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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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公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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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之后,她又会疯癫的大叫:“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求求你……”
此情此景,令蓝潜渊的心口好像被钝刃不断的割着一般,痛到极致,又麻木不了。无力,后悔,自责,诸多复杂的情感不断的折磨着他的心。想他贵为一国天子,却连一个女人的性命都保不住。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几日之后,暴雨终停,暖阳重现。而这一日,月妃也仿佛恢复了神志,再不疯癫。
得到这一消息的蓝潜渊在下朝之后即刻赶回寝宫,看到的……正是梳好了发髻,带上了首饰,略施粉黛的月妃。虽不如当年那般艳绝天下,却又拥有了一种出尘的别样美感。她还是整个后宫中最美的女子,却又仿佛……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她所来的地方去一般……
蓝潜渊将对他露出了温婉笑意的月妃抱到了庭院之中,令她能够和他一通感受这多日不见的暖意。已恢复了清醒的月妃是那样的美,她是如此在蓝潜渊的怀中笑着,回忆起了过去,回忆起了从前。说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一幕,说起了蓝潜渊将她封妃的那一晚。
“其实……在进宫之前,胧儿曾见过陛下。九岁那年,胧儿曾远远的看到过乱军之中的陛下。那时候,胧儿便想……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这位大英雄。可是……十六岁那年,当我告诉父王胧儿想要嫁给陛下您的时候,父王却怎么也不肯同意。父王说……他的女儿一定要嫁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
但胧儿却不在乎。只要能陪伴在陛下的身边,怎样都是好的。因此……胧儿便哭着求了兄长三天三夜,求他能够将我送到陛下的身边……如今十八年未见,也不知兄长他过得好不好,那年有没有被父王责罚。”
“你是……你是月族公主……?”
“正是。”
听到月妃所言,蓝潜渊心下大惊。他是在出宫之时遇到的月胧儿,被其绝世姿容所惊艳,并顺理成章的将其纳为后妃。他从来就只知他的月妃一名有着月族血统的美人。却没曾想……她竟会是月族公主。
“你为何不早告诉朕……”
“因为胧儿想要陛下喜欢胧儿,只是喜欢胧儿这个人,而非因胧儿的身份喜欢胧儿。”
说到这里,月妃露出了苦涩的笑意。沉默片刻后,她又继续说道:
“陛下,胧儿为陛下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叫若忆,是个很聪明乖巧的孩子。教她弹的曲子总是学得很快。她一直就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照顾大家。赵妃妹妹的衣服破了,她就寻来床幔给她缝缝补补。淑妃姐姐被困在屋檐上了,她便爬上屋檐去救……”
月妃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她和蓝潜渊唯一的孩子,若忆。她事无巨细的和蓝潜渊说起了若忆成长的点点滴滴,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若忆可能会有些任性,请陛下千万别在意。胧儿一直就没能照顾好她,十四岁了,还是瘦弱的和十一二岁的女童一般。胧儿……胧儿一直觉得对她心有亏欠。若是陛下能够宠着她,惯着她……胧儿便死而无憾了。”
说到这里,月妃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去。
“别说傻话,你还能活很久,你能看到我们的女儿若忆回到你身边,你能看到若忆风光出嫁。到时候,我一定为她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婚姻,让我大尧的子民都知晓。”
感受到怀中之人愈加微弱的气息,蓝潜渊动作僵硬的扬起了头,仿佛……只有那样,他才不会被他心爱的女人看到他落泪的样子。
然而,在他怀中的月妃却已然哭了起来。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唱着残破的曲调,那首她在冷宫之中最常唱起的歌。
“未曾相见先把酒满上,换盏温过又让谁把酒等凉。
孤自合拍孤自把酒唱,对酒邀月波面映出窗外光。
苦笑一声拨开流苏帐,绣对鸳鸯今夜又让谁枕上。
剪乱一片锦缎在身旁,叹那红烛摇曳依旧笑我狂。
为君夜夜镜梳妆,夜夜换来一片微凉。
种在心中满是慌,留在指尖慢慢荡漾。
无言只闻琴声扬,跌落一片零碎琳琅。
再为君把酒暖上,再听一曲也是无妨。”
她轻轻的唱完了这首歌,每一声都让蓝潜渊痛到心里,又每一句都让他无法忘记。开宗皇帝蓝潜渊将这位他亏欠得最多的女人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是想令自己的体温让她感到不再寒冷。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怀中的月妃细若游丝的呼唤声。
“陛下……陛下……”
“朕就在你身边,胧儿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朕听得到,朕都听得到。”
“陛下……陛下……您什么时候才能来看胧儿啊。”
蓝潜渊将月妃紧紧的抱在怀里,倾听着她最后所说的话语。不料,她竟是愣愣的看着远方,流着泪说出了如此的话语,而后永远的闭上了眼。这个可怜的女人直到死,都将她今生的记忆定格在了无尽的等待与黑暗之中。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蓝潜渊不敢置信的看着怀中陨去的红颜,只是怔怔的……怔怔的抱着她……

野狼突利

“左右!为何公主还未请回来!”
