和白宁非行了礼,便抬脚出了那个亭子。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做出最标准的走路姿势,否则,她不知道会怎样的手舞足蹈,怎样的癫狂恣肆。因为,现在,怎样的行为都不足以充分的表达她此刻激动的心情。
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心中一直愧对的那个人,竟然又让她见到了,这样的认知让她兴奋;竟然来到这个世界七年之久才相认,而且,他的身子已经病入膏肓,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医好他,这种刚刚因为对方活着而兴奋却又觉着对方随时又会丧命的痛苦交织的刺激着她的神经,折磨着她。
直到走出怀安王府很远,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尽量调动自己的理性思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他的身体医好。而她自己,面对那样从胎里就带着,并在他身体里盘踞了多年,侵入心脉的毒素,真的没有半点把握能够医治。
可是,即使她不行,她觉得刘大夫是绝对可以的。几年相随下来,她知道刘大夫除了不能医死人、肉白骨,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在,不管是生病还是中毒或者受伤,他都有办法把那人医好。

奈何相思(1)

相黎回去的路上,去了一趟六合居,在那吃了份牛肉面,又买了一份红枣枸杞粥,决定给刘大夫暖暖胃。
拎着粥回去,相黎看到了坐在天井边的刘大夫。
“先生,我回来了,帮您带了六合居的红枣枸杞粥,还热着呢。”
刘大夫一边把粥从食盒里拿出来,一边随口问道:“怎么去这么久?是什么疑难杂症,收了多少诊金?”
相黎坐在刘大夫对面,讨好的开口:“确实是疑难杂症,徒儿没有能力诊治,所以,也没好意思要诊金,明天还要麻烦先生去一趟。要不然,病没治好是小事,砸了先生圣医的招牌就不好了。”
刘大夫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你什么时候在乎那劳什子的招牌了?以你现在的医术如果你说医不了,我也没什么把握,就让那人等死吧。”
“瞧您说的,以前不在乎招牌信誉,那不是咱们到处行走吗?在每个地方又呆不长,坏了也没关系。现在可不一样了,您的棺材本都拿来买医馆了,最起码在把钱赚回来之前,这个‘圣医’的招牌还是要好好守着呀。”相黎知道刘大夫多半在生她的气,不会真的不医。但是,她却不得不打足精神应对,一方面要让刘大夫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另一方面,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医病。
“你不是总说你有钱吗?如果招牌砸了,没有病人上门,可以花你的钱呀。至于治病救人,我现在身体虚弱的连自己都无力医治,其他人更没心情了。”刘大夫喝完一碗粥,脸不红耳不热的撒谎称病弱。
相黎在心里骂了句“小气鬼,不就是让你自己吃剩饭吃到拉肚子吗,至于这样报复吗?”,要搁往常,她就会顺着刘大夫说下去了,反正,到时候一般他都会心软。可是,现在要医治的人,是她的故交知己,而且,那人的身体已病入膏肓,多拖一刻就多一份危险。所以,她只能低下头求饶:“先生,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跟着先生吃饭,绝不一个人在外面解决。要是病人多了,您忙不过来时,我也不会偷懒了,会替了您医治,让您去做饭,保证您三餐都能吃到新鲜的饭。也绝对不会再提花我那点钱的事。您是师父,我是徒儿,您肯让我花钱我该开心呢。而且,反正我又不是男人,吃个软饭也没什么的。”
最后一句,相黎说得声情并茂,极尽委屈低落。
刘大夫跟相黎认识六年,朝夕相处也有近四年,对她的性格自认还算了解。可是,却没想到一向有些粗神经的她居然会怕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伸手粗鲁的揉了揉相黎的头,刘大夫开口说道:“真不知道你那笨脑袋都装些什么!说说吧,连你都医不了的病是什么?”相黎虽然不算有天赋的,但是胜在听话,专注,并且不服输,他的医术,说她学了十成十也不过分。可是,她却因为自小不是学医的,一直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
“如果我的诊断没有错的话,他中了‘相思与君绝’。”
“如果中了‘相思与君绝’只能让神仙来救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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