含冤十四载的月妃已死,而她死前唯一挂心的女儿却还在流放之途上。开宗皇帝难掩悲恸,大声叱喝,左右却无人敢答话,只得纷纷跪下。蓝潜渊又叫来了他最信任的蓝郁。命他率领一队人马,务必尽快把公主接回。
蓝郁领命,这便挑选了一队轻骑快马,星夜出城,率队北上。
那么,早在多日前就已出发的凌若忆现在究竟情况如何呢?
负责将她带往流放之地的车队不敢怠慢。看得出他们也不希望这次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拖得太久,只想把这位不知姓名的公主快些带到天德城,将她交予守将。因此,这一路上都仿佛是拼了命一般的赶路,也不管公主那才受了杖刑的“千金之体”是否受得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快点把这个麻烦甩开。也亏得如此,才令得比他们晚了七天出发的追截部队无论如何都没能在几日之内追上他们。
凌若忆就这样看着他们从富庶之地慢慢通向人烟稀少的塞北边区,心下不禁暗自窃喜。她……这便要重获自由了。
在离开邺城之前,凌若忆便已想过自己要在什么地方偷跑才会比较合适。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此次行程的目的地,塞北最为适合。
首先,那里已近大尧疆土的边境地带,大尧对这一带的控制绝对会比对南方地带的控制要弱得多。即使是明着知道人丢了,也绝不可能为了找她一个被流放的公主而将这一片区域封锁起来搜寻。
其次,边境地带向来十分混乱。除了有一点还算不上差劲的武技傍身之外,凌若忆自问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因此,对她而言,待在相对混乱的边境地带,比之待在富庶安定的南方城镇亦或是北方商业军事重镇要来得更为适合。
其三,越是混乱的边境地带,对于户籍的管理也便越是松散。凌若忆在偷跑之后八成会成为黑户。如此一来,先去塞北混个身份,而后再回到中原地带便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眼见着颇富塞外风格的地域景貌已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凌若忆便摩拳擦掌着准备偷跑了。然而,还未等她行动,负责将她送去极北天德城的队伍却已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那时,凌若忆正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却猛然感觉到了一个剧烈摇晃。随之而来的……便是士兵们的冲杀声。
凌若忆连忙掀起窗边卷帘,一见之下,发现流放队伍竟是被一小股有着异域长相的骑兵攻击了。在那群轻骑兵的攻击之下,外围的士兵一个一个的被杀,几乎如初生的婴儿那般毫无还手之力。眼见着就连队伍正中的马车也将被波及,凌若忆立刻做出反应。
她先是动作很快的抱起装着“思卿”琴的箱子跳出马车,并直接一个翻身,往马车下面一钻,而后在混乱之中把箱子隐于马车底座之中的夹层。才做完这一切,外面的杀戮之声似乎就已渐渐消停。骑着高大马匹,背着弓箭,佩戴着大刀的突利人已然靠近。
如此一来,隐于马车之下的凌若忆自是很容易就被下马打扫战场的突利人发现了。凌若忆甚至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对方的人就已然向她挥刀砍来。没有了月牙刀在手,面对这般拥有强大武力的成年男子,凌若忆自是无法匹敌,只得凭借灵活的身手狼狈的闪躲。
然而,面对那么多的突利青壮年男子,即使是有月牙刀在手,若忆也根本无法脱身。与其以命相搏之后失败被杀,还不如先让这些人掉以轻心,而后再做决定。
凌若忆便凭借自己轻巧的动作躲过了那名突利青年接二连三的攻击。这支小股部队里的其他人倒也不上前来帮忙,在一旁看得好不快活,还时不时的嘲笑一下那名正与凌若忆交手的突利青年。几次三番的嘲笑之下,该突利青年的攻势越来越急,越来越乱,可寻的空隙也便越来越大。终于,凌若忆在一个侧身闪躲之后顺势抽出了对方腰间的另一把佩刀,这便要反守为攻。
怎知这一下竟是获得了突利人的连连叫好。听着部族兄弟们的叫好声,与凌若忆过招的那名突利男子当即涨红了脸,挥刀便要向若忆砍来,却被一个声音呵斥住。
“被一个汉人的小孩耍着玩了那么久,连刀都被人抢了,你也还好意思再继续打下去?”
说话的是一名骑着马而来的年轻男子,眉峰苍劲有力,五官颇为立体,完全不似中原地带的男子,此人有着别样粗犷的味道。他的年纪虽不大,在这股突利小队之中却似乎有着格外高的地位,以至于他这一喝,与凌若忆执着过招许久的那人便就放下了刀。
见此情景,本就不善使长刀的凌若忆也便十分大方的将那把被她抽出的刀抛还给了对过的突利男子,令得那群突利人都惊讶不已。听到那群突利人不敢置信的议论声,凌若忆显得十分无奈。摆了摆手开口道:
“反正你们那么多人,我就算是拿十把刀也打不过,还不如还了。我想……我和你们又素未谋面,也无怨无仇,你们总不至于那么多人来杀我一个小女孩吧?”
方才凌若忆还刀的举动令这群人之中的年轻首领十分欣赏,可……再一听说她居然不仅仅是一个小孩子,还是个女的,当下就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然而,吃惊的不仅有年轻的首领,还有那一群围观的突利青年,更有……刚刚和凌若忆打了许久而茫然不觉的某突利男青年。
一时间,大家的刀“哐啷”“哐啷”得掉了一地,令得凌若忆觉得自己的心中似有一团怒火在燃烧。她猛得低头看向自己,却见一眼望去之处都甚为平坦。大怒之下又想直接把自己的长发放下来给那群欺人太甚的家伙看看,可又发现自己的头发还维持在故意而为之的鸟窝之态,揪来揪去的怎么揪都揪不下来。于是悲愤交加的大步走到骑着马的年轻首领的面前,把遮着自己脸庞的乱发全都向后拨去,露出了她那与月妃有着七分相似,可现在却满是泥灰的小脸蛋。
凌若忆指着自己的脸怒吼道:“看这张脸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年轻首领:“……”
某突利男青年:“……”
众突利男青年:“……”
在凌若忆吼出那句话之后,整一队的突利轻骑兵都被震撼,被惊悚到了。却见那个小女孩又瞬时拉住他们首领裤脚的布料继续说道:
“我正在逃命,不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我吃得不多,每天就吃二两饭,我会得不少,能给你做饭,缝衣服,补衣服,洗衣服,修凳子砌窗户……”
这队突利人的年轻首领听到凌若忆的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仔细审视了眼前的汉族小孩许久之后,他迟疑的问道:“你……真是汉人?”
凌若忆仰起头,看着那名年轻首领说道:“是啊。”
“可你们汉族的女人不都惧怕我们突利的勇士,怕得和牛鬼蛇神似的么?”
年轻首领听到了若忆给出的肯定回答,十分奇怪的挠了挠头,却见那个小女孩睁大着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的眼睛看着他,似是疑惑,又似是不解。
年轻首领:“我们突利人吃生肉喝人血。”
凌若忆:“那我自己把肉烤熟了吃。”
年轻首领:“我们一个不高兴就要杀人。”
凌若忆:“那我就躲,不让你杀到我。”
年轻首领见自己每说一句,那个还没他的坐骑高的小孩就不轻不重的回他这一句,这便要继续低头思考,想点什么理由出来打消她的这一念头。就在这时,凌若忆收起了脸上的笑。
“我不是觉得好玩才想跟你们走的。我的父亲要杀我,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这便不想再被他抓回去了。我不会在你们那儿白吃白住的,我……我可以帮着你们放牛放羊,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去打猎。虽然我现在还不会射箭,但我可以学。”
凌若忆说着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此刻或骑着马,或下马打扫战场的突利青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此话语敲击在心头,也说不出那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是唏嘘,亦或是感叹。
说着这句话时,蓝潜渊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猛然出现在了凌若忆的脑海中。那份拥有着刺骨寒冷的杀意令得凌若忆猛得一个战栗。恍然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殿之上,而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溢出的讨厌感觉……似乎也又回来了。
凌若忆急忙低下头去,却听到了一个叹息声:“你会骑马吗?”

赵阀

“你会骑马吗?”
听到这个声音,凌若忆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一擦,这便抬起头来,讶异的看着表情柔和的年轻首领。
“我……我不会,不过我一直都很想试试看。”
凌若忆努力的平复着自己那哽咽的声音,带着脸颊上的两行泪笑着看向那名脸上还有一丝稚气的年轻首领。凌若忆说完这句之后,对方就向她伸出了自己那满是茧子的宽大手掌。凌若忆见此情景,即刻将自己的手交给了那个年轻的首领,没有丝毫的犹豫。见此情景,年轻的首领向凌若忆露出了稚气未消的笑,毫不费劲的便将她拉上了马。
“回家了!”
令若忆稳稳坐在了马鞍上后,他又向着自己身边的勇士大喊一句,打扫完战场的突利人这便围聚了过来。他们将此次行动所抢到的战利品一起放到了内里垫满了毛皮的马车上,并把马车也拖了过来,行动之间,掀起滚滚沙尘。
“骑马的时候,不要一动不动的任它颠!你要随着马儿的脚步,让身体也稍稍有些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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